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初。”
“大人!”
許攸、陳琳兩人進了袁紹的大帳,都不約而同的四處大量了一番,然後將視線注目在袁紹的臉上,心下都是微微一凜,一邊行禮一邊在心裡準備著說辭。
袁紹勉強的露出一副笑容,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肯定瞞不過這兩個聰明人。
“哎!坐吧,兩位也是為了孟津渡的事來的?”[
陳琳與許攸對視了一眼,許攸點頭道:
“正是,我二人擔心本初怒而興兵,所以才匆匆趕來。”
“子遠多慮了,雖然這事實在是讓人讓人氣憤,但是我還不至於怒而興兵,韓馥這筆帳我會給他好好的記著,總有一天這筆帳是會清算的。”
袁紹擺了擺手,神態有些頹然,不過從這話看得出,他的頭腦還是基本清醒的。
陳琳舒了口氣,點頭讚道:“大人能做此想,是我等屬下的幸運,正如大人所說,韓馥的所作所為雖然可恨,但是現在還不是對付韓馥的時候,眼前的大事是董卓,必先將董卓驅逐,然後才能回身對付韓馥。”
“孔璋兄所言甚是,本初,我們大軍南下是為何而來?如今冀州黃巾反覆,韓馥又從中作怪,越是如此,我們現在越不能半途而廢,敵人不願我們做的,我們千方百計也要做成才是啊!”
袁紹看著神情嚴肅的許攸,還有神色緊張的陳琳。收斂起笑容,思索了片刻,用力的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此中輕重緩急我已有處斷,只是現在現在孟津一時恐怕難以得手,我軍後路未定,顏良在河北也是徒呼奈何。如此,該當如何呢?”
“本初,敖倉易守難攻。倉促之下恐怕也難以得手,至於顏良將軍,奪下孟津的初衷是斷絕河內董卓軍與洛陽的聯系。現在顏良將軍佔據了孟津對岸,實際上就已經達到了目的,唯一遺憾的是沒有對洛陽形成實質性的威脅,從而徹底擊潰董卓的布局。”
許攸松了口氣,緩緩的給袁紹解開當前看似一團亂麻的困局,陳琳則認真的聽著,不時的點頭。
袁紹的情緒也慢慢的被許攸所引導,注意力漸漸的轉移到了對戰局的分析和對外來戰術布置的思考上來,對於孟津渡一戰的憤怒,不知不覺的淡化了。
許攸見狀不由得暗暗得意。總算沒有讓袁紹憤怒的失去理智,若是袁紹此刻回師冀州,或者猛攻濮陽,那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袁紹這次南下中原不是為了奪取中原地盤。更不是為了跟袁術爭奪家主之位,而是為了立威,為了建立上的聲望。
如今袁紹已經成功的取得了十八路諸侯的盟主之位,如果能帶領這十八路諸侯擊敗董卓,奪回天子,則這個功勳和聲望還有誰能夠凌駕其上。就算不能得竟全功,僅僅是奪回洛陽將董卓逼退長安,袁紹的領袖聲望也一樣得以坐實。
而這些,遠比什麽袁家的家主,以及一個亂糟糟的中原地盤來的重要千百倍,有了這種聲望,袁紹便是冕之王,就是袁家四世三公累世名望的真正繼承者,便是世族集團的當然領袖,如果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都不能去謀劃,許攸也枉稱為戰略大師了。
“本初,河北的局面並不會因為這次失利有所改變,如果將王匡與顏良將軍對調,逐步攻陷懷縣消滅董卓軍胡軫部,這疑也是對董卓戰略部署的沉重打擊。另外,本初不必擔心補給問題,本初不要忘記了中原這裡還有一個惟恐天下不亂的生意人呢,我想適當的供應糧草給我們他一定是樂意的,難道他有錢不賺麽。”
袁紹一愣,隨即抽了抽嘴角恍然道:“子遠是說方志文?”
“正是,本初在這裡牽製李肅和李儒的部隊是很有必要的,一來能讓董卓的部隊更分散,從而為其他的部隊創造條件;二來,孟津渡是董卓的要害,可以以此來牽動董卓的整個戰略布局,迫使董卓收縮部隊,而一旦董卓開始收縮,就會不受控制的形成大規模敗退的情況,最後只能放棄洛陽退回關中。”
許攸的說法很美好,但是袁紹和陳琳都有些難以置信,就算是董卓被迫收縮戰略防禦圈,緊緊依憑洛陽的堅城,恐怕袁紹想要攻陷沒有個一年半載都做不到,董卓又怎麽會選擇急匆匆的退向關中呢?
“子遠,這可能麽?”
許攸笑著看了看發問的陳琳,撚著自己的山羊胡子略微得意的說道:“這的當然可能,董卓的根在西涼,所以在面對關東世族洶湧的攻勢時,會不自覺的想要向著自己的根靠攏,這是其一;再有,董卓一但收縮防禦圈,很快就會被圍死在洛陽,而洛陽周圍根本就沒有任何糧草可以供應若的大的洛陽城,兩位莫要忘記了,洛陽城裡現在有多少的人口;最後,就算董卓有了拚死一戰的決心,那些站在董卓身後的關中世族恐怕也沒有與之一起殉葬的想法吧?!”[
許攸的話讓袁紹有種破開雲霧的感覺,仿佛整個天空的變得開朗了起來,那種醉人的藍色,那種一望際的寥廓,頓時讓袁紹身子都輕了幾分。
站在全局的人,疑是自豪和幸福的,可惜,許攸卻不是袁紹全心信任的人,袁紹看向許攸的眼神裡既有佩服和讚賞,也有忌憚和妒忌。
陳琳則是由衷的讚歎,他跟許攸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陳琳的特長更多的是偏向於治政和外交方面,因此他不會跟許攸爭奪謀主的地位,只是陳琳的眼角卻看到了袁紹眼神中的複雜神色,心裡不由得微微有些警惕。
“子遠一番話真是讓我如撥雲見日啊!”袁紹感歎的讚了一句,臉上露出了往常開朗的笑容,撫著自己的胡須沉穩的說道:“驅逐董卓乃是大義所在,雖萬難也必須奮勇而進,半步不能退縮,如今冀州局勢反覆,中原更是亂成一團,正如子遠所說,越是這個時候,越是需要堅定信念,誰能堅持到最後,誰才會是最終的勝利者。”
“本初所言差,董卓遠來是客,根基,因此他的失敗是注定的,只是個時間問題,本初秉承大義,承繼先賢余蔭,領袖中原世族,反對殘恆暴虐,救萬民於水火,此正必定勝邪。”
許攸也適當的送上馬屁,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就是讓袁紹建立信心,沿著自己設定的道路堅持走下去,董卓之流只能是袁紹和自己的踏腳石。
袁紹爽朗的呵呵笑著,陳琳則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許攸。
“既如此,命令顏良速回懷縣,務必殲滅懷縣之敵,調王匡、張超、鮑信南下孟津駐守,命令冀州高乾、文醜等堅守城池,戒備黃巾,孔璋,麻煩你跑一趟函谷關,與方志文商討一下糧草供給的事情,代價麽財貨方面你自做主,另外,子遠幫我擬一下書信,通知丁原、劉備、曹操還有公路,在我吸引住董卓部隊的時候,他們可以適當的加大進攻力度”
“屬下遵命!”
“敢不從命,呵呵。”
顏良收到袁紹的來信,信裡對顏良沒有任何的責備,反而對顏良的冷靜加以表揚,然後命其整軍北上,還攻懷縣。
顏良心懷感激,憋悶的心情也好轉了不少,他並不急著出發,而是先派了騎兵趕回懷縣周邊設伏,然後在孟津渡的北岸大肆建造營地,作出一副要打持久戰,不拿下孟津渡誓不罷休的架勢。
而王匡等人接到袁紹命令之後,立刻開始整軍南下,準備接管孟津渡的營地,卡斷河內董卓軍的補給線。
懷縣城內的胡軫見到城外的守軍頻繁調動,雖然關東聯軍努力的營造假象加以掩飾,但是在異人的配合下,胡軫還是發現了城外聯軍正在減少的事實,再跟李儒一溝通,就發現了事情的真相,胡軫其實也很擔心自己成為了孤軍。
當然,即使懷縣成為孤城,關東聯軍想要拿下懷縣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胡軫的主力部隊是騎兵,若是真想撤退的話,關東聯軍也擋不住,就算是孟津失守,胡軫也可以前往河東與郭汜匯合,並非是絕路一條。
胡軫更關心的是,能不能趁著敵軍頻繁調動的間隙,狠狠的給關東聯軍來一下子,以挽回自己連連失利的局面和名聲,於是,在確認了聯軍換防的事實後,胡軫抓住這個時間差,出城偷襲了聯軍的營地。
只可惜,胡軫還是技差一籌,顏良的騎兵早就埋伏在附近,等到胡軫攻進了聯軍營地,正準備大殺四方的時候,顏良的騎兵殺到了,從側後給了胡軫的偷襲部隊狠狠一擊,落入了陷阱的胡軫亡命衝殺,胡軫應該慶幸顏良沒有在軍中,否則真的可能將胡軫直接給滅了。
胡軫大敗,幾乎是隻身逃進了城裡,懷縣城裡的西涼騎兵被滅,讓懷縣的防禦能力大大的下降,胡軫和吳匡都心生退意,再加上孟津渡被斷,支援根本就上不來了,兩人有種孤軍在外被拋棄的感覺,心中戰意更低了。
由此,懷縣情況危急了,河內的局面也變得危險了,董卓在整個司隸的戰略布局正面臨著破產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