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夕陽西下，光給萬物渡上了一層金粉，流淌的河水清澈見底，染上了透明的金光，緩緩流動向遠方，如詩如畫，顯得悠遠而美好。

  棕發的小孩穿著兔子樣子的睡衣，懷裡兜著毛線手套和與身體不符碩大的戒指，抹著淚哇哇的大哭，嘴裡叫著媽媽。

  此處鮮有人來，哭聲哽咽，傳不到遠處，綱吉快把嗓子哭啞都未見有人。

  等到綱吉哭夠了，不能哭了，抹著淚手掌撐著地，搖搖晃晃的起身，淚眼模糊的看著四周。

  涼風吹過，綱吉斂了斂單薄的衣服，戴上了手套，慢慢的向前走去。

  周圍草木茂盛，腳下石子眾多，綱吉一個不注意在河邊絆倒，徑直的朝河水中摔去。

  砰——

  落水的聲音，“咕嚕嚕”，綱吉手腳在水裡撲騰，閉上眼睛，嘴裡吐出一串串的氣泡，精力是有限的，綱吉很快就精疲力盡，額前的頭髮在水流裡飄蕩，緊閉著雙眼，身體無力的沉下去。

  ——他馬上就要沒命了。

  綱吉縮緊被子裡，僅僅露出一雙溼潤的棕色眼眸與上半張臉，警惕而又迷離的盯著織田作之助，看似像隻毛都豎起來的貓咪，但細看去倒像隻喝醉了的兔子，染上淡淡的緋紅，無害而又軟萌。

  綱吉羞紅了一張臉，四處打量發現這間房間似乎不是自己的家，是個陌生的地方，媽媽也不在自己的身邊，想到這裡，他癟了癟嘴，微紅的眼睛又趴趴的掉淚，細微的抽噎聲傳到還沒開門的織田作之助的耳朵裡。

  綱吉見過眼前的男人，記憶裡在痛苦中哄自己入睡的溫柔的人，他放下戒備，抽了抽鼻子，帶著哭腔說：“我沒有見到媽媽，我找不到媽媽了……嗚嗚。”

  織田作之助無言的遞過去一杯溫過的的牛奶，舉在半空，一雙平靜的眼睛看著綱吉，絲毫不會讓對方感覺到壓力。

  咖喱飯吃完後，綱吉也醒了。

  醫生說，是由於過分驚嚇導致的昏迷，同時還有點受涼導致的發熱，開一副退燒藥回家好好養著就好了。

  自己住的是港黑底層員工宿舍，幾個人擠一間，無論是環境還是什麽的都不適和小孩養病。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看著綱吉還在睡覺，於是點了一盤辣味咖喱飯，邊吃邊看著孩子。

  幸運的是，紅發的頹廢大叔路過這裡，看見了小孩落水，善心的伸出一雙手，將小孩從水裡撈出來。

  綱吉點了點頭，漸漸的闔上了眼睛，黑暗中一道鎏金光芒閃過，瞬間照亮了四周，片刻後歸於平靜，他在男人低沉而又安心的哄聲中墜入夢鄉。

  織田作之助根本來不及解釋自己跟這個孩子沒什麽關系，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小孩，低沉的道了聲，“知道了。”

  四周似乎充盈著香甜的氣味與溫暖的感覺，綱吉拱了拱鼻子，從睡夢中醒來，聞了聞空氣中殘留的香氣，不知道多久沒有進食的肚子又“咕嚕”的響起來了，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餐廳老板二話不說的把綱吉收下，擱置在柔軟的床榻上，摸了摸額頭，說：“燒是退了下去，應該沒什麽大礙了。”

  綱吉臉紅紅的，耳朵染上羞赧的顏色，織田作之助看著看著感覺心裡有什麽東西化了，嘴角翹起微小的弧度，向前坐了坐，喂小孩喝牛奶。

  退燒了之後織田作之助抱著綱吉去了自己經常去的一家餐廳，那家餐廳的老板好心，而且還有空余的房間。

  綱吉向後縮了縮，看見親近的大叔，心裡的警惕漸漸放下，肚子適當的叫了起來，他盯著牛奶，不好意思的說：“我沒有力氣……”

  醫生看著小孩蒼白的唇，擰著眉毛對著男人囑托——小孩的身體不算健碩，這個時節入水肯定對身體不好，作為大人好好好的看管才是，你這個大人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

  綱吉搖了搖腦袋，喝飽之後又覺得困了，眼皮不受控制的往下垂，織田作之助撫了撫綱吉的頭髮，輕聲道：“睡吧，一覺起來病就好了。”

  綱吉溺了水昏迷，安安靜靜的躺在男子的懷裡，通紅的臉頰，略涼的身體，輕微的呼吸聲響起，男子面無表情的眨了眨眼睛，覺得這個小孩不對勁，就抱著孩子看醫生了。

  “怎麽了？”織田作之助疑惑著一張臉。

  “還餓麽？”織田作之助問道。

  織田作之助輕輕拍著綱吉的後背，坐在身邊，遠遠望去高大的身影將身旁的孩子摟進懷裡，他聲線不高不低，沉穩的說：“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父母是哪裡的麽？”

  綱吉紅著眼睛點了點頭，軟糯著嗓子回答：“我叫做沢田綱吉，今天十歲，是並盛小學四年級生，媽媽叫做……奈奈。”

  “爸爸呢？”

  綱吉眨了眨眼睛：“爸爸……”仔細的想了想，半晌終於想了起來，左手握拳敲了敲右手手掌，“媽媽說，爸爸變成天上的星星消失了。”
    織田作之助微微一頓，心下明白了綱吉的父親恐怕已經去世了，於是媽媽就編織了一個美好的謊言，在孩子的心裡，星星總是浪漫而遙遠。

  “我來幫你找媽媽吧。”織田作之助面露溫柔的說，揉了揉綱吉頭上蓬松的頭髮，囑托道，“在此之前要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你還小，再怎麽害怕迷茫都不能去投河啊。”

  綱吉無辜的撓了撓頭髮，聽到“投河”兩個字有點害怕，用力的搖頭說：“不是的，我才沒有投河……只是被腳下的石子絆倒不小心掉到了河裡。”

  織田作之助一愣，緊接著歎了歎氣，“你以後還是不要靠近河邊這種危險的地方了，容易出問題。”

  “嗯嗯。”綱吉眼睛亮晶晶的點頭，忽然捂了捂肚子，弓著身子抬起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衝織田作之助笑了笑。

  淡黃的被子蓬松的包裹著綱吉幼小的身體，棕色眼眸每每閃爍著溫柔而又天真的光芒，圓圓的眼眸沒有半分棱角，笑起來時眼角彎起，純粹的笑意被毫不掩蓋的表示出來。

  織田作之助也微微笑起，摸了摸綱吉的額頭，然後抱起衝門外走去，餐廳內擺著整齊的座位，現在正是下午，烈日當空，鮮少有人外出，餐廳少有人，空調打著適度的冷氣，踏入其內就感到非常舒適。

  餐廳老板臉上總是平和親切的笑容，圓圓的臉，大大的肚子，似乎是這家餐廳的活招牌——表示自家的菜很好吃！

  “啊，臉色不錯，看來身體恢復的很好。”餐廳老板爽朗的笑了起來，“看來是餓了，我這就給你們做美味的飯菜！”

  綱吉羞赧的點了點頭，臉頰上是抹不去的紅暈，看上去很是可愛。

  織田作之助還是那副淡淡到接近面癱的臉色，抱著綱吉坐在靠近櫃台的座位，將綱吉放在身邊的位置，問：“阿綱想吃什麽”

  綱吉摸了摸肚子，大聲道：“想吃漢堡！”

  織田作之助搖頭，“不可以，不健康。”

  “蛋包飯。”綱吉也不低落，閃爍著一雙大眼睛，精神氣十足的說。

  “好！”餐廳老板看著綱吉精神的樣子，心裡也被感染高興了幾分，甩著大杓子，笑道，“阿綱的蛋包飯，收到，請稍後一會。”

  繼而又對織田作之助說：“織田小作也是同往常一樣吧。”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

  餐廳裡彌漫出油煙氣，香氣撲鼻而來，綱吉聞到了雞蛋的醇香，勾的肚子裡的饞蟲一直在叫。

  “想媽媽了。”綱吉忽然有些低落，以往媽媽圍著圍裙在廚房裡替他做好吃的多飯菜，等到飯做好時，會端著盤子在樓下衝他喊——

  “阿綱，下來吃飯了！”

  “我會幫你找到媽媽的。”綱吉感覺頭頂一重，向上望去，織田作之助面無表情的用寬大的手掌揉著他的頭髮，雖然沒什麽表情但卻意外的讓人覺得安心。

  “嗯嗯！”綱吉連連點頭，“阿綱相信大叔。”

  大叔……

  織田作之助忽然想到自己才二十一歲，而綱吉是十歲，兩人相差了十一歲，叫聲大叔也是應該的。

  於是，他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噔噔噔，美味的蛋包飯來嘍！”餐廳老板舉著盛著蛋包飯的盤子，擺在綱吉面前，揉完頭髮之後愉快的說：“阿綱要保持高興的心情品嘗哦！”

  綱吉臉上綻放出笑容，臉頰紅暈暈開，襯得臉像隻團子粉嫩嫩的，尤其是在高興的時候，用軟糯的語氣表示感謝。

  不久後織田作之助的特製咖喱飯也做好了，兩個人並肩坐著，拿著杓子共同品嘗著美味。

  綱吉臉上是如春日般的笑意，溫暖又包容，使人看上去就感到了幸福，一口一口淋上番茄醬的飯送入口中，愉悅的眯上了眼睛，仿佛在品嘗舉世無二的珍饈美味。

  織田作之助看著眼前的咖喱飯，覺得最愛吃的飯菜竟比以前還要美味，濃濃的辣味在口腔中產生爆炸似的口感，給人無與倫比的刺激。

  他淡淡的笑了，虔誠的一點一點的吃著辣味咖喱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