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地圖卷軸被曹操狠狠的摔在地上,面對曹操的怒火眾人都悄悄的垂下頭,程昱默默的看著曹操,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沒出聲,這個時候可不是勸諫的好時機。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他方志文當自己是誰!?想要執掌天下麽,本相才是丞相,他不過是一個區區的幽州牧,豈有此理!”
“主公,方志文欺人太甚,應該上湊朝廷,予以嚴斥!”
“對,此人狼子野心,不但不尊天子,還擅動刀兵、屠戮百姓,實乃是一個逆臣賊子....”
......
曹操眯著眼睛聽著眾臣義憤填庸的聲討,忽然覺得很無趣,再看看戲志才和程昱,都是悶著嘴一聲不出,這種沉默的態度,是對自己的不滿和失望麽?曹操忽然覺得心裡十分的煩躁,隻覺得一股悶氣堵在胸口,憋得生疼。
“肅靜!”曹操一開口,堂下的各種聲音如同關上了開關一樣,頓時消失無蹤。
“仲德,那方志文還說了什麽?”
程昱看了看曹操,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他說道‘昔日得倭人的,今日要還,若是不服,我在汝陽等著’。”
“什麽!?”曹操差點沒從地上跳起來,他不是生氣,而是驚訝:“他真是如此說!”
“就是如此說的!”
曹操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案台後面,臉色灰敗。方志文的意思很明白,也就是說他看穿了曹操的計劃,但是卻不但不走。而是在汝陽等著曹操來攻,用事實告訴曹操,就算曹操用盡心機,在他面前不過是個笑話!
這絕對是蔑視,**裸的蔑視!更是對曹操所謂計謀的一種嘲笑,對曹操不自量力的一個諷刺。
曹操看著堂下眾人臉上不明所以的神色,還有程昱和戲志才面無表情的樣子。忽然覺得大家其實都在裝傻,大家都看出來,自己鬧了個大笑話。被方志文就這麽狠狠的將臉打得劈啪響,被全天下人恥笑!
一股暴戾的怒氣在胸中翻滾升騰,曹操擔心一個壓抑不住就會當場發作。
“散了!哼!”
曹操二話不說站起來向外走去,側面一個侍者楞了一下。躲避不及擋了曹操的路。曹操提起腳一腳將之踹倒在地,悶聲道:“拉下去,砍了!”
眾臣面面相覷噤若寒蟬,直到曹操走遠了,大家都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散去還是該做些什麽。
“各位,散了,散了。該做啥做啥,這個時候不要出什麽岔子!”
程昱老成持重。神態沉穩的對大家說道,眾人見程昱如此說,也都默默的散去了。
不一會,堂上只剩下了程昱和戲志才,偌大的議事堂裡安靜的落針可聞,陽光如同花斑一樣從窗格裡射進來,在地面上默默的爬行著。
“仲德,這是何苦呢!”
“志才,不為尊者諱是為臣之道,隱瞞事實對主公,對主公的大業可有任何幫助?如果有,我自然會冒死隱瞞。”
“我不是這個意思,仲德,這些事情主公難道不知道麽?主公智慧高絕,豈能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只是主公現在是將自己給逼到了一個死角裡,沒有了退下來的台階,莫非你我一定要逼著主公當中承認自己當初的誤判,而後一連串的措施,都是為了掩飾自己的錯誤!?”
戲志才說著,聲音就有些大了,顯然這些話積鬱在戲志才的心裡,也是很難受的,這就是聰明人的悲哀,眼睜睜看著曹操的快馬向著懸崖奔去,卻偏偏無能為力,這種感覺,戲志才每次想起都覺得憤懣和無奈,同時也充滿了挫敗感。
今日抓住了時機,他終於向著程昱說了出來,話一出口,戲志才就有些後悔,這話,說不得就會傳到曹操的耳中,自己這是給自己找麻煩啊!不過事已至此,戲志才反而釋然了,自己也是死過一會的人了,豈能不明白曹操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就算他心裡對自己不待見,但是在大業達成之前,自己這個走狗還是有用的。
程昱驚訝的看向戲志才,見戲志才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有清澈如許,不由得暗暗的佩服,不過這話肯定是會傳到曹操耳中的,這點程昱敢肯定,所以,他會主動將戲志才的話傳給曹操,希望能順便為戲志才美化一番。
“志才,主公也是不得已啊!”
“我知道,主公權威日重,不能讓權威受損,否則易遭人輕忽,朝堂之內本來就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宮中那位也不消停,可是,主公實在是太冒險了,這是一條獨木橋啊,一個不小心就會墮入深淵,如果敗了失去中原尚可,若是劉備趁機起兵報復,荊州一失萬事皆休啊!”
程昱點了點頭:“既如此,你我還需向主公諫言,即使這一仗已經不能不打,也不能打成那種情況,志才,如果這仗敗了,如何才能不影響荊州的局面?”
“在此之前向荊州增兵,加大移民的速度,作出向南攻打江陵的架勢,向劉備傳達一個主公是要用汝陽會戰拖延時間,爭取更多的撤退空間的假象,這樣劉備或許會因為疑神疑鬼而遲疑,待到汝陽之戰結束,如果...如果勝了,一切都不說了,如果敗了,我軍必定要大舉轉進向西,那時候,劉備再想動就遲了!”
“增兵...志才是說陳登!”
“對,方志文既然已經說了會在汝陽等著,那麽陳登的包圍就沒有意義了。”
“可是,陳登可能成為戰場上決定勝負的力量!”
“或許,又或許不會,步兵包圍騎兵本來就不容易,方志文更不會在汝陽乖乖的等著,一定會迎擊主公進行野戰。”
“志才,等會與我一起求見主公!”
戲志才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們分開去,一起去主公會覺得我們在逼宮!”
“嗯,也好,那我先去,志才少待!”
程昱求見曹操,曹操很快就讓人將程昱帶了進去,曹操府內的氣氛也不好,曹昂輕聲的對程昱道:“大人,父親心情不好,大人當心!”
“我知道,國事維艱,主公身上的壓力太重了。”
“是。”
說著兩人到了曹操的書房外面,書房門緊閉著,沒有一個侍者,至於侍衛守在周圍,氣氛及其壓抑。
“主公,程昱求見!”
“進來!”
程昱進了房間,將門關好,回身看時,曹操正坐在有些暗的房間深處,表情隱晦不明,伸手撫著腦袋,看樣子似乎頭疼病又有發作的跡象。
“主公!”
“仲德,你是來勸本相放棄這一仗麽?”
“不,屬下知道這一仗必須打,這一仗已經沒有退縮的余地,是方志文向主公發出的挑戰,主公不能退縮,只能一戰,即使...即使...”
“即使明知必敗!”
“是,即使明知必敗,也不得不戰!”
曹操勉強的笑了笑,忽然轉了個話題:“剛才本相離開後,眾臣如何了?”
“眾臣戰戰兢兢,不知所措,猶如失去了主心骨一樣!”
“那,志才呢?可有說什麽?”
“志才心中有鬱氣,對主公一錯再錯甚是懊悔,後悔自己不能及時阻止主公!”
“啪!”一聲脆響,程昱身體一顫,曹操是將身邊的長劍連鞘拍在了案台上,身上散發著凜然殺氣。
“主公!”
“在仲德眼裡,本相是不是一個昏聵之人?”
“自然不是,若是如此,仲德何苦千裡來投?志才又豈會一見主公就投效主公?”
“本相老了,老糊塗了!”
“主公秉持國事,事情千頭萬緒,還要操心戰事,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主公每日思慮萬千,豈能無錯,聖人尚且不敢說自己不會出錯,何況我們這些普通人,主公何必如此要求自己?”
“呃...”
“所謂臣屬,拾缺補遺者、執役從事者,隻為輔佐主公,若是主公事事都做完了,讓屬下等做什麽呢?”
“這...仲德所言有理。”
“再者,主公當初的設想並不一定有錯,只不過是當時情勢下的一種選擇,但是之後時移勢易,到了今天這一步,方志文將主公逼到了角落,退無可退,必求一戰,那麽就戰好了,但是在那之前,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戰勝了,該如何?若是不幸敗了,又該如何?這都要充分考慮好了,這也是屬下的職責所在。”
曹操看著程昱,心裡也漸漸的冷靜下來,程昱說得不錯,誰都會犯錯,自己也會,這正是需要眾多人輔佐的原因所在,曹操有些汗顏,自己這段時間真是糊塗了,竟然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高高在上的地位,滋長了自己的驕傲,讓自己有些不知所謂了。
“哦,既然如此,那仲德說說,勝了如何,敗了又該如何?”
“這個...屬下並無全盤的考慮,適才聽志才說,應該先將陳登部派往荊州,並加快向荊州的移民,使劉備產生誤判,防止劉備此時入局...”
“既如此...來人,速請志才前來議事。”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