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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佳媳》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辰頤宮,珍妃聽完喜公公添油加醋的匯報,氣得一把將桌上的糕點盤子和茶杯等物都掃到了地上,面目猙獰道:“我就說大理寺不會認真辦這樁案子!趙家的狗東西,殺了我侄兒還敢如此囂張!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發了一通脾氣,叫喜公公附耳過來,對他低聲交代一番,喜公公當即眉目舒展地領命下去了。

  這時她身邊的大宮女瑞禾端著廚下送來的五色水團進來,將托盤放在桌上後,低聲對珍妃稟道:“剛才懷月軒那邊傳來消息,說從昨日開始,一向對皇上不理不睬的柳美人突然改變了態度,變得曲意奉承起來。今日上午皇上下朝後去看她,我們的人在窗外隱約聽到柳美人說求皇上一件事,皇上答應了。”

  “沒聽見她求了何事?”珍妃問。

  瑞禾搖頭,“說是她突然放低了說話的聲音,我們的人沒聽清。”

  珍妃冷笑,道:“這賤婢,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靠著趙家的勢聞名京師,如今定是在為那趙家的狗東西求情說項呢。”她掃一眼桌上的五色水團,吩咐瑞禾:“拿上這水團,咱們去看望看望這位柳美人。”

  當下便出了辰頤宮,一路分花拂柳地來到懷月軒外,還未靠近,便聽得裡頭傳來琵琶和簫合奏的樂曲。

  珍妃心頭一梗,皇上是會吹簫的,不過只在心情極好的時候才吹,她進宮這十幾年,聽過皇上吹簫的次數都不滿十次。難不成在柳美人這個賤人這兒,他竟天天用吹簫來討好她?

  本以為皇上對此女不過是心血來潮,新鮮兩日便膩了。若皇上真對她珍重若此,那這個柳拂衣,就留她不得了。

  珍妃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硬生生等到房裡沒了樂曲聲,才令人進去通報。

  皇帝和柳拂衣合奏一曲,正高興,聽聞珍妃來了,有些遲疑地看向柳拂衣。

  柳拂衣將琵琶遞給一旁的詠晴,垂著纖長的睫毛不看他,一邊伸手去端桌上的茶盞一邊閑閑道:“陛下看著我作甚?她是妃我是美人,她紆尊降貴來我這懷月軒,我還能不讓她進來不成?”

  皇帝訕訕道:“珍妃性情嬌憨為人和善,若她願意來,你多個朋友說說話也好,至少沒有那麽孤單。”

  柳拂衣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珍妃進來向皇帝行禮。

  柳拂衣站起身來向珍妃行禮。

  珍妃看著她敷衍的動作,心中又是一氣。

  “你此時過來,是有什麽事?”皇帝問珍妃。

  珍妃看著桌上的五色水團,溫婉地笑道:“今日不是端午麽,臣妾尋思著柳美人剛入宮,怕下頭人慢待了,所以特意給她送些五色水團過來,不曾想她已經有了,倒是臣妾多此一舉了。”

  皇帝道:“你也是一片好意,怎能說是多此一舉呢?來,坐。”

  珍妃謝恩之後,在房中坐下,看著柳拂衣在那兒百無聊賴地打量自己的指甲,便開口道:“柳美人,今日大理寺提審趙桓熙,我叫我宮裡的喜公公去旁聽了,趙桓熙說人不是他殺的,你也無需太過擔心了。”

  柳拂衣打量指甲的動作一頓,美目一斜,道:“珍妃娘娘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有沒有殺人,與我何乾?”

  珍妃微微笑道:“柳美人心中跟明鏡一般,又何必明知故問呢?這兩年,除了趙桓熙,便是凌閣老做壽派人去請你都沒能請到你出面。要說你與那趙桓熙毫無關系,說出去誰……”

  她話還沒說完,柳拂衣就猛的站起身來,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一擲。

  沒人想到會有人敢在皇帝面前摔茶杯,屋裡所有人都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包括皇帝在內。

  皇帝有些不悅地皺眉,柳拂衣卻指著珍妃扭頭對他道:“皇上,她竟無故辱我與旁人有染,請皇上派人掌她的嘴。”

  美人動怒,晶眸如焚柳眉倒豎。皇帝被柳拂衣這般一瞪,頓時就像被迷了心竅般心頭一蕩。

  “放肆,你不過是個美人,竟敢以下犯上對珍妃娘娘不敬!”瑞禾護主。

  柳拂衣不理她,隻盯著皇帝,質問:“皇上,你到底為不為我做主?”

  皇帝回過神來,站起身過來安撫她道:“你別動氣,珍妃也不過隨口一說,朕自是相信你,不會當真的。”

  柳拂衣瞧著他冷笑,道:“皇上既然已有心中摯愛,何必非要讓我進宮?隨口一說?她說的可是我與旁人有染,讓皇上你做了王八了!你能受得了這侮辱,我受不了。你舍不得扇她,好,我自己去扇她,過後你處死我便是了!”說著她就要衝珍妃過去。

  珍妃嚇得站起身來,萬沒想到這柳拂衣一點就炸,發作起來就像個瘋子一般,在皇上面前都無半點收斂。

  瑞禾一邊擋在珍妃前面一邊呼喚左右:“快,保護珍妃娘娘。”

  皇帝活了四十二年還是頭一次被人當面說成是王八,心中羞怒,又舍不得美人,著急忙慌地抱住柳拂衣,道:“使不得使不得,朕如何舍得讓你死呢?”

  柳拂衣奮力掙扎,口中罵道:“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實際上卻是關著我,讓人辱我,我生不如死。既如此,還不如一頭撞死的乾淨!”

  皇帝一個頭兩個大,想到好好的氣氛都被珍妃過來胡言亂語給破壞了,心中也是氣憤,回頭道:“珍妃信口雌黃毀人清白,實為不該,罰掌摑四下以為警戒,今後無詔不得再靠近懷月軒。宏奉。”

  名喚宏奉的大太監走到珍妃面前。

  珍妃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皇帝剛才說了什麽,不可置信地喚道:“皇上。”

  皇帝不看她,冷著臉道:“行刑。”

  “得罪了,珍妃娘娘。”宏奉行過禮,抬手照著她保養得宜的美豔臉龐就是一巴掌。

  柳拂衣一把推開皇帝,道:“舍不得就別打了,大小也是皇上身邊的人,飯都沒吃飽嗎?”

  皇帝微惱,把氣出在太監身上,厲喝:“宏奉!”

  宏奉這下不敢再留手了,大力扇了珍妃三巴掌,直把她扇得臉頰紅腫鬢發凌亂,連發髻上的步搖都掉了一支下來。

  珍妃自進宮至今,從未有過如此屈辱的一刻,看著柳拂衣冷而輕蔑的眼神,恨不能立刻去死了。

  “皇上……”她哀哀哭道。

  “回你自己宮裡去吧。”皇帝撇著臉,下意識地想說一句叫禦醫看看,抬眼看到柳拂衣,話到嘴邊就成了“回去之後,好好反省!”

  珍妃哭著走了。

  皇帝涎著臉來討好柳拂衣:“朕罰她了,你別生氣了吧。”

  柳拂衣回身坐下,道:“你要我進宮陪你,陪便陪了,但你若敢給我委屈受,我可不是那委曲求全的人。”
    皇帝忙道:“不讓你委屈求全,你是朕心頭上的人,誰敢讓你委屈?”

  柳拂衣瞟他一眼,也未多說,隻道:“昨夜我譜了一首新曲,皇上可要聽?”

  “自是要的。”皇帝心情甚好地在她身邊坐下。

  柳拂衣讓詠晴將琵琶遞來,抱在懷中慢慢彈撥起來。

  順天府大牢,傅雲津拎著兩個食盒,給了牢頭幾兩銀子就順利地進去了。

  這裡關的犯人雜亂,死了也就死了,所以並不阻止探監之人帶吃食進去探望犯人。

  名叫伍魁的臨洮大漢罪名是盜搶傷人,夠不上殺頭,連一人一間牢房的資格都沒有,和五六個囚犯關在一個大牢房裡。

  獄卒開了牢門,傅雲津忍著牢房裡的惡臭踏進去,目光掃過,很快便鎖定了在摸魚兒門前劃傷他的那名大漢。

  他將一隻食盒遞給伍魁身邊的人,對他道:“勞駕你們給我和伍魁讓出點地方,我想單獨和他說說話。”

  那些犯人見進來個錦衣玉冠的公子,原本正好奇,如今一看還有酒菜吃,哪有不樂意的?幾個人拎著食盒就去了牢房的另一個角落。

  伍魁靠著牆角坐著,迷惑又戒備地看著傅雲津,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名字?”

  傅雲津顧不上髒,與他面對面地在稻草上坐下來,將食盒裡的酒菜一樣一樣拿出來,給他把酒杯斟滿,這才抬頭看著他問道:“你知道你殺的是什麽人麽?”

  伍魁眉頭一皺,目光毫無波瀾,隻問:“那個玉匠死了?”

  “我說的是你在城北那間荒宅裡勒死的那個。”傅雲津垂下目光,看了眼他的手。

  伍魁的手動作細微地一動,又停住。他此時手是虛握成拳擱在腿上的,傅雲津這般看,並看不見他的手掌。

  可是這下意識的微微一動已經足夠證明許多事情了。

  “半年前,我也失去了我的親人。最痛苦之時也曾想過,若可以,倒不如讓我代她去死,如此,至少我不用承受這樣的痛苦。”傅雲津說到這裡,眼圈又紅了起來,聲息不穩。

  伍魁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這番作態並非是裝出來的,伍魁看得出來。想起自己在意的人,忍不住眼底微生波瀾。

  傅雲津努力控制住情緒,繼續道:“你既如此不惜己命,想必也是為了至親重要之人。但是你被騙了。你殺的人,是成國公世子,陷害的人,是靖國公長房嫡孫,你卷入這麽大的案子中,不論他們當初應承你什麽,都不可能做得到。因為一旦我那表弟出事,我們是一定會秋後算帳的。不僅是我們,還有成國公府,也不會放過你。如今既知你姓名籍貫,你的一切都能查得出來,所需要的,不過是時間罷了。”

  伍魁猛的握緊雙拳,嘴角繃緊,似是為他所說的話感到震驚,但強行壓抑著,看著傅雲津不說話。

  傅雲津端起酒杯,對他道:“你殺了人,必要償命的。但若你願意此刻交代真相,助我們將表弟盡快從牢中救出來,你求他們之事,我願意代你完成。”

  伍魁冷漠地瞧著他,道:“我又怎知,你不是在騙我?”

  “人都敢殺了,還在乎賭這一把?你不信我,那你信誰,告訴我,我可以帶他來見你,只要你告訴我真相。你清楚,就算你不說,只要花點時間,我們也能查出來。”傅雲津道。

  伍魁垂下眼瞼,粗獷的臉上露出一絲糾結的表情,顯然內心爭鬥十分激烈。

  傅雲津並不催他,素白手指穩穩地端著酒杯,耐心安靜地等著他。

  過了差不多有半刻時間,伍魁才抬起眼來,望著傅雲津問道:“若我交代,真的能不牽連我的家人?”

  傅雲津點頭,“原本就禍不及家人,能幫你在成國公府的仇恨中保下家人的,也只有我們靖國公府。哄你來殺人的那些人,做不到。”

  伍魁腮幫緊咬,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一下,仰起頭一口灌了進去。

  靖國公府,嘉祥居。

  二太太寧氏來找殷氏,笑問道:“大嫂,今天是出了什麽事啊?怎麽角門那兒都不讓人進出了呢?”

  殷夫人如今看到她就有種看到毒蛇般的毛骨悚然,略掃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放下茶杯道:“桓熙的事情你們二房沒聽說麽?如今成國公府瘋了一樣想要報復我們,為了府中人安全著想,國公爺讓我看住府門,不讓人隨便進出的。”

  寧氏笑容有些淡下來,問:“是國公爺讓守住府門的?”

  “正是,不然我哪有這膽子擅作主張呢?”殷夫人臉不紅心不跳地道。

  寧氏心裡琢磨開了,五房主仆死的死癱的癱,國公爺此刻命守住府門,防的是誰?

  這時芊荷稟道:“太太,傅少爺從順天府回來了。”

  殷夫人忙道:“讓他進來。”

  傅雲津進了正堂,向殷夫人行過禮,又向二太太見禮。

  二太太笑問:“這好端端的怎麽去順天府了?可是有事?”

  傅雲津道:“昨日在一家玉器鋪子門前被劃傷了手臂,今日去順天府,不過是官府例行問話而已。”

  二太太道:“原是如此。既然你們有事要說,我就先回去了。”

  殷夫人端坐不動,點頭道:“慢走。”

  二太太出去後,殷夫人忙問傅雲津:“可辦妥了?”

  傅雲津點頭,從懷中摸出一張有畫押的供詞,遞給殷夫人。

  殷夫人接過一看,又是氣憤又是欣喜,對傅雲津道:“你辛苦了,且回去休息吧。”

  送走了傅雲津,她又忙派丫鬟去把徐念安和趙佳臻請來,道:“雲津不負所望,拿來了那伍魁的供詞。”

  徐念安和趙佳臻頭挨著頭把那張供詞上所說的內容看了,松了口氣,對殷夫人道:“娘,派人去請祖父回來吧,此事,終是能塵埃落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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