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居然投降了,這個結果讓鄧奎覺得既驚喜又遺憾。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當然是打仗的最高境界,但他此前打哱拜正打得興起,本想在土文秀部這裡再過過癮,土文秀一投降,鄧奎頓時有了一種渾身力氣使不出來的失落感。
鄧奎的這種心理,當然是不能在士兵們面前表現出來的。大明畢竟是禮儀之邦,殺人是不得已為之的事情,哪有抱怨對方不讓自己殺過癮的道理。這個時候,從東邊進攻的明軍也已經趕上來了,鄧奎指揮著自己的部下,拆除了路障,與大部隊合兵一處,開始收繳土文秀部士兵的武器。那些降卒被一個一個地捆起來,等待他們的將是被送往煤礦去挖煤的命運。
“老鄧,乾得不錯啊!”
正忙活著的時候,蕭如熏和蘇昊二人騎著馬從後面上來了。蘇昊笑呵呵地叫著鄧奎的名字,對他表揚道。
“蕭總兵、蘇副總兵!”鄧奎迎上前去,規規矩矩地給二人行禮,笑著說道:“這都是二位長官運籌得當,末將只是跑了跑路而已。沒想到哱拜這麽不經打,末將還沒怎麽使勁呢,他就土崩瓦解了。”
“怎麽,聽說哱拜跑掉了?”蘇昊問道。在土文秀部投降的時候,鄧奎就派出了快馬去向蕭如熏和蘇昊報告這邊的戰況,所以蘇昊已經知道哱拜脫逃的事情。
鄧奎點點頭,說道:“正是,末將雖然在谷口設置了路障,但因為準備不足,路障最終讓哱拜的殘兵拆除掉了,哱拜也因此而逃脫了。末將辦事不利,請副總兵治罪。”
“你們以寡敵眾,能夠打敗哱拜就已經不易了。何罪之有?”蕭如熏替他開解道,鄧奎是蘇昊的部將,蕭如熏總還是要寬待一點的。
蘇昊道:“老鄧,治罪的話就不必說了,我們原來也沒指望你們這區區幾百人能夠把哱拜留下。對了,以你估計,哱拜最後帶走了多少人?”
“不足千人,而且多數帶傷。”鄧奎說道。
“好啊。”蘇昊轉頭對蕭如熏說道,“這就意味著,哱拜的牙齒基本上讓咱們拔完了。他已經真正成了喪家之犬。”
“正是如此。”蕭如熏道,“以區區千人,想要在草原上稱王稱霸恐怕是沒指望了。現在哱拜只有兩個選擇,要麽去投奔一個大部落,給別人當走狗,要麽就只能在草原上當馬賊了。”
蘇昊道:“讓哱拜改行去當馬賊,估計他是乾不了的。我覺得他去投奔著力兔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哈哈,正合我意。”蕭如熏曖昧地笑了起來,蘇昊也跟著呵呵笑。兩個人心照不宣,隻把鄧奎蒙在了鼓裡。
土文秀部投降得非常徹底,因為主將已經放棄反抗了,下面的士兵更不會有什麽想法。不多時。明軍就已經把土文秀部的士兵全部控制起來,蕭如熏派了一隊騎兵押送著這些俘虜返回寧夏衛,具體如何處置,留待日後再考慮。
押走俘虜之後。明軍又花了一些時間把山谷裡那些被打死的哱拜軍官兵的屍首收斂起來,撲滅了爆炸後留下的余火,恢復了這條交通要道的本來面目。
大隊的明軍順著山谷穿過了賀蘭山。來到大草原上。他們的出現,讓草原上那些小部落都大驚失色,多少年了,明軍從來沒有這樣大張旗鼓地出現在賀蘭山的西麓。
“哈斯烏拉首領,大明的軍隊開到咱們草原上,是何用意啊?”
“聽說你和明軍接觸過,他們打算對咱們韃靼人做什麽?”
“哈斯烏拉老哥,我們的性命就著落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啊……”
各部落的首領齊集哈斯烏拉部落,圍著哈斯烏拉七嘴八舌地打聽著消息。他們早已聽說在明軍剿滅哱拜部落的戰鬥中,哈斯烏拉部落是助了一臂之力的,因此明軍的意圖,沒有人會比哈斯烏拉了解得更清楚。哈斯烏拉部落在這片草原上原本只是一個小部落,不太受人待見,但這一刻,各部落的首領都開始想方設法恭維哈斯烏拉了。
“各位兄弟,大家不要害怕,大明是咱們的朋友,只要我們不與大明為敵,大明是不會傷害我們的。”哈斯烏拉端坐在主人的位置上,一邊享受著眾星捧月的感覺,一邊輕描淡寫地對眾首領說道。
“可是,他們有這麽多人,而且聽說連哱拜在他們手底下都吃了大虧,全軍覆沒了。如果這些明軍要對咱們不利,咱們這些部落聯起手來,恐怕也不夠他們塞牙縫的。”一個名叫牧仁的部落首領擔心地說道。
“對啊,咱們得早做打算,如果這些明軍要對咱們不利,咱們就得去請著力兔首領或者卜失兔首領來幫忙,只有他們才能打退明軍,挽救我們的命運啊。”其他的部落首領也一同附和道。
哈斯烏拉冷笑道:“請著力兔首領來,不就是引虎來驅狼嗎?就算他能夠把明軍趕走,咱們不也得成了他的奴仆?你們樂意嗎?”
“可是……他畢竟是韃靼人,是咱們自己人啊。雖然……唉!”牧仁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也知道,像著力兔或者卜失兔這樣的大部落一旦過來,他們自己的自主權就完全喪失了。著力兔會把他們這些小部落編入自己的隊伍,遇到打仗的時候,就逼著小部落去當炮灰,那種命運也是相當可怕的。
“還有,你們覺得著力兔首領來了,就能夠把明軍趕走嗎?”哈斯烏拉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首領們倒是沒什麽疑義,眾人齊聲道:“那當然,如果著力兔首領願意來幫忙,不用說真正打仗,就是聽到他的威名,明軍也得趕緊逃回寧夏衛去了!”
哈斯烏拉道:“你們真的沒聽說著力兔首領在明軍的蕭總兵那裡吃過大虧嗎?”
“什麽?著力兔首領在明軍那裡吃過虧?”眾人驚異地問道,這個八卦倒是他們沒有聽說過的,在他們心目中,著力兔幾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哈斯烏拉於是把從陳觀魚和鄧奎那裡聽到的有關著力兔在平虜城下被蕭如熏和蘇昊打得落花流水的事情向眾人說了一遍。眾首領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他們隱隱想起在幾個月前的確有過這樣一回事,好像著力兔帶了一些人去接收什麽花馬池,結果卻無功而返。有幾個隨同著力兔去打仗的部落都傷了元氣,據說是死了不少人。這些事情,著力兔不讓人向外宣揚,但結合哈斯烏拉說的情況,眾人把真相也猜出了個**不離十。
“明軍真的有這樣厲害?”牧仁訥訥地問道。
“當然!”哈斯烏拉道,“你沒見鄧中軍他們攻打哱拜營地的情形。好家夥,明軍每人手裡都有好幾顆霹靂雷,只要一脫手,就會像最響的雷一樣炸開,能夠把一匹駿馬都炸起一兩丈高。你們說,什麽人能夠吃得消這樣的兵器。”
“哈斯烏拉兄弟,你說,咱們該怎麽做?”聽完哈斯烏拉的這一通忽悠,部落首領們都慌了神,開始向哈斯烏拉問計。
哈斯烏拉說道:“鄧中軍說了,明軍不想傷害我們韃靼人,隻想和我們和平共處。只要我們願意和明人友好,他們不但不會對我們不利,還會賣給我們鐵器,還有冬天的新鮮蔬菜,價錢一定是最公道的。”
“真的?”牧仁瞪圓了眼睛問道,“可是,怎麽才算是友好呢?咱們過去也沒攻打過寧夏鎮,大家不都是相安無事的嗎?要說得罪明人,那也是哱拜惹的禍,和咱們都沒關系啊。”
哈斯烏拉道:“明人想在咱們草原上開礦,還想劃一些地方種莊稼。他們說了,礦上的收入,還有莊稼的產出,都可以和咱們分配,前提是咱們要保證礦工和農民的安全。能夠做到這個,就算是友好了。”
“原來是這樣……”眾人面面相覷,都不吭聲了。
要說起來,草原這麽大,明人要劃一片礦區,或者開拓一些荒地,對於各個部落並沒有什麽影響,大家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明人到草原上來搞經營,畢竟是對草原的一種侵犯。明人擔心韃靼人會威脅他們的安全,韃靼人又何嘗不擔心明人威脅自己的安全呢?
以大家的想法,最好的選擇,莫過於明軍還是退回寧夏邊牆以內去,他們這些部落也可以承諾不去侵犯明人的邊境,就讓一切恢復到哱拜出逃之前的情況好了。但是,現在這件事的決定權並不在韃靼人這邊,明軍兩萬人進入草原,而且配備了極其可怕的火器,他們這些部落哪有與明軍討價還價的資本。
“大家不要害怕嘛。”哈斯烏拉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大家,說道,“明軍那邊的將軍說了,他們願意和咱們歃血為盟,保證互不侵犯,共同開發草原。大家有什麽不相信的呢?”
“當今之計,不相信也只能相信了。”牧仁苦著臉說道,“我那個部落小,想和明軍作對也沒實力,乾脆就歸順明人好了,但願哈斯烏拉兄弟沒有出賣我們。”
“牧仁兄弟說得對,咱們就先歸順明人,明人如果待咱們不好,咱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和他們拚了。”眾人齊聲應道。
ps: 這幾天都在準備會議材料,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