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侍衛們看到裡面走出來的果真都是普通的百姓,似乎也忘了剛才的詭異,一個個不可置信的望著那些人。
他們怎麽都沒想到,他們誓死效忠的王爺會是這種人。
篡權奪位也就罷了,竟然還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城內城外本是一家,現在卻要親人相殘。
這些人本來也有好多是不樂意看到內亂的,畢竟,就算謀權篡位成功,他們也要背負著千古罵名。
可是,在那成功就是功臣,加官進爵的誘惑下迷失了心性。
如今,想到親人相殘的場面,突然一下子覺得自己可怖起來。
“我秦王陛下勤政愛民,而九王爺卻逆天而行,謀權篡位,天理不容!瞧,老天都在給我們警示了,我們遲早都會和那些魔症了的弟兄們一樣的!”
若即在人群中振振有詞,聲音響徹。
而眾人在震驚中甚至沒注意到這句話是誰說的。
不管是誰說的,卻是深深的敲擊在了他們的心裡。
“我老漢寧願死,也不願看著我兒子投降於叛賊!”
老漢一聲沙啞的嗓子把眾人驚醒。
“想利用老身威脅我的兒子,老身寧願血濺於城牆之下!”
老婦人一身的凌厲,突然站了出來,目光滿是堅定。
“是易大統領的母親。”
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其他人立刻手下一軟,武器紛紛落地。
“對,我們的陛下是個好陛下,我們沒理由反他的。”
一個侍衛終是忍不住發出了第一聲反對。
“是,我們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要打到邊關去對抗外敵!”
又是一聲高呼。
群起而激憤。
“嗖……”
一支利箭飛來,正中那高喊的人的喉嚨。
四周一陣驚呼,紛紛向後退去。
“妖言惑眾,誰敢再說一句,殺,無,赦!”
一聲陰鶩的聲音傳來,只見那高頭大馬上的獨孤夜手執一把弓,眼中滿是警告和狠戾,發出嗜血的光芒來。
呲……
四周一片抽氣聲。
他們何時曾見過這樣的獨孤夜。
一直以來,九王爺都以溫潤而雅的形象屹立於他們的心中。
他心善仁慈,對待下人就如對待親人一樣。
他剛正不阿,對待他們就像對待兄弟一樣。
如此至情至信的王爺,換了一批誓死相隨的侍衛們。
在他們的心中,他們的王爺即便做了秦王也是大秦之福。
因而,他登高一呼,他們甚至沒有多想,就追隨至此。
誰曾想,今日的九王爺仿佛褪去了一身的偽裝,變的如此的嗜血。
是的,他們沒見過他殺人的手段,因為,他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殺過人,甚至連大罵也沒有。
可是,剛剛,他卻一箭射透了一位兄弟的喉嚨。
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那種狠戾的眼神仿佛是惡魔般想要吞噬他們。
神仙和魔鬼的落差,也不及如此。
沒人說話,甚至沒人敢動彈一下,仿佛還沒從這種落差中走出來。
獨孤夜翻身下馬,直直的走到營帳前面去,卻是對上了那易老夫人。
“想要死嗎?哼!你就那麽舍得易大統領背負一個不孝的千古罵名嗎!”
易老夫人被他這眼神一射,生生退後了一步,卻沒有半絲的驚恐。
“罵名?依老身看,背負罵名的會是你九王爺吧!”
不卑不亢,頗有一番氣勢。
獨孤夜頓時惱羞成怒,一掌揮了過去,流雲眸中一暗,念力迅速聚集,阻擋了些力道在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還是被那一掌激的吐出了一口鮮血。
“哼!本王從來不畏擔負罵名,明日定要隻搗王都!”
“誰要再有半句閑言碎語,別怪本王心狠手辣!”
獨孤夜渾身散發著一股陰鶩之氣,雙手緊握,雙目更是如一頭餓狼般,凶殘的目光掃視了一圈,最終轉身而去。
流雲眉頭一松,若有深意的看向了那遠去的獨孤夜。
這樣的獨孤夜比獨孤墨快要成魔的模樣都更像個魔。
他能這麽快就聚集三十萬大軍對他誓死效忠,想必以前也是個讓人敬佩的主兒。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他忽然之間就變成了魔呢?
流雲嘴角慢慢勾起。
也許,天魔劇毒的魔性遠遠沒有心魔的魔性大。
獨孤夜,他已經輸了。
不管今天他是不是暴露他陰鶩的一面,他都輸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跑來巴巴的去惑亂他們的軍心,簡直有點多余。
只要明日的大戰上,他把那些百姓給推出去,軍心就會亂了。
只是沒有亂的這樣徹底而已。
眾將士攝於獨孤夜的威勢,四散開去,各司其職。
這只是表面上的平靜。
沒有一個人的內心可以平靜下來。
是夜,流雲悄悄的走出了營帳。
打昏了兩個把守的,正欲要出去,忽然背後被人拉了一下。
是易老夫人。
她竟然沒有睡著。
流雲一愣,隨著那老夫人藏在了一旁。
“小兄弟,老身知道你這是要到都城去了,你要小心。”
好一個聰明的老夫人,這都察覺到了。
“小兄弟,麻煩你給我兒子帶個話。忠大於孝,在老身的心中,無論如何,他都是個孝順的孩子。”
老夫人小聲的說著,一臉的堅定,卻有一絲的懷念。
好一個深明大義的老夫人。
流雲讚賞,忽然聽到外面若即的暗語,於是無比堅定的說道:
“老夫人放心,我大秦國不會有事的,您還沒抱上孫子呢,不會有事的。記住,老夫人,告訴他們,不到最後時刻,誰都不能以自殺的方式斷絕他們的威脅。什麽都不要做,堅持到最後,相信我。”
老夫人一頓,再次看了看這小兄弟。
他竟然想到了他們要自殺?
“老夫人,記住我說的話,一定不能做傻事,相信您的兒子,忠孝定能兩全。”
流雲給老夫人一個堅定的眼神,握上的她的雙手,輕拍兩下,轉身離去。
老夫人一愣,看著那消失了的身影,眸中滿是震驚。
那如玉青蔥似的修長手指仿佛還在她早已枯槁的手上給以安慰。
那小兄弟竟然是個女人?
果真是巾幗不讓須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