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其實很愛你
  “師姐，吃什麽？”路明非抬頭問。

  諾諾坐在他對面，穿著那天他送她的紅色連衣裙。

  “牛肉？還是豬肉？”諾諾翻菜單，“來點蔬菜沙拉怎麽樣？”

  路明非沒說話，而是盯著她看了幾秒鍾，突然注意到她眼睛下有些星星碎碎的亮點，那是她沒有來得及卸乾淨的彩妝。

  師姐昨天有化妝麽？路明非想，好像自己完全沒有注意到。

  “師姐，我回來了。”路明非在她身邊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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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路明非點頭。

  “是的。”

  “我什麽時候叫了蛋糕？”諾諾皺眉。

  “真該死，我妝都哭花了。”她用指尖不斷抹去眼淚。

  “然後我遇見了葉勝學長，話說好久都沒看到他了來著，我和他一起吃了卷薄荷糖……”路明非試圖蒙混過關。

  ……

  “還是無聊。”諾諾賭氣似的翻完路明非的雜志，丟在桌子上。

  像隻貓一樣。

  “更何況您不是在某些方面惹她生氣了麽？用這件小驚喜來求得原諒我認為是很好的。”

  “請問需要幾分熟呢？”

  “行，但你今天逃不過我。”諾諾撇撇嘴，放開路明非的衣領子。

  “有了！”路明非眼睛一亮。

  “七分熟吧。”諾諾想了想。

  “師姐……”路明非又很感動。

  “我現在需要那玩意了。”琳琅滿目的酒櫃前，路明非急得抓耳撓腮，“是什麽來著？”

  “其實這樣也挺漂亮的。”

  “還需要什麽喝的嗎？”服務生問。

  “但我永遠愛你。”

  她耳朵邊的那縷柔軟細發撓得他好像耳邊也癢了起來。

  “師姐你還有沒有時間？我們出去溜達一圈換換氣。”路明非問。

  “那必須。”路明非鼻孔裡得意的哼哼，“也不看看我是誰。”

  “兩打啤酒。”諾諾朝服務生說。

  “額……”路明非撓撓眉毛，去望天花板，“早上和師兄聊了一會，然後……”

  ……

  他繼續盯著諾諾看，女孩的暗紅色長發總有點自然卷，隨意地披散在腦後，耳邊還有一縷彎曲的發絲。

  “可能米其林餐廳是這樣的。”路明非也不知道說啥，“盡力給客人最好的用餐體驗。”

  “我能感受到你愛我，只是……”路明非低著頭看腳尖。

  路明非乖乖地看著她眼睛。

  路明非張張嘴，想說師姐你有沒有什麽時候你覺得我還是蠻能打動人的……這麽問真是很傻，路明非想自己本來就是個榆木腦袋，何德何能配得上“打動人”這個標簽，還是算了吧，於是他就一再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花的種子在天空中四散，
  在黑暗中恣意盛開，

  “怎麽還沒上來？”諾諾有點不耐煩了，已經過了半個小時，菜的影子都沒看到。

  ……

  “即使如此，你還是願意愛我嗎？”她仰起臉問路明非，銀色四葉草耳墜閃爍出耀眼的光。

  “很有詩意。”服務生表示讚同，“不愧是少主，我相信女士一定會滿意的。”

  “老板是這麽吩咐的。”服務生表示他也沒辦法。

  “Stars and Flowers.”

  “哦，我在想師姐你耳邊那縷頭髮總是卷的麽？”

  於是兩個人就開始沉默地看書，若乾次路明非抬起頭從雜志上方望出去，看著師姐蜷縮在沙發座的角落裡，安安靜靜的翻頁。

  ……

  “師姐，你是不是不開心？”路明非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我知道了……”路明非很感動，“我就是有些，患得患失……”

  “行，那就戰斧牛排。”諾諾改用英語，朝旁邊等待已久的服務生說，還是去年的那位服務生。

  “今天什麽？”

  “我認為啤酒有些不太配本餐廳的品味，想請他選一支配甜點的甜酒。”

  “幹嘛突然這麽煽情……”諾諾發現眼淚怎麽擦也擦不乾淨，乾脆就不擦了，像隻貓一樣靠在路明非懷裡。

  “這叫什麽話？”諾諾偏著頭看他，暗紅色發絲如水瀉，“那我難道不愛你了？”

  “神神秘秘的。”諾諾嘟噥，她慢慢揭開餐盤上面的蓋子。

  “等我得勝歸來！”路明非挺起胸膛氣派十足地走向那個紅色的背影。
    ……

  ……

  “這是……”諾諾有些呆住了。

  “怎麽不說話？”諾諾奇怪地看他一眼。

  “我愛你。”諾諾一字一頓地說，“懂了嗎？我以前從來都沒有愛過任何人，但我後來遇見你了。”

  “把重要的一句話綴在奶酪蛋糕的雕花上？”服務生微笑。

  路明非拿餐巾擦了擦嘴站了起來，諾諾從旁邊的椅子上提起她的包。

  “額……師姐……要不先吃飯？”路明非弱弱地說，心想這服務生不愧是小魔鬼的部下，關鍵時刻救哥一命啊！

  “很多嘈雜的聲音很多凌亂的身影，只是沒有光，但你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披散著一頭長發，於是那些嘈雜的聲音凌亂的身影都不見了，我只能看見你，也只剩下你。”

  “是這位先生點的。”服務生伸手示意路明非出的主意，“他想給您一個驚喜，揭開蓋子就可以看到他為您準備的禮物了。”

  路明非趕緊站起來，拉著服務生，“走走走！”

  “下次別喝那麽多了。”路明非把一件外套披到女孩肩膀上，“冷不冷？”

  “這位先生能跟我來一下嗎？”服務生恭恭敬敬地問諾諾，“借用您男朋友一會兒。”

  ……

  “嗯。”諾諾點頭。

  “擠牙膏是吧？”諾諾眯起眼睛，嘴角露出危險的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熱。”諾諾伸手去扯外套，“大夏天的你犯什麽紳士風度？”

  “至死不渝。”路明非說，然後對著女孩的唇吻下去。

  一三.二三一.一零九.一九五

  “以前不是你讓我拉直的嘛。”諾諾撇撇嘴，“還說什麽，拉直了會好看一點。”

  “嗯，沒辦法。”諾諾說，“拉直了也不管用，然後我就懶得管了。”

  “您是老板的哥哥，但老板現在還沒退位，所以您是少主。”服務生恭敬道。

  “嗯，繼續。”諾諾換了隻手支著下巴。

  “行吧。”諾諾朝路明非揚揚下巴，“他說讓你跟他去選酒。”

  “你那本給我。”諾諾伸出手，她看得很快，路明非還在看中間發呆的那會兒她已經翻過來掉過去地看了幾遍了。

  “是！啊！我就是不開心！”諾諾揪著他衣領拽到自己面前，“你知道為什麽嗎？”

  “就這句吧！”

  “師姐怎麽樣都漂亮。”路明非嘿嘿笑著。

  “好啊。”諾諾說，走路有點搖搖晃晃，她獨自喝了半瓶威士忌，“我今晚本來就沒事，為了陪你吃飯我把學習任務全推到明天了。”

  “師姐快看看吧。”他說。

  “所以肯定讓師姐你心裡難受了。”

  “師姐，這有本雜志，可以打發一下時間。”路明非去架子上拿了本雜志遞給她，自己也順帶拿了一本。

  “說起來還得感謝你呢。”諾諾眼中金光一閃而過，“別岔開話題。”

  “別貧了，趕緊來看看吃什麽。”諾諾把菜單遞給他。

  “好的，請稍等。”服務生退下。

  先是一陣白霧突然湧了出來，像是用了液氮後的效果，直到蓋子被完全揭開，白霧散盡後，她看到了蛋糕上面用雕花點綴的一首小詩，字跡娟秀。

  “我這個人，嘴笨，腦子也笨……”路明非低聲說。

  “聊了些情感問題。”

  “再說了，我是那小子的哥哥，少主名號再怎麽樣也落不到我頭上吧？”

  “我也不知道啊。”路明非苦惱，“要不你幫我想一句。”

  “兩位，沒有其他需要的話，那我就先退下了。”服務生微笑，離開前還偷偷向路明非比了個“OK”的手勢。

  “可以的，”服務生問，“您想要寫什麽？”

  “誰想離你近了？”諾諾伸手去推他，“你先說說看我為什麽生氣？”

  “別說隨便。”諾諾用鉛筆在他頭上敲了一下，“我以前沒教過伱麽？和女人吃飯最忌諱隨便。”

  “我是想說……”路明非張了張嘴，“其實我真的很愛你，我怕你哪天對我沒熱情了，所以就……”

  “因為我想離你更近一點嘛。”路明非嬉皮笑臉的又往她那邊擠了擠。

  “怎麽不坐我對面？”諾諾還是冷著張臉。

  “師姐你是怎麽知道的……”路明非聳著脖子問。

  “你跟他聊了什麽？”諾諾毫不退讓，步步緊逼。

  “我猜不到……”路明非說，“師姐能不能給點提示？”

  “現在想來，那並不是改變了一個衰仔人生的光，而是融化了我整個世界的火焰。”

  “對了，少主是鬼什麽稱呼啊？”

  “師姐，你知道嗎？”他輕聲說，“我至今為止也依然記得那個18歲的晚上，我的世界是黑色的。”

  “先生女士，你們的菜好了，請享用。”服務生突然出現在兩人中間，全然不顧空氣中摩擦出的電火花，把兩盤牛排擺在桌子上。

  “就是我太笨了！”路明非突然認命似的大喊，“我看不清師姐你對我的感情！實在對不起！”

  “可以從您和她有過的共同經歷這方面下手。”服務生善意地提醒道。

  “師姐，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路明非摟住女孩的肩膀，“我或許有時候會很笨，有時候會很榆木腦袋，有時候會患得患失，有時候會不小心讓你難受……”

  “沒什麽好患得患失的。”諾諾轉而拿起刀叉切牛排，語氣輕松，“我這輩子除了你不會再愛上其他人，要是你哪天死了，我也陪你去死。”

  “暈。”路明非無奈扶額，“這稱呼也太生草了吧，搞得我以為在演都市龍王爽劇。”

  “哦。”路明非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那本給她，兩人交換著看。

  “幹什麽？”諾諾瞪眼。

  紫色的太陽般的蒲公英，

  “我這個人，很自私，很任性，很愛瞎玩，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一天到晚都是瘋瘋癲癲的。”她扳著手指頭數，“有時候也會讓你感覺不到熱情。”

  “你喝什麽？”諾諾轉著手中的鉛筆，在菜單上勾勾畫畫。

  “嗯。”諾諾說，“我心裡是很難受，攤上這麽個男朋友。”

  “您要的蛋糕。”服務生把一個銀盤子端上桌來。

  “今天。”

  “嗯。”諾諾手拄著下巴，桌子底下的小腳勾著高跟鞋一晃一晃，“你知道我心裡是什麽想法嗎？”

  “我都可以啊。”路明非回答。

  路明非裝模作樣地翻了幾頁，其實他也不知道吃什麽，於是隻好隨便指了菜單上面一個看上去還可以的菜給諾諾看，“不如就戰斧牛排吧。”

  “2009年10月的那個晚上我陪著你看花束零落在風和時間的縫隙裡，很多年後花香的絲縷殘留在日記深處。”

  “熱情有用嗎？這東西，在我心裡屁都不是。”諾諾揚著臉高傲地說，“我愛你就夠了。”

  2009年10月的那個晚上我陪著你看花束零落在風和時間的縫隙裡，
  很多年後花香的絲縷殘留在日記深處。”

  “這種東西最好還是自己想吧。”服務員依舊微笑，“不然女士感覺不到您的誠意。”

  “路鳴澤這該死的臭小子！”路明非惡狠狠地說，“等哪天他冒頭我指定給他抓起來打屁股！”

  “哦……”路明非手指按著太陽穴，嘴裡念叨，“快想快想……”

  下墜的青色吊籃，
  紅色和金色交織成的玫瑰，
  白色的大麗菊……

  路明非牽起她的手，“我們一起在山頂看星星的那個夜晚。”

  “行，怪我沒說清楚。”諾諾突然捏住他下巴，把他頭扳正，“看著我。”

  “煩。”

  “好的，我相信您能管教好老板。”服務生做了個請的手勢，“去哄哄她吧，別讓您的女孩等久了。”

  “兩份是嗎？”服務生微微欠身。

  “今天是什麽情感交流會麽……”諾諾笑著說，眼淚卻不可抑製地淌下來。

  “然後呢？”諾諾玩味地說。

  “哦……”路明非撓撓頭，“那就啤酒吧。”

  走出路明非叫不出名的米其林餐廳，外面夜色正濃，頭頂上一盞昏黃的路燈，樹葉切碎了燈光，疏疏碎碎地灑下來。

  他們倆搖搖晃晃地走在芝加哥街頭的人行道上，一邊是落滿樹葉的馬路，一邊是破碎的玻璃櫥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