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覺得媽媽真的很喜歡我們的

  聽了老師的話，司甜微微愣了一下：“好的，謝謝老師。”

  她感覺有點微妙，像是孩子在學校闖禍了被叫家長。

  司甜擔心幼兒園的事情沒這麽快解決，便打電話給管家，讓他去接一下季寧一，如果她去晚了，季寧一一個小孩等在學校也太孤單了。

  打完電話，司甜走進幼兒園，往小班老師辦公室走去。

  小班的教室在一樓，因此司甜一靠近就透過窗戶看見了站在裡面的兩個小孩。

  季知樂的個子比他旁邊的男生矮一點，他捏著小拳頭，倔強地站著，雖然被樹擋住了一點，看不太清楚表情，但能猜到他此刻的模樣。

  司甜加快了腳步，離辦公室越近，她聽見裡面老師的聲音勸解著：“季知樂，鬱子航也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諒他嗎？老師平時說了，在學校裡同學都會發生矛盾的，要大度一些。”

  被稱作鬱子航的男生說：“對呀，我都願意賠你了，你不要這麽小氣嘛。”

  鬱子航說：“我當時吃的時候也沒有注意啊。”

  他指著季知樂，說：“他汙蔑我！”

  “我不是故意的，季知樂汙蔑我！”鬱子航也嚷嚷著，正說著，另一個身著正裝的女人也踏進辦公室：“老師，發生什麽事了？”

  鬱子航媽媽這話是直接把季知樂給定義成了一個不講道理的小孩，好像鬱子航做錯事道了歉賠了禮，季知樂就一定要接受，不接受就是季知樂的不對了。

  鬱子航立刻說：“我隻吃了一個奧特蛋，其他的都沒動。”

  季知樂哭得一抽一抽，告狀：“我，我的東西被，被他吃了。”

  季知樂搖搖頭：“我就要我自己兌換的零食禮盒。”

  鬱子航媽媽說：“願不願意是別人的事情，你先動手就不對了，本來你不小心吃錯了東西道了歉賠了東西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結果推了一下人，這下有理的事情也變得沒理了，老師不批評你批評誰，別人不找你找誰？”

  說完，鬱子航媽媽看向王老師，說：“不好意思老師，讓您費心了，本來是孩子之間一點小事，吃錯東西磕磕絆絆很正常，沒想到弄成現在這樣，我們鬱子航平時在家就有點粗心，我跟他說過很多次了，他這次吃錯東西肯定也是不小心，季知樂媽媽想要我們怎麽賠償呢，雖然是小孩之間的事情，但我們做父母的都來了，肯定也要大人滿意。”

  季知樂搖搖頭，抱住司甜抱得更緊：“不，不是的。”

  眼看著兩個小孩又要吵起來，雙方父母及時拉住。

  司甜捏捏小孩的手，唇微勾，眼中卻沒有什麽笑意，看向鬱子航媽媽。

  司甜心又酸又軟，一時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把他哄好，原來季知樂哭的時候都是跑開自己一個人哭的，司甜不知道他哭的時候讓人這樣心軟。

  司甜問季知樂：“是這樣嗎？”

  鬱子航委屈地說：“我都願意拿我自己的零食給他換了，他不願意。”

  司甜心像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她彎下腰抱住季知樂小小的身子，擦掉他的眼淚：“怎麽了？”

  季知樂抬頭，司甜才徹底看清他的模樣，他衣服有點髒，像是摔倒過，眼裡含著淚，卻緊緊咬著唇不肯落下，微卷的頭髮也有些亂，兩隻小手捏住自己的衣擺，緊緊地攥成小拳頭，這一副倔強的模樣跟在家裡喜歡撒嬌還挺會哭的樣子差距很大。

  王老師說：“季知樂媽媽，我給你說下我了解到的事情經過，我們班上今天用貼紙兌換獎品了，季知樂是班上貼紙最多的小孩，所以他兌換了最高積分的零食禮盒，但掃地的時候被其他同學不小心弄在地上，鬱子航今天也兌換了零食，就拿錯了，下午放學的時候季知樂發現自己的零食不見了來告訴我，我在班上調查才知道是鬱子航不小心已經吃掉了，現在鬱子航願意把自己的零食賠給季知樂，但是季知樂不願意，兩個小朋友發生了一點爭執，鬱子航不小心推了季知樂一下，季知樂也推回去，兩個小孩都摔倒了。”

  季知樂搖頭，抓著司甜的手，雖然眼眶還是紅通通的，但有了靠山後一點不怕：“我沒有，你就是故意的！只有我兌換了零食禮盒，你的跟我的不一樣！”

  鬱子航媽媽剛要開口，司甜就先她一步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季知樂就沒有任何錯，鬱子航吃掉了季知樂的零食，就算是不小心，季知樂也有不原諒的權利，不是別人道歉他就必須原諒，鬱子航媽媽應該不會有這種天真的想法吧。”

  聽到她的聲音，季知樂抬起頭，看到她的瞬間，眼淚唰的就流了下來，像在外被人欺負了都為了偽裝堅強不敢落淚，終於找到了靠山才敢暴露自己的真實情緒。

  鬱子航朝女人奔去：“媽媽！”

  鬱子航說：“我說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還小不太明白，為什麽鬱子航媽媽明明是在指責鬱子航，但他聽了卻很委屈。

  季知樂朝她跑來，抱住她的大腿，聲音含著泣音：“媽媽。”

  司甜緩聲開口，問老師：“王老師，我想問問季知樂兌換的獎品零食禮盒裡面有什麽零食呢？”

  最後一番話更是直接成了自家孩子只是粗心不小心，而季知樂小氣，她這個當媽的也不依不饒要賠償。

  季知樂點點頭，又搖搖頭：“他不是不小心，是故意的，故意吃我的零食。”

  鬱子航媽媽立刻長篇大論起來：“那別人現在不願意原諒你，看你怎麽辦，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但你是做錯事了，不要以為在外面每個人都是你的好朋友都會跟你講道理，會因為你道歉就原諒你，媽媽在家都跟你說過了，在學校裡要認真，要和同學友好相處，每個人都不一樣，你和別人發生矛盾了，媽媽也很難處理的。”

  司甜說：“鬱子航媽媽，你聽見了吧，這是季知樂的要求，我做家長的自然是要滿足孩子的要求了，賠給季知樂一樣的東西就好了。”

  聽完後，鬱子航媽媽皺起眉頭，指責自家小孩：“你吃錯別人東西道歉沒有？”

  辦公室另一個小男生趕緊說：“我不是故意的，我都給你道歉了。”

  王老師說：“都是些小孩喜歡的，有巧克力，薯片，還有兩個奧特蛋。主要是這是最後一個零食禮盒，不然我還可以給季知樂一個新的。”

  司甜跨進辦公室便聽見季知樂的聲音，含著鼻音語氣很倔：“我不要你的，我就要我的東西！”

  聽到鬱子航媽媽的話，季知樂有些無助地看向司甜。

  “聽老師說。”

  “季知樂。”司甜出聲。

  鬱子航說：“我不是，你的零食掉在地上，我以為是我的，我才吃掉的。”

  季知樂說：“你碰過了，我不要。”

  季知樂擦擦眼淚，話語很清楚，很有邏輯：“我們的零食都不一樣，你才不會認錯！”

  王老師只能把事情經過又講了一遍。

  司甜微笑看去。

  鬱子航媽媽的表情有些僵硬：“當然。”

  司甜說：“而且季知樂一直的要求都是要回自己的零食禮盒，就算鬱子航願意賠償給季知樂，但賠償的也不符合他的要求，所以季知樂才拒絕了。”

  季知樂點點頭：“對。”

  他覺得媽媽說得很對，而且媽媽沒有批評他。

  他很怕媽媽也會讓他接受道歉，因為老師在班上說了做錯了事要說對不起，其他同學就會原諒你了，但是季知樂不想原諒。
    他仰起頭看著媽媽，聽著媽媽的話，漸漸挺直了自己的胸膛，他沒有錯的，他只是想要回自己的零食禮盒，他存了好久的貼紙才能兌換零食禮盒的。

  “我在家也告訴季知樂要和同學友好相處，今天我認為季知樂也做到了，就算他的東西被人吃掉了，他也沒有動手打人也沒有罵人，反倒是鬱子航先推了季知樂，針對推人這件事道歉了嗎？”

  鬱子航媽媽推了推自家兒子：“你道歉了嗎？”

  鬱子航說：“對不起，季知樂，我不應該推你。”

  季知樂說：“沒關系，這個沒關系是對你推我沒關系，但是你吃了我的東西有關系。”

  司甜立刻說：“季知樂就是一個講道理的孩子呢，有一說一的，還大度，都被人推倒把衣服弄髒了也說沒關系，這才是真正講道理呢。”

  季知樂被媽媽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他只是覺得被推了一下沒關系，他自己也沒站穩，只是衣服弄髒了，回家洗一下就好了，所以沒關系的，但是禮盒零食有關系。

  媽媽把他說得太好了，在媽媽心裡他真的是那麽優秀的小朋友嗎？
  季知樂握緊了司甜的小手指，覺得自己還真的是。

  司甜繼續說：“今天也給王老師添麻煩了，既然鬱子航媽媽也在，最後的處理肯定是要讓家長和孩子都滿意，季知樂希望得到一個完整的零食禮盒賠償，我和季知樂的想法一樣，鬱子航媽媽你呢？”

  鬱子航媽媽此刻也沒有了一開始的義正言辭，仍挺直了腰，說：“當然可以，我待會帶鬱子航去買，明天就讓鬱子航賠給季知樂。”

  司甜問季知樂：“你願意嗎？”

  季知樂點點頭，囑咐道：“鬱子航媽媽也可以給鬱子航買一些，鬱子航很喜歡的奧特蛋的，但是這次不能把我的吃掉了，等明天鬱子航把零食禮盒賠給我，我就願意原諒鬱子航了。”

  司甜強忍住笑，沒想到自己兒子認真說話的時候還挺陰陽怪氣的，這要放在大人身上妥妥的就是典型綠茶了，什麽他也很喜歡，但不能把我的再吃掉了，原諒你了……但是季知樂說得非常認真，簡直讓人無法反駁。

  果然鬱子航媽媽的臉色難看了幾分，還要說：“謝謝小朋友。”

  這件事就算這樣結束了，幾人告別了老師，鬱子航母子倆先走，司甜帶著季知樂要走時，被老師叫住了。

  王老師是個年輕的姑娘，對司甜說：“季知樂媽媽，季知樂在學校很乖，您教育得很好。”

  她只是個剛畢業出來教書的姑娘，學校很好，所以才能進花花幼兒園當老師，幼兒園裡的小朋友大多都很可愛，但平時發生的事情也不少，這還是王老師處理的第一件大事情。

  在她眼中，一個不小心吃錯了東西，道歉了賠償了就夠了，但是另一方不願意原諒，生出了許多事端，王老師也覺得挺麻煩，心裡有點不悅。

  只是聽了兩位家長的話後，王老師卻有了新的看法，幼兒園裡現在教了小朋友別人道歉就要原諒，是為了更好處理小朋友之間的矛盾，方便管理，但是對於受害者小朋友來說卻太委屈了，原諒是每個人的權利。

  而且剛才鬱子航媽媽一番話，王老師也聽出了不對，表面上是在批評鬱子航，實際在說季知樂，平時季知樂在幼兒園裡就很惹人喜愛，長得乾乾淨淨白生生的，一頭小卷發更是可愛，更別提他性格討喜了，人都是喜歡更活潑健談的孩子，這下又受了委屈，但還是原諒鬱子航推人，就更讓人憐愛了。

  再仔細一想，季知樂兌換了唯一一個零食禮盒，很特別，就算弄錯了也應該很容易可以認出，但鬱子航一口咬定他吃的時候沒注意，是不小心的，老師也無法探知到鬱子航心裡的確切想法，只能盡力調解，沒辦法了才讓雙方家長來。

  只是鬱子航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老師也只能聽小朋友的話，不可能直接咬定他的內心想法，不過每人心裡有杆秤，心裡會偏向一人。

  季知樂聽老師這樣一說，頓時點點頭，看向司甜：“媽媽，我很乖的。”

  司甜揉揉他的頭髮：“謝謝老師。”

  “太客氣了。”王老師彎下腰又對季知樂說，“今天季知樂受委屈了，你做得沒錯的，老師和你媽媽都很支持你的。”

  季知樂害羞地抓住司甜的手，雖然平時是一副大大咧咧活潑的模樣，但到底是個三歲小孩，被媽媽誇又被老師誇，接二連三的誇獎讓他有點臉熱，隻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老師，奶聲奶氣地說：“明天我就原諒鬱子航了。”

  王老師說：“你自己願意就可以原諒。”

  季知樂點點頭：“王老師再見。”

  司甜帶著季知樂回家，車上季知樂挺高興的，挨著司甜，抓住她的手按按捏捏的，像在玩遊戲，他很喜歡今天的媽媽，在媽媽說話的時候，他就覺得媽媽很厲害了，最後還讓鬱子航賠了他新的零食禮盒，季知樂非常滿足。

  季知樂說：“媽媽，全班只有我有零食禮盒哦。”

  司甜說：“那你很棒呢。”

  季知樂美滋滋地晃了晃懸在半空中的腿：“我存了好久好久的貼紙呢，上一次兌換獎品我都沒有去。”

  “這麽喜歡獎品呀？”

  季知樂說：“裡面有奧特蛋，很好看的。”

  司甜看出來了，季知樂真的很看包裝的，上次選的牛奶也是包裝要好看的。

  季知樂看向外面的景色，發現這不是去小學的路，立刻問：“媽媽，我們不去接哥哥嗎？”

  司甜看了一眼時間，現在五點過了，季寧一應該都被管家接到快到家了，司甜說：“盧爺爺去接哥哥了，如果等我們去的話，哥哥肯定會等很久的。”

  季知樂點點頭：“我回家要跟哥哥說，只能明天把奧特蛋給他了。”

  “你要給哥哥？”司甜問。

  季知樂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子一轉，他好像說漏嘴了。

  不過既然媽媽都知道了，季知樂覺得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說：“這是我和哥哥的秘密呢，哥哥跟我一起睡覺，我把玩偶借給哥哥，還給哥哥奧特蛋。”

  司甜終於知道季知樂對季寧一說的悄悄話是什麽了，頓時有些好笑：“你確定哥哥會喜歡嗎？”

  “當然！”季知樂非常自信，“沒有人不喜歡奧特蛋！”

  “媽媽你看見了肯定也喜歡。”

  司甜不忍拂季知樂意，便點點頭：“對對。”

  母子兩人回到家後，發現季寧一站在別墅門邊，似乎在等他們。

  季知樂現在心情正興奮著，就朝他衝去：“哥哥，我跟你說今天老師和媽媽都誇我了哦。”

  季寧一也對弟弟露出一個笑來。

  司甜走在後面，問：“寧一回來多久了？”

  季寧一看了一眼時間，說：“三十分鍾了。”

  司甜解釋道：“今天知樂在幼兒園發生了一點事情，我去處理晚了點，就讓盧爺爺去接你了。”

  季知樂立刻說：“讓我告訴哥哥！”

  他興奮極了，嘰裡呱啦就把事情說了出來，最後湊近季寧一耳邊，壓低聲音說：“哥哥，媽媽今天好漂亮的，還好溫柔，哥哥，我覺得媽媽真的很喜歡我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