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村秀帶著阪井泉水跟清音坊的人聊了一會兒，就開始中場休息了。

  今天這個節目至少要錄六七個小時，不可能一直不停地錄下去，這會兒也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所以先暫停讓大家去吃飯。

  朝日電視台的餐標比周彥預想的要差一點，而且大部份人吃的都一樣。

  周彥跟工藤靜香的盒飯裡面，也就只有壽司、烤鰻魚以及一些蔬菜。

  對於在控制飲食的周彥來說，這個盒飯還是很不錯的，唯一有個缺點，那就是他們這個烤鰻魚飯上面澆的湯汁有點太鹹了。

  周彥感覺霓虹的飲食有點極端，很多東西過分清淡，又有很多東西又鹹得不得了，比如之前他吃過一次他們這邊的拉麵，直接鹹得沒吃下去。

  那玩意就鹹到許三觀獻血前都不願意吃的地步。

  當時他都懷疑是不是店家做翻車了，但是聽別人說，這鹹度在霓虹屬於常規水平。

  吃過飯，趁著節目錄製還沒有重新開始，野村秀找到了周彥：“周彥先生，我能不能跟你單獨聊聊。”

  周彥看了眼野村秀，隨後點頭，“沒問題。”

  說是單獨聊，不過周彥還是把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帶去充當翻譯。

  野村秀帶著兩人去到了旁邊的房間，關上門之後，野村秀開門見山道，“周彥先生，今天你能不能上台跟嘉賓們互動互動？不多，有個幾分鍾就行。”

  聽到這話，周彥笑了起來，雖然野村秀現在才提出這個要求，但是他感覺，電視台方面應該是提前就有預謀。

  朝日這邊的想法很簡單，周彥好不容易來一趟，如果能把他哄到台上露個面，那收視率必然是蹭蹭往上漲。

  要知道，在此之前，還沒有哪個綜藝節目請到過周彥。綜藝節目首秀這種噱頭，他們當然想要。

  周彥想了想，說，“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們必須答應我兩件事情。”

  看周彥松口，野村秀面露喜色，立即說道，“你請說。”

  “第一，保證清音坊的播出時長，不能因為我佔用了時長，就削減她們的時間。”

  野村秀立馬點頭，“完全沒有問題，你上台後，她們的畫面只會更多，不會更少。”

  “嗯，第二，到我這裡就結束了，不要再去找工藤靜香。我知道在霓虹，我跟她的緋聞挺受關注的，但是我不希望你們節目去炒這個。”

  野村秀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沒問題，我們不會再去打擾靜香了。”

  其實周彥猜中了電視台的心思，他們確實想過要把周彥跟工藤靜香都請上去，他們兩個倒也不用刻意炒，只要同時上台，肯定會受到關注。

  但既然周彥這麽說了，野村秀便只能同意，跟周彥的合作是長久的，他們也不想因小失大。

  現在霓虹跟周彥關系最好的就是他們電視台，但如果惹周彥不高興了，他隨時可以轉去跟其他電視台合作。

  NHK最近對周彥可是虎視眈眈，想要通過《三國》音樂會跟周彥打好關系。

  如果朝日電視台跟周彥關系破裂，NHK那邊估計做夢都要笑醒。

  聽到野村秀同意自己的要求，周彥又問道，“那我上台有什麽具體安排麽？跟你們聊聊天？”

  “嗯，簡單聊聊天，如果可以，我們當然希望你能展現一下你的才華，比如吹一吹竹笛。”

  “我沒帶竹笛。”

  周彥根本沒想過上台，自然不可能帶樂器。

  “我們台裡面有，要不要給你準備一支？”

  “不用。”周彥搖搖頭。

  吹奏類的樂器，他從來不跟別人共用。

  想了想，他又說，“不用特意準備，如果要演奏的話，我就用清音坊的樂器。”

  “好。”

  ……

  午休的時間並沒有多長，周彥跟野村秀聊過之後沒多久，錄製就重新開始了。

  清音坊演奏了第二首曲子《廣寒宮》，這首曲子在《雨霖鈴》專輯裡面，是比較受霓虹人喜歡的，傳播度非常高，現場的觀眾也都很熟悉。

  不過觀眾們只聽過小提琴主奏的版本，清音坊這一版讓他們感覺耳目一新。

  前面一曲《穿越時空的思念》更突出琵琶的演奏，而這首《廣寒宮》中，二胡才是主角。

  二胡版的《廣寒宮》比小提琴版本更加悲痛一點，離別之情更濃。

  演奏結束，清音坊眾人重新落座，野村秀笑著說道，“其實不論是《穿越時空的思念》還是《廣寒宮》，都是大家比較熟悉的曲子。不過之前我們聽到的版本，跟今天清音坊在現場演奏的版本很不一樣，而今天現場的這個版本，也是由周彥親自改編。”

  “哪個版本更好，我想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在新的版本中，我們能夠感受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我有一個提議，那就是把周彥請上台，讓他來聊一聊改編的時候，是怎麽想的。”

  野村秀話音未落，現場觀眾就鼓起掌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周彥這邊，攝像機也對準了他。

  周彥對著攝像機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走到台上，翻譯也很快跟了上去。

  工作人員很快遞了個話筒過來，他接過話筒笑道，“大家好，我是周彥。”

  “周彥先生，很榮幸能請你來到台上，能跟我們說說，《穿越時空的思念》跟《廣寒宮》的新版，你在做改編的時候，有什麽特別的想法麽？”

  “其實改動的地方並不多，你們之所以覺得差別挺大，還是因為配器的改變。每種樂器都有自己獨特的地方，琵琶發聲特殊，音量比較大，而且音質清脆明亮，基音中有豐富的泛音，穿透力非常強，《穿越時空的思念》這首曲子突出了琵琶的音色，顯得非常有空間感。”

  “我把配器分為三類，第一類就是將配器思維嵌入到作曲當中，這個很好理解，也就是說我在創作曲譜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樂器的設置與分配、音色的選擇與布局了，配器跟音樂創作合二為一，不可分割。大部分情況下，我創作的曲子都是這樣的。”

  “第二類就是先有了作品，再完成管弦樂的配器，比如今天的這兩首曲子。這種情況下，作曲會影響到配器，而配器對作曲進行推動，相互影響。”

  “還有就是第三種，就是為別人的作品配器，這一類其實我認為跟第二類沒有本質區別。”

  “基於第二種跟第三種，我想提一個概念，那就是配器自由度……”

  聽到周彥把話題說得這麽專業，野村秀一陣頭大。

  不是說周彥講的這些專業內容不好，而是太難懂了，別說是普通觀眾了，就是野村秀自己也聽不懂。

  好在周彥也知道普通人聽不懂，所以沒有再深入，只是簡單聊了聊配器自由度，就把話題給拉了回來，“總的來說，我是結合曲子本身的特點以及清音坊這些演奏家們的特點，為曲子做了一些簡單的改編。”

  等周彥說完，野村秀帶頭鼓掌，“不愧是音樂學院的老師，理論知識太厲害了，我想問個問題，像周彥先生你們這樣的作曲家，是不是要了解大部分樂器？”

  “談不上了解，但是作曲家最好能夠了解大部分樂器的音色，如果有余力的話，可以再多了解一些樂器技法上的東西，這樣能夠幫助作曲家創作。”

  “據我所知，你本身就精通多樣樂器，比如竹笛、鋼琴、小提琴、尺八、吉他……”

  周彥笑著擺擺手，“沒有，竹笛我從小學習，所以稍微熟悉一點，鋼琴跟小提琴也算略懂，至於其他樂器，水平則非常業余。”

  “你實在是太謙虛了，不知道我們是否有幸能夠聽到你在現場演奏一件樂器？”

  “沒問題。”周彥點點頭，在現場看了一圈，隨後看到了竺藍溪的二胡，便開口道：“我看剛才大家對二胡版的《廣寒宮》很感興趣，那我就給你們演示一下二胡吧，也讓你們看看，我跟專業選手之間，差距有多大。”

  聽到周彥的話，現場爆發出一陣笑聲，不管周彥這話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但都莫名戳中了現場觀眾的笑點。

  野村秀也點點頭，他發現周彥竟然還挺有綜藝感覺的，雖然話也不是很多，但是表現要比阪井泉水跟清音坊的這些女生要好。

  綜藝感是個很微妙的東西，不是說一定要刻意搞笑才是有綜藝感，像周彥這樣，明明沒有說笑話，甚至是一本正經的，但就是讓人感覺有意思。

  野村秀接觸過很多創作者，他發現，很多創作天才的思維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樣，比如一些導演、作家、音樂家，想法跟普通人有很大的差別，說的話也特別有意思。
    而周彥是導演、作家、音樂家的綜合體，他有節目效果似乎也很合理了。

  周彥拿到二胡之後，簡單地試了試，隨後拉了一段，是《共飲長江水》跟《廣寒宮》的結合版。

  他的水平確實很一般，跟竺藍溪完全不能比，現場觀眾也能聽得出來，但是普通觀眾的感覺沒有那麽明顯，他們覺得周彥拉的已經非常好，非常專業了。

  拉完了這一段之後，周彥抱著二胡笑道，“剛才提到三種配器類型，第一種是根據配器創作曲譜，我現在可以現場帶大家感受一下。”

  野村秀詫異道，“周彥先生，你的意思是，要現場創作一首曲子麽？”

  周彥點頭，“是這個意思，我要創作一首跟二胡音色適配的曲子。當然了，既然是現場創作，曲子肯定不會很複雜。”

  翻譯還沒有把周彥的話翻譯出去，現場已經響起了一陣歡呼，因為他們都看到周彥點頭了。

  野村秀也一臉驚喜道，“那太好了。”

  本來能把周彥拉到台上露個臉，野村秀已經非常知足了，萬萬沒想到，周彥這麽給面子，竟然要現場創作一首曲子。

  即興創作，那可是周彥的拿手好戲，他們電視台跟湯臣合作發行的那個錄像帶裡面，周彥就在將軍坨展現過他的即興創作水平。

  雖然《借黃瓜》在周彥的眾多曲子裡面不算是大火的，但也很受一部分聽眾的喜愛，因為此類輕快的曲子本來佔比就少。

  有一些風格比較輕松的電視節目以及電視劇，也喜歡用《三毛》、《借黃瓜》以及《竊喜》這類曲子當背景音樂。

  在演奏曲子之前，周彥再次開口道，“我答應過一個好朋友，要送一件禮物給她，接下來這首曲子就算是給她的禮物了。”

  周彥說的是“她”，不過翻譯說的是“他”，所以觀眾們也沒有多想。

  現場只有工藤靜香一個人知道周彥的意思，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所以周彥現在說這話，明顯是說這首曲子要送給她做生日禮物。

  工藤靜香俯著身子，用手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周彥，等待他的演奏。

  之後周彥也沒有再說什麽，深吸一口氣，就準備開始演奏了。

  中午野村秀來找他的時候，他就開始想，如果上台要演奏什麽曲子。

  原本他想著，演奏一些舊曲子就行了，但是想到靜香明天過生日，就想要給她一點驚喜。

  別的禮物，他只能私下送給靜香，但是一首新曲子，卻可以當著現場這麽多人的面，送給她。

  決定要演奏新曲子，周彥就開始思考要演奏什麽，後來他想到了一首歌，就是中島美嘉的《雪之華》。

  這首歌在整個亞洲流傳甚廣，也出過很多翻唱版本，光是中文版就有好幾種，足見大家對這首歌的喜愛。

  某韓姓藝人翻唱的版本，雖然水平一般，但也受到了很多歌迷的追捧，可見曲子本身確實很好。

  之所以想到這首歌，也是因為它挺適合用小提琴或者二胡來演奏，清音坊的這些樂器，除了竹笛、洞簫，也就二胡他還能玩一玩，其他的實在是拿不出手。

  而且這首歌的主題本來就是愛情，也比較適合送給工藤靜香。

  周彥沒有拉這首歌的前奏，而是直接從主歌開始拉。

  原本演播室裡面，還有些竊竊私語，當《雪之華》的曲調響起之後，現場除了音樂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音，每個人都屏氣凝神，盡量不發出聲音。

  就連攝像師都小心翼翼，動作不敢太大，生怕破壞了意境。

  《雪之花》的主歌部分曲調簡單，非常入耳，很像是小時候長輩在耳邊清唱的歌謠，既像是風輕輕吹過，又像是雪緩緩落下。

  不過一小段之後，情緒上有了一點爬升，像是有一個淺吟低訴的女人，走在林間雪地上，向戀人表達著自己的愛意，卻又顯得患得患失。

  愛情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當幸福來臨，人們暢想未來的時候，想象中越是美好，就越害怕失去眼前所擁有的東西，而《雪之華》的曲調就表達出了這種複雜的情緒。

  冬天來臨，情侶依偎在一起，溫暖著彼此，美好的未來在冬天之後的春天，但是當春天來臨之後，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這份感情是否還能如此熾烈，卻又無從得知。

  這首歌的旋律有著別樣的魔力，能夠把聽眾的思緒牽入到音樂當中。

  阪井泉水心中充滿了驚訝，她一直都是知道周彥有才華的，這一點全霓虹人應該都知道，但是她沒想到周彥的才華竟然這麽誇張。

  只是現場即興創作，就能作出如此優美動聽的旋律麽？
  中國有個成語叫“望洋興歎”，意思是看到偉大的事物會感到自己的渺小，此刻的阪井泉水就有這樣的感受。

  她原先就知道，有一個大海，她也知道這個大海很大，但是只有走到大海旁邊，才能真正地感受到大海那超過她想象的廣闊磅礴。

  原來一個人的音樂才華，真的能夠到這種地步。

  其實阪井泉水跟周彥也產生過一些聯系，之前周彥給松下電器拍廣告，寫了《流星》一曲，當時霓虹國內好多人投票希望霓虹的歌手來唱這首歌，而她也在榜單之中。

  她的公司，也試圖找過周彥幫她寫歌，不過一直沒有搞定。

  當時他們公司對《流星》這首歌非常關注，因為他們Zard本來就是個搖滾樂隊，相較於周彥寫的其他歌，《流星》還是比較適合他們的。

  但是很遺憾，這首歌也沒有拿到。

  就在阪井泉水為周彥的才華感到驚訝時，讓她沒想到的是，驚喜還在後面。

  當《雪之花》的副歌部分響起時，現場很多人都瞪大了眼睛，曲調從剛才的患得患失，忽然變得堅定、熱烈，似乎是在說，不管未來如何，我都一定要堅持下去。

  相較於主歌，副歌對耳朵的衝擊要強很多，而且曲調朗朗上口，甚至聽一遍就能跟著哼。

  不過現場沒人跟著哼，因為他們都不想破壞此刻的美好。

  周彥之前不是說，因為是現場創作，曲子會非常簡單麽，但是現在為什麽他們感覺，這首曲子一點都不簡單，聽起來非常完整。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周彥說的複雜，是跟其他傳統曲子對比，這畢竟是一首流行歌曲，所以曲調是比較簡單的。

  如果不簡單，恐怕也不會有這麽入耳跟朗朗上口了。

  如果台上的換成別人，有些人可能會懷疑這是不是現場創作，但那可是周彥，他們根本沒辦法對周彥產生懷疑，只會覺得周彥真的厲害。

  工藤靜香從二胡聲音響起之後，就沒有改變過動作，一直用手托著下巴，她的一雙眼睛此刻已經布滿了星星。

  她忽然響起前年在央音的教職工宿舍裡面，周彥教她彈鋼琴的畫面。

  當時也是她隨手彈了幾個音，周彥就作出了《小手拉大手》這首歌。

  而每次回想到那時候，她都感覺臉紅，也是那次，她確定自己徹底愛上了周彥。

  有一個作曲家男朋友，真的很幸福呢。

  沒人注意到工藤靜香此刻的臉紅，即使注意到了也沒什麽，因為現場那些年輕女觀眾們眼中的星星比工藤靜香還要密，臉比工藤靜香還要紅。

  野村秀也不禁感慨，這個男人實在是太迷人了，恐怕沒有幾個女孩子能夠逃得開他的手心。

  這幾年，雖然周彥露面不多，卻把霓虹的女樂迷們迷得神魂顛倒。

  這兩年霓虹只要評最帥外國明星，周彥都在榜首，而且毫無懸念。

  其實不僅僅是最帥外國男星，去年有個亞洲男星受歡迎度調查，周彥竟然也力壓霓虹的幾個當紅男明星，位列第一名。

  周彥唯一的缺點，恐怕就是不會唱歌了。

  如果周彥再會唱歌，偶爾來個自彈自唱，那殺傷力將會更上一層樓。

  當然了，也許周彥會唱歌，只是平時不開口，反正到現在為止，他們也沒聽周彥唱過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