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陸枕流的心跳倏地快了幾拍。
他下意識地想移開目光, 卻又覺得自己這樣的一舉一動都太過明顯了。
想問程漱到底是不是自己那個穿書前的隊長,卻又一時間組織不好語言。
是直接說穿書呢, 還是先旁敲側擊?要麽問問隊長他信不信
或許是他的表情將內心的糾結完全地流露了出來, 程漱輕咳一聲:“不方便說嗎?不方便就算了。”
“不是的,其實.”
程漱本來就沒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不過是隨口一問, 將飯團外面的塑料袋剝開後三兩口吃完,拍了拍手站起身,直接將陸枕流的後半句話堵了回去:“沒事了,練習吧, 早練完早回去睡覺。”
***
二公當天,現場仍舊是一萬位觀眾投票。
已經有了一次舞台經驗的練習生不至於再像上一次似的過分焦慮, 卻仍難耐心中的緊張。屈俊明甚至為了緩解這種窒息一樣的感覺, 在地上接連做了好幾個俯臥撐。
程漱這組的練習生們都圍在白斂身邊說話,他一個人被明顯地孤立在了人群之外,目光百無聊賴地掃過其他組的練習生, 卻忽然意識到陸枕流好像不在。
“戴著好看吧, ”陸枕流說, “好像很適合我。”
程漱不懂他心裡那點小九九,斬釘截鐵道:“你今天的這身衣服和Choker不配,別找了,戴上也是畫蛇添足。”
程漱原本是靠在牆上的, 這會兒站直了身子, 慢慢往舞台後的化妝間走去。
程漱歪頭向他身前的道具箱看去,陸枕流卻下意識地擋在了箱子前。
程漱難得反思了下剛才說過的話,卻覺得他說的明明沒什麽錯。
程漱聽見了他這自言自語似的小聲說話,有些詫異道:“我不喜歡啊,只是正好和你上次那套衣服很配罷了。”
程漱輕輕咳了一聲,陸枕流這才倏地轉過身:“隊長?”
陸枕流果然還在化妝間裡,趴在放道具的大箱子上不知翻找著什麽。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近乎消失在了空氣中。
程漱揚起眉看著他,總覺得他腦袋上好像原本立著兩隻耳朵,而現在耳朵莫名耷拉下來了,好像非常沮喪。
上次的那首歌走狂野性/感路線,配一條Choker正好畫龍點睛,能更好地彰顯出那種被束縛的野性。可今天的歌是首抒情歌,連帶著給他們做的造型都是溫柔風,怎麽說都不應該戴一條Choker,不然就會違和得很。
陸枕流有些尷尬, 手無意識地捋著自己的頭髮:“就上次那個Choker, 我找不到了.”
程漱愣了下:“找Choker幹什麽?”
是自己說錯什麽話了嗎?
人呢?
陸枕流眸中的亮色稍微黯淡了些許:“我以為你喜歡.”
而且穿書前穿書後兩次, 程漱都給他選了條Choker,是不是程漱很喜歡這個配飾?
“不適合。”
“這樣嗎?”
“我找點東西。”
陸枕流深吸一口氣,將被他翻亂的道具箱簡單地收拾了下:“行,那走吧。”
“找什麽呢?”
只是剛才陸枕流的意思是,以為他喜歡看他戴Choker嗎?
這又是怎麽得出的結論?
程漱盯著陸枕流的背影,越想越覺得奇怪。還沒等他想明白,工作人員已經來催促A組的兩隊練習生候場了。
對於今天的舞台,程漱沒抱有任何希望。
他昨天去看了A2組的練習,摸著良心說,要比A1組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次舞台的票數,估計會不盡如人意。
白斂站在台階上,目光掃過下面的練習生,唇角微翹:“今天這個舞台有多重要,想必不用我再和大家多說了吧。”
練習生們紛紛點頭。
他們當中不乏排在40名和50名左右的人,所以格外看重每一次舞台,畢竟在淘汰的邊緣,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走,誰也不知道哪次就會是最後的舞台。
“不要拖隊友的後腿,”白斂說著,目光警告似的在程漱身上停留了半晌,“有人想走我不攔著,但是別人不想走。”
程漱抬眸撞上他的目光,無所謂地笑了下。
他之前已經提醒過白斂了。
良言難勸該死鬼。如果在兩天前白斂能聽得進去他的建議,緊急調整一下這個舞台的話,現在或許不會那麽糟。
但白斂不聽,他也沒辦法。
在主持人報出A1組的組員後,觀眾間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尤其以白斂粉絲的呼聲最為強烈。
程漱跟著隊員們走上台,向觀眾席望去,忽然意外地看見了不少自己的燈牌,夾雜在大片寫著“白斂”名字的燈牌裡。
這是上次上台時完全沒有過的。
他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在這個書中世界有粉絲了。
程漱這樣想著,向觀眾與粉絲們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個離舞台最近的粉絲忽然大聲喊道:“程漱!媽媽愛你!一定要出道啊!”
導師們有些繃不住地笑了,程漱也沒想到這個粉絲的戰鬥力強悍如斯,沒忍住直接笑了起來,這下其他粉絲的呼喊聲更大了。
白斂的臉色有點青。
明明他才是C位和隊長,憑什麽程漱受到的關注要比他多了這麽多?
他帶著幾分恨意,借著劉海的遮掩剜了程漱一眼。
隨著舞台上的燈光漸暗,音樂的前奏響了起來。白斂站在最前方,跳出了第一個開場的動作。
練習生們隨著音樂動作,按照之前的排練走位。程漱雖然沒怎麽和他們一起排練過,但這些動作在看了MV後被他記得清清楚楚,對他來說實在不是難事。
而問題則出在一段單人勁舞SOLO後的獨唱上。
那段勁舞是這首歌對動作要求最高的地方,幾乎是一段長達20秒的動作大開大合。一般人在有這麽劇烈的運動後聲音很難□□,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Vocal補位,唱接下來的獨唱,不然紊亂的氣息就會隨著擴音器被全場人聽得清清楚楚。
可白斂在分配每個人的部分時,只顧著讓自己的Part越多越好,壓根沒考慮過這些問題。
果不其然,他開口唱的第一句,氣息就極其不穩。而第二句,卻隱隱有了破音的趨勢。
正如程漱先前所說,在舞台上的每一處瑕疵,都會在萬人面前被放大無數倍,清清楚楚地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台下的觀眾已經熄了剛開始的熱情,表情漸漸有些微妙。
可台上的練習生們卻無法關注觀眾們的反應。
對他們來說,能完整地完成一個舞台就算很不錯了,沒有其余的精力去管反響如何。
白斂玩笑似的塑料獨唱仍在繼續,程漱在心裡歎了口氣,輕輕開口,給他唱起了和聲。
即使兩個人不對付,程漱卻仍不願讓他一個人毀掉了整個舞台。
畢竟其他人也付出了七天的努力,盡管努力方向是錯的,盡管他們選擇相信白斂就要承擔相信的後果。
就算活該,也是某些人活該。舞台是無辜的,觀眾也是無辜的。程漱穿書前收到過大粉寫的信,知道這些小姑娘為了看一次現場前前後後付出了多少。
白斂該為他的任性負責,而不是觀眾。
程漱的和聲將白斂在破音邊緣的那部分巧妙地遮了起來,就好像在這個本來就不怎樣的舞台上勉強添了一塊遮羞布。既不喧賓奪主,又宛如最恰好的修飾,穩穩地托著白斂的主音,讓他的聲音不至於太單薄。
待音樂慢慢結束,台下才響起了稀稀拉拉的響聲。
“那個C位是誰?怎麽唱歌還跑調?”
“噓,那個是白斂,Top的熱門人選之一。”
“Top這個水平?我們內娛是不是要完了?”
“說什麽呢,咱內娛不是早就完了嗎哈哈.”
練習生們只能聽得見觀眾的喧囂,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林子晉拿起麥克,眉心微蹙:“我問一下,你們這個舞台的C位是誰?”
眾人面面相覷,覺得他這個問題問得很奇怪。
高光最多的人是白斂,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白斂也摸不準他問這個問題的意義,上前了一步:“是我。”
“你是C位,也是隊長,對嗎?”
林子晉銳利的目光鎖在他身上,一個接一個問題拋了出來:“在安排分詞和舞蹈的時候,你考慮過銜接的問題嗎?你認為你的氣息足以穩到舞蹈solo之後接獨唱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依次砸在白斂心上,讓他被問得有些迷茫:“我”
他順風順水了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拎到萬眾矚目之下批評,登時就覺得唇舌發麻,耳畔響起了片片回聲,將林子晉和觀眾們的議論聲模糊地隔絕在外。
怎麽會呢?
明明他覺得很完美,沒有什麽致命的問題,怎麽會被人覺得不好呢?
是不是林子晉針對他?
“而且我覺得你不是很適合這首歌的C位。”
林子晉絲毫不想給他留面子,直截了當道:“你的表現不足以擔當起整個舞台最高光的部分,你們的任務分配很有問題。作為一個團隊,這是你作為隊長的決策失誤,希望你回去能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錯誤。”
“而且在我看來,你甚至不如剛剛唱和聲的程漱更像個能擔起責任的隊長和C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