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虜城外叫門的是一名明軍的偏將,蕭如熏在城牆上簡單問了他幾句話,便讓人打開城門,放他進來,並把他帶回了總兵府。在總兵府的議事廳裡,蕭如熏、蘇昊與這位偏將不知說了一些什麽,那偏將騎著馬出了城,疾馳而去。蕭如熏和蘇昊則是滿臉興奮之『色』,分頭派人傳信,把平虜所和勘輿營的中高層軍官都請到了總兵府,商議重大事宜。
夜晚二更時分,平虜城的城門打開了,一隊身披黑『色』披風的騎兵悄悄地出了城,馳向邊的黑暗之中,他們的戰馬馬蹄都用麻布包裹過,踏在地上隻發出輕微的聲響。
騎兵離開之後,緊接著出來的是三十多輛馬車。每輛馬車的車身都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箱子,如果著力兔在一旁看見,應當會忍不住大小便失禁,因為白天給他的騎兵以大規模殺傷的,正是裝在這樣的廂車中的火炮。
炮車沒有跟著騎兵的方向一起走,而是沿著道路徑直向南,那個方面正是哱雲和著力兔兩部扎營的地方。
再往後,出來的是一長隊勘輿營的火槍手,他們肩上扛著燧發槍,在鄧奎和熊民仰的指揮下,魚貫而行,很快也融入了黑暗之中。
蕭如熏和蘇昊騎著馬,立在城門外看著隊伍出發。一名小校小跑著來到他們面前,報告道:“報蕭總兵、蘇副總兵,城門外共發現五名賊人的斥候,已經都被我軍『射』殺了。”
“沒有漏網的吧?”蕭如熏問道。
小校道:“沒有,我們像梳頭一樣搜了好幾遍,沒有發現漏網的。我們的斥候都配了望遠鏡,隔著老遠就能夠發現賊人的斥候。他們以為天黑了我們看不清。所以也沒怎麽躲藏,其實我們用望遠鏡能夠看見他們的身影。”
“乾得好!”蕭如熏點點頭,把小校打發走,然後對蘇昊說道:“改之,咱們也分頭出發吧。”[
“好。蕭大哥千萬小心。”蘇昊說道。
蕭如熏呵呵一笑,道:“能傷著我的人,還沒生下來呢。倒是改之你要小心,寧可舍出那些炮不要了,也別讓賊人追上你們。”
“放心吧,蕭大哥。賊人想靠近我的身,也不容易呢。”蘇昊笑道。
“那好,咱們分頭出發,大捷之後,再擺酒慶賀。”蕭如熏說罷,一催戰馬。追著先前出城的騎兵而去。
蘇昊跟的是炮車隊,他的任務,是指揮炮車在距離敵寨一千步遠的地方用炮火襲擾,使敵軍陷入混『亂』,為蕭如熏派出衝營的隊伍創造機會。蕭如熏組織了五百名軍士作為衝營的敢死隊,他自己親任敢死隊長,要率隊衝進著力兔的大營裡去廝殺。
“改之。到地方了。”
坐在炮隊馬車上的徐光啟跳下車來,對蘇昊說道。今天晚上的行動關系重大,徐光啟要負責為炮兵計算『射』擊諸元,作為蘇氏工廠的工程師,他對於這些大炮的『性』能是最為了解的,計算能力也遠遠超過普通的士兵。
所有的炮車都停了下來,在地上,有一些用石灰畫的十字,這是天黑之前蘇昊派出斥候偷偷做下的標記。在暗夜之中,人的視力連一百步遠都看不到。但憑著這些標記,蘇昊就能夠知道,由此向南一千步遠的地方,就是著力兔的營地。
“做好『射』擊準備!”蘇昊輕聲地下達了命令。
炮手們緊張有序地開始工作,他們把馬車固定好。翻下車廂的廂板,『露』出炮口,調整好火炮的仰角,然後靜靜地等待著下一步的命令。
“試炮,預備,放!”
這一聲命令是由徐光啟下的,其中一門炮的炮手裝填好發『射』『藥』包和炮,點燃了引線,只聽“轟”地一聲,火光劃破了暗夜,一枚開花炮呼嘯而出,飛向遠處的目標。
“轟!”
炮在一千步開外炸響了,徐光啟和另外幾名觀察人員舉著望遠鏡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借著爆炸的火光,他們迅速判斷出了著點與敵人營寨的距離。
“炮口抬高一分,『藥』包減一成『藥』量……”徐光啟對炮手們下達著命令,“準備,裝填,開火!”[
一聲令下,幾十門火炮同時發出了怒吼,陣地上霎時被炮口的火焰映得通紅,隨即又陷入了黑暗。伴隨著由近及遠的呼嘯聲,幾十枚開花炮同時落入了千步之外的韃靼營地。
“轟!轟!轟轟轟!”
兩萬人的營地規模是非常龐大的,明軍的火炮雖然只是經過了最簡單的校正,但命中這樣大的一個營地還是不在話下的。幾十枚炮如天女散花一般,落在營地的各處,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片四處橫飛。
“撤!”蘇昊喊了一聲,炮手們又趕緊照著剛才相反的順序,收起火炮,豎起廂板,移開車廂的支撐,然後把車廂套上駑馬,迅速地撤離陣地,向平虜城疾馳。他們此行的任務只是為了給韃靼營地製造混『亂』,放完這一輪炮,他們就得趕緊撤走了,否則,韃靼的大隊騎兵追上來,可不是好玩的。
“站住,別跑!”
遊弋在營寨外圍的韃靼斥候追趕過來,負責掩護的明軍士兵回身開槍『射』擊,零星的幾個斥候迅速地被解決掉了,蘇昊帶著炮隊驚險地退回了平虜城,緊閉城門,防備萬一可能出現的敵軍反撲。
再說韃靼的營地,此時正如蘇昊預想的那樣,『亂』成了一團。白天的時候,著力兔帶去參戰的那一萬騎兵是見識過明軍火炮的威力的,回營之後,他們又把這種“恐炮症”傳染給了沒有去參戰的那些同伴。
夜半時分,正值眾人酣睡之際,營地裡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把所有的人都驚醒了。聯想到白天那可怕的炮火,幾乎每一名韃靼騎兵的腦子裡想的都是同一個念頭:快逃!
鬧騰得更凶的,是馬棚裡那些戰馬。它們比人類少一些理『性』。對於可怕的事物記憶更為清晰。聽到熟悉的炮聲,戰馬一齊嘶鳴起來,有些馬不顧馬伕的喝斥,衝出馬棚,在營地裡漫目標地狂奔。製造出更大的混『亂』。
“是明軍在偷營嗎!”著力兔也被炮聲震醒了,他從營帳中跑出來,大聲地喝問道:“明軍在哪裡,他們在哪個方向?”
“報大首領,明軍是在正北方向,離我們大約有一千步遠。”有親兵跑來報告道。他們看到了炮口發出的火光,大致能夠估算出相對的距離。
“傳我的令,讓烏恩和格根帶兩個千人隊衝過去,外面這麽黑,明軍的火器打不準的,正是我們殺敵的好時候。還有。傳令,所有的人都不許喧嘩,有『亂』跑『亂』叫,動搖軍心者,殺赦!”著力兔下令道。
“殺!”
沒等傳令兵把著力兔的命令發布出去,只聽得營寨的東面突然殺聲大起,一彪騎兵如風馳電掣一般踏開營寨外面的柵欄。殺入了營地。
這正是蕭如熏與蘇昊商量過的節奏,蘇昊指揮炮兵對韃靼營地進行炮擊,製造出混『亂』,同時也把對手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北邊,而蕭如熏帶領的騎兵,則是迂回到東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營寨。
“不好了,明軍衝進來了!”
“快擋住明軍!”
“快去牽馬!”
韃靼騎兵們睡得『迷』『迷』瞪瞪,被一陣炮聲驚醒。驚魂未定之際,突然又受到對方騎兵的攻擊,一時間都『亂』了陣腳。蕭如熏騎著快馬,揮舞著長槍,如入人之境。韃靼騎兵離了馬簡直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面對著明軍的衝鋒,他們只能四散逃竄,毫抵抗的勇氣。
“明軍休走!”
負責值勤的一名千夫長帶著幾十名部下騎著馬迎了上來,試圖阻住蕭如熏等人的鋒芒,為其他同伴著裝上馬爭取時間。
沒等對方靠近,跟在蕭如熏身後的兩名親兵伸手在懷裡一『摸』,各自掏出一個物件,對著對方便扔了出去。
“轟!轟!”
兩個物件在那名千夫長和他的部下隊伍中炸開了,十幾名韃靼騎兵從馬上橫飛出去,其余的騎兵也勒不住自己的韁繩了,被受驚的戰馬顛得摔下馬背。
這就是蕭如熏向蘇昊討要的秘密武器,是勘輿營裝備的手雷。在近戰中,這種手雷的威力是與倫比的,它不但能夠有效地殺傷對手,讓武藝高強的敵將連舉槍的機會都沒有就死於非命,而且在這個冷兵器盛行的時代,突如其來的近距離爆炸會讓對手陷入恐慌,完全喪失鬥志。
“殺呀!”
看到手雷發威,跟在蕭如熏身後的明軍敢死隊一個個都精神抖擻,大聲呐喊著開始撲向敵軍。他們從大營的東邊殺入,徑向西邊衝去,準備橫穿整個韃靼軍的大營,最大限度地給韃靼軍造成打擊。
韃靼軍也不是初上戰場的菜鳥,在經過短暫的混『亂』之後,一些中下層軍官逐漸收攏起了自己的隊伍,找到戰馬,開始對衝營的明軍進行阻擊。明軍在這個時候可不會講什麽江湖規矩,對於零星的對手,他們便迎一齊上前,以眾欺寡,在幾個回合之內把對手屠殺殆盡;對於三五十人組成的小集團,他們二話不說,直接就是手雷侍候,把對方炸得分崩離析,然後再逐個剿滅。
蕭如熏手下的邊軍原本就是訓練有素,戰鬥力甚強。他這一次挑選出來的敢死隊,更是隊伍中的佼佼者。蕭如熏身上穿戴著一副蘇昊特地送給他的高錳鋼絲編成的鎖子甲,幾乎可以說是刀槍不入,他手握長槍在前面開路,就像一把錐子一樣,刺開韃靼軍的重重阻擋,一直殺到了營盤的西門。
〖∷更新快∷∷純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