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明權愣愣地看著他, 嘴巴微張,覺得有點驚悚。
哥們兒你頂著一臉黑/道老大要殺人的架勢來, 就是為了說這個?
陸枕流看著他驚訝的表情, 有些不自在地蹙了下眉頭:“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明權連忙拎著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站起身:“沒有的陸哥,我換。”
他說完,就拿著MP4和毯子沿著兩排座椅中間的通道擠向了後排。
陸枕流長出了一口氣, 輕輕在程漱身邊坐下。
他前一天晚上想了很多,無數次地痛恨自己為什麽沒借機會把真相說出來——
如果說自己就是那個和程漱一同穿進書裡的陸枕流,而不是原文裡的渣攻,程漱會信嗎?
可他本來嘴就有點笨, 昨天的情況也實在太突然了,讓他根本沒法組織好語言講明白這件事。
然後他的隊長就真的要和他劃清界限了。
陸枕流這麽想著, 側眸去看身邊睡著的人。
程漱半是嚴肅半是開玩笑地提醒過他們很多次不要這麽叫陸枕流,可陸枕流對這個外號一點都不反感,甚至還有些隱秘的開心。
如果他能一直這樣照顧隊長,他也是願意的。隊長給了他那麽多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東西,他照顧一下程漱,根本算不上什麽大事,他樂意得很。
只要
陸枕流出神地看著程漱,下意識地伸手想將人眉心的褶皺撫平,待手伸到一半時才驚醒自己在做什麽,不動聲色地將手放下了。
昨晚他一定也沒休息好。
他硬著頭皮將整場拍完,出攝影棚時整個人渾身發燙,靠隊員的幫忙才被攙回了下榻的酒店。
那會兒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陸枕流安頓好他,隨便掃了輛共享單車就在酒店附近找二十四小時開業的藥房,買了一大兜治感冒的藥劑回來。他又是給程漱擦臉又是量體溫,等控制在了37度上下時才放心,疲憊地倒頭睡了過去。
***
程漱這一覺睡得很沉,迷迷糊糊間夢到了很多穿書前的事。待聽見空姐在廣播裡溫柔的播報聲後才慢慢轉醒,看著前面懸掛的一小塊液晶顯示屏發愣。
陸枕流抿著唇, 伸長了手將程漱座位旁邊窗戶的擋板拉了下來,隔絕住外面刺目的陽光, 又找空姐要了條毯子, 動作很輕地給程漱蓋上。
就算是稀裡糊塗穿進書裡,程漱還是這麽不會照顧自己。幸好他也跟著來了,不然不知道程漱身體這麽不好會出什麽事。
明權依舊坐在身邊,正爭分奪秒地看著他那些贅婿小說。
他知道隊長對別人戒心很重,哪怕是之前同在一個團的隊友,在真正熟絡之前程漱也是帶著一種疏離感與旁人相處的。
那個時候他還在沾沾自喜, 寶貝著程漱對他那份獨一無二的偏袒和信任, 面對那些拚了命想和程漱搞好關系, 卻被人不動聲色拒之千裡的人,總是帶著一種既得利益的驕傲。
照顧程漱這件事,他也確實做過很多次。
穿書前,程漱就因為暈機而總在飛機上補覺。有次他們去拍雜志封面,飛機上冷氣開得太足,程漱睡了一覺,剛下飛機就覺得頭疼,等到了拍攝場地,整個人的臉色蒼白得很。
也就是這件事,在團隊裡給他坐實了“程漱小媳婦”的名頭。
陸枕流想著, 半是無奈半是自嘲地笑了下。
動作行雲流水, 就像曾做過很多次一樣。
現在這拒人千裡的冷淡被用在了他身上,他才覺得心裡難受,像被小動物的爪子撓著似的, 有一搭沒一搭地疼著。
必須得好好想想該怎麽和程漱攤牌了。
他輕輕歎息了一聲。
他動了動手,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披了條毯子。
程漱輕咳了一聲,嗓音有點啞:“謝謝。”
明權搭在扶手上的手抖了下,聲音有些古怪:“嗯舉手之勞,沒事。”
程漱伸了個懶腰,眉眼間多了幾分慵懶。他正準備將毛毯塞回塑料袋裡,眼前的小桌板卻忽地被明權拽了下來。
明權將一杯熱水放在上面,又塞進他手裡一板藥片:“暈機藥,你快吃了,不然難受。”
程漱眯著眼,看著手裡被人硬塞進來的藥片:“這都要降落了,吃也沒用了吧。”
“呃,這個.”
程漱將藥片輕輕放在小桌板上,若有所思地看著明權:“你怎麽知道我暈機的?”
“我有個朋友,他就是暈機,每次坐飛機必然在還沒起飛的時候就立刻入睡,”明權說,“我看見你睡著了,就想起他來了,怕漱哥你也暈機,於是想著給你藥來著。如果你不暈的話,我”
“謝了。”
程漱眼角微彎,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將那板藥片放進口袋裡。
明權看著他的笑愣了下,待回過神來才滿臉通紅地轉過頭:“沒,沒什麽。漱哥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喊我的。”
“沒有不舒服,”程漱抬手揉了把他的一頭小卷毛,“謝謝你,真貼心。”
明權被美色迷得有點昏頭,待清醒過來時,飛機已經結束了滑行。
他們的座位在前面,於是先讓著後面拿器材的工作人員們下去。陸枕流因為坐在最後一排,也混在工作人員之中。
他耳朵裡還戴著耳機,面上的表情很冷漠,路過明權的時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明權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瑟縮了下。
程漱看著他的動作:“你怎麽了?”
“漱哥,你有沒有覺得”
明權“嘖”了一聲,悄悄湊近他:“陸哥很凶啊?”
程漱怔了下。
這是第二個和他說陸枕流凶的人。
他之前就把陸枕流當成個小尾巴,忙的時候忘在腦後,閑下來才想得起來,就逗小孩一樣和他鬧。印象中的陸枕流一向溫順還會照顧人,在他看來就是個聽話的弟弟,和“凶”這個字根本不沾邊。
可程漱轉念一想,眼前的人畢竟不是他熟知的那個陸枕流,下意識想辯駁的話也停在嘴邊,又被原封不動地吞了回去:“是嗎?那可能有點吧。”
明權欲言又止,神色複雜地和程漱一起下了飛機。
排名前10的練習生中沒有和白斂關系好的,他自己一個人站在節目組來接他們的小客車前,有些不耐煩地踢著地上的石頭,見著陸枕流走來時眼前一亮,連忙迎了上去。
他今天觀察了一天,確認陸枕流應該是和程漱鬧掰了。
白斂一想到這點,心中的竊喜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從入行以來,他憑著家裡的條件和自己的外貌,從來不缺人喜歡。男人對他來說只有好用和無用兩種分類,而他也總能在利用完他們後適時地抽身而出,瀟灑地找下一個。
一向是他甩別人,陸枕流是第一個甩他的。白斂性子裡那股勝負勁上來了,還偏要把陸枕流搶回來不可。
陸枕流看見他那張帶著甜膩假笑的臉,眉心已經蹙起來了,正要開口拒絕他,卻見那小練習生湊到他眼前,抬起頭用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看著自己。
“陸哥,勸你別不識好歹,”白斂輕聲道,“炒個CP而已,又不需要你付出什麽,你就不能依我一次嗎?”
陸枕流低聲道:“不必了。”
白斂咬著唇,眸中閃爍著幾分惡毒的光,趁他沒防備時又往前湊了湊,輕笑:“陸哥,你都和程漱掰了,沒必要為了他這樣守身如玉吧,連CP都不願和我炒嗎?”
陸枕流臉色微變,抬手按著他的肩就想把人推開,卻聽白斂繼續道:“旁邊有攝像機的,你確定要和我動手嗎?”
他眉眼間滿是陰鬱,余光掃過一邊湊過來的工作人員,咬著牙放下了手:“我和他不是那種關系,你離我遠點。”
“這就對了嘛。”
白斂笑得十分得意,這才從陸枕流身邊離開,帶著幾分挑釁地看向他身後:“程漱,你們怎麽這麽慢啊,我和陸哥等好久了。”
程漱不緊不慢的聲音從背後響起,辨不出喜怒:“是麽?那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陸枕流後背僵直了一瞬,待轉過身時面上的陰鬱與憤懣一掃而空。
他抬眸看向程漱,隱約竟有些期待著從對方眼中看出不悅。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程漱的目光居然連多一分鍾都不願在他的身上停留,反而是轉頭去和身邊的明權有說有笑地上了客車。
陸枕流隻覺得一陣無名火從心底“騰”地一下冒了出來,讓他無與倫比地嫉妒明權。
那個位置原先是他的。
他舔了舔唇,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那麽僵硬,剛要抬腿上車,白斂又貼到了他身邊。
“你不要太過分,”陸枕流低聲道,“不然有攝像頭在我也揍你。”
白斂挑眉,面上仍笑著,眼中卻滿是冷意:“陸哥,是程漱在床/上的技術太好了,你才舍不得他麽?”
他的聲音很輕,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於是他便更變本加厲:“陸哥,我之前確實不該拒絕你,讓你這麽傷心。回去之後你和我做一次,我保證讓你忘記他。”
陸枕流額角青筋一下一下地跳著,正欲爆發,卻聽見節目組的導演在車上道:“沒坐好的練習生趕快坐好,直播馬上正式開始,重量級嘉賓即將登場!”
程漱聽見這句話,眼中露出幾分玩味的神色。
如果他沒記錯,在原文中,這個重量級嘉賓應該就是白斂的眾多愛慕者之一。不僅在錄製過程中數次陰陽程漱,甚至那讓程漱險些失蹤在深山老林裡的任務也是他安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