第100章 漫長的告別（完）
  新溫布利，媒體中心。

  記者們坐在廳內，交頭接耳地談論著剛剛結束的比賽。

  他們在等待阿森納的主教練，他們有很多的問題想問。

  溫格推開門走了進來，不少和他相熟的記者拍了拍手，鼓掌為他慶賀。

  坐在台上，扶了扶身前的麥克風，溫格笑道：“謝謝大家，我很開心能贏得足總杯的冠軍。但是，在大家提問之前，我想先說一件事情。”

  記者們原本躍躍欲試地想要舉手，聞言都放下了手臂，專注地看著台上。

  “我……本賽季結束後，將不會與球隊續約。”

  溫格的臉上依然是笑意，台下的記者們卻都跟雕塑一樣僵住了。

  什麽？
  這是什麽意思？
  在第一個記者反應過來之後，暴風驟雨般劈裡啪啦敲鍵盤的聲音響了起來，這是比阿森納奪冠更大的新聞啊！

  阿爾塞納·溫格，在親手終結了六年無冠之後，要功成身退了嗎？

  他的離開，是早有計劃還是臨時起意？

  溫格會徹底遠離俱樂部還是在俱樂部繼續任職？

  誰會接過他的衣缽？

  一邊敲著鍵盤，記者們一邊玩命似的把手高高舉起來，旁邊的新聞官滿頭大汗地維持著秩序，但實際上，他也被震撼到了。

  溫格擺擺手示意記者們安靜下來，在大廳內的騷動略為平息之後，溫格平靜地說道：“這是我的決定，也已經得到了董事會的理解和祝福。”

  “我很欣慰能為阿森納留下最後一座獎杯，但是我覺得，球隊已經來到了一個新階段，應該有更合適的人選來帶領它突破新的高峰。”

  “我永遠熱愛著這支球隊，我會為這支球隊提供一切我力所能及的幫助。”

  他頓了頓，覺得自己的發言應該可以明確一些東西之後，溫格才隨手點了一名記者，“先生，請你提問吧。”

  ……

  溫格離任的消息成為了足總杯賽後最大的新聞，這個新聞的重磅程度甚至超過了英超大結局和歐冠大結局。

  曼城上演了讀秒絕殺的奇跡，阿圭羅在最後時刻的進球幫助曼城壓過了曼聯，贏得了2011-12賽季英超聯賽的冠軍。

  阿森納最終排名聯賽第三，他們以一分之差壓過了熱刺，也在足總杯中再次擊敗了熱刺。

  這是值得慶幸的，因為切爾西令人訝異地奪得了歐冠冠軍，這使得名列第四的熱刺失去了歐冠參賽資格。

  哈裡·雷德克納普在聯賽結束後宣布辭職，北倫敦死對頭的教練雙雙離開了球隊，只不過溫格更像是功成身退，雷德克納普則像是黯然離隊。

  阿森納俱樂部內部陷入了詭異的寧靜之中，執掌球隊十六年之久的老帥的離開，讓大量的工作短時間內陷入了停滯。

  不少球員已經在整理包裹準備離開了，其中包括在足總杯決賽中表現亮眼的安德烈·阿爾沙文。

  而立之年的昔日“沙皇”最終還是決定回到家鄉，他和阿森納的合同到期之後，雙方友好解約，而阿爾沙文也借著本賽季的多次精彩表現謀得了一份不錯的自由球員合約。

  這是確定離隊的第一名球員，卻不是最後一名球員。

  心猿意馬的羅賓·范佩西如願取得了英超金靴的榮譽，但是阿森納的成績能否讓他滿足，范佩西卻諱莫如深。

  他和阿森納的續約談判工作也陷入僵持，他的態度一直很模糊。

  二十九歲的頂級射手是一個尷尬的存在，許多球隊對他感興趣，卻又擔憂他的狀態下跌。

  范佩西的去留，也牽動著阿森納夏季轉會窗口的操作的關鍵。

  除此之外，朱魯、詹金森等球員，在賽季後段完全掉出了輪換，他們自己也明白，留在阿森納的日子不會長了。

  但是這些事情都被按下了暫停鍵，在七月來臨前的初夏，整支球隊都在平靜中選擇了享受難得的假日。

  陳耀沒有去度假，他回到了自己擔任青年隊教練時的場地，和老搭檔約翰一起又玩起了小朋友的PK賽。

  場上的孩子們嬉笑著踢球，對於他們而言，一個漫長的賽季也結束了，他們都成長了一歲，有些人要進入下一級梯隊，有些人則要面對分叉的命運。

  “你看那兒。”約翰揚了揚下巴，他示意的方向是場地的出口。

  “怎麽了？”陳耀問。

  “還記得一年前嗎？你就是從那個口子出去的。”

  “溫格先生叫我那次？”

  “沒錯。轉眼間都一年了。”

  約翰感慨了一下，又問道：“陳，伱知道阿森納的下一任主教練是誰嗎？”

  陳耀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哦，沒關系，放心吧，你的表現很出色，你會繼續留在一線隊的。”約翰寬慰道，“我只是不想看到某些人接過這個職位，像穆裡尼奧什麽的。”

  “約翰，穆裡尼奧也是一名出色的教練。”

  “但是他不合適——這支球隊，需要懂得它文化的人來接手。”

  陳耀點點頭，他知道，現在的主教練候選名單上，自己的名字絕對是第一位，溫格不會欺騙自己。

  但是在塵埃落定之前，他也有些惴惴不安。

  最終的決定權在董事會那裡，他能獲得足夠的支持和信任嗎？
  把頭抬起來，看著絲絨般的藍色天空，一個界面又緩緩浮現了出來。

  好久不見了，原來我還是個掛逼。他想到。

  界面有些不一樣，上面不是屬性面板，先出現的是一條時間軸。

  時間軸上列明了他本賽季做過的標志性事件，這是一頁賽季總結：

  【曙光1.0】

  歡迎您來到“曙光”虛擬現實交互系統。

  賽季總結：

  2011.07您成為了阿森納一線隊教練
  您主導引進了球員維拉蒂、若日尼奧、卡瓦哈爾

  2011.08您引進了球員扎哈
  2011.09您贏得了您的第一場勝利

  ……

  2012.03您率隊逆轉了AC米蘭，複刻了“裡亞索奇跡”

  2012.05您協助主教練奪得了當季足總杯冠軍
  陳耀一眼掃到最後，界面逐漸淡化，旋即又顯示出另外一個面板。

  基本信息：

  姓名：陳耀
  出生時間：1985年

  等級：42
  聲望：小有名氣

  ……

  屬性：
  進攻訓練：B+
  防守訓練：B-
  體能訓練：C+
  技術訓練：C+
  戰術訓練：A-
  ……

  球員能力判斷：B+
  球員潛力判斷：A-
  戰術知識：A-
  ……

  徽章：

  【引導者】（白銀）

  描述：您將成為一名出色的引導者，帶領球員成長。擁有此徽章的用戶，能夠深入淺出地向學生傳授知識，使學生學習效果上佳。

  效果：接受你指導的學生，對你傳授的知識領悟效率+100%，成長速度+50%
  【人格魅力】（青銅）

  描述：這人格魅力，總是讓你變得那麽迷人。

  效果：陌生人對您的第一印象好感度+10%，您與他人改善關系的效果提升15%，您對他人的說服力提升15%
  【職業教練】（青銅）

  描述：醒醒，現在做教練是你吃飯的行當了

  效果：全訓練能力值+10，學習效率+5%，訓練效果+15%
  【邏輯思維】（青銅）

  描述：運用您的智力，分析和演繹世界。”

  效果：激發您的邏輯思維潛質，提升推理、分析、演繹等能力
  ……

  之後，陳耀看到他的“徽章陳列櫃”裡，那些鐫刻著精致圖案的徽章泛起了光芒，光芒褪去之後，它們顯得更加華美。

  這大概是一個賽季結束之後的獎勵吧。

  每一枚徽章的品質都提升了一檔，現在，他的【引導者】達到了黃金級，其他幾枚徽章也達到了白銀級。

  這意味著它們能給自己更加強大的增益，能讓自己更加聰明、思維更敏捷，更重要的是，在自己的指導下，年輕球員的成長速度會有將近一倍的加成。

  這會帶來什麽影響呢？

  那就是他完全有可能帶著一群二十三四歲的小夥，踢出他們達到二十八歲左右巔峰期時才能踢出的足球。

  而且，即使是年紀輕輕、初來乍到的球員，也可以在他的指點下更快地適應英超的環境，適應全新的戰術。

  屬性面板和徽章陳列面板消失後，一個讓他訝異的場景出現了。

  他的視野中打出了一行字：

  【曙光1.0】系統更新中，請期待新版本功能。

  隨即，他的視野一亮，那些系統面板全都消失無蹤了，眼簾之中還是伊斯靈頓的藍天與白雲。

  “法克……一比五？你們鬧著玩都能輸這麽多？”

  耳畔隱約傳來約翰罵罵咧咧的咆哮，陳耀怔了怔，手指拂過腳下的草皮，觸感很真實。

  這一切都是真的吧……

  ……

  幾天之後，阿森納全隊都參加了足總杯奪冠的慶祝遊行。

  作為一項傳統而古老的賽事，足總杯的分量並不輕。

  英格蘭足壇一年總共也才那麽幾個冠軍獎杯，奪得足總杯完全有理由讓一家俱樂部好好慶祝。

  載著阿森納眾將的大巴車在槍手球迷的簇擁中駛過北倫敦的街巷，千千萬萬名球迷走上街頭，與他們熱愛的俱樂部共同歡慶。

  同時，這也是一場有別樣意味的慶典：溫格離開的消息被正式宣布了，這是球迷們最後一次正式告別的機會了。

  英國的各大媒體也對這次奪冠遊行倍感重視，因為慶典+離別的雙重熱點，記者們頂著滿天的氣球、彩帶、禮炮擠到了阿森納球員和球迷之中，采訪他們的看法。

  “阿爾塞納是一名傳奇，他是我來到這裡的理由。我祝願阿爾塞納未來一切順利，他配得上任何讚譽。”阿爾特塔說。

  “我永遠感激溫格先生對我的信任，我很開心我能彌補我的過錯。他就像一個父親，總是關懷和包容著我們每一個人。”科斯切爾尼擦眼淚。

  “阿爾塞納很偉大，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嗯，我很感激他……”范佩西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點複雜。

  “阿爾塞納？他是一個偉大的人，沒有阿爾塞納，就沒有俱樂部的今天。”陳耀說，“他教會了我很多，什麽？阿爾塞納的未來？聽說希爾伍德先生就要退休了，不如讓阿爾塞納接替他？”

  看著記者認真的樣子，陳耀趕忙補充道：“阿爾塞納和阿森納的讀音這麽相近，這麽想也無可厚非嘛。”

  記者們一臉玩味的表情，他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並不會被解讀為玩笑。

  但是又有什麽關系呢？

  這是個慶祝的日子，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淡忘了。

  球迷中，也有一些人在拿著手機和麥克風，詢問著四周的球迷。

  那個黑人胖子在酋長球場外徘徊了一個賽季了，終於，他擁有了一定數量的粉絲。

  不過他起家的方式可能有些令人不齒，他常常選擇那些看起來頭腦簡單、情緒激動的球迷，不斷用言語誘導引發他們的情緒，然後借此獲得流量。

  讓胖子失望的是，溫格用一座冠軍為自己的槍手生涯謝幕了。

  這表明他無法通過誘導球迷對溫格的不滿來收獲流量了。

  但是沒關系，胖子給自己打氣，接下來就要找新教練了，球隊要更新換代，這個過程不會順利。

  他有的是機會。

  想到這裡，胖子擠出一個笑容，對著鏡頭貌似寬厚地笑道：“粉絲們，這裡是AFTV，我是羅比·萊爾，我現在就在球隊慶祝的現場……”

  ……

  科爾尼基地，六月初。

  安德烈·阿爾沙文背著雙肩包，塞著藍牙耳機，聽著歌。

  作為一個悶騷的文藝中年，阿爾沙文聽的是卡朋特的《昨日重現》。

  來到溫格的辦公室門外，猶豫了一下，他敲響了門。

  “請進。”

  阿爾沙文推門進去，微微詫異，辦公室裡不止他一個，除了溫格，陳耀和帕特·萊斯都在。

  “教練們，你們好。”阿爾沙文禮貌地點點頭，把耳機從耳中取下。

  卡朋特的歌聲戛然而止。

  “我是來和你們說再見的。”

  阿爾沙文撓撓頭，支支吾吾的說不出更多的話了。

  “我也是來說再見的。”帕特·萊斯笑了，他指著牆邊的一袋東西，“阿爾塞納給了我一些紀念品，我會想念這裡的。”

  “我也是來說再見的。”溫格重複了一遍帕特的話，這產生了一種特殊的喜感，辦公室裡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笑聲平息之後，就是淡淡憂傷的平靜了。

  溫格撫摸著自己的辦公桌，上面很乾淨，平日裡的文件、書籍、紙筆、茶杯都清理一空。

  他的目光投向牆上的“不敗之師”全家福，陽光照進屋內，打在相片上，正好把圖片中央他的臉龐照亮。

  “我從沒後悔把你帶到英國，安德烈。”溫格對阿爾沙文說，“我很遺憾沒有讓你在這裡取得更高的成就。”

  阿爾沙文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先生，不是你的錯……我，我也不是很自律的人……您太寬容了。”

  “祝你未來順遂，安德烈。”

  “也祝你一切都好，先生。還有，祝福阿森納。”

  “祝福阿森納。”

  阿爾沙文受不了這種氛圍了，他多愁善感的細胞讓他快要掉眼淚了。

  他趕緊衝眾人微笑了一下，轉身打開房門衝了出去。

  跑下樓梯的阿爾沙文把耳機塞回耳中，卡朋特又唱了起來。

  When I was young
  當我年少時

  I'd listen to the radio
  我喜歡聽收音機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等待我最心愛的歌曲

  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
  當他們演奏時我會跟著唱

  It made me smile
  令我笑容滿面
  ……

  溫格把最後一張諾拉·瓊斯的唱片打包好，塞進自己的手提包裡。

  帕特·萊斯感慨地笑了笑：“這是最後一張了吧。”

  “最後一張了。”

  溫格走上前去，和老助教輕輕擁抱了一下。

  帕特·萊斯拎起自己的行囊，推開門，最後看了一眼溫格的辦公室。

  “我會想念在這裡的歲月的。”

  他合上門，四十八年的槍手時光在他的腳下遠去。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
  那段多麽快樂的時光

  And not so long ago
  就在不久以前
  How I wondered where they'd gone
  我是多麽想知道它們去了哪兒

  But they're back again
  但是它們又回來了
  Just like a long-lost friend
  像一位久未謀面的朋友
  All the songs I love so well
  那些歌我依舊深愛著
  ……

  “我也要離開了。”

  溫格最後撫摸了一下“不敗之師”的照片，那是他心目中的黃金年代。

  他留戀地想要多待一會兒，最終還是搖搖頭，放棄了這個想法。

  陳耀安靜地站在一邊。

  溫格沒有再說什麽，他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如此熟悉，他也不想再說什麽告別的話語。

  該說的一切都早已說了，剩下的，一切都在不言中。

  該離開了。

  溫格拎起裝著他最後個人物品的手提包，拍了拍陳耀的肩膀，推開門，走出了這間辦公室。

  房門吱呀吱呀地響著，陳耀環顧著空蕩蕩的辦公室，空氣中只有初夏的蟬鳴。

  Every Sha-la-la-la
  每一句Sha-la-la-la
  Every Wo-o-wo-o
  每一聲Wo-o-wo-o
  Still shines
  仍然閃亮
  ……

  卡朋特還在唱，但這時的歌聲並不只是在阿爾沙文的耳機中，它伴隨著每一個離開科爾尼的人。

  他們的每一個足跡都如此不舍，交織的歲月如過眼雲煙。

  而這世界，一如往昔。

  陳耀坐在曾經是溫格的座位上，從懷裡掏出一本東西。

  歐足聯職業教練證書。

  證書的封面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把椅子換了個方向，從巨大的落地窗往外望去，伊斯靈頓的天空湛藍，陽光正好。

  （本卷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