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屈俊明不明白為什麽話題忽然轉變得這麽快。
剛才不還在聊關於陸哥的事嗎?怎麽突然就變成愛情問題了?
疑惑歸疑惑, 屈俊明仍老老實實地問道:“漱哥,你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不是, ”程漱說, “是我的一個朋友。”
“朋友啊。”
屈俊明撓了撓頭:“那你的朋友喜歡那個人嗎?”
“不喜歡吧。”
程漱說完,頓了下,遲疑地改口道:“其實也不是不喜歡, 就是不是那種喜歡。”
“其實我覺得所謂的‘不喜歡’都是錯覺,”屈俊明擺擺手,“畢竟感情這事誰說得清呢?全憑自己的感覺,可誰又保證自己的感覺一定是對的?”
屈俊明說到“表白”被拒, 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地消失了幾分, 變得有些垂頭喪氣:“我認為如果真的沒法接受,不喜歡,還是說清楚吧, 對彼此都好。”
他歎了口氣,正要將這些紙在桌子上摞整齊,宿舍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他說完, 拿著節目組發的T恤離開了宿舍, 似乎是要去給自己加訓。
屈俊明也跟著歎了口氣:“這是作為一個過來人的規勸,漱哥,讓你朋友當斷則斷吧,不然真的很難辦。”
陸枕流的字確實不太好看,程漱光是掃了一眼都完全看不清他寫的都是什麽東西。
陸枕流不知道幹什麽去了,桌子上癱著一堆紙,好像走得很急。程漱想起來之前每次都是陸枕流幫自己收拾東西,這會兒心血來潮,忽然也想幫陸枕流把桌上的東西收好。
程漱微微揚起眉,又拿起另外一張紙。這張紙上倒不再是五線譜了,寫的都是一行行小詩一樣的話。
主要是程漱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陸枕流。潛意識裡他並不希望陸枕流離開自己,但他不清楚這個“不希望”是源於喜歡還是單純的佔有欲。
要麽和陸枕流說明白?
可說明白了, 就意味著兩個人肯定是連朋友都做不成的。畢竟陸枕流不嫌尷尬他還覺得尷尬,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
如果不說明白,任由陸枕流這麽在自己身上耗費時間,還真是不地道。
程漱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了半晌, 最後歎了口氣:“行, 我知道了。”
程漱覺得現在讓他糾結這些還不如讓他面對十個算計他的白斂,亦或是連軸轉三天的舞台,都要比現在考慮感情問題容易很多。
程漱原本沒想隨便翻人家的隱私,但陸枕流有幾張紙沒背扣在桌面上,還是讓他看見了紙上寫的東西。
那些紙都是B5大小的,平鋪在桌面上,有一面寫了字,另一面沒寫字的朝上。
他是在幫陸枕流收拾東西,有什麽可慌的?
程漱“嘖”了一聲,在屋裡一圈圈地踱著步, 抬眸望向天花板, 心裡煩得很。
“感覺你那個朋友現在糾結這個, 無非就是因為害怕失去一個好朋友。但作為一個曾經表白被拒的人,我認為.”
程漱沒想到自己能被正主抓個正著,剛要慌,卻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那是個簡陋的手繪五線譜,上面的音符填得很亂,至少程漱沒看懂寫的是什麽調子。
陸枕流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頭髮被風吹得很亂,張牙舞爪地支棱在腦袋上,看見程漱站在自己桌子前時倏地愣住了:“隊長?”
陸枕流這是在幹什麽呢?
“你回來了?”程漱看了他一眼,“怎麽這麽急?”
“我去練習了。”
陸枕流平複了下呼吸,慢慢走進宿舍裡,目光卻仍停留在自己桌邊的那堆紙上:“隊長,你剛才.”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你別誤會,”程漱罕見地有些心虛,輕咳一聲,“就是看你堆了這麽多東西在這兒,想幫你收拾一下。”
陸枕流原本緊繃著的唇角微微松了松,原本有些緊張的表情也放松了幾分:“沒有怪你的意思。”
兩人同時沉默了。
好尷尬。
似乎自從陸枕流點明心意之後,這種尷尬的感覺總會出其不意地找上門來。可看著陸枕流的表情,對方好像根本不知道“尷尬”為何物。
“你明天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程漱看著陸枕流一邊走一邊脫外衣的背影,沒話找話:“就出去露營要用的東西。”
“嗯,準備好了,”陸枕流說,“包括給你帶的藥,還有要穿的衣服,都準備好了。”
“.都說了你不用這樣。”
程漱有些頭疼地長歎一聲:“藥我自己會拿,衣服我自己也會拿,我又不是沒長手長腳的,不用這麽照顧我。”
“真的嗎?”
陸枕流將外衣脫了下來搭在一邊的椅子上,聞言回頭看他,眉眼間帶著幾分促狹的笑意:“隊長知道什麽藥主要成分是你會過敏的嗎?”
“我知道。”
程漱其實根本不知道,但依舊嘴硬:“你別小看我,我知道的可多了。”
“嗯,好。”
陸枕流很明顯地在敷衍他:“那隊長你好厲害。”
“我說真的陸枕流,”程漱擰著眉,“你不用對我這麽好,就算你這樣對我,我可能也不會接受你,你想明白了,很虧的。”
“對喜歡的人好有錯嗎?”
陸枕流站在桌前,一雙眼定定地看著他:“隊長,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對他好的,這和虧不虧有什麽關系呢?感情是可以用‘虧’還是‘不虧’來衡量嗎?”
程漱被他說的一陣語塞。
他印象裡的陸枕流一直是個嘴有些笨的小孩,可對方現在這麽一通有理有據的輸出卻讓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招架。
潛意識裡,程漱覺得陸枕流說的是對的。
“行吧,”他說,“說不過你。”
陸枕流將手裡的衣服搭在一邊的架子上:“隊長,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把這件事想明白。”
“我不希望你是因為可憐我最後答應我,也不希望你因為把我當成弟弟,所以拒絕我。我希望的是你作為你,我作為我,僅僅是關於我們兩個人的感情,你考慮一下。”
***
當晚程漱罕見地失眠了。
陸枕流那句“你作為你,我作為我”戳得他心底難以遏製地軟了下。
其實仔細回想這幾年,程漱有過很多身份,練習生,隊長,頂流愛豆,卻好像很少去“做自己”,因為要帶一隊比他小的人,所以不得不嚴肅起來。而這次穿了書,他好像才有機會解放一下自己被壓抑了許久的靈魂,重新做回了自己。
而在面對陸枕流的表白時,他也是作為一個隊長,一個兄長來考慮他們之間的感情,而不是“程漱”。
如果是“程漱”,他會喜歡陸枕流嗎?
這是個近乎哲學的問題,讓程漱想得腦袋疼,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第二天早上醒來時臉色肉眼可見地憔悴了幾分,整個人懨懨的,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誰來惹我誰必死”的氣息。
屈俊明幾次想來關心他,可看見程漱冷漠的表情後又慫了吧唧地退了回去。
練習生們在錄播室集合時,程漱終於將狀態調整得差不多了,跟在大部隊後面向基地外走。
走了沒幾步,程漱忽然覺得好像少了什麽,擰著眉想了半天,這才明白過來——
陸枕流沒跟他一起走。
人呢?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人堆,卻發現陸枕流正和另一個練習生走在一起。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個練習生應該是三公時他們的一個隊員,好像叫.莫文山。
陸枕流和莫文山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程漱眉心動了動,心中湧起幾分不悅,轉過頭加快腳步跟上了屈俊明。
愛和誰一起走和誰一起走。
關他什麽事?
站姐和娛記依舊等在基地門口。他們早就打探到了消息,等練習生出現後立刻舉起鏡頭拍照,期間夾雜著對自己喜歡的練習生的鼓勵和問候,一時間場面熱鬧得很。
一個女生從人群中擠到前面,將一個手幅遞給程漱,兩眼發亮:“程,程哥,能給我簽個名嗎?雖然我是新粉,但我以後會一直支持你的!”
程漱對上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面上的表情不由得柔和了幾分,接過她的筆正要簽名,一低頭卻發現女孩遞過來的手幅上好像不只有他一個人。
那應該是粉絲自製的手幅,質量不如後援會做的,但上面的圖卻是兩個人。
他和陸枕流的舞台照被粉絲截下來,銳化修圖加特效和濾鏡,印出來的效果看著居然還不錯。
程漱將手幅上的兩人打量了一遍,唇角勾起一個弧度:“真的簽這個?”
女生似乎意識到自己拿錯了手幅,瞬間滿臉通紅:“對不起程哥我拿錯了,對不起啊啊啊我沒想拿這個,我剛剛一激動就”
“嗯?為什麽道歉?”
程漱微微眯起眼,擰開那支簽字筆的筆蓋,對著陸枕流的脖子就直接落了筆:“簽這兒就簽這兒唄,圖還挺好看的,舞台視頻裡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