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的，如果你信任成文做指揮的話，誘餌我來當。”

  張石平靜地看著雲牧之。

  雲牧之眉頭緊鎖。

  他並不信任那個李成文的指揮能力。

  雲牧之想到這裡，稍稍轉頭，看向齊臨那邊。

  齊臨見他看來，便回了一個微笑，然後動用心魔之力，跟雲牧之搭建起了一個心靈橋梁。

  接著，齊臨就以心靈對話的方式，跟雲牧之隔空說道：“所以，雲道長你怎麽想？如果你要做誘餌的話，我就在附近幫你盯著情況，如果你要撕破臉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對付這三個人，總之我說過的，雲道長，我會護你周全。”

  “……”

  雲牧之思索了片刻之後，朝齊臨輕輕點頭，然後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張石，朝這位隊長說道：“好，我來當誘餌，至於化妖丹和毒藥什麽的，就不勞煩張師兄了，我自己有。”

  “你確定你的毒藥有效？”張石問道。

  “嗯。”

  雲牧之輕輕點頭，沒有多解釋。

  “師弟……”

  忽然，上官雪伸手拽住了雲牧之的手腕。

  “嗯？！”

  旁邊的李成文看見這等肢體接觸，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惱怒得不行。

  “師兄，你去吧。”

  上官雪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認真地看向張石，原本柔弱不自信的神色，竟是多了幾分堅毅，“你去做誘餌，我負責對突襲時機的判斷，相信我，我可以的！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一個剛剛加入隊伍的師弟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世上沒有這般道理。”

  “小雪，這話就不對了。”李成文陰陽怪氣地說道，“他可不是什麽尋常的‘師弟’，而是大名鼎鼎的白雲子啊，這種事能難得倒他？”

  然而上官雪壓根沒答理李成文，只是一直盯著張石。

  張石眉頭微皺，一時間沒有回應。

  雲牧之則是面露詫異之色。

  齊臨見狀，也饒有興致地再次朝雲牧之發起心靈對話：“雲道長，這個叫上官雪的，似乎對你很有好感啊，不僅相信你當年是被冤枉的，現在還願意為了你而這麽做……嘖嘖嘖，雲道長，你老實說，你們當年是不是有過一段？”

  “可奇怪就奇怪在這裡。”

  雲牧之嘴巴緊閉，以另一種方式向齊臨發起隔空傳音：“如果我真和她有一腿，那我反倒放心，可問題就在於並沒有，我和這個上官雪的確很早就認識了，但也僅僅是認識而已，別說有一段了，我和她甚至根本談不上有什麽交情……說實話，從方才匯合之後，這個女人的一系列言行舉止就讓我感到奇怪，搞得我和她好像很熟一樣。”

  “哦？”齊臨嘴角微勾，“如此說來，要麽，是這女的一直暗戀你，要麽，就是她有問題？”

  “總之，齊臨道友，接下來還請幫我重點盯著此女和張石。”雲牧之沉聲道。

  “好。”

  齊臨應了一聲，然後不再多言。

  “謝謝師姐好意，但，還是我自己來吧。”

  雲牧之隨即掰開上官雪握住他手腕的纖纖玉手，微笑道：“醫師，就做好醫師的治療職責，隊長，就做好隊長應盡的指揮本分，我本就是新加入的成員，理應遊離在團戰之外，所以這誘餌，也確實得我來當。”

  “可……”

  “師姐，我意已決。”

  上官雪還想再勸，卻被雲牧之直接出聲打斷。

  “好。”

  張石點點頭，然後從腰間布袋裡掏出兩枚丹丸，一黑一紅，遞給了雲牧之，“黑色的是化妖丹，你以前應該用過吧？口服便是，半柱香的時間內，能以人身顯妖氣，紅色的丹丸是七階的迷幻壞血散，可以捏碎變成毒霧，也可以遇水膨脹，變成一大團，這種狀態下它會產生迷幻效果，引誘妖類吃掉它。”

  “我剛剛說了，化妖丹和毒藥我自己有，迷幻壞血散也有。”

  雲牧之右手一翻，憑空取出一把五顏六色的丹藥，其中就包括黑色和紅色的丹丸。

  “這是我在丹鼎閣兌換的極品迷幻壞血散。”張石強調道，“即便是同為七階的迷幻壞血散，品質亦有高低之分。”

  “我當然知道。”雲牧之淡淡道，“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張師兄你手中的這顆壞血散，應該就是我三十年前煉製出來賣給丹鼎閣換取宗門積分的，不信的話，你施個靈光術打在你的那顆壞血散上面。”

  “嗯？”

  張石先是一愣，繼而照做。

  只見他左手撚決，從指尖射出一縷溫潤的白色靈光，打在了右手掌心之中的紅色丹丸上面。

  “嗡！”

  紅色丹丸微微顫動，然後丹皮表面逐漸顯現出兩個大字——白雲。

  白雲，是雲牧之的道號。

  他當年還未身敗名裂的時候，在修行界也有個“白雲子”的名號。

  “原來雲師弟還精通煉丹之術？！”

  上官雪掩嘴驚呼，看向雲牧之的眼神裡滿是欽佩，簡直就是眼裡有星星的迷妹姿態。

  “這……”

  張石看了看手中的紅色丹丸，再看了看面前的雲牧之，表情微妙地說道：“我只知道大名鼎鼎的白雲子料事如神，一手佔卜算卦之術在同輩之中無人可望其項背，卻不知白雲子竟然也會煉丹？雲師弟，你這一手技藝，可是藏得夠深啊。”

  “其實不怎麽深。”雲牧之平靜道，“我的朋友和許多長老都知道我會煉丹，只是我很少宣揚而已……好了，事不宜遲，我們開始行動吧，別在這裡繼續耽擱時間了。”

  說罷，雲牧之邁開腳步，準備走出隔音靈罩的范圍。

  “雲師弟……”

  上官雪跟了上去，湊在雲牧之身旁，認真道：“屆時一定要小心，還有，一旦突襲失敗，我們開啟團戰圍殺之際，你一定要離我近些，我會照看好你的。”

  “知道了，多謝師姐。”

  雲牧之輕輕點頭。

  “人渣……隻知用花言巧語哄騙女子！”

  李成文看著雲牧之和上官雪緊挨在一起的背影，雙拳緊緊攥在一起，眼中滿是惱怒。

  “我猜這男的肯定是那個上官雪的舔狗。”

  伊蕾娜瞥了眼李成文，然後伸手扯了扯齊臨的衣袖，用傳音魔法嘀咕了一句，“元炁界的修煉體系耗時長，但生物的壽命也長，這男的能修煉到第七境，也不知道得有幾百歲了，嘖，幾百歲的老舔狗，想想都可怕。”

  “哈。”

  齊臨被伊蕾娜這番話逗樂了，忍不住搖頭失笑。

  “行了，我們出發吧。”

  這時，張石抬手撚決，撤去了周遭的隔音靈罩。

  “話說我有一個建議。”

  齊臨忽然出聲，看著張石笑道：“張道長，要不讓我跟雲道長一起赴宴吧？反正都是做誘餌，一個兩個，應該也差不多？”

  “雙人赴宴？”

  張石看向雲牧之。
    “他不會影響計劃的，我保證。”

  雲牧之先是看了眼齊臨，然後朝張石說道。

  “嗯……”

  張石眉頭微皺，沉思了片刻之後，才輕輕點頭，“行吧，那你們倆就一起赴宴，至於現在……我們先一起去到清水村附近，然後再按照計劃分頭行動！”

  說罷，張石走到隊伍最前方，帶著上官雪、李成文、雲牧之、齊臨、伊蕾娜、凱瑟琳一行人，迎著茫茫夜色與濃霧細雨，一路向南，不斷深入清水山脈。

  ……

  ……

  半刻鍾後，

  此時的天色愈發漆黑，烏黑雲霧遮蔽了夜幕，讓這座山脈被陰影籠罩著，且山中蟲不鳴，蛙不叫的環境，更顯幾分詭譎。

  月黑風高，行動開始！
  “……”

  山間小路之中，兩道騎著青牛的身影緩緩而來。

  正是服用了化妖丹，偽裝成化形妖怪的齊臨和雲牧之。

  至於張石和伊蕾娜他們幾個人，此時則是潛伏在不遠處，準備伺機而動。

  “村子到了。”

  遠遠地，齊臨就看見山中有一座小村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還有陣陣嗩呐喇叭的慶樂之聲，可謂氣氛火熱至極，就是這時間不太對勁。

  大半夜的開席？
  “呵，清水村的這群‘人’還挺會搞氣氛啊。”

  雲牧之的眼眸微微眯起，輕聲低語。

  齊臨和雲牧之騎著青牛，緩緩靠近村莊。

  “呱——”

  忽然，就在齊臨和雲牧之即將到達村口之際，旁邊的歪脖子枯樹上，一隻雜毛烏鴉忽然朝他倆叫喚了幾聲，聒噪道：“喂！你倆是從哪個地方來的？竟是如此不懂規矩，來參加山君大人的宴席，連賀禮也不帶？”

  雲牧之瞥了它一眼，沒搭理。

  齊臨見雲牧之不說話，便也沒說話。

  “喂！跟你倆說話呐！賀禮呐？！”

  見雲牧之和齊臨不說話，樹梢上的烏鴉又叫道，“沒賀禮不給入席！不過我家山君大人心善，先前也說了，就算沒賀禮的小妖來拜，也能入席，只要去旁邊的瓜田裡，吃塊瓜，咱們就算一家了，喏，瓜田就在那兒！”

  說著，這雜毛烏鴉揚起翅膀，指向不遠處的一方瓜田。

  “哦？吃瓜？”

  齊臨隨即望去，看著地裡的瓜，有些忍俊不禁，“你家山君這瓜……它保熟嗎？”

  “什麽保不保熟的，你這廝莫不是來找事的吧？！”

  歪脖子枯樹上的烏鴉有些不耐煩，朝齊臨和雲牧之聒噪大叫道：“你倆要麽獻禮入席，要麽吃瓜入席，只能二選一，又沒禮又不吃瓜就速速離去，若是惹惱了我家大王，定要你這廝吃不了兜著走！”

  “呵。”

  雲牧之只是笑笑。

  那瓜田裡的瓜熟不熟他不知道，但被施了惑心之術他是極其肯定的，一旦有外來小妖吃了瓜，那可當真是身心皆被奴役，淪為這山君的奴隸了。

  話說這山君到底什麽玩意兒？

  老虎成精？

  可據他所知，清水山這地界壓根就沒有老虎，莫非是外來妖怪？
  “我們兄弟倆連夜來赴山君宴，自然有禮。”

  雲牧之散去心中思緒，仰頭看向樹梢上的雜毛烏鴉，然後從腰間葫蘆裡倒出兩顆血色丹丸，“不過你可得保存好咯，這可是上好的七階氣血丹，離了我的寶貝葫蘆，就得讓你先用肚子養著，還不接好？！”

  說罷，他直接將血丹拋向烏鴉。

  “呱！”

  聽得此言，大驚失色的烏鴉連忙張嘴接住，將這兩顆血色丹丸吞入腹中，並且努力克制本能，完全不敢將丹藥煉化。

  “我們兄弟倆，這下可否入席？”

  雲牧之笑著問道。

  “唔唔！”

  烏鴉不敢張嘴，隻得點頭，並且眼神恭順，生怕得罪了這位能送出七階氣血丹的妖道。

  須知長生道途路阻且長，像它這般小妖僥幸吞食月華成了精，也僅僅是不入流的貨色，甚至連化形成人都做不到，唯有像山君大人這般入了第七境的強大妖類，才可佔據一方偏遠山脈自稱妖王、山君。

  而這個騎著青牛的化形妖怪，能夠送出七階氣血丹，怎麽著也是六境，乃至七境的大妖！

  雖然它根本分不清丹藥真假……但想來也沒妖敢騙山君大人吧？

  雲牧之不知道誰敢騙。

  反正他敢。

  什麽七階氣血丹？
  他剛剛交出去的所謂“七階氣血丹”，不過是個廢丹而已，是煉製失敗的辟谷丹。

  這烏鴉若是敢偷偷煉化，那是要拉肚子的。

  “看好我們的牛。”

  雲牧之和齊臨翻身下牛，步行前往熱鬧紛紜的清水村。

  此時雖逢深夜，但這村子卻是嗩呐喇叭吹得震天響，一張張擺滿佳肴的桌子排列整齊，足足上百個席位全部坐滿，眾多村民們對著山珍海味大快朵頤，吃得油光滿面，好不快哉。

  而席位的最前方，則是一張最大的主桌，正對著百席，桌面上擺著一頭烤全羊和諸多美食。

  主桌享用者只有一位身形嬌小的可愛少女，穿著一襲血紅色的衣裙，拿著小刀，切肉細薄，吃相優雅。

  “新客至，上桌！上菜！”

  紅裙少女的右下方，一位負手而立的灰袍老者，尖著嗓子，高聲大喊。

  雲牧之看著這個灰袍老者，心有疑惑。

  村長？

  方才在趕來清水村的路上，張石已經把所有清水山脈的情報都跟他共享了。

  而這老者面容，正是情報記錄之中的現任清水村村長。

  是有妖怪易容成他的模樣？

  可不對啊。

  如果是妖怪化形易容，他不可能看不出來，而且感知不到半點妖氣。

  妖怪化形，他身為第七境的煉氣士卻無法察覺？
  若真是這般，那這個妖怪起碼也得是第八境的……呃，那事情就糟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