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繼承人
三年後, 大慶392年春,慶國國君宣景熾和皇后蕭月璃拜訪虞國,擬從虞國邊境借道, 開通通往西域諸國的經商之路。
到訪的那天, 虞國上下隆重歡迎,太后文彩兒和皇帝趙熙親自出宮相迎。
聽到宣景熾說明來意後, 文彩兒欣然同意。
如果開辟這條路線, 虞國也能從對西域諸國的貿易中獲益,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當晚,宴請宣景熾和蕭月璃,觥籌交錯,極是開懷。第二天,又在長平公主趙婧的陪同下, 帶兩位貴客參觀虞國都城, 四人言談之間, 仿佛多年的老友相聚重逢。
三月裡的春風,柔媚入骨, 熏人欲醉。
宣景熾和蕭月璃漫步在沿岸的柳樹下, 輕聲細語。
“沒想到, 一晃文彩兒的兒子都這麽大了,上一次見他,還是個要乳娘抱著的小孩兒, 在過幾年,就可以親政了。”
蕭月璃道, “十多年過去了, 他能不長大麽。倒是沒想到文彩兒居然這麽早就想著讓權給他。”
宣景熾笑道, “肯定是文彩兒想和她的心上人雙宿雙飛, 她現在是太后的身份,嫁人肯定是不方便的。”
蕭月璃淡淡道,“她不留戀權勢,倒很是難得。”
宣景熾笑道,“再過些年,等湛兒,萱兒長大了,從他們之中挑一位繼承人,咱們也可以退位讓賢了。”
她看了蕭月璃一眼,“到時候,你就不是天底下最尊貴的皇后娘娘了,你舍得嗎?”
“有何舍不得。在這個位置上,比起權力富貴,更多的是責任。咱們這些年何嘗是徹底放下心來過?”
蕭月璃看著遠處的湖面,波光粼粼,像有無數金光在躍動。
她的語氣裡透著釋然和向往,“那時我們離開皇宮吧,去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也過幾年神仙眷侶般的日子。”
宣景熾牽起她的一隻手,握在手心裡,兩人並肩遠眺湖上的風光。
天幕下,廣目湖猶如一塊純淨的藍色寶石,清風拂面,岸上柳枝新翠如玉,煙波碧浪,鳥啼聲聲。
宣景熾忽道,“我想起一句話。”
蕭月璃將頭靠在她肩頭,柔聲道,“什麽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蕭月璃輕輕一笑,什麽也沒有說。
甜美醉人的春風裡,兩人袖子裡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大慶396年,迎來兩人成親二十周年慶典。
魚龍閣內衣香鬢影,燭光高照,明珠生輝。
絲竹悠揚聲中,眾人或談笑說話,或品嘗珍饈美酒,或與伴侶翩翩起舞。
蕭月璃穿著一件白色的紗衣,用五色絲線繡著鳳穿牡丹的圖案,端莊大氣,雍容華貴中,又顯出女子的柔美與嬌媚。
衣袂翩然飄起,輕盈地轉了一圈後,再次對上宣景熾流光溢彩的星眸,淺淺的微笑中,眼中滿是幸福與甜蜜。
兩人皓腕上的燕侶雙鐲,隨著她們牽在一起的手,發出瑩白透亮的光華,忽明忽亮。
這一對風華絕代的佳人相依起舞,宛若一對翩翩玉蝶,無比令人羨慕讚歎。
一曲舞畢,侍女端來兩杯葡萄酒,盛在水晶杯裡,殷紅如血,豔麗如玫瑰,美得動人心魄。
宣景熾,蕭月璃各取了一杯,兩人相視一笑,杯沿輕輕一碰,各自仰頭喝了。
宣景熾飲了一口,見蕭月璃一飲而盡,有些驚訝又有些心疼道,“別喝這麽多,當心醉了。”
蕭月璃溫柔一笑,這一笑,風流嬌媚,眼波流轉,極是攝人心魄。
“我今兒高興,喝了這杯我就不喝了。”
聲音軟軟的,因為喝了酒,帶著一絲慵懶的尾音,又軟又嬌,聽上去就像在撒嬌一樣。
宣景熾看得呆了呆,半晌才回過神,笑道,“我今天也很高興。”
她禍國妖妃的臉上,此刻面頰染暈,越發嫵媚迷人,那一點豔麗的嬌紅,像是最誘人的蠱惑。
蕭月璃壓低聲音道,“我真想現在就親你!”
宣景熾看著她,嘴角噙滿笑意,挑眉道,“那你想,怎麽親?”
她的一雙桃花眼灼灼勾人,加上這如花香般曖昧勾人的一句話,蕭月璃差一點就要撲過去,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不顧一切地親吻她。
喝了酒後的蕭月璃,比起平常的清冷高貴,矜持端莊,要坦誠許多,更願意說出心裡話。
她直直地盯著她,“當然是把你按在床上親!一定要親到你求饒才好!”
宣景熾裝作很害怕的樣子,抬頭看了眼四周,笑道,“幸好這裡沒有床。”
話音剛落,卻見獨孤萱走了過來,睜著一雙漂亮迷人的大眼睛,笑道,“皇姑姑,皇姑母,你們在說什麽?這麽開心?”
見到有第三個人走近,蕭月璃笑容斂起,瞬間恢復了一貫的端莊高貴,矜持自重,好像剛才那些不正經的玩笑話,根本就不是從她口裡出來的。
“是萱兒呀,朕見那做圓桌的黃花梨不錯,合計著用來做張床也好。”
獨孤萱眨了眼眼睛,不清楚皇姑姑怎麽突然想到做張床,不過她笑盈盈地拉著宣景熾道,“皇姑姑,賞臉陪萱兒跳支舞吧。”
宣景熾看了皇后一眼,蕭月璃笑對她點頭道,“去吧,陪萱兒多條幾支。”
獨孤萱高興地拉起宣景熾,跳起舞來。
獨孤家二房看的眼睛笑得眯起來,大方房則是搖頭歎氣。
獨孤湛不喜歡跳舞不喜歡輕歌曼舞,一天到晚就喜歡舞刀弄槍,甚是數次告訴爺爺獨孤瑾於,他不要做皇帝,沒意思,他要做大俠,仗劍天涯,就讓妹妹做皇帝好了。
相比之下,獨孤萱,聰慧睿智,落落大方,年紀輕輕就對朝事往往見解獨到。
垂垂老矣的獨孤瑾於目光雪亮,大慶朝要出第二位女王了。
“萱兒,你有什麽事,現在就可以說。”
宣景熾帶著獨孤萱翩然起舞。
獨孤萱嘴角揚起,“真是什麽都瞞不過皇姑姑。”
“說吧,你有什麽事要皇姑姑替你出面?”
對於這個聰慧乖巧又伶俐可愛的表侄女,宣景熾還是很喜歡愛護的。
“我想去江南遊歷,可我爹娘不肯,死活不同意我出門。”
“你父母是怕你遇到危險,你不僅僅是獨孤家的女兒,更是皇儲,身份尊貴。”
獨孤萱仰起頭看著她,白淨漂亮的臉蛋上有著跟宣景熾一樣秀挺的鼻子。
“皇姑姑還是皇帝呢,不也曾獨身一人出宮,去焉州治災?皇姑姑都不怕,萱兒有什麽好怕的。”
“你就這麽想去?”
“皇姑姑不是說身為天子要知天下,知百姓,萱兒今年都十七了,從未離開過皇城,怎麽去知天下,知百姓?”
她見宣景熾笑而不語,沒有答應,又軟語央求道,“皇姑姑,求你了,你讓我去吧,萱兒真的很想出去見見外面的世界。”
宣景熾見她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看上去又委屈又可憐,搖頭道,“你先得答應朕,去了外面要時刻牢記你是皇儲,不能輕易涉險,不能惹是生非。”
“答應答應!只要讓宣兒去,萱兒什麽都答應。”獨孤萱見宣景熾松了口,趁熱打鐵,繼續懇求,“就讓我去吧,皇姑姑,我知道你最好了!最英明了!”
宣景熾經不住她央求,最後答應了,“好吧,朕去說。看來朕要不是不答應,朕還成昏君了。”
“哈哈,怎麽會?皇姑姑是大慶最英明最偉大的皇帝。”
“別別,朕受不了,你要是再拍馬屁,朕就不答應了。”
“不不不,萱兒不說就是啦。”獨孤萱聽說可以出去,開心不已。
這時,詔書令姚仙蕙帶著一個少女走了進來。
姚仙蕙年過三銥譁旬,即便生了三個孩子,依舊是花容月貌,風采不減當年。
她身邊的少女大約十四五歲,生的極是秀美絕倫。
姚仙蕙帶著她見過皇帝皇后。
宣景熾見她小小年紀,已經有傾國傾城風姿容貌,眉眼間自有一股書卷清氣,神色間倒是有幾分皇后的清冷孤傲之氣,不由心生喜歡。
“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盈盈一拜,舉止優雅得體,從容大方。
“民女簡從嬡,見過皇上,見過皇后,祝皇上皇后萬福金安,百年好合。”
宣景熾笑道:“仙蕙,你這女兒真不錯,模樣生的好極。幸好隨了你,還好沒隨她爹,生一雙墨也似的臥蠶眉。”
姚仙蕙掩口一笑,“實不相瞞,臣的兩個兒子,都隨了他爹,臥蠶眉。”
宣景熾大笑,“真的嗎?改天也把你兩兒子帶過來,讓朕好好瞧瞧。”
這時,獨孤萱走過來,一見這位少女,登時驚為天人,“妹妹長得真漂亮!跟仙女似的!妹妹叫什麽名字?”
姚仙蕙道,“小嬡,還不快見過皇太女殿下。”
簡從嬡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很是失禮,心裡不覺有點討厭這個不知禮儀的皇太女。
聽母親說,仍是恭恭敬敬給她行了大禮。
獨孤萱不客氣地拉起她的手,道,“妹妹,我教你跳舞好不好?”
簡從嬡收回自己的手,不悅地皺起眉頭,斯條慢理道,“民女不擅跳舞。”
“那我們去吃東西吧,那邊有好多好吃的。”
說罷,不由分說,拉著簡從嬡就去擺滿美酒美食的長桌前。
簡從嬡被她拉著走,急切間回頭看母親,見母親笑著道,“去玩吧。小心伺候殿下。”
簡從嬡轉身看著笑著一臉燦爛的皇太女,心裡不知道有多討厭。
好不容易進宮一次,這個皇太女就害得自己不能近距離多看幾眼傳奇的皇帝和皇后,登時臉上籠上一層寒氣,十分不悅。
獨孤萱卻好似沒看見她的不悅,親自給她挑好吃的,一樣樣地細問,殷勤極了。
宣景熾轉頭對蕭月璃道:“皇后,我看萱兒對從嬡是一見鍾情,無法自拔了。”
蕭月璃搖笑道,“萱兒這才多大?她又是未來的皇帝,以後她會遇到很多人,現在說這些,未免早了些。”
幾天后,獨孤萱如願以償離開皇城,出發去江南了。
宣景熾和蕭月璃到底擔心她的安全,令劉吉利派人暗中保護。
蕭月璃歎道,“景熾,我感覺我們失職。”
宣景熾正在興致盎然地吃甜瓜,“哪裡失職了?”
“湛兒和萱兒都是皇儲,理應在宮中教養,由太傅教導,唉,我們在這一點上,的確虧欠他們。”
宣景熾不以為然道,“將來大慶的基業可是都要交他們手裡的,還虧欠?”
“要我說,皇子教育不一定非在宮裡,各國歷朝歷代的皇族都在宮裡教養,也沒見各個當了皇帝後都是出類拔萃的。也有好多開國皇帝,出身貧寒,哪裡會受過這些教育,不照樣當上一代明主麽?”
蕭月璃自然知道,她說的開國皇帝,不是別人,正是本朝的□□皇帝宣宗玉。
“未來的治國之君,微服出去遊歷一下也好,吃吃苦頭,才知世道不易。”
她見蕭月璃面由憂色,道,“你也別太自責啦。萱兒在宰相府裡長大,讀的書不會少,能詩能賦的,比我是好多了。我什麽都不會,這麽多年皇帝,我不也當過來了麽?”
“要我看,給她找一位博學多才的皇后才是正經。”
聞言,蕭月璃登時眼睛一亮。
“皇后,給,這個瓜很甜的,感覺是冰淇淋味兒。”
蕭月璃才不懂她的什麽冰淇淋味,看了眼盤子裡的皮,一眼掃過去,至少吃了五六塊,立刻瞪了她一眼,“一不注意你就吃這麽多!”
說罷,喊小芙把剩下的瓜都撤下去,“賞給你們去吃吧。”
小芙喜滋滋地捧起瓜盤走了。
宣景熾借著洗手的功夫,悄悄對暖香道,“下次把這些瓜去皮,切成小塊,再用竹簽一塊一塊叉起來吃。這樣皇后就看不見我吃剩的皮了。”
暖香點頭一笑,佩服道,“陛下聰明!”
“還有,換小碟子,吃完就馬上上新的,這樣皇后也不會發覺盤子裡的瓜被我吃掉一大半。”
暖香眼睛一亮,越發佩服,“陛下真聰明!”
“聰明啥呀,都是被逼的,”宣景熾笑笑,“在皇后的管教下,不得不努力成長。”
隨後幾天,宣景熾看見姚仙蕙的女兒簡從嬡時常進出禁宮,不由好奇,問了問沉香。
沉香道:“皇后娘娘特意召簡小姐入宮,跟隨太傅學習。”
宣景熾心中登時了然,看來皇后意屬簡家女兒,對於皇后的這個安排,她沒有意見,不禁點頭微笑。
微風吹過,窗外花影幢幢,馥鬱的花香穿過開著的窗戶飄揚進來。
文彩兒正端坐在案前執筆批閱奏折。
下了朝的她,拆卸掉了發髻上的金釵珠環,長發簡簡單單用一根碧玉簪別住,脫下繁重華麗色朝服,換上一件輕柔舒適的銀紅紗衣。
雖然早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她容貌依然明豔照人,肌膚依舊如少女般白皙水嫩。
今天的奏折不算多,文彩兒心情也不錯,自從慶國借道虞國開通了西域之路,虞國漸漸開始繁盛起來,雖然不能與眼下如日中天的慶國比,但經過這幾年的休養生息,虞國比起從前是興旺了不少。
再過兩年,把這個國家交給兒子,她也可以放心了。
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闖了進來,身著龍袍,正是少年天子趙煦。
“母后!兒子有事要問你!!”趙煦臉上寫滿震驚,憤怒和屈辱。
文彩兒頭也不抬,手裡的青玉龍紋紫毫絲毫不停。
“皇帝,你這樣氣急敗壞敗成何體統?”
她的聲音不如何嚴厲,卻自有一股威嚴之氣。
多年手握生殺大權,在朝政沉浮中浸染,才造就了今天喜怒不顯的文彩兒。
趙煦一怔,他心裡還是有點怕這個母親的,隨即躬身行禮道,“兒臣見過母后。”
文彩兒批完手上的一本奏折,才對侍奉在身旁的大太監道,“都下去,這裡不用人伺候。”
汪真伺候太后多年,當下便知太后和皇帝有要緊話要說。
“是!奴才告退!”汪真一揮手,忙領著屋裡的內侍,小宮女下去了。
頃刻間,政務殿內就剩下母子兩人。
“皇帝,你有什麽想問的?”文彩兒隨手拿起另一本奏折,繼續批閱。
“朕是想問……”趙煦話到嘴邊,欲言又止,他咬咬牙,目光裡迸發出怒火,“母后!你和姑姑,到底是什麽關系?”
文彩兒似乎並不意外,看也不看他,目光就沒有從奏折上離開過。
“這麽說你知道了。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瞞你了,我和你姑姑,就是你知道的關系。”
趙煦本以為母后會驚慌,會爭辯兩句,極力辯解,她和姑姑根本就不是有人傳聞的那種關系。
他萬萬沒想到,母后竟然這麽快就承認了,這麽輕易就承認了。
輕松得仿佛是等著自己來問。
“為什麽?!”趙煦抬手指著她,質問道,“你和姑姑都是女人啊!而且你們還是姑嫂,怎麽能這樣?你們這是,這是……”
趙煦本想說“有悖倫常,不知廉恥”,可這八個字,仿佛重似千斤,在他胸口裡翻來滾去,怎麽也出不了口。
文彩兒終於抬頭看著他,“我知道你很難接受,兒子,但這就是事實。我喜歡你姑姑,也需要你姑姑。沒有你姑姑,我們母子早死了,虞國早亡了,你哪裡來的皇帝可做?”
“姑姑對我好,我知道,姑姑幫著母后輔政,我也很感謝她,可是你們為什麽要……”趙煦握緊拳頭,“母后,你這樣做,對得起死去的先帝嗎?”
文彩兒霍的一下站起來,目光冷峻森寒,眼底隱隱燃燒著怒火。
“我對不起他?誰又對的起我?!”
“兒子,我可能對不起很多人,但我自問沒有半點對不起你!”
“我怎麽生下你,成為你的母后,那要問你死去的好父皇,還有你那已經剝去爵位的皇叔!”
當年關於他的父王搶了叔叔的側妃的事鬧的沸沸揚揚,趙煦長這麽大,已經早有耳聞。
他露出尷尬窘迫之色,低下頭去,說不出話來。
平心而論,母后和姑姑待他很不錯,尤其是姑姑,最為疼愛他。
他生病了,姑姑比母后都著急,一直在旁邊溫柔地照顧他。
他要學騎馬射箭,姑姑給他找了最好的老師。
他有什麽心思想法,也會告訴姑姑,逃課惹了母后生氣,也是姑姑去求情。
小時候他就想,姑姑長得美,性子又溫柔,又很有本事,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聽說姑姑從前還許過親,他十分生氣,他覺得天底下誰也配不上姑姑,誰也不能把姑姑從他身邊搶走。
長大了後,姑姑對他依舊很溫柔,開始和他說朝政諸事,認真地聽他發表淺薄幼稚的言論。
現在想想,無論他說的有多可笑,姑姑都沒有笑過他。
總是嘴角噙著笑意道,“煦兒小小年紀,能有這樣的見解,已經很厲害了,以後一定能成為明君聖主。”
“姑姑,”那時候的他開心極了,“長大了朕要娶一個跟你一樣的女子做皇后!”
他像小時候那樣笑著撲過去,要抱住姑姑,親昵地蹭在她肩頭。
這時,便會被一隻柔軟細膩,又十分有力的纖纖玉手,一把拎住後領,無情地阻住了他。
他是皇帝,敢這樣拎小雞似地攔他的,只有母后了。
“臭小子,又想往你姑姑身上抱,沒大沒小的,成何體統?”
然後,他就無情地被趕走。
他隱隱聽得姑姑和母后的笑聲從背後傳來。
“他還是個小孩子,你還要吃醋?”
“都十二了,不小了……”
如今,他已經十五了,馬上就要迎娶皇后了。
他終於明白了,姑姑的那句吃醋是什麽意思。
回想起來,母后見到姑姑的身影時,眼裡總會閃著光。
那光芒太過於耀眼迷人,不同於朝堂之上的威嚴,不同於議事時的睿智,也不同於教他讀書時候的慈愛,那是隻屬於姑姑的光彩。
“兒子,若不是因為你是皇帝,身系天下,母后早就跟你姑姑離開皇宮了,但是母后要等著你長大成人,等到你可以親政。”
“你多用心長進吧,再過兩三年,虞國的基業便是要交給你了。”
趙煦又是驚訝,又是羞愧,又是感動。
他感到慚愧,是因為大臣們包括自己都以為母后絕不會輕易交出權力,讓他親政,可他沒想到,母親是希望他早日親政。
他很感動,是因為母后雖然愛姑姑,但她一樣也愛著自己。
一想到母親和姑姑不久就要離開自己,他發現,他心裡,有的只是不舍。
推開殿門出去的時候,趙煦赫然發現姑姑就站在殿外。
汪真和一群宮人站的遠遠的。
趙婧一身白色的紗衣,腰間系著金邊碧玉帶,腰間墜著一塊紫玉,這還是自己送給姑姑的而立之年的生辰禮物。
姑姑的容顏依舊秀美清雅,目光深沉如幽潭,印象裡,他從沒見過姑姑發脾氣。
她永遠都是清淨無爭,從容不迫的模樣。
趙煦目光複雜地看著她,“姑姑,你都聽到了?”
趙婧點頭,“是,我都聽見了。”
說完這一句,她低頭歎息一聲,再沒有說一個字。
“姑姑!”趙煦忽然眼眶發紅,“為什麽偏偏是你!要是換了別人,朕一定殺了他千遍萬遍!”
趙婧動了動嘴唇,“對不起,煦兒。”
“別說了,姑姑,”趙煦聲音哽咽,“煦兒會當個好皇帝,不辜負母后和姑姑多年的栽培!”
說罷,挺起脊背,轉身離去。
次日,趙煦將那個偷偷告訴他文彩兒與趙婧私情的內侍誅殺,並下令任何人不得妄議后宮。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5-09 21:46:15~2022-05-11 21:46: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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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