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皇命不可違

  隨著楊嗣昌也讚同讓十萬邊軍撤回來，大明的朝堂上第一次出現了意見一致的情況。

  這讓本就優柔寡斷，缺乏魄力和擔當的崇禎帝，也不再猶豫，立即就命人前往陽和北部的草原上傳旨。

  由於這次派了專門的太監傳旨，足足花了十日，直至八月中旬才抵達。

  皇帝的聖旨駕到，盧象升和王樸等一眾將領都不敢怠慢，雖然條件有限沒有沐浴，但設案焚香還是必須要搞的。

  對於陛下會突然下旨，盧象升還是有些擔心的，他擔心陛下性子急，被朝臣們一蠱惑，催促他和建奴決戰。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這竟然是撤軍回援的聖旨，一時間竟呆愣在了當場。

  就連王樸等人也都吃驚的張大了嘴，畢竟這都快過中秋了，最多再堅持一月，建奴必定會全面撤軍。

  “盧總督，接旨呀！”傳旨太監見盧象升跪在地上半天沒反應，隻得提醒了一句。

  “臣平虜伯，大同總兵官王樸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樸眼珠一轉，竟搶先一步叩拜道。

  “臣盧象升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盧象升這才恭敬的接過聖旨。

  傳旨太監自然不會將聖旨給王樸，而是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才將聖旨遞給盧象升。

  此刻盧象升拿著聖旨心情無比的沉重，根本就沒心思理會王樸的小心思，而是看著傳旨太監問道：“公公，不知京師發生了何事？陛下會突然召大軍回師？”

  “這個咱家可不清楚，咱家隻負責傳旨，不知盧總督準備何時退兵？”

  “這…如今兩軍對峙，相距不過十余裡，倉促退兵，極易引起將士們的恐慌，而且軍中還有數萬石的糧草，所以還需好好謀劃一番。”盧象升遲疑了一下如實說道。

  傳旨太監眉頭頓時一皺，張翰見狀，隻得趕忙上前說道：“公公一路舟車勞頓，總督大人早已備好酒宴，還望公公和諸位莫要嫌棄軍中條件簡陋…”

  “呵呵，那就有勞盧總督了！”傳旨太監這才笑呵呵的道。

  吃酒不重要，重要的是酒席上的孝敬。

  隨即張翰便將一行人請進了旁邊的大帳，盧象升則是以軍務繁忙回了自己的帥帳，到是王樸和其他八位遊擊將軍屁顛兒屁顛兒的跟了上去。

  虎大威和楊國柱想想也跟了上去。

  這場酒席一直從下午吃到天黑，直到盧象升等的都不耐煩了，張翰才一身酒氣的掀開帳簾走了進來。

  “大人，半月前十萬京營幾乎在密雲全軍覆沒，薊鎮邊軍也被建奴打得大敗，此時建奴正準備圍攻京師，所以陛下才下旨，召大人回京救援！”

  “什麽？”

  盧象升也是大驚失色，他都已經再三提醒了，建奴不過區區三萬人馬，怎麽就一敗再敗，還敗得如此之慘？
  京營哪怕再不堪，也有十多萬人馬，加上薊鎮邊軍，可是整整二十萬大軍，又是以逸待勞。

  “就算如此，也不應該召我等回京救援呀，這不是因小失大嗎？”

  盧象升實在是想不明白，遼東那麽多的兵馬，隨便調一兩支都足以確保京師安危，哪怕從南方抽調兵馬，也比調他們回去更合適。

  “大人，聽王公公說，幾乎所有的朝臣都一致建議陛下調大人回師救援。”張翰壓低了聲音，探過頭去小聲道。

  “奸佞，全是一些奸佞小人，如此一群奸佞小人在朝誤國誤民，我大明局勢焉能不壞？”

  “可恨！”

  盧象升聞言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案幾上，將案幾都砸了個對穿，最後也是長歎一聲，從心底裡生出了一種無力感。

  張翰同樣輕歎一句，無言以對。

  原本只要守住長城，只需四五十萬石的糧草，就能輕輕松松的逼退建奴，然後和林家軍結盟，徹底解決北方威脅，可現在倒好，眼見再有個把月就要成功了，誰曾想陛下在一眾文官的慫恿下，竟然要退兵。

  “大人，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胡說，皇命難違，豈有不受的道理？此事休要再提！”
    張翰試探的說道，卻被盧象升立即就喝止了。

  張翰像是早就料到他會有這般反應似的，苦笑了一下，選擇了閉嘴。

  “為今之計，也只能速速派人去通知林家軍，立即向南撤退，我再盡量拖延幾日，雖無法全身而退，卻也能將損失減至最低，待到明年再徐徐圖之。”

  沉默了一陣後，盧象升才緩緩說道。

  只要他將這裡的建奴拖住，讓林家軍先撤，林家軍有三萬鐵騎掩護，面對建奴的五萬騎兵，想要退回大同還是很輕松的，最多也就損失一些物資和婦孺罷了。

  但只要林家軍的騎兵和步兵能退回大同，哪怕建奴在歸化城中留下重兵防守，明年也可以卷土重來。

  建奴若是繼續派援軍過來也不打緊，大不了又退回長城，來回折騰個幾年，絕對能將建奴逼的不得不放棄河套。

  “也只能這樣了，只是看那王公公的態度，咱們恐怕最多也就拖過三五日。”

  張翰點點頭，至於林家軍會不會撤往大同，他倒是不怎麽擔心，畢竟不撤往大同，他們根本就沒地方去了。

  盧象升想多拖幾日，先將營中剩余的糧草運回去，給林家軍多爭取幾天撤退的時間，然而王樸卻是一天也不願多等。

  這兩個月來被盧象升壓的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有崇禎帝的退兵旨意，心思頓時就活換了起來，此時同樣在和八位遊擊將軍偷偷商議。

  “諸位，這次北征損失的幾乎都是我等的兵馬，一旦撤退，到時那姓盧的必定又會讓我等殿後。”

  “不錯，娘的，那姓盧的一向瞧不起咱們，說不定會借這次退兵將咱們全部除去。”

  “劉兄，你可別嚇兄弟，兄弟我膽子小，可經不起你這麽嚇啊！”

  “是啊，那姓盧的瞧不起咱們是真的，但也不至於將咱們都坑死吧？”

  眾人都是面面相覷，雖然那盧象升瞧不上他們，但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也並不像小人。

  “哼！有何不至於？難不成他們還會掩護咱們先撤？就算他不讓咱們墊後，大夥兒一起撤，到時候建奴必然會選擇追殺我等，各位能擋得住嗎？或者是指望姓盧的率騎兵來救我們？”王樸冷哼道。

  眾人想想也對，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畢竟到時候大軍一撤，到處都是破綻，建奴必定會趁機追殺上來。

  而盧象升，楊國柱，虎大威三人不但都有五千騎兵，步兵也比他們的精悍，建奴只要眼睛沒瞎，就知道要追殺誰。

  “王兄，那咱們該怎麽辦？”

  “你倒是快拿個主意呀！”

  眾人都是焦急的望著王樸。

  “為今之計，咱們只有先撤，讓他們墊後，才能將兵馬安全的全部帶回陽和。”王樸沉聲說道。

  “可是…恐怕盧總督不會答應吧？”

  “這還不好辦？回去大家就各自準備，今夜子時咱們就悄悄的撤，這裡離山谷也就一百來裡，途中一馬平川，大家放開了腳丫子，明日正午，便能逃進山谷！”

  王樸一臉陰笑道，顯然打算借機坑盧象升三人一把。

  眾人一聽，也都明白了王樸的打算，心裡都是一緊。

  其中一名遊擊將軍有些忐忑的道：
  “王兄，這樣會不會有些太過了？萬一事後那姓盧的問罪下來，咱們可擔待不起呀！”

  “是呀，萬一他上奏陛下追究咱們一個擅自脫逃，那到時候丟官罷職可都是輕的。”

  “各位無需擔心，本帥乃此次出征大軍的副帥，到時候本帥自會向陛下解釋清楚，再怪也怪不到伱們頭上！”

  王樸擺擺手，他已經向那王公公打聽清楚了，這次幾乎所有的文官都支持退兵，到時候他只要上奏陛下，說盧象升故意拖延，遲遲不肯退兵，他心急京師安危，這才率先退兵。

  眾人見王樸這麽說，也都放心了，反正天塌下來有王樸頂著，他們只是聽王樸的命令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