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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佳媳》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國公爺這一倒下,整個府裡都慌了神。

  禦醫很快被請了過來,還是上回那個姓張的禦醫。

  他一看國公爺的面色,什麽都沒問,拿出針包給國公爺頭上扎上針,這才開始診脈。

  一屋子的人十幾雙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張禦醫診過脈,回身對眾人道:“諸位,外頭說話吧,都擠在房裡,病人也透不過氣來。”

  殷夫人和聞訊趕回來的二三四老爺等人都退到外間。

  張禦醫歎了口氣,道:“上次我說過,老國公有頭風病,不宜再動武勞累,此番發作,病勢洶洶,還請諸位,做好準備。”

  眾人一聽,都驚得呆了。

  “張禦醫的意思是,家父此番,有性命之憂?”趙明增急問。

  張禦醫道:“老國公年紀大了,常年征戰傷了底子,此番能不能熬過去,只能看造化了。”

  四太太等人一聽這話,頓時哭天抹淚起來。

  “張禦醫,請您千萬盡力,保家父一條性命,拜托了!”趙明增三兄弟向張禦醫作揖道。

  國公爺這邊有他們三兄弟支應著,殷夫人和三太太四太太五太太就帶著小輩退了出來。

  “大嫂,這……可怎麽辦呐?”出了敦義堂,四太太一邊抹淚一邊六神無主地問殷夫人。

  國公爺雖然嚴厲,可他畢竟是一家之主,他若不在,那就要分家了。被分出公府自負盈虧,這對四太太來說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公爹福大命大,會沒事的。”殷夫人繃著臉道。

  幾個妯娌分頭回各自院中,殷夫人到了嘉祥居門口,突然被台階絆了一下,好在跟在她身邊的萱姐兒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外祖母,您沒事吧?”

  殷夫人側過臉看看萱姐兒,又看看跟在她後頭的徐念安和趙佳臻等人,仿佛直到此時才真正地回到了現實中,她問:“桓熙呢?”

  “小舅留在敦義堂照顧外祖爺爺了。”萱姐兒道。

  殷夫人點頭,喃喃道:“對,他當留下的。什麽時辰了?應當張羅午飯了吧……”

  徐念安和趙佳臻眼眶都紅著,看殷夫人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往嘉祥居走,知道她此番受到的打擊也不小。

  “祖父會好起來的,我們也要打起精神來。”徐念安對趙佳臻道。

  趙佳臻用帕子掖了掖眼角的淚痕,點了點頭。

  皇帝得到國公爺驟然病倒的消息後,派他身邊的宏奉帶著太醫令親自過來探望診治。

  宏奉回宮後向皇帝稟報:“太醫令和張禦醫都說,靖國公此番頭風病發作凶險萬分,能保住性命都算萬幸,是絕對不可能再上戰場了。”

  皇帝煩惱道:“怎會如此?”

  宏奉道:“靖國公年紀大了,這也是難免的。”

  “行了,朕知道了。”皇帝道。

  次日,早朝。

  眾人奏事接近尾聲時,成國公出列道:“皇上,聽聞靖國公病倒,不知是否會影響他的遼東之行?”

  皇帝道:“朕已派人去探望過靖國公,他病勢洶洶,無法成行了。”

  “可是那古德思勤冥頑凶悍,點名要他趙家人出戰,若是趙家人龜縮不前,只怕敵寇一怒之下,再行屠城之禽獸事。既然靖國公病重不能出戰,臣建議,由其請封之世孫趙桓熙代其出戰。”成國公道。

  “皇上,臣認為不妥。”成國公話音方落,陸侍郎便出列道,“靖國公嫡長孫年才十七,且非習武出身,如何能代替靖國公上戰場?”

  “陸侍郎,我知道這趙桓熙乃是令郎的小舅子,你維護他無可厚非。可如今我們商議之事關乎社稷安危,你又怎能只顧一己私情不顧大局出言反對呢?這可不是你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本分!”成國公乜著陸侍郎道。

  陸侍郎向皇帝稟道:“皇上,兩軍交戰,如何調兵遣將關乎戰局勝敗,本就沒有對方點名要誰出戰,我們就派誰出戰的道理。之前靖國公請戰,是因為他乃沙場宿將,他願為陛下分憂,也有把握打贏這場仗,而非僅因敵寇挑釁。突然病倒,也非人力可以扭轉之事。即便要從趙家再選一人出來代替靖國公出戰,也不該選趙桓熙這樣一個未及弱冠的羸弱少年,送他上戰場,與送他去死,何異?”

  成國公道:“陸侍郎此言差矣,以靖國公在遼東邊軍中的聲望,除了他指定的繼承人,誰能代替他?誰能服眾?趙桓熙雖年輕,可他是靖國公親自向皇上請封的世孫,靖國公倒下了,他這個世孫不出來挑大梁,誰來挑大梁?而且說送他上戰場就是送他去死,不見得吧,我可還記得,去年夏天,他在雨中以一敵六都能把人都打趴下,身手好得很。”

  陸侍郎瞧著成國公道:“既然朱大人提到了去年夏天,難免不讓人誤會,朱大人有此一提,為國為民是假,公報私仇是真。”

  “你胡說八道!”

  陸侍郎轉過臉向皇帝道:“皇上,靖國公為國為民戎馬一生,如今風燭殘年又病染沉屙,很難說不是因為年輕時受傷太多太過操勞所致。趙桓熙是他向皇上請封的世孫,是他唯一滿意的繼承人,還請皇上看在他這一生為保我朝國土安寧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份上,不要讓他後繼無人。派不派人代替靖國公出戰,派誰出戰的問題,還請皇上三思。”
    “皇上……”

  成國公還想再奏,皇帝抬手道:“好了,不要爭了,這件事,容朕再好好想想。退朝。”

  自國公爺病倒後,趙桓熙除了回房洗漱更衣外,幾乎一直呆在國公爺的臥房裡。趙桓旭亦然。

  守了兩天一夜,張禦醫終於松口說,國公爺的脈象漸趨穩定,應當不會再有性命之憂了,只是何時能醒,不好說。

  張禦醫回宮去向皇帝複命,向忠去張羅國公爺的藥,房裡就剩下趙桓熙和趙桓旭。

  “趙桓熙,你恨我嗎?”片刻的沉默之後,趙桓旭突然問道。

  趙桓熙眼睛看著床上憔悴衰弱又無聲無息的國公爺,道:“不恨。”

  “若是旁人這麽說,我定然不信,但是你這麽說,我信。”趙桓旭自嘲一笑,道:“祖父說得對,蒼瀾書院的先生也很會看人。我,確實不如你。”

  趙桓熙轉過臉看他,問:“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麽?”

  “待祖父醒轉後,我打算出去遊學。”趙桓旭道。

  “遊學?不參加明年的大考了?”

  趙桓旭搖頭:“我心性未定閱歷又少,就算明年能中,此時步入官場,對我來說,也未必是幸事。”

  “你能這麽想,也挺好的。”趙桓熙回頭繼續看著國公爺。

  這時錦茵在外頭小聲喚道:“三爺,三爺。”

  趙桓熙走出臥房,錦茵對他道:“三爺,陸公子來了,太太叫您回去。”

  趙桓熙來到嘉祥居,果見陸豐在,兩人相互見了禮,殷夫人一臉焦色地對他道:“桓熙,你得裝病。”

  “為何?”這突來一句讓趙桓熙一時摸不著頭腦了。

  陸豐道:“如今國公爺病倒,成國公想以你是國公爺請封的世孫為由,讓你代替國公爺出戰。今日他在朝上提起此事,我爹據理力爭,皇上沒有答應。可若他再讓珍妃給皇上吹枕頭風,那便不是我爹這樣的朝臣能阻止的了。現在唯一的辦法便是你裝病,先避過這個風口浪尖。”

  “陸公子說得對,正好這幾天你為著照顧你祖父,衣不解帶茶飯不思的,病倒也很順理成章。”殷夫人道。

  趙桓熙垂著眸不說話。

  殷夫人瞧他那樣,是不同意的意思,急道:“怎的,難不成你還真想代替祖父出征不成?”

  趙桓熙抬起眼來看著殷夫人和陸豐,道:“我能不能勝任是一回事,可若我裝病逃避,那便是懦弱怕死。要是我真這樣做了,等祖父醒來後,我拿什麽臉去面對他?”

  “可是上次在書院,你自己也說了,現在的你根本就還沒做好上戰場的準備。”陸豐微微蹙眉。

  “祖父也沒有做好準備,可是他不得不去,所以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如果我也不得不去,我又怎麽能因為沒有做好準備,就裝病逃避呢?”趙桓熙道。

  陸豐被他問住。

  殷夫人張了張嘴,礙於陸豐也在,到口的話就沒有說出來。

  這時候芊荷忽然在外稟道:“太太,朝大爺回來了,現在到敦義堂探望國公爺去了。”

  殷夫人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想罵人,當著未來女婿的面罵不出來,隻道:“速去派人看好了。”

  陸豐見趙桓熙心意已決,就沒執意相勸。國公爺還昏迷著,他沒去打擾,隻說待國公爺醒了,再和陸侍郎一道來探望。

  送走了陸豐,殷夫人想和趙桓熙好好聊聊裝病之事,一轉身,他又跑去敦義堂了。殷夫人想了想,覺著此事光靠自己恐怕不行,忙命人去將正張羅著將生活用具從挹芳苑搬回慎徽院的徐念安叫來。

  “成國公向皇上提議讓三郎代替祖父出戰?”徐念安乍然聽聞這一消息,也是愕然。

  “是啊。桓熙才十七歲,成國公此舉,那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就是想公報私仇而已。可桓熙是個傻的,為了臉面,為了不讓祖父失望,命都不要了。念安,你一定要好生勸他,可不能讓他做傻事。”殷夫人殷殷叮嚀。

  徐念安有些出神地點了點頭。

  夏日悠長,皇帝和柳拂衣一道用過午膳後,正想小憩一會兒,宏奉站在殿外稟道:“皇上,靖國公的孫子趙桓朝跪在廣華門外,上表自請願代其祖父靖國公出征。”

  皇帝瞧一眼已經在貴妃榻上躺下,娥眉微蹙顯得有些不耐煩的柳拂衣,自己起身走到殿門處,接過宏奉呈上來的表一看,自語道:“趙桓朝,曾在中軍都督府任過都事,為侍父疾辭去官職?”

  宏奉哈著腰道:“他既敢如此寫,應是真的。”

  皇帝道:“那也算是孝順有出息了。朕正頭痛派誰代替靖國公出征之事,他既主動請纓,甚好,傳朕旨意,允了。明日授官之後,再進宮謝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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