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兩年的皇甫嵩現在正面臨著一個重大的問題,是否接受長安的詔旨。
詔旨只是很簡單的內容,但是這裡麵包含的內容卻關系到皇甫嵩的生死存亡,乃至關系到整個皇甫家族的興亡。
長安的局勢皇甫嵩在西涼看了兩年又如何會看不明白呢?本來還以為董卓在關中世族的逐漸擠壓之下,會倒行逆施甚至是魚死網破,但是如今董卓似乎忽然改變了策略,決然忍辱負重的耐下心來跟關中世族玩政治遊戲了。
這麽一來,關中世族手裡的籌碼頓時顯得有些不足了,而董卓一紙詔令讓皇甫嵩南下,更是一招一舉多得的妙手,特別是王允北上的後手,讓人覺得是韻味悠長啊!
若是皇甫嵩徹底倒向董卓,關中世族就不得不繼續退後;而皇甫嵩和盧植等人聯手的話,又可以形成有力的第三極,足以分化關中世族陣營和分擔董卓的壓力;若是皇甫嵩靠向關東世族,則董卓控制了西涼之後,再回過頭來與戒心大增的盧植、司馬防聯手,一樣能對關中世族形成圍堵的局面。[
董卓似乎在賭一點,那就是他扶植起來的司馬防和盧植肯定不會跟關中世族聯合起來對付他,皇甫嵩一直很在意的就是這點。而皇甫嵩自己,雖說也算是關中世族,但是似乎也是被排除在關中世族之外的,否則他們早就來找皇甫嵩了。由此看來,關中世族的排外情緒在進一步的高漲,董卓又適時的改變態度,導致了司馬防和盧植倒向董卓,
可以說,關中世族自己的排外反而將他們送上了獨木橋,而放下了面子和身段的董卓,似乎反而尋找到了一條更寬的道路,因此,原本不看好董卓的皇甫嵩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決定。
當然。皇甫嵩還有別的選擇,比如自立!比如投向丁原!不,應該是投向晉陽朝廷。只可惜,現在皇甫嵩面臨的實際情況,並不太支持他自立。或者直接與董卓對抗。特別是董卓結束了對關中的攻伐之後,董卓絕對有能力向北先滅掉皇甫嵩。
武威郡可不像漢中那樣有山川之險,而且在西涼,董卓比皇甫嵩更加有威望。若是董卓率大軍北上,說不得皇甫嵩只能學著韓遂那樣做流寇了,若是韓遂再接受招撫,皇甫嵩恐怕連流寇都做不成。
這也是董卓一直放任皇甫嵩遊離在他控制之外的原因,蓋因皇甫嵩其實很難翻出什麽花樣來。所以董卓一直都沒有騰出手來處理他,現在董卓終於有了時間和精力,而皇甫嵩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事關重大,皇甫嵩在決定之前,還是想聽聽兩個兒子的看法,畢竟皇甫家的未來是要靠這兩個孩子的。
皇甫堅壽和皇甫酈北父親召喚前來,已經對事情有了一些猜測,事實上兩兄弟在私下裡也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董卓對皇甫嵩部隊不可能一直都放任不管的。前一段時間董卓自顧不暇,甚至連皇甫堅壽都有些懷疑自己當初的眼光了,不過還好,董卓終究是沒有讓皇甫堅壽失望,在關鍵時刻幡然醒悟。一改之前與關中世族硬打硬撼的方法,轉而放下身段與關中世族玩政治遊戲。
今日父親喚自己前來,想必就是要商議如何應對董卓的變化,皇甫堅壽現在更加堅信自己的觀點。應該是投降長安朝廷,一來可以免除與董卓直接的對壘。二來現在投向董卓正是雪中送炭的時候,必能得到董卓的信重,而董卓這人最講義氣,不會虧待曾經幫助他的人,即使皇甫家族可能暫時會喪失軍權,但是將來肯定會得到彌補,而且很可能現在就能得到個太守之類的文職,那豈不是更好過現在,如今雖然掌握了一大堆軍隊,卻不能名正言順的在當地建立勢力,反而日日為這些軍隊的口糧擔憂。
“孩兒拜見父親!”
“免禮吧,文永、文煥,都坐下,城裡有什麽議論沒有,關於董太師的一連串政令以及王司徒北上招撫韓遂的事情?”
兩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皇甫堅壽開口道:“父親,議論肯定是有的,特別是那些異人,不過,看法也是各種各樣的,總的來說,大部分的人都比較看好董太師的一連串巧妙的手腕。至於王司徒北上這事,呵呵,不說也罷”
皇甫嵩有些奇怪的看向皇甫堅壽,皇甫酈笑道:“父親,其實大家更關心的是王司徒的義女是否會跟隨他一起北上,據說此女國色天香,所以王司徒北上這事的政治意味被大大的衝淡了。”
皇甫嵩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嚴厲的看了一眼還在曖昧的笑著的皇甫堅壽問道:“文永你是怎麽看王司徒北上這事的?”
皇甫堅壽趕緊收起臉上略顯輕浮的笑意,肅聲道:“父親,王司徒北上有兩個值得關注的地方,一個是董太師對王司徒不滿,但是卻沒有采用以往的嚴厲手段,而是用了這種相對溫和的手法,這是在向外界傳遞一個信號,如果再配合董太師為天子選後的舉措來看的話,董太師是在改變以往的一些做法,至少,是對以往不好的風評有所警覺了。”
皇甫嵩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微微的露出了一絲笑意,不過眼神還是向皇甫酈的臉上打了個轉,皇甫堅壽的想法中,肯定有皇甫酈的功勞,甚至更多的都是皇甫酈的看法,孩子們總是以為自己很聰明,能夠將自己的小心思和小動作瞞住父母,殊不知孩子都是父母看著長大的,你那點小心思何嘗能夠瞞得住,父母不說出來,不過是給你留個面子罷了。
“那麽另一個目的呢?”
“另一個目的就是利用了王允忠直的個性,以及在大漢的名望,真的是希望王允能夠招撫韓遂、邊章,事實上韓遂、邊章這幾年來的叛亂,基本上都被父親牢牢的限制在北邊,他們的目的或者說訴求根本就沒有達到,除非他們肯完全倒向鮮卑人,否則,他們的日子只會更難過。而董太師選擇這個時機,就是看出了韓遂和邊章已經撐不下去了,而這兩人卻根本就不敢完全倒向鮮卑人。”
皇甫嵩笑了笑:“說得不錯,應算是很有見地了,不過還不足,不足啊!文煥呢?”
“父親,大兄所說的已經包含了孩兒的看法,不過孩兒和大兄還有個猜測,大兄剛才未講。大兄,將這個猜測也讓父親評判一下吧。”[
皇甫酈很恭敬的回答皇甫嵩的問話,同時再次將表現的機會給了皇甫堅壽,這算是兄友弟恭麽?弟弟是很恭順了,不過做兄長的卻不夠大度啊!
皇甫堅壽楞了一下,隨即恍然道:
“父親,孩兒也曾猜測,董太師會不會配合此舉,接著就會向父親施壓,壓迫父親倒向董太師,或者作出選擇。”
皇甫嵩歎了口氣,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兩個兒子,從桌案上拿起一紙詔書:“看看吧,天子的詔書,讓為父南下馮翊任太守,原本的五營軍隊,留兩營在武威,三營隨從南下馮翊。”
皇甫堅壽眼睛一亮,起身接過詔書,展開來仔細的看著,而皇甫酈則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父親,這事您怎麽看?”
看著滿臉期待的皇甫堅壽,皇甫嵩不用問已經知道他的意見了,再看看還在看著詔書沉思的皇甫酈,皇甫嵩慢慢的撫著胡須道:
“文永讚成為父奉詔?”
“是的,奉詔南下,父親就是正式的馮翊太守,雖然馮翊現在把持在關中世族手中,但是只要父親有了董太師這個靠山,手裡又有三營將士,慢慢的奪取馮翊的控制權不是難事,就算真的不行,我們也可向東控制一部分河東的緩衝地帶,使軍士屯墾自守,總好過在武威想要種地卻連耕地都沒有多少要好吧?”
皇甫嵩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這個態度讓皇甫堅壽有些忐忑,皇甫嵩轉向皇甫酈:“文煥,你的看法呢?”
“父親,孩兒也讚成奉詔,若是不奉詔的話,現在董太師已經從漢中抽身,在武威郡來說,董太師的威望尤甚父親,真要打起來,我軍一地利天時,二人和,三缺糧草,不可與戰,因此大兄的看法沒錯,應該奉詔,即使失去一些軍隊亦可!”
皇甫酈一邊思考一邊說,速度有些慢,但是皇甫嵩並不催促,皇甫堅壽也面帶笑容的看著皇甫酈,對這個弟弟的恭順和識趣他還是很滿意的。
“文煥言猶未盡,接著說。”
皇甫酈看了看皇甫堅壽,暗暗的給他使了個眼色,似乎是讓皇甫堅壽接著來說,可是皇甫堅壽又如何知道皇甫酈沒有說出來的到底是什麽呢?
見皇甫堅壽擺出一副奈的樣子,皇甫酈暗暗的一笑,接著說道:“父親,孩兒以為,即使是奉詔南下,在大兄的兩種方案之外,其實也還有第三個選擇。”
皇甫嵩微微一笑,故作驚訝的問道:“哦,還有第三個選擇,且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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