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上旬在燕京舉行的全黨會議,沈淮他是湊不上熱鬧。
宋系,賀相懷、宋喬生、戴成國等人的政治級別保持不變,成文光也正式當選中央委員,成為此屆全黨會議的新貴。
而在淮海省這邊,田家庚、趙秋華都沒有什麽變化,徐沛也不出意外的當選中央候補委員。
在全黨會議結束之後,徐沛如期擔任省委副書記兼徐城市委書記,田家庚也隨即調離淮海,而接替田家庚到淮海來擔任省書記的,是鄂省調過來的鍾立岷。
任何地方都有不站隊、政治面目相對模糊的官員,鍾立岷作為鄂省地方成長起來的官員,在中央並沒有很清晰的派系選擇,算是一個持中立立場的政治人物,但此前的鄂省省委書記已經是他人生仕途的頂峰。
無人支持鍾立岷更進一層,去角逐政治局委員甚至更高地位的政治職務,但中央高層也清楚這樣持中立立場的官員存在,也有利於平衡跟緩衝一些尖銳跟突出的矛盾。
總之讓鍾立岷這樣的官員,在同級職務間輪換到退休,對誰都沒有壞處。
無論是胡系還是計經系,也都不願意淮海省的水變得更渾,那鍾立岷這樣性格談不上多強勢,政治及經濟政策立場相對保守,在中央又沒有強力支持、持中立立場的官員到淮海省擔任省委書記進行過渡,倒成為各方都樂意接受的選擇。
淮海省委的人事變動,也因此顯得平淡而沉寂。
資華實業在正式公布定向增發方案、停牌審議之前,股價暴漲兩倍;而到資華實業在證券市場停牌交易,徐沛、趙沫石那邊也沒有什麽動作。
不過,徐沛不在這事上找趙秋華、胡林的麻煩,對梅鋼也不會有什麽害處;而徐沛跳出來破壞資華實業的增發計劃,對梅鋼也沒有什麽好處——沈淮不焦急,他就是一看戲的。
再者,在這件事情上,徐沛暫時沒有什麽動靜,沈淮也不覺得奇怪。
鍾立岷雖然談不上多麽強勢,性格也相對保守,但好歹也是省委書記,徐沛也不可能在鍾立岷下車伊始之際就輕舉妄動什麽。
再者,郭成澤在東華也還沒有正式接替高天河全面主持市政府工作,徐沛此時去破壞資華實業的增發計劃,就要防備著在郭成澤的任命上,會受到趙秋華等人的強力阻擊。
資華實業的增發方案即使現在拋出來,還將有長達三個月的審議期。徐沛要是能掌握到過硬的材料,即使拖到最後一刻再出手,都不會遲——沈淮有的是耐心等好戲上場。
而在梅鋼跟淮能集團之間錯綜複雜的內部關系上,且不管孫啟義個人態度如何,長青集團高層都不願意讓在華的投資變成複雜的政治投機活動。
孫啟善倒沒有再出面,而是其他董事局高層在十二月初訪問、考察淮海省,向沈淮、葉選峰以及業信銀行的高層等人,同時表達了將調整在華投資業務的意願跟思路,實際也是沈淮早初跟孫啟義談的業務及資源調整思路。
長青集團未來將繼續整並在華及東亞地區的分散投資業務,在新浦港成立中國區總部的同時,也明確在華主要側重於電子製造、金融、酒店及商業地產經營領域的投資。
作為長青集團轉移泰國及馬來西亞等國電子信息產品產能的新浦電子製造基地,在項目立項啟動之後,一期廠房僅用不到四個月就建設完成,七個月就完成設備安裝調試,進行試生產階段。
由於國內電子產業的基礎工資僅有泰國及馬來西亞等國的三到五分之一,新浦電子製造基地一期建成之後,僅人力資源成本,每年就預計能替長青集團節約近千萬美元。
兼上國內新興電子信息產品市場的高增漲,長青集團也決定,將繼續進一步的關閉在泰國及馬來西亞甚至新加坡的電子工廠,同時在新浦啟動投資規模更大,雇工總數將達到一萬人的二期工程建設。
在整個電子信息產業鏈上,長青集團此時還處於下遊製造端,技術含量談不上多高,主要還是依靠規模及低人力成本優勢贏利。
不過,長青集團也認識到電子信息產業是未來全球經濟增漲的一個重要極點,在新浦也投資成立技術研究院,追蹤國際先進的電子信息製造技術及工藝。
長青集團崛起西歐,但進入亞太投資也有二十年的時間,有相當大的影響力。長青集團投資重心北移,也影響到一批東南亞的電子製造廠商,特別是配套產業鏈上的投資商,都積極的隨長青集團北上。
即使將新浦煉化、長青集團電子製造基地等重點項目排除在外,霞浦縣九七年的招商引資成績依舊耀眼矚目,在服裝、家紡、電子、冶金、機械、地產開發及酒店餐飲等領域,引進的外資超過一億美元。
而對梅鋼來說,九七年除了新浦鋼廠建成投產,冀河港綜合碼頭及鋼鐵物流、加工園區項目正式啟動建設,意味著梅鋼從此前的產業資本引進,上升到產業資本輸出的新層次。
梅鋼的新層次,對鋼鐵行業內的驚憂是巨大的。
燕京鋼鐵九十年代初產能就突破八百萬噸。
而燕京進入九十年代之後,環境及空氣汙染問題日益尖銳,開始限制周邊地區的重工產業發展。燕京鋼鐵進一步的擴張計劃也因此而停滯下來,近年來更是失去國內第一大鋼鐵聯合企業的寶座。
這些年來,燕京鋼鐵一直都在燕京石景山區舊廠外圍擴大廠區跟異地遷建新廠兩種方案之間徘徊不定。
舊廠擴大廠區方案近期在被國務院徹底否定之後,燕京鋼鐵想進一步擴大產能,就只能走異地遷建這條路。
不過,即使是異地遷建新廠,燕京鋼鐵也是有好幾個方案,早初也派人到冀河考察過建港建廠的條件。同期給燕京鋼鐵列入備選地址的,還有津海、灤城、以及魯省的日照等地。
這些地方政府心裡也都很清楚,一座三四百萬噸左右產能規模的鋼鐵廠,對地方產業的發展、對地方就業規模及財稅增長等方面做出的貢獻會有多大。
只要有希望,這些地方都在跟燕鋼積極聯絡,都在盡一切可能的爭取燕京鋼鐵的遷建新廠能落戶過去。
冀河跟其他地方比,無論是建港、地質、運輸、產業資源方面,都不具優勢。
不過就企業發展而言,所有的因素加在一起,可能都不及市場這個因素重要。
也不是說燕京鋼鐵此前就沒有看到在冀河港、晉南線鐵路建成之後,華東沿海地區的鋼鐵企業,通過冀河港、晉冀鐵路所形成的低成本運輸體系,對華北鋼鐵市場有進行大規模滲透的可能性。
只是在沒有遇到現實的威脅之前,大多數的企業都難免反應遲鈍,缺乏足夠果斷的判斷力。燕京鋼鐵作為國資央企,內部官僚主義膨脹,在這方面的弊端要更嚴重一些。
不過官僚主義再嚴重,再遲鈍,在梅鋼接手冀河港輸煤碼頭續建工程、在冀河立項拿地建設大型鋼鐵物流及加工園區項目之後,燕鋼也深刻感受到來自梅鋼的現實威脅。
不單燕鋼如此,冀省最大的工業企業灤鋼也深刻感受到梅鋼來者不善的“惡意”;冀省很多地方派官員,也都擔擾新省長成文光的到任,會幫助宋系侵蝕地方上的利益。
年需求逾兩千噸的華北鋼鐵市場是燕鋼、灤鋼的傳統地盤,兩家鋼企差不多佔了華北鋼鐵市場逾六成的份額,其他也大多是給地方上的中小鋼鐵企分割。
今年外圍經濟形勢極差,國內也處於緊縮狀態,導致國內的鋼鐵市場供需缺口急劇縮減,本身效益差、包袱重的燕鋼、灤鋼利潤水平大幅下滑,就更不能容忍自家的地盤被其他特大型鋼鐵聯合企業強勢侵入。
這麽一來,燕鋼遷建新廠的備選地址裡,冀河就從排名最末立即上升到第一。
在確認鵬海集團跟冀河縣簽署項目協議、支付土地款之後,燕鋼就隨即派出高規格的工作組,與冀省、石門及清河市政府進行接觸性談判,談新廠遷建以及石門鋼鐵物流及加工園區項目。
石門市的鋼鐵物流及加工園區項目,成文光最初是希望由灤鋼、燕鋼、梅鋼以及石門地方鋼鐵集團等多家企業聯合注資建設,但灤鋼、石門鋼鐵集團擔心成文光對梅鋼會有利益上的傾向。
石門市鋼鐵物流及加工園區項目,初步規劃投資十個億。
這個項目對發展相對滯後的石門市,要算一個大項目,但對作為冀省第一工業集團的灤鋼以及石門鋼鐵集團背後的金信融信來說,還談不上有多大的難度,他們在地方派官員的支持下,堅決要求將梅鋼排斥出局,
成文光也只能“勉為其難”的答應地方派勢力的要求,不再堅持讓梅鋼參與石門市鋼鐵物流及加工園區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