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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365.第365章 藥不能停
   第365章 藥不能停
  馮蘊和濮陽九緊趕慢趕,在萬寧城外碰上了幾個北雍軍兵卒。

  他們告訴馮蘊,溫行溯派了申屠炯過來接應,大約一個時辰路過萬寧,此刻應當已經接到雍懷王。

  他們還說,申屠炯隨行帶了醫士和一千兵卒,準備一舉剿滅秀峰山的土匪。

  馮蘊讓兩個兵卒帶路,橫穿萬寧城,剛上官道不久,就聽到遠處有馬蹄嘚嘚的聲音。

  濮陽九道:“萬寧山匪猖獗,嫂子要不要避一避?”

  馮蘊待要說話,就聽到前方戰馬嘶鳴,那馬背上的人,吼聲如同洪鍾一般。

  “軍務緊急,行人避讓!”

  這條官道不太寬敞,是通往萬寧唯一的道路,馮蘊一駕馬車行至其間,幾乎擋了大半的道路。

  但她沒有避讓,而是露出一絲驚喜。

  “是申屠大哥!”

  申屠炯和楊圻是溫行溯的好友,馮蘊從小就認識他們,他們隨溫行溯降晉,眼下在軍中很得重用。

  此次溫行溯讓申屠炯領兵接人,順帶剿匪,也是為了托舉好友。

  馮蘊撐了傘下車,在烈日下等候。

  片刻,前方煙塵滾滾,申屠炯帶著約莫二十來人,駕著一輛馬車,飛快地駛來,速度快得車輪子仿佛要在地上磨出火星來……

  “馭!”申屠炯看到馮蘊,長長松一口氣。

  “見過王妃。濮陽醫官可有同行?”

  馮蘊點了點頭,看一眼那輛安靜的馬車,大熱的天,臉色竟是微微發白。

  “大王如何?”

  申屠炯表情很嚴肅,搖搖頭。

  “尚未蘇醒。”

  他聲音未落,車簾子從裡面打開,露出左仲的臉。

  虛弱、蒼白,一看便知他也傷得不輕。

  “王妃,大王重傷!”

  馮蘊嗯一聲,招呼兩側的侍衛。

  “把人抬到我車上。”

  去接人的時候,幾個侍衛在城裡卸了兩扇門板,做了一個簡陋的木架,馬車也是從萬寧郡守府上臨時拿的。

  這麽大熱的天,車廂裡氣溫很高,酷熱難耐。

  所以,馮蘊在途經安渡的時候,特地繞去玉堂春帶了窖藏的冰盆。

  此刻冰盆沒有融化,她的馬車裡要涼爽很多。

  平常馮蘊拿著大蒲扇呼哧呼哧地扇風,也舍不得用,今兒可算是奢侈了一回。

  幾個冰盆擺放整齊,用褥子包裹著。

  簾子一撩,便是沁心的涼氣。

  從馬車上轉移傷患的時候,左仲和紀佑還好說,人是清醒的,行動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可以撐著自己上車。

  裴獗則是不同。

  人高馬大,大手大腳大長腿,兩扇木板架並排,要抬過來須得好幾個人。

  馮蘊生怕他磕著碰著,很是小心地用手護著,熱得渾身是汗。

  準備妥當,申屠炯在車外拱手道:“既有王妃和濮陽醫官在此,末將就不同行了。”

  左仲聞聲,虛虛地問:“申屠將軍可是要去秀峰山?”

  申屠炯道:“是,我即刻趕回秀峰山,勢必將山匪一網打盡。”

  左仲道:“大王遇險時,山匪人數眾多,早早準備了絆馬繩,還有弩機等重器,申屠將軍務必要謹慎行事。”

  申屠炯感激地拱一拱手。

  “多謝左侍衛提點。”

  能重傷裴獗的人,申屠炯豈會掉以輕心?
  他一一行禮,拜別。

  馮蘊道:“申屠大哥,你替我問清楚,是哪個害大王重傷。勞煩把他的胳膊卸了,給我帶回來。”

  四周寂靜了一下。

  眾人看著這個目光如炬,說得雲淡風輕的女子,久久說不出話。

  馮蘊微微抿唇,“去吧。”

  申屠炯回過神來,用力吸氣,“告辭!”

  申屠炯帶著幾個隨從,絕塵而去。

  剩下的人,一路護送馮蘊一行人,返回萬寧。

  車廂裡十分安靜。

  左仲、紀佑看著眼前眉頭緊鎖的女子,屏氣凝神,一言不發。

  濮陽九跪伏在車廂裡,正為裴獗檢查傷勢。

  申屠炯帶去的醫官已經為他們做過傷口處理,此刻,裴獗的身上包扎著白布,除了衣裳上濺的血跡,看不出傷情。

  她沉默片刻,問左仲。

  “大王是如何傷的?”
    左仲也受了傷,手捂著傷口,表情還算平靜。

  “天氣炎熱,大王想早日返回安渡,就帶著我倆抄近路,進了秀峰山。沒有料到,中了別人的埋伏……”

  左仲遲疑一下,又道:“那些山匪訓練有素,依我看,似是當初萬寧守將關平的舊部。萬寧城破後,這些散兵遊勇便上了山,落了草。”

  萬寧守將關平當初作戰勇猛,跟北雍軍血戰數日,兵敗後不肯投降,自刎身亡,全了氣節。

  馮蘊還記得,萬寧城破那天,安渡城也是四野悲歌,馮敬廷回府時,拖著雙腿,腳步虛軟得差點栽倒在地。

  馮蘊道:“關太守英雄氣概,我曾有幸得見一次。他部下幾員虎將也是個個悍勇血性,沒有料到,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竟是落草為寇了。”

  關平在齊軍裡,也是赫赫有名的一員猛將。

  只可惜,生不逢時,遇到了裴獗。

  裴獗多次讚揚過關平,左仲聞聲也頻頻點頭。

  “萬寧城破時,關平手下的一員偏將,叫侯準,帶了二三千人突圍。大將軍派青龍軍胡宜去追,後來胡宜回稟,說殘部悉數剿滅,他親自將侯準斬於刀下,剩余一些散兵遊勇,全被衝散,成不了氣候,大將軍就沒有再趕盡殺絕。”

  後來,便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

  韓緒、楚長陣前倒戈,胡宜率兵謀反,試圖圍困裴獗於並州。

  馮蘊琢磨一下,冷冷抿嘴。

  “如此說來,這次刺殺與南邊有關?”

  左仲沉默。

  紀佑在旁大罵。

  他傷的比左仲更狠,整個腦袋都被白布包了起來,只露出一張臉,有兩道淺淺的劃傷,看著狼狽。

  但他說話的時候,中氣比左仲更足。

  “狗日的蕭呈,一定是他乾的。嘴上說兩國結盟,又是修橋又是鋪路,向大晉示好,背地裡只怕沒少謀算我們大王……”

  馮蘊回頭看一眼濮陽九,又問:“將軍傷在何處?”

  紀佑:“腰上。”

  左仲:“肩膀。”

  兩個人異口同聲,馮蘊掃視一眼尚未醒轉的裴獗,看著他二人。

  “你二人當時離大王遠嗎?”

  兩個貼身侍衛,傷得不如裴獗嚴重,竟讓大王重傷昏迷。如此凶險,三人其後又是如何脫險的?
  馮蘊滿是疑竇。

  紀佑想說點什麽,牽動傷口,嘶的一聲,齜牙咧嘴的含混過去了。

  左仲道:“是屬下無能。”

  馮蘊沒再多說什麽,等濮陽九看完傷勢,回頭對馮蘊道:
  “傷可見骨,還須好生休養才是。”

  馮蘊嗯聲,“有勞濮陽醫官。”

  濮陽九無奈地歎息一聲,“如此客氣作甚,我幫老裴看傷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家夥,剛入營那會,三天兩頭受傷,小擦小刮的不斷,我都習慣了。”

  馮蘊目光落在裴獗那張蒼白的臉龐上,聽濮陽九說著那些她沒有參與過的事情,想象著年少入營的裴獗是什麽樣子……

  “如此說來,這人要全須全尾的長大,也真是不易。”

  濮陽九說:“可不是不易麽。”

  他臉帶笑容,表情看上去也太輕松了一些。

  馮蘊再次沉默,一路無言。

  一直到馬車駛入長門,她差人將裴獗抬入內室,又叫了水來,親手幫他擦洗一下身上的髒汙,把仆從等屏退下去,這才板著臉,在榻邊坐下。

  “還不醒,是要等我請人來跳大神嗎?”

  室內靜悄悄的。

  馮蘊垂眸,“我數到三,你再不醒,我就懶得管你了。一,二……”

  她數得極快。

  榻上的人好似生怕她嘴裡喊出“三”來,噌地睜開眼睛,看著她,吃痛地呼一聲。

  “蘊娘?”

  馮蘊盯著他,突然用力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裴獗嘶聲握住她的手。

  馮蘊用力縮回來,怒視回去。

  “我用了四盆冰,你賠。”

  裴獗眉頭擰起,不聲不響地看著她。

  馮蘊收回手,親自檢查他的傷。

  盯著他的眼睛,用手指一點一點到處戳。

  左仲和紀佑都沒有說謊,確實兩處都有傷,但傷勢不重,最嚴重的是肩膀那處,也就是她在馬車上看到濮陽九細心包扎的那裡。

  裴獗見她停手,慢慢將手捉住,深深看入她的眼底。

  “賠你便是。下手這麽狠,真不怕我疼啊。”

  馮蘊沉默看他,慢慢抬手,一把將他外袍松開,扯開腰帶。

  “怎麽回安渡也不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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