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白斂先是怔愣了一下, 繼而不顧警察還按著他,掙扎著就要起身像程漱撲去。
“老實點, ”那個民警的臉上一臉不耐, “這是派出所。”
“你還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嗎?”程漱禮貌發問,“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去準備做筆錄了。”
“.我恨你。”
“你恨我?”
程漱歎了口氣, 忽然笑了出來:“那我給你講個故事?”
“一個剛滿十八歲的高中生,高考成績不錯,上了個挺好的大學,本來有大好的前途, 但他很想進娛樂圈,甚至不惜和家裡人鬧翻。家裡人覺得他肯定不會成功, 吃夠苦頭就乖乖回來讀書了, 他咬著牙想讓家裡人看看他的選擇並沒有錯,最後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甚至連自己的健康都搭進去了, 終於在娛樂圈裡邁出了第一步, 這個時候.他穿越了。”
“他穿進一本書裡, 發現自己成了書裡的炮灰配角,一直被主角打壓。主角的所有榮光,包括他在采訪裡侃侃而談的所謂‘奮鬥史’和‘努力史’都是他的經歷。他的人生,他的一切成就都被人偷走了, 安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被偷走人生的人失去一切, 最後跳樓慘死。”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白斂瞪大眼睛,“你在說什麽?穿越?程漱你他媽瘋了吧?”
“好了,我要說的就這麽多。”
這次一共淘汰掉29個人,和第一輪淘汰的人數差不多。但可能因為二公沒有淘汰人,所以練習生直到公布成績的前一天才察覺到了久違的緊張感。
“熟的,熟的,好幾個熟人呢。”
“我不去。”
程漱難得清閑,正準備將這幾天都用睡覺度過,屈俊明卻在公布成績的前一天晚上鬼鬼祟祟地回了宿舍,湊到他床下戳他。
“.你和誰學的這招?”
屈俊明仍不死心,依舊趴在床邊撒嬌一樣戳他:“漱哥,人家特別想見你呢。”
程漱深吸一口氣:“那你呢?現在是你做錯了事,為什麽要怪我呢?”
程漱對一邊的民警笑了下:“麻煩您帶我去做筆錄了。”***
第三次公演鬧的事給節目組帶來了一些麻煩。公關部緊急公關,才將負面信息消除了七八成,甚至險些被上級部門約談。
程漱越琢磨越奇怪:“別戳我,撒手。”
“對啊,你說的,是他做錯了事。”
白斂愣了下。
程漱本來就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湊熱鬧,更何況湊熱鬧的日子還是來之不易的假期:“我和他們又不熟。”
白斂眨了眨眼,臉上驀地氤氳開一片紅色,卻意外地沒有什麽反駁的話能說得出口。
程漱正貓在被裡玩手機,還以為是查寢的來了:“嚇我一跳。”
“這個人穿進來了, 如果什麽都不能改變, 是不是要就這麽稀裡糊塗地被偷走他人生的人逼死?”程漱不理會他的話, 將自己想說的一字一句說完,“他該怪誰呢?怪自己太努力糟蹋身體健康嗎?還是怪書的作者?怪主角?怪誰呢?”
“你幹什麽?”
他剛剛和程漱對視時,似乎看見了對方面上稍縱即逝的難過。
網絡投票的時間放寬了三天,最後決出了最後32個晉級的名額。
“漱哥,今晚他們有個告別晚會,”屈俊明趴在床邊和他說話,“你去不?”
“怪誰?怪作者啊,是他寫錯了東西,”白斂下意識地回答,“可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哦。”
屈俊明有些委屈地應了一聲,卻仍趴在床邊眼巴巴地看著他:“去嘛,漱哥。”
“你先告訴我誰教你扒我床邊撒嬌的,”程漱微微起身,“交代了我就考慮考慮。”
屈俊明這小孩毫無心眼,大大方方弟弟把同夥供了出來:“陸哥啊,陸哥說漱哥你吃軟不吃硬,只要撒嬌求求你肯定好用的,於是我就來試一試啊。”
“行。”
程漱歎了口氣:“他去嗎?”
“啊?誰?”屈俊明沒反應過來。
“陸枕流啊,”程漱說,“他都給你支招了,你能沒問過他嗎?”
“哇,漱哥英明!”
屈俊明一臉的崇拜:“你怎麽這麽厲害,這都能猜得到?”
程漱冷笑了下:“他是不是還跟你說,只要我去他就去?”
屈俊明眼睛瞪得溜圓:“對啊!這你也猜到了?”
廢話。
他一手帶出來的崽子他能猜不到?
程漱覺得他要是再猜不到就不用混了。
“我去吧,幾點啊?”他順手摸了把屈俊明的頭,懶洋洋從床上坐起身,“還用化個妝正式點嗎?”
屈俊明聽見他答應了,握著拳在空中猛地比劃了下:“不用,沒幾個人,就今晚六點在食堂,大家簡單吃個飯就行!”
程漱信了屈俊明所謂的“沒幾個人”,等到晚上六點如期去了食堂後,被眼前擠在一張桌前的人群嚇了一跳。
剩的60來個人基本全來了,甚至還有和練習生玩得好的工作人員也來湊熱鬧,這叫沒什麽人?
“這一輪結束之後好多人就要走了,以後再見好難,”一個練習生說,“今晚我們就悄悄地喝一點,不醉不歸!”
幾個小練習生圍在他身邊,也一臉興奮雀躍地喊道:“不醉不歸!”
基地裡的小超市是不賣酒的,甚至連讚助商的果酒也不賣。他們不知道誰神通廣大,從外面訂了一箱子啤酒來,兩個人抬著箱子鬼鬼祟祟地從食堂後門溜了進來。
程漱見沒人注意他,心裡松了口氣。他實在是應付不來這種場面,屈俊明又不在,正是開溜的好機會。
可他剛轉過身,就有人在身後喊他:“漱哥。”
明權今天好像稍稍打扮了下,頭髮往後梳了起來,之前的稚氣一掃而空:“好久不見。”
真可惜,離成功開溜只有一步之遙。
程漱歎了口氣,抬眸看向他:“今天造型不錯。”
“謝謝漱哥誇獎。”
明權揚了下眉,面上露出了幾分笑:“漱哥,和我喝一杯嗎?”
“不喝,我回去了,”程漱擺擺手,“你又不走,喝什麽喝?別喝了,明早還錄節目呢。”
明權卻抬手拽住他的袖子:“別啊,不管我走不走,我都想和你待一會兒。實際上我回去之後每天都在想當時我們在山上的時候,我不應該”
程漱知道他又要開始提他在山上做的事然後道歉了,覺得有點頭疼,連忙舉手投降:“行行行,喝,別說了。”
明權微微垂下頭,唇角勾起一個弧度,聲音卻仍如剛才一樣輕快:“謝謝漱哥,走吧。”
“走什麽走?”
一道聲音忽然從旁邊響起,讓明權拽著程漱衣袖的手倏地緊了下。
“你吃的藥不能喝酒,忘了嗎?”
陸枕流好像剛練習完,身上節目組發的T恤都沒脫,帶著一身熱氣就來了,這會兒正站在兩人邊上虎視眈眈地看著明權揪著程漱衣袖的手。
“對哦。”
程漱笑了下,順便不著痕跡地掙開了明權:“不好意思啊小明。”
“你”
明權看向陸枕流,剛剛還上揚的唇角往下撇了撇,露出一個只有陸枕流能看見的厭惡的表情:“陸哥,剛練習完?辛苦了。”
“嗯。”
陸枕流言簡意賅地“嗯”了一聲,就算是對他的招呼了:“隊長,別杵在這兒了,找個地方坐吧。”
他說著就拉著程漱向反方向走去,特意挑了個人少的地方。但剛才程漱和明權在那兒站著的時間太久,已經有練習生發現了他,不遠萬裡捧著杯子來敬酒,說是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以後有機會再合作聚會。
陸枕流一視同仁,全擋了回去。只是有幾個人開始道德綁架,說大家難得一聚,不喝一杯實在是不給某某人面子。陸枕流拒絕不得,只能替程漱把這些酒都喝了。
程漱看著陸枕流一杯又一杯,有些擔心道:“你別喝趴下了,我搬不動你。”
陸枕流眸色沉靜:“隊長放心,我有數的。”
程漱差點就信了。
如果這個弟弟沒在一個小時之後雙眼迷茫地癱在椅子上,他就信了。
他抬手在陸枕流眼前晃了晃:“弟弟,回家了。”
陸枕流的眸子隨著他手的動作動了動,繼而又回歸原位,盯著天花板上的一塊地方不動了。
其他練習生喝趴下的喝趴下,沒趴下的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已經沒人注意他們這個小角落裡發生的事了。
程漱“嘖”了一聲,起身佯裝要走:“我不管你了,我走了啊。”
他話音剛落,手腕上忽地一股大力,繼而整個人被拽著向陸枕流倒了過去。
“別走。”
陸枕流雙唇動了動,聲音很小。
“不想我走就站起來,回宿舍了,”程漱戳了下他的臉,“少裝,起來。”
“我喜.”
陸枕流的唇又動了動,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話。
“你說什麽?”程漱抬眸,微微湊近他,“我沒聽清——”
他話音剛落,驀地瞪大了眼睛。
一雙濕熱的,帶著酒味的唇,輕輕貼在了他的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