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七十九幕 朝著嶄新的明天出發

  海風、沙灘、浪花和棕櫚樹。如同世界的盡頭，遠離人世千萬裡，無憂無慮。

  路明非把頭伸出窗外去，張大嘴巴，迎面而來的風灌進他喉嚨裡。

  “路師兄在幹嘛？”夏彌小聲說。

  “大概是在發傻氣。”諾諾回頭瞥了一眼後座的路明非。

  “這張不行，這張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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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說！我@#%……”路明非胡言亂語起來，像是為了掩飾尷尬。

  做什麽都很熟練，熟練得……讓人有點心疼。

  “秦國怎麽滅的去了？《過秦論》裡面說，攻守之勢異也。”路明非攬著諾諾的細腰打趣，“某人要亡國咯。”

  “我們家又不像師兄家，我們家可窮了，請不起保姆，所以平時就我一個人在家裡，當然也是我一個人做飯啦。”夏彌無所謂地聳聳肩。

  “喂喂，這什麽情況？伱們之前不是在聊天麽？為什麽神轉折到老歌聯唱上了？”難怪他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之前那兩女一直在偷偷摸摸地聊天，想必是一些不能讓他們知道的，女孩之間的話題。

  “笑……笑你妹啊笑。”夏彌瞟了一眼路明非，撇撇嘴。

  “別指望我。”她說，“你知道我做飯很糟糕的，要是我來，說不定把咱們全毒死了。”

  “……”夏彌手上的動作一頓，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聲音細弱蚊蠅，“我是作弊了好不好……”

  “沒什麽沒什麽。”夏彌趕緊低頭繼續處理食材，“沒對其他學妹回應就好。”

  晚餐在哪解決呢？晚上就別野外燒烤了吧，可以選擇一家最安靜的餐館，坐下之後，優雅地墊上餐巾，看著窗外的落日，對侍者說：“我想要一份石蟹”。

  “當然啊。”夏彌隨口說道，“我從小就開始自己做飯了。”

  “楚少爺真是不知人間冷暖啊。”夏彌歪頭笑了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師兄家裡應該有專門做飯的保姆吧？”

  “食材該怎處理啊？”路明非望著一大堆還未處理的食材發了愁。

  楚子航在開車沒辦法理會路明非，諾諾和夏彌都無語地看著他，大概是完全不能理解這家夥的內心世界。

  “比如我高中的時候，幹什麽都是第一名，同學們都很敬畏我，甚至把我捧成那種，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人物。”

  “什麽？”楚子航沒聽清。

  “我好像記得……”諾諾試著哼了哼調子。

  “勞煩師兄你關心啦。”她很快就調整好心態，笑了起來，“雖然很感動，但也別想太多了，該吃吃該喝喝，一個人也沒什麽不好。”

  “還是我來吧。”夏彌呼哧呼哧地挽起袖子，搓了搓手，準備大展廚藝，“就讓你們看看水瓶女廚力全開的厲害！”

  路明非想如果他現在手裡有一把吉他，他一定會縮在車座裡撥弦歌唱。

  “有吧。”楚子航猶豫了一會，開口說道，“不過我並沒有很在意。”

  “說實話，有點。”楚子航無所畏懼地承認了。

  “辛苦肯定是辛苦的啦。”夏彌把處理好的雞肉一塊塊串到竹簽上，“不過也還好，我都已經習慣了。”

  “不錯不錯。”夏彌滿意地拍拍手，把那條布纏在光潔的額頭上，活像一個燒烤大師級人物。

  “來，路公公給我拍個照。”她左手一串右手一串，擺了個pose，“就當夏彌大廚第一次施展身手的紀念。”

  “師妹好棒！”路明非假情假意地鼓掌。

  “天地之間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就在路明非意識到自己又脫線了的時候，夏彌忽然開始以京韻大鼓的調調唱《宰相劉羅鍋》的主題歌。

  “別在心裡哭慘。”諾諾瞟了他一眼，“誰都能說我做飯難吃，但你不能。”

  “會不會很辛苦？”楚子航問。

  他清了清嗓子……隨後以完全跑調的方式唱起了《巴巴爸爸》的主題曲。

  “……”路明非抹了把汗，依稀想起和老唐大乾一架後，他被諾諾按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個星期，而那一個星期裡，吃的全是諾諾親手給他做的“愛心便當”。

  “……”這下反而輪到夏彌不會了，她原本以為楚子航又會找個借口逃避開這個話題，或者直接不予回應。

  “那你自己烤去，夏娘娘我不伺候了。”夏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們最後選了海灘邊的一片空地，搭上燒烤架，迎面而來的是舒服的海風，抬眼就能望見蔚藍的大海。

  楚子航不說話了，他開始想象，眼前這個女孩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做飯，說不定那時候還沒灶台高，於是女孩就搬了一張小小的凳子，站到凳子上做飯。

  “你怎麽會這麽多？”他忍不住問。

  他忽然有種衝動，想現在就給媽媽寫一封郵件，或者直接打電話都行，一路打電話給遠在中國的媽媽說，我和朋友們去旅遊啦，媽媽問乖兒子，你們去哪裡旅遊呢？他就可以驕傲地說我們正開車去一個不知名的小鎮野餐。

  “那你自己拍去，路公公我不伺候了。”路明非湊到燒烤架前，看著燒烤架下火舌躥起。

  “娘娘，我錯了。”路明非識時務者為俊傑，軟得很快。

  “我弟弟有病，經常需要去醫院裡看病，而我爸爸媽媽又很忙，空余時間都帶弟弟看病去啦。”

  ……

  “誰說的！”路明非吹胡子瞪眼，“這就唱給你看，聽好了奧。”

  “切，誰亡誰還不知道呢。”夏彌嘟噥。

  “比如呢？”

  “有點在意啦。”

  楚子航從後視鏡裡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很值得懷念，車廂裡的幾個人有時候對歌，有時候飆著爛話，那一刻他們像電光一樣奔馳，大聲說笑，有任何煩心事都可以拋到車外面被風吹走。

  “師兄，”夏彌喊他，偏著頭，似笑非笑的，“你該不會在心疼我吧。”

  在離卡塞爾幾千公裡的的高速公路上飛馳，向南，一直向南，像是盛大的逃亡，逆著迎面而來的時速九十英裡的風，一直向南。

  “差不多可以烤了吧。”他說

  四三.二零七.八八.六零

  “我還不是快快樂樂地活到了現在嗎？師兄你那副表情，好像以為我會孤獨死一樣。”

  他是會彈吉他的，當時為了給諾諾過生日苦練了兩個月，雖然就會那麽一兩首曲子，比如周傑倫的《晴天》。

  “哦，那我以後注意。”

  “你不喜歡這樣？”楚子航皺眉。

  “給我看看。”夏彌查看著路明非剛拍的照片，看著看著就嘟起嘴了。

  “我覺得碳基生物都無法理解。”夏彌煞有其事地說，“畢竟路師兄，你的藝術不屬於碳基生物的范疇。”

  “為什麽會需要自己做飯？”

  但他沒有吉他，誰出門旅遊還帶把吉他啊。

  他們正開著車前往夏彌所說的那個小鎮，後備箱裡塞著剛買的燒烤用具，本來夏彌緊巴巴地說租一套吧，楚子航特別豪氣，大手一揮直接買下來了。

  “從地到天，從天到地，萬事萬物多麽神奇，什麽神奇啦……”路明非忽然想起這首央視欄目的兒歌，小時候看的，隨口就唱了出來，他就是想唱點什麽。

  “來，給我吧。”夏彌懶得跟他多計較。

  “夏娘娘說的是。”路明非松開諾諾，拱手作揖，取出夏彌那架單反就開始哢嚓哢嚓地拍了起來。

  “你懂個屁。”夏彌朝他比了個鬼臉，“女孩子拍照是有很多要求的。”

  “看來只有諾諾姐還記得咯。”夏彌壞笑地看著路明非。

  過了一會兒，烤架上就滿是冒著滋滋油氣的烤肉。

  “因為你是我男朋友，而男朋友是不能批評女朋友做飯難吃的，懂嗎？”諾諾伸出一根手指戳著路明非的腦袋。

  “那不重要。”楚子航低頭查看碳火的溫度，“她們都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麽樣的。”

  楚子航蹲在爐底默默地燒炭，福爾摩斯面對大海抽煙鬥，而諾諾抱著雙手站在路明非旁邊，就這麽看著。

  挺好的，楚子航想，解決完一切就和她來這定居吧。

  哪知道他就這麽正面A上來了，和預想中的完全不同，真沒意思，夏彌原本還想看看楚子航那一如往常的面癱加抽搐不自然臉呢。

  “嗯。”楚子航點點頭，佟姨就是他家的保姆，已經給他們母子倆做了將近十年的飯了，“爸爸”平時工作忙，顧不到家裡，媽媽又是那種粗線條，想想就不可能會做飯的類型。

  “你很在意這個？”

  “得，路師兄你還是打住別唱。”夏彌捂住耳朵，做了個嘔吐的表情，“調都給你跑完了，就你這水平還說我呢。”

  “合著哪張都不行唄？”路明非惡狠狠地說，“小娘們事兒真多！”

  “真不愧是夏大廚。”路明非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串開擼，燙得齜牙咧嘴。

  只希望一切都按預想中的美好前進著。

  楚子航燒好了碳，看了一眼夏彌，她手法極其熟練地處理著各種食材。

  “為啥啊？”路明非愁眉苦臉的。

  於是這就是一切了，雖然楚子航應該只會在那不知名小鎮呆短短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但他想他今生都不會忘記它。

  楚子航忽然想起來他這幾天都沒有給媽媽寫郵件，她會不會很擔心呢，會不會晚上沒收到他的郵件而急得睡不著覺？
  不過想了想，她應該還是不至於晚上睡不著覺的，按她那個性子，說不定正在和好閨蜜們扯著脖子喝酒呢。

  “跑調跑調。”路明非樂呵呵地點評道，“就師妹你這水平，還是別唱京韻了，聽哥一句勸，京韻不是你能把握得住的。”

  “配合一下你嘛，”夏彌說，“你會不會唱《巴巴爸爸》的主題歌？”

  很少有這樣的時候，你做著這件事，迫不及待地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的驕傲。

  “……”路明非略顯尷尬地撓撓頭，“我這是……唉，算了，你不懂，我的藝術水平不是你能夠理解的。”

  額前那一縷軟發被束起，在空中蹦來蹦去的。

  “那你當時對某位學妹回應了麽？”夏彌皺了皺鼻子道。

  他也算開車去過很多地方了，因為有時候執行部發布的任務讓他滿世界地跑，但這是他這輩子最不靠譜的一次旅行，幾個人說走就走，手握一份地圖，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目的，尋找一把僅僅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劍。

  “手給我安分點。”諾諾瞪他一眼。

  ……

  “也……還好。”夏彌此時隻感覺攻守之勢已經轉換了，現在換成了楚子航攻。

  做好了又一個人吃，或許房間裡隻開著一盞燈，其他地方都是黑色的，她就在黑暗裡慢慢地吃著飯，吃完了洗好碗，爬上床睡覺。

  “本來就是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人物嘛。”路明非插話道，“師兄，你知道不知道，當時有多少學妹，只能徒勞地仰望著你高掛在仕蘭榮譽牆第一位上的照片，流下空虛的眼淚。”

  “我以前就說過啊。”夏彌抹了把汗，朝路明非伸手，“路公公，給娘娘我整一條布。”
    “嗻。”大內總管路公公很快就找了條布交給夏娘娘。

  太“愛心”了，簡直“愛心”得要哭出來。

  “不是對你回應了麽？”楚子航看她一眼。

  楚子航沒說話，女孩笑得很賊，該說不愧是漂亮小女賊麽？
  “或許血之哀就是這樣的吧。”夏彌串好了雞肉，開始處理下一道食材，“師兄你有過類似的感受嗎？”

  “……”這下又給夏彌整沉默了，“你今天怎麽回事？吃錯藥了？”

  又仿佛蹦到了楚子航的心裡。

  二十一歲那年，他和朋友們坐飛機穿越十五個緯度，穿越暖陽和高山，穿越無盡的棕櫚樹和七英裡的長橋，看見一片藍色的大海呈現在他車前，路邊餐館的門開合，而有一個女孩站在那裡，笑意盈盈地對他說，我想在這定居。

  他吃完後又拿起一串，把燒烤吹了吹，等到沒那麽燙嘴了才喂給諾諾吃。

  “確實很好。”諾諾評價道，“楚子航以後享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