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全家就他一個不聰明嗎？嗚嗚。

  夏嘉然剛才看到徐薇晴離開，跟在她後面跑了出去。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沒有錯，徐薇晴臉色有些蒼白，出門後便用手扶著牆壁，在沒有鏡頭直拍的情況下，背也微微佝僂。

  夏嘉然擔心極了，跑上去抓住她的手問她怎麽樣了。

  夏嘉然記得媽媽的臉白極了，只有塗過口紅的唇依然鮮豔，但她聲音很柔軟：“沒事，然然別擔心，我只是有點頭暈。”

  夏嘉然的手微愣，媽媽又叫他然然了，他記得媽媽來參加節目之前跟他說的話，因此還小聲提醒：“媽媽，你說在這裡叫我嘉嘉的。”

  他聽見媽媽小聲地說了什麽，語氣和用詞不是很好，老師都讓他們不要說髒話，而平時媽媽溫柔從來不會說，他很奇怪地看著媽媽，認為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然後，頭髮就被人揉了揉：“就叫然然，你才沒有其他小名。”

  聽到這句話，夏嘉然心裡像被蜜流過，甜滋滋的，但他還是有點小擔心：“會對媽媽不好嗎？”

  選擇季寧一和季知樂都是有技巧的，沒告訴薑冉洋是因為他覺得薑冉洋大嘴巴會到處說，沒告訴沐小詩是因為跟沐小詩不太熟。

  她用另一隻手揉了揉自己鼻梁，說：“然然，扶我去座椅上休息會。”

  夏嘉然很喜歡做這件事，這是以他的年齡能為大人做的為數不多的事情。

  媽媽噗嗤笑了一聲：“謝謝然然安慰，我已經好很多了。”

  夏嘉然連忙搖搖頭：“沒有人傷害我。”

  夏嘉然有些不明白媽媽說這句話是為什麽，做得更仔細了。

  雖然在學校裡夏嘉然被評為了文明之星，對待老師同學有禮貌從來不會說髒話，甚至還會製止同學，他也不喜歡沒禮貌的學生，但如果是媽媽，夏嘉然覺得一定是什麽事情惹媽媽生氣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媽媽一眼，敏銳地察覺到了媽媽的變化，一舉一動都像是媽媽生病之前的模樣，但夏嘉然又很糾結，因為生病之前的媽媽不會說髒話。

  “當然不會。”夏嘉然說，“我想媽媽是生病了。”

  後面還唱歌哄他睡覺，歌聲柔和很好聽，輕拍著他的背。

  那人笑了下，用手在他臉上試溫，說話語氣都好溫柔：“是啊，以後就是你的媽媽了。”

  但他卻看到媽媽眼眶又紅了，然後唇微動，又是幾句零碎的不好聽的話。

  腦海中卻不停回放著剛才媽媽那句話，自己的小孩，他鼻尖有些酸，夏嘉然知道自己不是媽媽的親生小孩。

  他學著動畫片的樣子，給媽媽抹抹背心，一邊抹一邊說：“媽媽別生氣，人生就像一場戲，生出病來無人替……”

  夏嘉然搖搖頭：“不會。”

  他也就問了出來。

  “當然不會！媽媽還沒沒用到需要委屈自己小孩的份上。”

  他看見徐阿姨眼眶微紅，然後蹲下`身抱住他：“願意的，只有你一個孩子。”

  夏嘉然很喜歡幫大人做事，立馬往四周看看，找到一張長形涼椅，小心地扶媽媽走過去。

  爸爸媽媽結婚的時候他都懂事了，知道自己親生媽媽去世了，他對親生媽媽沒有什麽印象，但身邊有人會說，然然，後媽肯定對你不好，你要多保護自己。

  “媽媽，我沒有告訴爸爸。”夏嘉然說，他只是想告訴媽媽，自己有做到當時的承諾。

  至於告訴季寧一和季知樂是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在夏嘉然心裡憋很久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委屈過自己，他也只是一個小孩，憋久了就想跟人訴說。

  媽媽咬著腮幫子，語氣都咬牙切齒：“是啊，我很生氣。”

  頭髮又被人輕揉了揉，他聽見媽媽的聲音竟然帶了些沙啞，低低的卻很溫柔：“然然還是像以前一樣……”

  夏嘉然一點都不信他們的話，因為在爸爸媽媽還沒結婚的時候，他生病爸爸不在家，媽媽就來照顧他了。

  “季寧一和季知樂跟我說過，他們媽媽也生過病，病好就沒事了。”

  他們都說沒有媽媽的小孩會很可憐，但夏嘉然覺得自己很幸運，他失去了媽媽，又得到了一個新媽媽。

  她忽然又歎了一口氣：“只是想到做過的事情後悔，感到無能為力。”

  身為媽媽的小孩就要保護媽媽，所以雖然後面媽媽變了，但媽媽還是媽媽，他會保護她，不會把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告訴爸爸。

  剛揉了一會，手便被人抓住握在手裡，媽媽的手掌寬大皮膚細膩掌心溫暖乾燥，卻替他揉著手指頭：“手會疼嗎？”

  媽媽嗯了一聲，閉上眼，輕聲問他：“然然會討厭我嗎，我總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

  季寧一他們又不是認識他爸爸，跟他又是同齡人，也不會把他說的事情傳到他爸爸耳朵裡。

  夏嘉然讓她坐下，自己站在她面前替她揉太陽穴，他以前也會這樣做，媽媽都會說謝謝他，然後抱住他，說謝謝他的安慰。

  他那時候燒得迷迷糊糊，被人抱在溫暖的懷抱裡，他眼前朦朧只能看到大致剪影，他抓住那人的手，問：“你是我媽媽嗎？”

  後面爸爸媽媽要結婚，爸爸問他願不願意接受新媽媽，他問當時還是徐阿姨的媽媽，“徐阿姨願不願意接受一個新孩子呢？”

  夏嘉然其實並不抗拒爸爸媽媽給他生個弟弟，但那時媽媽那樣說，他就真的一心一意把她當做媽媽了。

  “媽媽不要為發生過的事情難過，以後吸取教訓就好了，失敗是成功之母。”夏嘉然說。

  夏嘉然被抱在懷裡，覺得自己好像媽媽肚子裡的小寶寶，他覺得很幸福。

  “你應該告訴你爸爸。”媽媽說，“這樣就沒有人能傷害到你了。”

  媽媽輕歎了一口氣，睫毛低垂，臉色似乎更加蒼白。

  夏嘉然這次懵了，第一次聽到還能說是聽錯了，這次就更清楚了。

  媽媽沉默了一會，手輕揉著他的腦袋：“是，病好就沒事了。”

  “媽媽病好了對嗎？”

  “嗯。”

  夏嘉然覺得自己是很幸運的，他媽媽的病好得很快，陪媽媽休息了一會，媽媽說她頭不暈之後，兩人便回來繼續參與拍攝。

  夏嘉然此時對季寧一和季知樂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受，他們媽媽有相同的經歷，因此他第一個把媽媽病好這件事告訴了季知樂。

  季知樂身上的白T恤被擦乾淨了一些，只是沙子留下的汙漬還挺頑固，還殘留著不少，聽見夏嘉然這句話，季知樂瞪大眼睛：“真的嗎？”

  夏嘉然笑著點點頭：“謝謝你們。”

  季知樂說：“不用謝哦。”

  因為夏嘉然這句話，季知樂揪住自己的衣擺，大著膽子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徐薇晴。

  剛好和徐薇晴的目光對上，徐薇晴彎起眼眸對他一笑。

  季知樂飛快地縮回脖子，小步湊回司甜身邊，直到挨著她大腿，往她身後藏了藏，又猶猶豫豫地抬起頭再次看了一眼徐薇晴。

  同樣對視，徐薇晴的笑容更燦爛了。

  兩秒後，季知樂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移開目光，到處瞧瞧。

  不到一分鍾，季知樂就抓住季寧一的手，把頭湊過去：“哥哥我跟你說件事……”

  太奇怪了，太刺激了，季知樂現在心都在砰砰跳，迫不及待把自己的發現告訴給季寧一。

  一個人的變化真的好大，夏嘉然媽媽現在看上去都不可怕了。

  聽了他的話，季寧一也做出了和季知樂同樣的事，不過相比於季知樂的探頭探腦，他顯得更落落大方。

  面對同樣的微笑，季寧一也沒堅持多久。

  兩小孩在一起頭挨著頭說悄悄話：“是的，夏嘉然媽媽真的變了。”

  “好奇怪。”

  “夏嘉然一定很高興。”

  “哥哥，我覺得是我們把媽媽病好傳給了夏嘉然，剛才夏嘉然還跟我說謝謝呢。”

  司甜拿到了一瓶豆瓣，低頭看到兩個小孩圍在她腿邊說悄悄話。

  “你們說什麽呢？”
    “沒什麽。”季知樂說。

  “等回家告訴媽媽。”季寧一說。

  季知樂朝季寧一擠眉弄眼：這是我們小孩的秘密。

  季寧一坦然相待：不是秘密，媽媽也可以知道。

  看著兩個小孩的互動，司甜忍俊不禁，揉揉他們的小腦袋：“走吧，我們回家了。”

  回家路上，季知樂問：“媽媽還會做昨晚的好吃菜嗎？”

  “會。”司甜說。

  畢竟昨晚季江舟是問過她中午要吃什麽的。

  季知樂立刻說：“好耶！”

  正巧遇上沐小詩和樂芷真，樂芷真主動問他們：“寧一知樂，中午要來我們家吃飯嗎？今天中午吃板栗燒雞。”

  季知樂說：“不用啦，我媽媽會做飯了！”

  他很驕傲：“媽媽做的飯可好吃了！樂姐姐和小詩要來嗎？”

  樂姐姐吃飯會喊他們一起，季知樂也想分享。

  樂芷真說：“不用了，我已經買好食材了。”

  沐小詩看著他們三人，鼓起勇氣問：“寧一，知樂，明天我們就要回家了，回家後我們還是朋友嗎？”

  季知樂說：“當然是呀，朋友就是永遠的朋友，在這裡是朋友，回家也是，小詩你家在哪裡，以後我和哥哥來找你玩。”

  季寧一說：“小詩也可以來我們家玩。”

  沐小詩眼睛亮晶晶的，很流暢地報了自己的住址。

  季知樂聽完後有點傻眼，他沒記住，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哥哥。

  司甜說：“我們記住了，一定會去小詩家裡玩的。”

  沐小詩很高興地點點頭，和樂芷真一起離開了。

  季知樂抓住司甜的手，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問：“媽媽真的記住小詩家的地址了嗎？”

  “當然。”司甜一下完整說了出來。

  季知樂瞪大眼睛：“媽媽好厲害！”

  司甜微微一笑：“還好還好。”

  她早就知道沐小詩家地址，畢竟當時面試都把地址背下來。

  季知樂轉頭問：“哥哥呢？”

  季寧一說：“我也記住了。”

  沐小詩講一遍，媽媽講一遍，季寧一此刻就背出來了。

  季知樂嘴巴小小張開，一臉不敢置信，隨即整個小孩都焉噠焉噠了，全家就他一個不聰明嗎？嗚嗚。

  回到家後，季知樂化悲憤為食欲，吃了好多菜，最後摸著自己圓圓的肚子說：“媽媽，明天我要吃魚腦袋。”

  司甜愣了下：“為什麽呢？”

  她記得季知樂愛吃的菜裡面好像沒有魚腦袋。

  季知樂奶聲奶氣地說：“老師說吃魚可以變聰明，那吃魚腦袋就可以便雙倍聰明吧！”

  俗稱，吃哪補哪。

  司甜：“啊，這……”

  “你已經很聰明了。”她睜眼說瞎話，安慰季知樂。

  季知樂眨眨眼：“真的嗎？”

  “真的！”司甜說，“你看你，才三歲半就會拚音，還會認字寫字，會加法減法，誰看了不說是個小神童呢，簡直是頂頂聰明！”

  季知樂一被誇就有點暈乎乎的，他很乖地說：“都是哥哥教我的，我是小神童，哥哥是大神童。”

  季寧一臉紅：“不，不是，我不是。”

  他覺得神童這個名字好讓人羞恥。

  季知樂看了他一眼：“隨便你好了，反正我是。”

  可能是哥哥覺得家裡只能有一個神童，才把這個稱號給他的，這個稱號這麽好，每個小孩都想擁有。

  他感動極了：“哥哥真好，我愛哥哥。”

  季寧一低頭喝水：“嗯，謝謝。”

  季知樂轉頭看司甜，聲音清脆：“媽媽，把我今天做的面條拿出來吧，我也分給哥哥吃！”

  “什麽面條？”季江舟的聲音響起，他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此時攝影組已經離開有一會了，季江舟為確保萬一，會晚一點出來，打開門就聽見季知樂對季寧一的傾情告白。

  “爸爸，你出來啦！”季知樂趕緊招呼他過來，又催促媽媽趕緊拿出面條照片，“這是我做給爸爸的呢。”

  季江舟聽到小兒子這句話還是很感動的，他們出去拍攝還記得給他帶禮物。

  然後季江舟就看到了季知樂拿在手裡手機屏幕上的照片——黃色沙子做的條狀物，有的粗有的細，有的長有的短。

  季知樂在旁邊介紹：“這是我捏的面條，給爸爸吃。”

  季江舟沉默，對上小兒子天真的眼睛，他問：“這要怎麽吃？”

  季知樂立刻演示，把手機放在桌上，一隻手攤開放在嘴旁，另一隻手微躬，在手掌心刨動，嘴裡還發出嗷嗷嗷的聲音，並且說：“真好吃呀！”

  演示十幾秒後，他問季江舟：“就這樣吃，爸爸會了嗎？”

  季江舟：……

  他聲音很溫和地說：“爸爸會了，但是……”

  他看了圖片一眼，聽見司甜捂住嘴也沒能捂住的笑聲，一雙眼烏溜溜，在壞笑，這是在看他好戲。

  季江舟說：“但是知樂，面條已經被你吃完了。”

  季知樂立刻說：“沒有沒有！這兒還有好多呢！”

  季江舟耐下性子跟他講道理，手指落在屏幕上輕點：“這兒只有十幾根面條，你想想你平時是不是一口就要吃掉十幾根，你剛才吃了好多口，一定吃完了。”

  季知樂皺著眉頭思考：“可是這兒面條很大根呢。”

  “對啊。”季江舟說，“但你剛才也吃了很多口，所以已經吃完了，爸爸就不用吃了。”

  季知樂想了想，鼓起腮幫子：“好吧。”

  “爸爸別難過，我下次會做更多的面條！”

  季江舟微笑：“好。”

  司甜瞪大眼睛：臥槽！
  季江舟怎麽這麽壞，直接把季知樂給糊弄過去了。

  扼腕啊，她平時怎麽沒想到這樣的主意！

  季江舟側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司甜覺得他是在炫耀！

  該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