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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遊令會失聲是柯羽鳶意料之中的。

  人的一生中, 有很多個一瞬間,看似只是一瞬間,其實在漫長的余生中, 會持續很久。

  帶來的反應也是。

  重複, 應激,重複應激。

  柯羽鳶擔心他會出現更嚴重的反應, 直接讓藍星在校門口攔住他,把人帶走。

  蘇蘇像往常一樣上車,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遊令沒掙扎,也沒拒絕,老實上車後,跟柯羽鳶示意,讓司機跟著公車。

  公車走走停停, 他們也走走停停。

  蘇蘇坐在窗邊, 路過的車燈明明滅滅照在她臉上, 痕跡輪廓清晰又模糊。

  為了照顧他的身體,家裡開了暖氣,遊令穿一件單薄的連帽衛衣盤腿窩在沙發裡。

  藍星抬眼從後視鏡看她一眼, 很快手機上收到她發來的兩個字。

  可他到底只是一個小孩,在無人注意的夜裡,也會疑惑,為什麽一定要是他。

  然後再下一個路口重複。

  他母親想他想得不行,卻因為身體狀況沒法出國,直到他們母子相見,遊令已經有了自己的自主意識。

  嘖。

  後面幾天藍星沒讓遊令去學校,先到高醫生那裡複診兩天,然後逢周末,她親自看著他不讓他往外溜。

  可遊令明明是回自己的家。

  藍星:就是她?

  藍星:那麽乖?

  可能是基因賦予的,畢竟他的母親在懷他時就患有嚴重的抑鬱症。

  無數個紅燈路口, 他們宛若對視,又很快錯開。

  活氣隻映在遊令眼裡,並沒有真正賦予他什麽。

  遊令也很強。

  遊令始終沒什麽精氣神,再加上天氣轉涼,整個人透露出脆弱。

  她倒一杯茶推到遊令跟前,遊令沒什麽反應,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

  手機亮起,柯羽鳶低頭, 看到是副駕駛上的藍星發來的消息。

  可小孩通常是叛逆的,也是愛抱團的,他們的惡意直接又粗暴,屬於自己的花園被陌生人佔領,本能當然要驅趕。

  藍星這兩年熱衷品茶,在外高馬尾高跟鞋,雷厲風行,大殺四方,在家低丸子居家服,歲月靜好,悠閑自在。

  他骨子裡好強,又有堅厚的自尊心,他不願意接受自己被驅趕,便主動遠離,好像在告訴全世界:你看,不是你們不要我,是我不要你們的。

  為什麽一定要是他,出生就不在爸爸媽媽身邊,長大甚至不在自己的國家裡。

  於整個遊家和武家而言,遊令就像一個空降兵,因為身體不好,所以長輩們要求所有人都要照顧他、顧忌他的情緒。

  只是很可惜,說不好是他母親運氣不好,還是他自己運氣不好,從出生的那一刻就生活在保溫箱裡,後來乾脆輾轉海外,被更專業的人照料。

  藍星放下手機,望著前方看不到的盡頭出神。

  卻要一直被驅趕。

  整個人清清冷冷的。

  可是常言說, 只有互補的人才能長遠地走下去。

  藍星這坐獨棟在郊區,地大,空氣好,一樓會客區沒做牆壁,周圍一圈單向玻璃,窗外小院裡種滿了各種花花草草,多肉成堆,活氣很重。

  柯羽鳶:嗯呐。

  他頭上戴著衛衣連帶的帽子,遮了眉眼,只剩下棱角分明的下頜線。

  所以,總要有一個人願意改一改吧。

  隔著貼著黑膜的車窗,遊令目光不移,看了很久。

  兩天複診效果並不好,好不容易緩和過來的嘔吐反應重蹈覆轍,失眠繼續加重,藥量也隨之加重,是藥三分毒,尤其是這類藥物,副作用不容小覷。

  後座的柯羽鳶笑了一聲。

  直到蘇蘇下車,走進小區, 遊令才收回目光, 他身子往後靠,仰面假寐。

  外人從來都只能看到遊令頑劣又不正經的模樣,只有他們自己人才懂,遊令,其實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小孩。

  他好像,一直都是那個與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存在。

  可全被玻璃擋住。

  ——很強。

  但幸運的是,他的出生,是被期待的。

  黑色衛衣,灰色衛褲。

  所以後來有兩年,他總是吵著要出國。

  要不就出國吧。

  只要肯好好長大,哪怕不在武意歡喜歡的城市也可以。

  藍星相信意歡會理解她做的決定。

  所以藍星開口說:“遊令,要不我們出國吧。”

  她這幾年生意上開始發展境外,現在正是發展中,她過去很合適。

  遊令這才偏頭看過來。

  他很平靜,開口聲音仍然啞得厲害,“為什麽?”

  藍星說:“你自己聽聽你的聲音,還用問為什麽嗎?”

  失聲三天,又是機器又是用藥,才勉強把嗓子調成現在這副鬼樣子。

  就算嗓子徹底好了又怎樣,裡面還不是爛完了?
  “遊令,我不是這麽答應你媽媽的。”藍星忍不住把意歡搬出來。

  可是這一次,即便搬出意歡也沒用了。

  遊令微微低頭,垂眸,聲音更低,“我不去。”

  藍星起身走過去,蹲在他面前,她手扶在遊令膝頭,握住他冰涼的手,少年手大,手指細長,因為最近一直在瘦,手骨都有些硌手。

  她眼眶熱脹,輕聲勸說:“遊令,你不懂,離開並不全是壞事,有時候離開也代表著重塑,重塑是為了得到更好的自己,也為了見更好的人。

  “我知道你很喜歡蘇蘇,不想離開她,可是你們總是僵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對不對?你往前走,在前方的未來和她重逢不好嗎?”

  “不好。”

  從始至終,遊令都沒想過離開,因為他比誰都清楚。

  “乾媽,她比我更好。

  “不管什麽時候,她都比我更好。”

  他害怕。

  害怕一放開她,就再也追不上她了。

  更害怕,他在她心中的分量,不足以闊別幾年後仍然能讓她記得他。

  他不想要一個擁有著明明他可以共同參與卻因為逃避離開而無法共同走過的路的她。

  他不要破鏡重圓,也不要久別重逢。

  他只要現在。

  只要這個當下。

  每一個當下。
-
  最開始,蘇蘇還以為跟著她的仍然是遊令,直到第二天第三天遊令都沒來學校,她才意識到,跟著她的也許是另一個人。

  周五晚上,公車準時到站,蘇蘇上車,坐到了最後一排。

  她假意看著窗外,從窗面裡,看到一個又一個人上車,落座。

  有一個人上車很小心,位置選在了另外一邊的倒數第二排窗邊。

  蘇蘇從窗戶看她,她也在從窗戶了看蘇蘇。

  途經一站又一站,車子停在家門口的站牌,蘇蘇卻沒有下車。

  直到車上沒剩幾個人了,車子開往下一站的路上,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人恍若初醒,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坐過站了。

  她猝然回頭,對上了蘇蘇的眼睛。

  蘇蘇笑了笑,起身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沒關系,下一站很近,一會兒走著回來也行。”

  “你叫劉潔?對吧?”蘇蘇問。

  劉潔抱著書包,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了點頭。

  “你……”蘇蘇問,“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劉潔垂著眼眸不說話。

  很快,車子到站。

  蘇蘇起身,問她:“你要下車嗎?”

  劉潔不動。

  蘇蘇笑笑,“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話落,劉潔站起身。

  蘇蘇朝她笑笑,先一步下車。

  劉潔緊跟其後。

  兩個人慢慢往回走,路上人很少,只有飛馳而過的電動車和汽車,車燈在夜裡顯得格外耀眼,呼嘯而過,光影拉得很長,虛幻一層,讓人失神。

  路燈昏黃,溫暖,照亮她們腳下方寸大小的地方,兩個人的影子時而拉得很長,拉長時,兩個影子好像湊在一起,並肩而行,時而又縮成小小一團,間距拉寬,各自為營。

  看著地上縮成團的影子,蘇蘇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了劉潔的內心,掙扎、猶豫、小心翼翼。

  她理解,所以並不催促。

  直到劉潔主動開口:“那個……你和賈青關系好嗎?”

  蘇蘇搖頭,實話實說,“不好。”

  “為什麽?”劉潔問,“我之前有看到過你們一起上下學。”

  “那是之前,”蘇蘇說,“她後來,跟我說了一些我男朋友的不好,我很生氣。”

  劉潔猝然說:“不要信。”

  蘇蘇扭頭看她。

  “不要信她,”劉潔強調,“不要信她,她嘴裡沒什麽實話的。”

  “你……”蘇蘇問,“你認識她?”

  “嗯。”劉潔悶悶回答。

  蘇蘇沒繼續追問,等待劉潔自己想清楚。

  沒一會兒,劉潔繼續說:“以前我有個好朋友,後來她和賈青一起玩了,賈青不喜歡我,就拉著我朋友遠離我了。”

  短短兩三句話,但過程對於一個剛上初中的人來說,一定不好過。

  安慰都無用,蘇蘇歎了口氣,問:“那後來呢?”

  劉潔:“後來朋友出國了,出國前我們有好好聊,現在偶爾會聊一下微信。”

  蘇蘇點點頭,“挺好的。”

  “我朋友現在其實挺好的,但是有些話,你真的不能信賈青。”劉潔又說一遍。

  蘇蘇反問:“你覺得賈青會跟我說什麽?”

  劉潔噤聲。

  蘇蘇笑笑,“那天,我在辦公室門口看到你了。”

  “就是遊令和張老師吵架那天。”蘇蘇強調。

  劉潔愣了愣。

  蘇蘇抿了抿唇,“所以我想問,你的朋友,是張老師的女兒嗎?”

  劉潔沉默很久,才回答:“是的。”

  說到這裡,蘇蘇已經到了小區門口,她停下來,劉潔意識到她到家了,嘴巴張了張,又閉上。

  蘇蘇靜靜地看她。

  小片刻,沒等來劉潔繼續說什麽,蘇蘇隻好笑笑,“沒事,那我先走了。”

  劉潔不說話。

  蘇蘇又問:“你家在這附近嗎?”

  劉潔搖搖頭。

  蘇蘇笑,“你跑那麽遠,就為了跟我說,要離賈青遠一點是嗎?”

  說完她又笑,口吻溫柔,“我會的,你放心吧。”

  然後又說:“那我真走啦,你回去小心點,那麽晚了,最好打車吧。”

  她剛轉過身,劉潔下定決心一般,喊出聲:“蘇蘇!”

  蘇蘇停下,回頭。

  劉潔攥了攥拳,最終堅定地看著蘇蘇的眼睛,“我還有別的話要跟你說。”

  蘇蘇笑,說:“好,我們慢慢說。”
-
  周日去學校前,剛好和打球回來得蘇煜碰面,蘇蘇交代兩句:“別忘了吃飯。”
    蘇煜隨手把球往鞋架上一放,雙手扶胯上,攔住蘇蘇問:“你是不是跟遊令分手了?”

  蘇蘇看他一眼,“怎麽忽然問這個?”

  “你知不知道你們班主任給我媽打電話了?”蘇煜說,“我真服了,你是一點腦子也沒有。”

  蘇蘇沒跟他計較他的出言不遜,隻問:“你怎麽知道我老師給你媽打電話了?”

  “昨天聽見她跟我爸聊這個了,”蘇煜擼著袖子,咬牙切齒,“說什麽你老師說了,你沒談戀愛,怎麽?是不是他要跟你分手?他是不是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了?”

  蘇蘇一愣,“你爸怎麽說的?”

  “還能怎麽說,”蘇煜翻白眼,“我爸是最相信你不會胡來的好嗎?”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還是難免有些感動。

  蘇蘇低低“哦”一聲,“知道了。”

  她說著就要往外走,蘇煜推她,“知道什麽知道,你別糊弄我行嗎?要真是他對不起,我今天晚上就去堵他去。”

  蘇蘇失笑,“你打得過他嗎?”

  “怎麽打不過?”蘇蘇說著就拱起手臂給蘇蘇顯擺二頭肌,“看我這肌肉,你就說是不是吧。”

  “不是,沒有,”蘇蘇怕蘇煜真的胡來,走之前還警告,“真的沒有,你別胡來啊。”

  蘇煜哼一聲。

  蘇蘇不以為然。

  周日晚自習蘇蘇一向進校很早,學校門口碰到了陸宇舟。

  她路過的時候,陸宇舟正在便利店結帳買東西,扭頭看到她伸手多拿了一瓶水,蘇蘇看到他動作就知道他什麽意思,在他走近時擺手拒絕:“不用,謝謝。”

  陸宇舟有點不太自然地扯唇苦笑,“蘇蘇……”

  坦白說,總這樣蘇蘇其實也是頭疼的。

  於是乾脆和他說清楚,“陸宇舟,其實我們關系很一般對吧。”

  陸宇舟大概沒想到她會那麽直接,明顯愣住。

  “所以還是算了吧,”蘇蘇說,“發生過的事情,怎麽可能當做沒發生呢。”

  說完,她沒給陸宇舟更多反應時間,朝他禮貌笑笑,抬腳離開。

  事實上,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

  處理人際關系上也不會特別愚笨。

  只是這些天賦和經驗,在遊令面前,好像總是失靈。

  她也問過劉潔,為什麽要把那些事情告訴她。

  劉潔說:“我見過你們在一起的樣子,遊令是真的在笑,前段時間我在廁所聽到他吐的聲音,後來聽人說好像是你們分手了,他很難受。

  “我想,他應該很喜歡你吧。

  “喜歡一個人嘛,當然希望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形象,是正面的。

  “你的看法和想法,於他而言,應該是最重要的。”

  不知是太久沒見還是怎麽,蘇蘇忽然特別想見一見遊令。

  可是今天遊令好像又沒來。

  一直到放學的時候,蘇蘇還在忍不住腹誹,平時哪哪都是他,今天倒好,哪哪都沒有。

  正想著,去而複返的柯羽鳶拍一下她的桌子。

  蘇蘇茫然地抬頭,看到柯羽鳶沒什麽太大表情變化地問:“你是不是有個弟弟啊?”

  蘇蘇慢半拍地地下頭。

  “哦,”柯羽鳶很淡定,“他和遊令打起來了。”

  蘇蘇猛地一驚,站起來,“什麽?”

  柯羽鳶又“哦”一聲:“也不是。”

  蘇蘇屏住呼吸。

  下一秒,聽到柯羽鳶說:“應該是你弟弟在單方面毆打他。”

  蘇蘇顧不上對她斷句和態度的無語,東西都沒收拾,立馬跑向學校門口。

  動靜不小,甚至驚動了保安。

  隔著不近的距離,蘇蘇都能聽到蘇煜的聲音,“你他媽的,喊你聲哥你真拽上了是吧!”

  說著又往遊令臉上砸一拳。

  蘇蘇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震驚之余又覺得丟人。

  她喊:“蘇煜!”

  蘇煜回頭,擰眉,“你來幹什麽?”

  蘇蘇壓低聲音:“你說我來幹什麽!”

  好不容易停下來,保安忙不迭催促其他人趕緊離開,然後把遊令拽回保安室。

  蘇蘇看了看蘇煜,確定他身上沒什麽傷,才扭頭去看保安室的遊令。

  她剛扭頭蘇煜就掰她的頭,“你還看!”

  蘇蘇“哎呀”一聲,撥開他的手,“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摻和我們的事。”

  蘇煜翻個白眼,“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吧,我真是多余管你。”

  說著轉身就走。

  走兩步發現蘇蘇沒來拽他,又生氣了,“你真讓我走?真嫌我多余?”

  蘇蘇頭疼得不行,指著他說:“你現在這待著。”

  說完轉身進去保安室。

  保安大概是覺得尷尬,和蘇煜一起站在外面,順便教育蘇煜幾句。

  蘇煜壓根不在乎,還有心八卦,“你不知道,他就是一渣男。”

  保安對遊令過往的行為也有所耳聞,頓時反駁不了。

  蘇煜一看連保安都反駁不了,更為響亮地“哼”了一嗓子。

  蘇蘇在保安室都能聽見。

  她歎了口氣,目光落在坐在一旁,低著頭的遊令身上。

  明知道她就在他面前,遊令卻不抬頭。

  蘇蘇隻好蹲下,仰面看到遊令嘴角眼角的青痕,心上似有什麽扯了一下。

  遊令動了動眼皮和她對視。

  兩人各自沉默。

  漸漸地,遊令眼睛紅了。

  好奇怪,這個人,每一次再次見面,都好像在瘦。

  他眼窩比上周更深,五官也更加立體,眉眼的憔悴,比剛開學那陣更甚。

  蘇蘇喉管忽然發硬,她盯著遊令看了很久,才啟聲問:“怎麽不還手?”

  不是一直很在意自己這張臉嗎?

  不是一直說江湖規矩打人不打臉嗎?

  為什麽不還手。

  “你又不打我。”

  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哪怕是其他人替她揍他一頓,他也覺得自己有所付出。

  蘇蘇這才恍然察覺,他們兩個,已經走到了各自無計可施的地步。

  他一張口,蘇蘇才發現他嗓音啞得讓人聽了都覺得耳廓滾了一堆粗糲的沙子。

  “嗓子怎麽了?”她又問。

  遊令垂眸,沉默三五秒,含糊其辭,“不舒服。”

  知道他並不只是單純的不舒服,但蘇蘇並沒有追問,隻問:“吃藥了嗎?”

  遊令這才再次抬眸,他看著蘇蘇,想起張彩霞那句“作風有問題”。

  拋開那件事不說,張彩霞說得也不錯。

  他確實作風有問題。

  耳邊驀地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聲音,像是從回憶裡刺出來的一把尖刀,直直插在遊令心臟上。

  ——“你髒不髒啊!”

  遊令猛地呼吸一窒,心臟也仿佛停止。

  他眼睛有些發直地盯著蘇蘇,半晌沒有回答蘇蘇的問題,而是低聲問了句:“蘇蘇,你是不是嫌我髒?”

  他聲音太啞了,短短不到十個字,卻好像只有前兩個字能讓人聽清楚。

  後面全是蘇蘇憑借一點氣音和口型猜出來的。

  她有點愣,“什麽?”

  遊令不願意重複了。

  前段時間遊令還會用自己憔悴的身體扮屈求憐,現在卻好像完全放棄了那些小心思。

  他的傷口,嗓音,不舒服,都隻給他添了破碎。

  他站在萬念俱灰前,只差臨門一腳。

  ——“我想,他應該很喜歡你吧。”

  蘇蘇這才意識到,她已經把一個喜歡她的人,逼到了這個地步上。

  她又蹲了一會兒,有些遲緩地起身。

  遊令像是怕她離開,眼睛一瞬不移地盯著她。

  “走吧。”蘇蘇說。

  遊令微怔,有幾分受寵若驚。

  “傷總要去處理一下。”蘇蘇說。

  “哦。”遊令有些手忙腳亂地站起身。

  走出保安室,蘇煜看到他們一前一後,翻個白眼,蘇蘇過去跟他說:“走?”

  她話一出,遊令才明白她什麽意思。

  她並沒有要陪他,她是要他自己去。

  可他偏要裝傻,那麽高的人,站在蘇蘇身後,小心翼翼伸手拽了下她的袖口。

  蘇蘇一怔,回頭。

  遊令盯著她,黑色的眼睛照出幾道光影,眉間一點輕蹙,看著分外小心又委屈。

  蘇蘇察覺他的意圖,抿了抿唇,說:“你先去。”

  遊令“哦”一聲,不想走,又不敢忤逆她,只能慢吞吞地轉身,往藥店走。

  蘇蘇跟蘇煜說:“你先走?還是一會兒跟我一起?”

  蘇煜繼續翻白眼。

  但是蘇蘇知道他這是選了後者,便說:“那你等一會兒。”

  然後轉身跟著遊令。

  她並沒有上前和遊令並肩,就那麽跟在他身後,每走幾步,遊令都要回頭看看,確認她是否還在。

  而他每一次回頭後,蘇蘇都會在不經意間加快腳步之間的頻率和步伐。

  遊令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仍然走得小心翼翼。

  蘇蘇看著他的背影,忽而想起周雨之前給她看的論壇那些看客的言論。

  他們問:“少爺也會俯首嗎?浪子真的能回頭嗎?大魔王還可以從良?”

  晚風輕吹,發絲拂過,蘇蘇眼眸輕眨,恰巧此時前方不遠處的少年再次回頭。

  會嗎?

  會吧。

  能嗎?

  能。

  可以嗎?
  可以的。

  所以在遊令照常送蘇蘇安全回家,轉身準備離開時,蘇蘇喊住他。

  “遊令。”

  她說:“我沒有。”

  沒有嫌過你髒。

  從來沒有。

  況且,你也不髒。

  一點也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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