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第四十五幕 骨子裡的自信，和有解之結
  “在面試開始之前有一件事我要交代給你們。”藤原勘助挨個直視他們每個人的眼睛，“不是作為這間店裡的人，而是作為前輩……在交代之前，你們還有什麽想要問的麽？”

  “交代？”愷撒低聲朝楚子航建議道，“我們可以順帶問問面試的技巧，既沒套題也沒作弊，不算是違規對吧？”

  楚子航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愷撒，“來到日本之後，你似乎變了很多。”

  愷撒一愣，“為什麽？”

  “伱以前是最鄙視投機取巧這種行為的吧，你給人的感覺就是驕傲到了極點，好像骨子裡流淌不是鮮血而是正義。”

  楚子航望著愷撒，“可看起來貌似卡塞爾學院最了不起的學生會主席在牛郎之路上遇到坎坷了。”

  “是麽？大概人都是會變的吧，既然選擇了當牛郎這條路，我就會盡力去把它當好，而且這也不失為一種成長，來到日本入鄉隨俗什麽的……”

  罕見的，愷撒居然沒有和楚子航鬥嘴。

  確實，愷撒覺得自己來日本後成長了不少，他知道了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多自己辦不到的事，也存在遠遠超過自己讓自己只能仰望背影的人，還見到了源稚生這種既正義又虛偽的家夥……

  愷撒以前完全無法想象正義和虛偽這兩種截然矛盾的品質居然能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可事到如今，他還是沒辦法憎恨對方，只是很想在那家夥好似女人般清秀臉上狠狠揍上兩拳。

  二十二歲的學生會主席抽著從未品嘗過的“女人煙”，體驗著從未體驗過的牛郎人生，感慨萬千。

  “前輩要教我們一鍵通關的技巧麽？還是說什麽面試的標準答案？”路明非忽然問道。

  “不是技巧，也沒有標準答案。”藤原勘助緩緩搖頭，“店長的問題從來沒有標準答案，店長的每道題也從來不問第二次，同樣的問題，可能這個人回答是對的，那個人回答卻是錯的，關鍵在於你是不是誠實。”

  “你們或許在吸引女孩的方面天賦異稟，但這和店長的面試毫無關系，想打動店長，唯有用你們心中真正的自我！”

  “店長說過，每場面試對他來說都是男人和男人之間心的碰撞，火花四濺，鮮血淋漓。”

  藤原勘助說完，忽然轉向背後那扇雙開的大門，只見他兩隻寬厚的手掌各自按在一扇門板上，悶喝一聲，像勇猛的力士一樣把沉厚的門板從中緩緩推開。

  “希望這扇門再次推開時，你們的花道已經顯現！”

  清新的海藻香味撲面而來，潮聲與海浪在耳邊漫開，仿佛他們的面對的就是波濤起伏的大海。

  門後是一間圓形大廳，居然以一個巨大的環形透明魚缸為牆壁。

  愷撒和楚子航皆是一愣……這感覺就像是再次回到了前不久的迪裡雅斯特號上，雖然僅僅過了幾天，但劫後余生給人的回味就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麽長，恍如隔世。

  岩石上生長著一簇簇軟珊瑚，海草在人造海浪中搖曳，海龜慢悠悠的上浮，還沒有浮到頂部，那條兩米長的虎鯊已經繞著大廳遊了一圈。

  巨大的環形水缸正中央是並排的兩列整齊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名著，而書架的正中央是一張巨大的圓桌，一條寬闊的海藍色的絲絨沙發擺在圓桌背後，海藍色的燈光從天而降，照亮沙發上端坐著的巨鯨般的男人。

  男人身著海藍色的貴妃緞西裝，無名指戴著藍寶石戒指，脖子上吊著海洋之心的寶墜。

  他坐在海藍色的絲絨沙發上，抽著粗大的丘吉爾雪茄，血統高貴的斯芬克斯無毛貓躺在他的腿上，伸著慵懶的脖頸，藍寶石般的雙眼眯開一條縫，打量著來人。

  不愧是店長，在私下場合出現的時候更是霸氣十足。他帶著巨大的墨鏡，頭頂光明瓦亮寸草不生，非常有黑道至尊的氣概……如果光頭上沒有文那條藍色鯨魚的話。

  還沒等愷撒和楚子航交換眼神，圓桌後的男人忽然拍桌起身，戴著墨鏡的他看不清表情……

  愷撒和楚子航不由得心生警覺，天知道這個神鬼莫測，介乎中二病和神經病之間的男人下一刻是會給他們遞上一支雪茄還是從懷裡掏出一枚手雷。

  店長大步流星地朝愷撒和楚子航走來，攜帶著磅礴的氣勢，宛若一隻撲擊的巨熊，刀俎已經設好，就看誰願意去當第一塊魚肉。

  “我帥我先來！”愷撒率先站出來面對男人。

  既然覺得要在這家店留下來，他就沒有留余地，悍然盛裝赴會，穿的還是那身緊身西裝，換了透肉的銀色襯衫，系了水鑽領巾。看背影，緊身褲裹得臀大肌纖毫畢現。

  誰知道男人直接繞過他，抓起隊伍最後路明非的手，開口說的居然是中文，“小櫻花！這一定就是小櫻花吧！”

  “真是不負我的評價，楚楚可憐的稀世珍寶！”

  路明非笑笑，“真是讓店長費心，兩位姐姐應該已經跟您說過了吧？接下來的時間就承蒙您的照顧了。”

  “不不，怎麽能叫承蒙照顧呢？我要感謝小櫻花你把這麽優秀的年輕人引進我們高天原才是，Basara King和右京都是牛郎界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Basara King？”

  “右京？”

  愷撒和楚子航兩人同時愣住了。

  “是我為你們起的花名。”店主嚴肅地看向他們，“當看到你們的第一眼，我就已經為你們起好了花名……啊，豪放與冷酷，隱隱中我有種預感，將要見證兩朵牛郎之花在未來如曼陀羅花般綻放！”

  “店長你的成語用詞才是高潮迭起啊！”路明非也感慨，“其實有一件難以啟口的事，我的兩位師兄初入牛郎領域，對於店長口中的‘男人的花道’還沒能領悟深刻……”

  “我懂，小櫻花，我懂。”店長擺擺手，忽然收斂起笑意，板正起雄霸的身子，直視路明非的眼睛，“接下來，就由我來給三位貫徹‘男人的花道’！”

  他轉身回到桌前，從書桌上拈起一根毛筆運筆疾書，看架勢大開大闔，居然是個資深的書法愛好者。

  店主展示給愷撒墨跡淋漓的宣紙，是個飄逸的“靜”字。

  “Basara King，從你走進這個房間我就能感受到……為何如此不安呢？”店長沉聲問道，灼灼目光好像穿透了愷撒那偉岸的胸肌，直射他的內心。

  愷撒沉默了一會，他確實很不安。
    “如果單以外形條件來論的話，Basara King你應該是最耀眼的那個，我要是女孩，也會第一個被Basara King你這樣的男人吸引目光啊。”店長說。

  “可是，可是，可是！你在焦慮，你在急躁，你在逃避！”

  “逃避些什麽呢？”

  店長盯著愷撒，“你是最值錢的那一個，第一眼看上去，人人都想得到你，你很驕傲，也很自信……我想，在你以往的人生中從來都沒有遇見過能夠徹底擊碎你的東西。”

  “這也是你不安的原因所在，當你沒辦法好好把握自己的自信的時候，它就不再是自信了，而是束縛。”

  “讓我猜猜，在不久前發生了一件事情，讓你覺得小櫻花和右京走在了你的前面，你骨子裡的自信已經令你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你覺得自己的驕傲已經蒙塵……”

  愷撒抿著唇，大概說的是在深海之下吧……他太自信了，從主動擔任隊長這件事就代表了他準備全力以赴。

  可被作為同伴兼對手的楚子航和路明非雙雙刺激到，身為隊長的自己卻一點忙都沒辦法幫上，只能留守迪裡雅斯特號……他的全力以赴在絕對的碾壓面前什麽都不是，滿溢的自信反而成了累贅。

  不得不說這個店長不愧是經驗豐富、飽閱人生的鯨之男，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就能直接把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事情挖出來，赤裸裸地暴露在陽光底下。

  “但是Basara King，你從來沒有不如任何人啊！”店長的聲音忽然抬高八度，把愷撒吼得一怔，“生命不就是一場旅程麽？或許會有人遠遠地走在前面，但是誰都有落後的時候！”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不如誰，只有誰擅長發揮自己的優點，有人能在一條路上天賦異稟，也有人能在另一條路上大放光彩……而你，Basara King，你的自信，就是你手中的利劍。”

  “我想，如果是以前的Basara King，他處在任何的困境都不會焦慮，因為他的自信會幫他重拾從頭再來的勇氣！”

  “Basara King，放輕松吧，慢慢地褪下包裹你的那層枷鎖包裹的外衣，你的光芒一定會照耀所有迷途的姑娘！”

  愷撒被店長這一番話說的怔怔無言，在長達幾分鍾的靜默後，他緊繃的身體忽然放松下來，再次展露出自信到極點的微笑。

  “看來Basara King，你已經準備好了，這一次才是真的準備好了。”店長也微笑，“你有信心能在接下來的實習牛郎時期奪得勝利麽？”

  “理所應當。”愷撒的語氣恢復到了往日在卡塞爾學院時的自信與從容，“真正的男人是不會被任何挫折擊敗的，只要心不死，花道也永遠走不到盡頭。”

  “真好！真好！”店長奮力鼓掌，他看著眼前這位重新閃閃發光的年輕人，仿佛已經看到了他未來在舞台上收獲無數花票的樣子。

  “Basara King，你就是天生的戰士！當你翻身上馬背拿起刀和劍向前衝鋒的時候，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任何的戰場能阻攔你！你終將征服屬於你的高盧！”

  “恭喜你，Basara King，你的花道已然盛開，你的面試也合格了。”

  愷撒點頭，退向一邊。

  第二個站到店長面前的是楚子航。

  “右京，剛才我解於Basara King，現在我求解於你。”店長將為愷撒揮毫的“靜”的字墨收在一旁，拿出一張嶄新的宣紙，平鋪在桌面上。

  紫毫毛筆蘸起濃墨在宣紙上筆走遊龍，第二幅書法放在楚子航面前，是一個飄逸的“解”字。

  “右京，你的心裡有個結，雖然你已經解開了……”店長的雙眼直視著楚子航的雙眼，其中仿佛有火在燃燒，“但我依舊想問問你，你是如何解開的，以及那個結是什麽？”

  結和解……聽到這個問題時，楚子航陷入漫長的迷惘。

  說起來，他是個很早就認識到世界殘酷的男孩，從他不那麽幸福的童年開始。

  無論是神秘而又浪蕩的司機父親，還是靠著漂亮就能找到好男人疼愛的呆萌媽媽，到那個身為社會精英但是疏離的繼父，都無法給他安全感。

  唯一能給自己安全感的就是力量。

  但這後來都被某個女孩打破了。

  曾經他以為他和女孩之間的故事是沒有解的，就像那本書裡面，讀完之後他默默地看著窗外流逝的雲彩，想了三個小時，沒有為主人公找到解。

  愷撒說如果我是你，就算那女孩是龍王我也不會……

  於是楚子航暴怒的黃金瞳黯淡下去。

  BJ地鐵的尼伯龍根裡，最後的最後，劃過他腦海裡的，是什麽呢？

  究竟是夏彌……還是耶夢加得？是少女……還是惡龍？
  為什麽不表白呢？也許她就等著你的表白，你不說，難道還要女孩子猜你的心思麽？女孩歸根結底都是容易害怕的生物啊，尤其是還沒長大的時候。

  夏彌說，龍就像還沒長大的孩子。

  夏彌還說，有些事是不能讓女孩主動的。

  人和龍真的有無法觸及的隔閡麽？

  反正無所謂，不管是夏彌還是耶夢加得，都是他的女孩。

  “其實也沒有什麽，結只是你自己認為的結，有些事，你想通了，願意拋棄某些東西了，自然就能解開。”楚子航低聲說。

  “自己認為……想通……願意拋棄……”店主反覆咀嚼著這幾個詞，就像在品味著美酒，表情越來越驚喜，最後興奮地鼓掌高呼，“精彩！實在是精彩！”

  店長伸手搭在楚子航的肩膀，輕輕撫摸，語氣卻是嚴肅，“你一定無比地糾結過，但最後你想通了……一切問題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