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哪有餓死的人
這糧店夥計聽聞晉王駕到,趕緊衝入店內叫來自家的掌櫃。
糧店的掌櫃是個中年男人,看著四十多歲的應該不到五十的樣子,國字臉,皮膚較黑,一張莊稼人的臉。
“草民劉叔桐見過晉王殿下。”
這也是劉叔桐第一次見到這個級別的人物,同樣非常的慌張,因為活得年歲久了,就算是慌張也能應對得當。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草民失禮了,殿下莫怪,殿下裡面請。”
這就將楊廣請到了屋內,本來裝糧食的木桶全部都空了,標著名字價格的木牌孤零零的插在木桶中,現在城內的糧食火爆程度可見一斑。
走過了糧店的拉開簾子往後是一處小院子,這掌櫃還算是個雅致之人,小小的院子邊上的有幾間房子就是掌櫃一家人和幾個夥計們住的地方了。
“寒舍茶水貧賤,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劉叔桐給楊廣倒了茶水,王義這就先試了再給楊廣喝。
“不知今日殿下大駕光臨所謂何事?”
楊廣看向前廳的糧店說:“我的屬下跟我說城內現在糧價暴漲,但是你們家的糧店卻用遠比其他糧店低的價格在銷售,本王便覺得奇怪,讓人觀察了三天,你家確實如此,可是摻和了劣質的糧食才低價賣的?”
劉叔桐忙不迭的回答:“殿下誤會啊,我家的糧食都是我自己挑選出來的,采購的時候都看的清清楚楚,我做糧店也有近四十年了,絕對不會作假,絕對不會昧著良心摻劣質的糧食騙人。”
“那為何能做到如此價格?”
劉叔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雖然穿著的衣服品質上乘,非平民之服裝但是一笑卻依舊是莊稼人一般淳樸。
“也沒啥,說出來不怕殿下笑,草民小的時候答應過這家店鋪以前的老掌櫃,每逢災難要盡自己所能的去賑災,若有難決不能發國難財,至今四十余年掙下這份家業,靠的也都是來往鄉親們的幫襯,今日糧價瘋漲,我便以收購價格平價出售,比旁人自然是要便宜些,不賺錢的。”
楊廣疑惑:“不賺錢的生意也做?”
劉叔桐毫不遲疑但是語氣平淡的說:“做,答應了人的事情,就得做,我們做生意盛世年景自然有錢賺的,不差這碰到災情的些許時間。”
“你說伱是答應了別人,是為何答應的。”
因為是晉王問,劉叔桐只能說出以前的事情:“草民八歲的時候沒了父母,住在廟裡面,偷些神仙貢品吃食,老和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算是活了下來,那年冬天格外的冷,老和尚凍的快死了的時候交給我一個布袋子,讓我交給城裡劉記糧店的掌櫃。”
“那布袋子沉甸甸的,我好奇就打開看了看,裡面是兩貫錢,以前我可從沒見過這麽些錢,還想著是不是老和尚偷拿的香客的錢,本想要拿走換吃食,但是老和尚平常待我不薄,他臨終之事總得去做,我就裹著錢去找糧店。”
說到此處劉叔桐滿是回憶之色:“但是當時的天太冷了,凍的我走不動道,入了城之後我實在還是忍不住拿錢買了熱騰騰的饅頭吃,就這麽一下就被街角的混混們盯上了我懷裡的錢,好在我生性還算警惕,撒腿就跑,當時也是凍的失去了感覺,腳都泡出血了也沒發現,運氣好還是讓我找到了劉記糧店。”
“劉掌櫃接下了錢,問我怎麽沒花,我說花了兩文錢,買了幾個饅頭吃,以後等賺了錢還給他,從那日起劉掌櫃就收留了我,他沒兒子我就給他當兒子,他說小時候差點餓死,所以長大了開糧店,我也差點餓死,我就繼承了他的糧店,老掌櫃時常救濟災民,明明糧店的生意極好卻沒攢下什麽錢。”
楊廣聽完說:“所以你也拿錢補貼糧價?”
劉叔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最開始的時候,我都差點忘了,這些年來雖然豐產之年不多,但是也無災年,人好像吃飽喝足有錢了之後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我都差點想不起來自己快餓死的時候是怎麽樣的了,好像現在說餓死兩個字也輕輕松松,全然記不得在破廟中等著香客們走了從冰冷的桌案上偷點貢品吃的時候了。”
“那是怎麽又想起來的?”
“幾日前,家中現在八歲的小女,問了我一個問題,她說:“父親,外頭人說有人買不起糧食餓死了,怎麽可能?哪會有餓死的人。””
劉叔桐滿目悵然:“草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問題,我們家的生活好了,從沒缺過孩子吃食,但是我知道這世上還有很多和我當年一樣差點餓死的人,遙想當年老掌櫃收留我,養育我,便覺得羞愧,該盡一份心力,買來糧食多少錢便賣多少錢,甚至今日是虧本的,限定沒人每日能買額度,能幫著一些人算一些人吧。”
楊廣聽完他的說法,沒有從他的話裡聽出義憤填膺,沒有聽出炫耀自己的善心,只是平淡簡單的講述,經過幾天的觀察,這家糧店出售的糧食確實是在虧本出的,而且品質也沒問題,不然楊廣也不會找上門。
“接下來還繼續?”
面對楊廣的問題,劉叔桐是猶豫了一會說:“盡自己所能吧,災年之財不可發,國難之財不可發,能做多少算多少,不然心裡總是過意不去的。”
楊廣站起身說:“你,不像個商人。”
劉叔桐也不知道怎麽接楊廣的話,只能笑笑不說話了。
楊廣沒有再說什麽,徑直的離開了,走在長安城的大街上,最近比之前可要冷清了不少,流言四起,一下說突厥軍隊快到長安了,一下說突厥軍隊繞過長安了,什麽樣的消息都有,這年代也不知道何處傳出來的消息就可能發酵成一個大消息。
王義在楊廣的身邊問:“殿下為何對那個劉記糧鋪的劉叔桐格外看重一些?”
“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為了口碑也好,為了將來能做的更好也好,至少這個劉叔桐確確實實的在做好事,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不發國難財的,少有。”
“人不錯,看後面的情況吧。”
楊廣來到了報紙的工坊,工坊的前端是一群文人在奮筆疾書,這些人都是盧賁從各處網絡而來,其中不乏年輕有為者,一般來說這些人都是求仕途的,只是不可能人人都能登仕途。
盧賁一句報紙可以刊登諸位文章廣而告之,一個大餅下去,那效果杠杠滴,畢竟大家也見識到了報紙的傳播能力,只要能把自己的詩作登在報紙上,為報紙寫文章這麽點小事算得了什麽?
後端是報紙的工坊,活字印刷,還有造紙廠。
造紙廠的紙現在還不用來做報紙,因為楊廣對於現在的紙不滿意,所以讓盧賁在就近的地方建立造紙工坊,做的就是研究的活,純投入項目,盡可能的將紙張製造能力也提上去。
一群工匠沒有生產的後顧之憂,隻讓他們研究,樂的個輕松而且老匠人就是有工匠精神,你讓他研究他比你想的都認真。
上到內院的二樓,二樓是個雅致的屋子,走進去就看到雲芮,雲琦兩姐妹正在仔細的核對著接下來要發布的報紙排版問題。
兩人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回身望去,忙上前行禮。
“雲芮見過晉王殿下。”
“雲琦見過晉王殿下。”
不愧是學音樂的藝術生,聲音總是動聽的。
“報紙怎麽樣?做的還可以嗎?”
雲芮笑面如花的說:“殿下,我們姐妹二人這已經是第二次操作報紙的排版了,第一次的時候有些生澀,但是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就順暢了許多,下午應該就可以讓人開始印刷了,明日一早就發布出去。”
因為楊廣要掌控城內的糧價,所以原來報紙是五六日一發,緊急的提到了兩日一發,工作量極具增加,雲芮和雲琦現在就被他安排接管報紙的事情,這事情對於文藝女青年來說好像還是挺合適的,而且兩人現在對於楊廣可說絕對忠誠。
因為她們已經無處可去了,楊廣收留了她們,並且沒有強迫她們做過任何的事情,安排工作給她們,讓她們覺得這可比當年在自家府上的時候還要自由的多。
至少不是那被人當做攀附權貴的籌碼。
兩人現在對楊廣可說言聽計從,楊廣若說今日要背道而馳兩個人就馬上夾道歡迎。
“你們兩人盡早的將報紙安排下去,最新的糧價他們應該去各大糧鋪收集了,褒國公那邊也安排了消息過來。”
“是,殿下。”
此時晉王府的小廝跑了過來,是從家裡來的,在楊廣的耳旁耳語幾句,楊廣揮手讓他先走了。
“王義,入宮一趟。”
楊廣乘上馬車向著宮裡行去,剛剛來的消息是久未有動靜的楊勇今日向皇帝請求帶兵出征,攻打突厥。
因為雲蘿摔子的事情,楊勇已經在許久沒有露面了,這次突然到皇帝的面前說要領兵出征保家衛國,不知道鬧得是哪一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