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安迪弗——不， 弗迪安的出現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所以在他出現的那一刻，芭拉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那句熟悉的“旅行者”出現之後， 芭拉突然控制不住的模糊了雙眼。

  沒有人會比最初的30名內測玩家更明白這個詞匯的意思。哪怕後來有副本可以讓後來的玩家也認識伊凡， 但那都不是最初的、芭拉認識的那個人。

  所以一直以來，只有內測的30人獲得了伊凡自己製作的禮物，而這個禮物， 在現在，不僅救了她， 還救了這些無辜的孩子。

  芭拉的血條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內心的震撼也讓她在這一刻說不出任何話語。

  但是她想說的話，已經被彈幕上的觀眾們代替了。

  【啊啊啊啊弗迪安！！！】

  【嗚嗚嗚嗚你們知道我甚至還要去科普弗迪安是誰的時候的心情嗎！！】

  【嗚哇！！夢回！爺青回！！】

  【“這裡沒有伊凡”“但是弗迪安來了”嗚嗚嗚嗚！】

  【真的要哭了， 伊凡這個名字好久沒有從弗迪安口裡說出來過了！】

  聖子的確就是弗迪安， 聖潔精致的面孔沾染著屬於弗迪安的輕慢，那雙不被遮掩的金色眼睛，完美匹配著過去被遮擋著的面容。

  【嗚嗚嗚我好像回到了內測那段時間，我是你的第一個粉啊爸爸QAQ！】

  她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而是伸出自己的小手擦拭著芭拉的眼淚：“娜娜給姐姐吹吹，呼呼、姐姐不痛……”

  【弗迪安！弗迪安！我為弗迪安框框撞大牆！！】

  【我記得芭拉是伊凡推吧？都不能想象她現在什麽心情……】

  可是現在看到這個金色的身影之後， 所有的疑問都消失了。

  【解釋一下之前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們吧！弗迪安！！】

  但是他看起了一點也不著急，而是用著讓人背後發毛的口吻笑了起來：“哈啊——聖子大人，您感受了嗎？您的力量被抑製到只剩下普通人的程度，這讓您從高高在上的神壇跌落下來了。”

  所有的孩子都不再哭泣，或者是努力的壓抑著自己的哭腔，不想給想要就她們的好人姐姐和好人哥哥帶來困擾。

  小女孩不懂什麽旅行者，也不知道伊凡和弗迪安是誰，她只是鼓起勇氣、卻依舊顯得有些無措地努力伸出手：“姐姐很痛嗎？”

  【嗚嗚嗚羽毛亮的時候， 我差點以為是伊凡來了， 我真的好喜歡伊凡啊……】

  眼淚大滴大滴落在被她保護住的小女孩臉上，小女孩淺金色的頭髮上沾染了芭拉的血，而她的臉上也被滴落的淚水打濕，看起來格外狼狽。

  芭拉不在乎這些，哪怕剛才的事情再可怕再糟糕，玩家唯一的好處就是她們不會真的死亡，所以只要這些孩子沒有出事，就一切都來得及。

  【太激動了！】

  他沒有穿著旅行者更為熟悉的黑色套裝，金色的頭髮沒有任何遮掩，同色的眼睛也不像是過去那樣被蒙住。

  彈幕上被各種感歎號刷屏，芭拉也來不及去看，她抱著懷裡的小女孩，目光緊緊盯著那個金色的身影。

  “啊啊——聖子大人竟然光臨這裡，這真是我的榮幸！”黑袍NPC在這個時候非常不會看氣氛地出聲，打破了原本的溫馨感。

  “我很抱歉我來晚了，因為我沒有及時收到消息。”聖子的臉上帶著凝重：“這裡抑製光明魔法，我很難確認這裡的坐標。”

  芭拉愣愣的想要發出聲音，但是一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線被遏製，發出來的只有無意義的哭腔。

  記憶是會騙人的，有時候， 芭拉看到現在高不可攀的聖子，回憶起那個會開玩笑打諢插科的弗迪安， 都開始懷疑聖子是不是真的有一個雙胞胎， 又或者雙重人格什麽的。甚至還會懷疑她的記憶是不是出錯了。

  聖子並未回復這句話，但是從他一直都未靠近芭拉身下的那個陣法，本就代表了答案。

  “不不不、不對。”黑袍NPC似乎知道很多，他用著話劇一般的誇張口吻說道：“您還得感謝我——正是因為您在這裡，反而讓您被壓製的那些人性，再度恢復，不是嗎？”

  “啊啊，我本來以為還要等很久很久，但是沒想到機會竟然這麽早就出現了。”

  黑袍NPC自說自話道：“吾主最純粹最聖潔的祭品，你應當為我們共同的主的屬性，奉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吧！”

  聖子眉頭皺起，明顯注意到了黑袍NPC的用詞：“什麽叫做共同的主——我和你絕不是一路人！”

  明明被黑袍遮掩住了面孔，但是不知為何，依舊可以透露出這個NPC的心情，他的口吻之中透著憐憫可憐，他深情道：“我可憐而慈悲的聖子大人，您貴為聖子，可是至今卻不知道真相，實在是太可悲了！”

  “或許其他人看不出來，但是我作為我們的主最忠誠的信徒，被主賜予力量的我，又如何看不出來？”

  “您的身軀依舊被黑暗汙染，每一處都透著黑暗的氣息——啊啊，看著您那乾淨又凌冽的眼神，真是讓我忍不住、忍不住……”
    黑袍NPC在突然間轉換了口吻，顯得瘋狂而壓抑，他大笑道：“讓我忍不住摧毀啊！”

  一直被黑布遮掩住的神像在這一刻被揭開，黑袍NPC大笑道：“我們信仰的——一直都是同一個主！我主的聖子、被他選出來的最棒的祭品！幸運卻又可悲的羊羔！”

  “明明是被選中的人，卻一直以來被蒙騙，不知曉自己的存在意義。”

  “沒關系，現在時間差不多了，我可以告訴你了！”

  “為了我們共同的主，奉獻出你的一切吧！”

  誇張如舞台劇的話語在黑袍NPC口中發出，彈幕都被這過於豐富的信息量打了個措手不及，芭拉也忍不住分析起這些話語的意思，並且感受到了後背的發涼。

  之前為了所謂的“隱藏”，她透過直播錄像看了光明神的神像幾乎快兩個小時，要不是她不會畫畫，她甚至可以閉著眼睛畫出神像的所有細節。

  所以，她又如何認不出，現在黑布被揭下的神像，到底代表著什麽？
  那個神像，分明和光明教會之中侍奉的神像一模一樣！！

  但是卻不同於教會之中顯得那般光明聖潔，而像是被拖入了汙濁的地獄，顯得格外晦暗。

  她、所有人下意識去看聖子現在的表情，卻發現那雙金色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意外，有的只是平靜和悲傷。

  黑袍NPC也停下了自己的表演，驚訝道：“你早就知道了？”

  “光明神最初是什麽模樣，我並不知道。”聖子平靜地說道。

  “我曾經有一個朋友，他對我說過一句話。”

  “光明和黑暗相生相克，任何一方都絕不可能獨活。”

  “所以當我發現，這個世界只有光明之神，而從未聽說過黑暗神明的時候，我就已經意識到了。”

  “我的朋友曾經同樣是光明神的信徒，但是光明神沒有拒絕過他。”聖子歎息一聲：“我本以為是神明對待生命是平等的，後來才意識到答案。”

  “我也曾好奇過過去的教皇為何如此激進，為何想要銷毀世間所有的黑暗。”

  “然後我從筆記上看到了，信仰同樣代表著力量，越是純粹的信仰，就越能為神明帶去力量。”

  “所以過去的教皇想消滅一切黑暗，讓世界隻余下光明，讓光明之神絕不沾染任何汙穢。”

  “所有人都說，光明魔法是神明賜予的力量，所以當我在祈禱時，感受到了黑暗，我就知道了。”

  “你通過對光明神像的祈禱，以大量的鮮血和黑暗作為祭品，以汙穢作為連接——”

  聖子的目光並沒有任何另外的波動，他只是淡淡說道：“這就是我所信仰的神明啊。”

  “我知曉一切，我也隱瞞著這一切。”

  “我的確應該感謝你，你讓我可以將這一切述說出口，這不再是我一個人隱藏的秘密。”聖子微笑著：“所以現在，請你去死吧。”

  黑袍NPC以為被壓製的力量在這一刻如同沸騰一般衝向他，金色的力量純粹而看不到一點汙穢，點亮了整個黑暗的地穴。

  黑袍男人不可思議地驚呼道：“怎、怎麽可能？！你不應該被——”

  “被壓製嗎？”聖子微微側頭，嘴角勾著輕浮的笑容：“不是你說的嗎，我們信仰的是同一個神明，而我的神明，又如何會壓製我的力量呢？”

  金色的力量點亮了整個空間，沉澱的汙濁黑暗在底層鋪起無法掩蓋的黑泥，它們似有似無的想要侵入進那純粹的金色之中。

  黑袍男人驚愕，但是他立刻反應了過來，他意識到了答案，再度大笑了出來：“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當你離開這裡，我看你怎麽繼續在愚昧的信徒面前扮演你那慈悲聖潔的聖子形象！”

  聖子沒有說話，只是帶著淺淺的微笑，看他在光明的火焰之中消亡。

  隨後，他走向了牢籠所在的位置，打開了那個牢籠。

  芭拉遲疑地喊了一聲：“……聖子？”

  哪怕是金發金眼這顯而易見的聖子特征，但是他卻依舊溫和地對芭拉說道：“沒有什麽聖子，現在站在這裡的是弗迪安，也僅僅只是弗迪安。”

  “而且不是我，是伊凡救了你。”

  他的手指劃過芭拉耳垂上的羽毛耳飾：“是他告訴我，你在這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