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記得來我宿舍
  第二天， 陳雙起很早，想給弟弟做一頓好吃的。

  只是他沒想到屈南起得比他更早。

  “你怎麽醒了？”他去刷牙的時候發現屈南在擠牙膏，於是兩個人並排站好。

  “平時也是這時候醒啊， 習慣了。”屈南把牙膏擠在陳雙的牙刷上， 體育世家的孩子天生規律， 從小沒睡過懶覺。洗手間算不上寬敞，他們手臂相貼一起刷牙， 很有默契地降低了音量。

  “四水還睡著吧？”屈南洗完臉問。

  “嗯。”陳雙往臉上塗保濕乳，還給青色的胎記塗了點，“我一會兒先做飯， 等做好飯再叫他。”

  “我去做飯吧， 你再休息一下。”屈南情不自禁地摟住陳雙的腰。陳雙癢癢， 拿肩膀往旁邊頂他， 一邊頂一邊小聲說：“別再鬧了，一會兒我弟醒了。”

  “抱一下，在學校我都不敢抱。”屈南看上去委屈死了， “現在你是大二明星學長，新入校的大一學弟都想讓你教教他們，小孩子膽子真大啊， 直接就摟你……”

  “誰摟我了？”陳雙震驚。

  屈南像說順口溜似的說出一串人名：“初生牛犢不怕虎，好羨慕他們啊， 喜歡你就直接追，不像我，我去年可是小心翼翼觀望了好久， 生怕惹你討厭。”

  陸水沒再搭理他，而是怒視他的後腦杓，足足瞪完了早上1500米的勻速跑。

  上午是專業課，陸水找到教室後就坐下了，他重新拿出《人類觀察手冊》，先記錄最近發生過的點點滴滴，特別是顧風的事情。黑巧的糖紙已經貼在了相應的紙張上，食堂裡的不開心完全消失，陸水還偷偷從海景房裡拿出了一小瓶墨水，現在就在書包裡，他滿心竊喜地拿出來，好好研究，目測是瑩綠色。

  陸水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是乾的，又很疑惑，哥哥是很能打架的，曾經在高中打到沒有人敢惹他，他肯定可以打過屈南。

  “這麽早？”顧風看到他的時候有些驚訝。

  跑步完成後是清晨的體能訓練，4所學校同時拉出來搞特訓，大大激活了運動員的勝負欲和榮譽心，就算累了只要一想到操場上不是只有同校生，便能咬著牙再堅持一輪波比跳。

  對視結束，陸水重新調整好背包的長度，拿著沒吃完的雞蛋離開。人類真的好奇怪，有些雄性動物必須要找個人欺負才能得到存在感。

  擰開墨水的蓋子，陸水用圓珠筆沾了兩滴，點在了他記錄暗戀日常的那幾頁上。

  “誰打你了？你可不能因為拿了金牌就信口開河啊。”其中一個坐到他旁邊來，另外兩個拿走了他的雞蛋，那人攬著陸水的肩膀繼續說，“聽說你們學校女生游泳衣特別容易走光，是不是？”

  “你能在采訪的時候說，我們就不能說了？”右側的人笑了笑，“看你老老實實的，想不到還挺會看。”

  “你哥沒說以後不要和我出去住麽？”顧風故意問，哪怕不用看他的臉都能聽出他的笑意。

  “你剛才去哪了？”水泊雨坐在他右邊。

  不一會兒，同學都來了，陸水收好筆記和墨水瓶，準備上課。只是他沒想到的是一向分散來坐的同班這一次仿佛達成共識，全部坐在了自己的周圍。

  可能是他一直不說話的沒反應態度讓那些人覺得沒趣，畢竟誰也不喜歡一個沒反應的玩具，欺負人多多少少都要看到一些效果，他們最後拍了一下陸水的後腦杓就離開了。陸水看著面前沒法吃的雞蛋，只是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來，整個人十分輕松。

  陸水當機立斷站了起來，背包時的動作幅度故意做大了些，書包重重地砸向他們的托盤。盤子上的熱水頓時起飛，直接灑了那人一身。

  吃完早餐，陳雙和屈南一起送陸水上學，然後才返校。陸水歸隊訓練，作為大一跳水隊的副隊長他跑到了顧風的後側，張清讓出一個位置給他。

  “你們不要評論姐姐們的泳衣，這樣不對。”陸水糾正他們的說法，並且十分排斥他們的語氣。

  但面前的雞蛋好可惜，都是用生活費買的，陸水心疼至極，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隻好先用乾淨的餐巾紙把雞蛋包起來。誰料剛剛包好，還沒來得及起身，陸水聽到了右側方的腳步聲。

  他看向左側的玻璃窗，映出那幾個人影正在朝他靠近。

  低下頭，陸水看了看自己的手，努力想象著接吻的感覺，允許另外一個人進入自己口腔的感覺，大概就和用食指刷牙差不多吧，會摸到牙床，會摸到口腔內壁，還會發出一些難以自控的聲音。

  右手指無意識地攥了攥，像是攥著他最熟悉的美術刀。然後他就什麽都不想了，自顧自地發著呆，仿佛大腦已經停止工作，和這個世界斷聯，他像是誤入歧途的好學生被壞學生圍住，脫不開身，又無法自己解圍。

  訓練量太大，早晨他要多吃蛋白才行。哥哥這時發來信息，說他們已經到學校了。

  “雞蛋是我的。”陸水看向餐盤，猜出這幾個人的意圖。他們一定看過公眾號，說不定還在底下留了言。

  吃完飯，大家夥陸陸續續回宿舍洗漱，陸水因為昨晚沒在宿舍住，所以省去了這一環節，直接去了食堂。這時候的飲料站還沒有開，陸水要了一份豆漿，買了兩個雞蛋。

  只是陸水不懂，這麽厲害的哥哥為什麽沒有躲，為什麽推不開，為什麽允許屈南抓住他的手。

  “我哥說，要是你早上能請我喝一杯生椰拿鐵，你們之間的關系明天會更好。”陸水說得像模像樣，仿佛真有這回事。

  “最近你不要自己單獨行動。”水泊雨提醒他，采訪事件還沒完全解決，陸水落單肯定很危險，但是他馬上又問，“你昨天和你哥一起住了？”

  如果說上回皮宇飛那一下是無心之失，這回就是故意的。陸水揉著後腦杓抬起臉，面前這幾個人他完全不認識。

  陸水面無表情地坐在他們旁邊，一句話都不想和他們說。他像是走神一樣看向窗外，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光線照在他的臉上有些暖。

  還好，自己忍住了，沒有動手。

  顧風坐在他後面。

  “你哥……真好。”水泊雨羨慕地說。

  到了就好，陸水小心翼翼地剝著雞蛋皮，努力一口氣剝出兩個完整蛋，突然後腦杓一疼，他又被人給拍了一下。

  陸水把雞蛋往包裡塞了塞。“嗯，我哥回家給我做飯。”

  “他們沒追我啊。”陳雙驚了， 就幾個學弟的事，他怎麽記這麽清楚？可是屈南沒有再給他解釋的機會， 隨著手臂的收緊，陳雙的雙手被箍到了腰後，嘴唇覆蓋上熱度，便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遠離事發地點，陸水可不想沾上什麽，他重新看向那幾個人，還是剛才那副沒有表情的樣子，只不過眼神裡多了些方才沒有的內容。它不斷向外散發著信息，自己並不好惹，不想還手是因為怕出手太重，不是隨隨便便可以霸凌，不是誰都可以捏的軟柿子。

  “嗯。”陸水調整著呼吸，盡快適應著慢跑的節奏，“我哥說訓練不能耽誤。”

  “艸！媽的……”那人抹了一把臉。

  陸水左右環顧，A隊和B隊幾乎把他圍起來。“我去了食堂，我哥說讓我多喝豆漿，再補充兩個蛋白。”

  “你哥還說什麽了？”顧風轉過來問了一下，又轉回去帶隊領跑。

  聽到哥哥說話才掙扎起床的陸水剛好看到了這一幕，他沒有立刻閃開，而是偷偷觀察著他們。他們的行為叫作接吻，關系是戀愛，他們在對方的身上索取，可陸水並不清楚索取的感覺是什麽。

  “你為什麽要打我？”陸水問，“我不認識你們。”

  “我哥是很好的。”陸水很大方地拿起雙肩背包，“這個包就是哥哥買的，去年他比賽得了冠軍，學校發獎金，他還給我買了新手機……”

  水泊雨伸手摸了摸他的書包，笑著說：“其實你哥哥的比賽我看了，他跳高的時候像鳥。”

  “但是他特別怕水。”顧風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水泊雨立刻看向陸水：“是嗎？”

  陸水點頭確認：“只要水沒過他的腳踝，他就會害怕。但是沒關系，我會游泳，我永遠不會讓我哥有危險。”

  “你們兄弟感情真好。”水泊雨笑著說，意有所指地轉向左後側，“是吧？”

  “不要問我，我是獨生子女。”顧風將筆記本拿了出來，又拿出一支軟頭的畫筆。說話間老師進來了，第一節 大課開始，教室裡暫時鴉雀無聲。

  但是跳水隊每個人心裡都不是完全平靜，采訪的事雖然沒有鬧到特別大，可陸水的狀況比較特殊，萬一刺激到他，大家都怕影響到他接下來一學年的賽季。等到第二節 課的時候，張釗和鄭俊也過來看看，陸水看著他們假裝無事發生的樣子，隻好陪著他們演下去，當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從前陸水也會演戲，每一天都是假裝的，但是這次的假裝他並不覺得難過，反而有一絲絲的開心。他想，原來大學生活是很好的。

  到了下午訓練時，鳳勝男帶著女隊的姐姐們來看他，采訪的事情一字不提，隻說想來看看陸水的207B。

  陸水在混雙訓練時曾經和她們說過，自己很早就開始練習這個動作，每個跳水運動員都知道這個動作的含義，也知道它的地位。

  跳台207B，它是一個2字開頭的動作，如同混雙訓練，2作為向後組別，本身就屬於失誤集中區，但是一旦完成大難度，它的動作價值是不可撼動的。而向後翻騰三周半屈體，難度系數已經衝到了2組別的頂峰。

  它是中國夢之隊的結晶，首次出現是在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的男子10米跳台，在別的國家還在205B時，中國運動員肖海亮驚豔一跳，在第5跳時跳出了全場最高難度之一。它是夢之隊用來衝刺的加速器，也是夢之隊呈現給世界大賽的禮物，只有中國運動員敢拚這一把。

  在悉尼奧運會上，著名跳水運動員田亮在第4跳選擇了全場最高難度207B，拿到了全場單個動作最高分，實得分直接破百，也是這個分數讓他實現了積分逆轉，得到了一枚寶貴的金牌。接下來，207B作為中國隊的一把利刃，被送上了男子雙人10米台，到雅典奧運會時，男子雙人10米台項目終於在中國實現了零的突破，被夢之隊收入囊中。

  但隨著時間推移，目前這個難度雖然還在第1梯隊，但是已經不是最高難度，英國、俄羅斯、美國、韓國……很多國家的運動員都可以做，並且分數不低。但207B仍舊有它不可撼動的意義，能否熟練使用它，在裁判心中便是運動員個人能力的體現，也是金牌競爭力的指標之一。

  所以，陸水想要在公開課時展示。他的夢想不止於此，如果真有機會，他甚至想和顧風完成一次109C。男選手的身體素質越來越強，四周半不再是不可能，每個國家的難度系數都在拚命拔高。

  “四水！小心點啊！”鳳勝男站在池邊，朝著正在往跳台上走的陸水喊。

  “好的！”陸水使勁地點了下頭，朝姐姐們揮了揮手。

  10米台不是一下就能上去的，運動員都要從陸地練起，第1步是陸上板，往海綿池裡跳。等到真上了水面也是從1米板開始，10米跳台是最後一站。

  可真正能爬上去的也是少數。

  陸水到了10米跳台的邊緣，從上往下看，女隊的姐姐們顯得很小，哪怕是鳳勝男的身高都體現不出來了。他記得她最早也是跳台選手，吃了身高的虧才往下降。

  “注意安全！”鳳勝男的兩隻手攏在嘴邊，朝著她曾經站上去的地方大喊。

  陸水笑了一下，隨後轉身背向池水，他後腳跟探出高台的邊緣，舉起手臂，堅硬的跳台沒有一分彈性，猶如腳踩大地，仰視頭頂不斷用心血澆灌的穹頂。

  緊接著整個世界開始翻騰。
    路樂和明志鴻都在岸邊，兩人為了公開課忙得焦頭爛額。聽到入水的動靜，路樂回頭看了一眼，幾次三番想和明志鴻開口，又因為身份差別不敢提議。

  “你是不是有話說？”明志鴻看了看他。

  “這你都看出來了？”路樂尷尬地嘿嘿一笑。

  “說吧。”明志鴻說，“我還是頭一回見著你提意見呢。”

  “也不是提意見。”路樂晃著保溫杯說，身為助教，他從不和學校反著來，“陸水的位置你打算怎麽安排啊？上頭開會了嗎？”

  “這都不是你該打聽的事。”明志鴻並不明說。

  直接碰壁，路樂也不敢再吭聲，其實話都到嘴邊上了，陸水那孩子如果放在跳台男雙上面，絕對不會讓人失望。

  訓練持續進行，無論女生還是男生，每個人都在準備自己的動作。陸水衝了一會兒熱水，正準備再次上跳台，忽然被顧風拉住了。

  “你不要再勸我了，我會上207B，不會改成207C的，我剛才練得不錯，姐姐們誇我了。”陸水說，同時將脖子上的水珠擦乾淨。

  “不是這件事。”顧風說，兩個人放在一起比較，還是他更白一些。

  陸水也不知道隊長為什麽這麽白。“那是什麽事？我的泳褲也系得很緊，不會被衝掉。”

  “水泊雨他父母來了。”顧風看向陸水的泳褲，因為系得太緊，腰上的淺紅色勒痕像是系了一條紅繩。

  “真的？”陸水馬上看向池邊，果不其然發現了水泊雨的家長，著名前跳水運動員水英姍，以及現役跳水教練袁浩瀚。

  陸水以前就見過他們，無論他們到哪裡都會引起小運動員的騷動，有點朝聖心態。而他們的出現也意味著一件事，看兒子比賽，或者檢查兒子的訓練進度。所以一般這時候的跳台和跳板就會留給水泊雨，別人就不上去了。

  現在站在10米台上的正是水泊雨，他正在準備邊緣倒立的姿勢，顯然下一跳是他最近的主攻動作626B，臂力向後翻騰三周屈體。這也是一個大難度動作，沒起跳之前就要考驗運動員的核心肌肉的連貫傳遞能力以及平衡力。

  這個動作他曾經在上一回非評分製的訓練賽上完成過，動作規格很高，陸水完全不擔心，因為水泊雨的動作特點就是轉動慣量小，轉速快，入水處理非常細膩。

  他複製水泊雨的動作複製了好多年，比對手更了解這個人。可是當他看到水泊雨的手臂發力和肘部角度時，陸水心裡一涼，急忙要衝向跳水池。

  還是顧風拉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他跑出去。

  水花飛濺，這一跳徹底失敗，身體砸進水面的聲音比別人的落水聲誇張好幾倍。水英姍和袁浩瀚急忙衝向池邊，水泊雨慢慢出水，但是左手臂已經拍得通紅。

  林菲拎著醫療箱，從看台跑向了這邊。

  由於跳水出現了失誤，水泊雨提前回宿舍休息，其余人正常訓練直到強度做滿。陸水衝完澡之後就回了宿舍，但是沒有立刻去601，而是先回了510。

  水族館小分隊還沒回來，陸水在床邊猶豫再三，最後拿起水獺玩偶，上了樓。

  樓上更安靜，大二的人還沒回來，好像只有601開著門。陸水直接走了進去，沒敲門，看到水泊雨正坐著看比賽複盤。

  “你怎麽來了？”水泊雨拉過旁邊的椅子，“坐。”

  陸水坐下了，聞到了膏藥的味道，他把玩偶放到水泊雨桌上，問：“你剛才是怎麽回事？”

  水泊雨看到玩具，眼前一亮，拿在懷中捏來捏去。“沒事，立臂的時候不穩，所以摔下來了。”

  “這樣啊……”陸水相信了，大難度動作每一次都在冒險，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跳水選手也不敢說十拿十穩，“那你要小心些，馬上要公開課了，再受傷就不好了。”

  “不會受傷了，今天是我不小心。”水泊雨笑著揉起陸水的臉蛋，揉著揉著就放下了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陸水也站起來，因為聽到門口有聲音。他回過頭，發現是水英姍和袁浩瀚來了。

  “那你們聊，我走了。”陸水很有眼色地離開601，和兩個大人擦肩而過時，他們還衝著自己笑了一下，絲毫沒有跳水明星的架子。陸水趕緊和他們點點頭，再次回到510，拿出筆記本，開始完成大學的作業。

  他寫作業很專注，一時沒注意時間，等到再抬頭時林鹿和童嘉都從食堂回來了，陸水這才放下筆。他重新走上台階，想要問問水泊雨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如果去的話，自己就去找顧風要一卡通。

  可以拿隊長的一卡通請水泊雨吃飯，再請他喝一杯飲料。

  601裡仍舊靜悄悄的，A隊其他人還沒回來，陸水這次推門而入，發現水泊雨正坐著發呆。

  “你怎麽了？”陸水一邊說一邊巡視601，他觀察這個環境，記住每個細節，等到他完全熟悉之後這就是他的地盤。

  “沒事。”水泊雨搖搖頭，“你吃飯沒有？”

  “還沒有，我想請你吃飯，可是我沒有錢。”陸水停在了顧風的桌子前，“但是隊長有一卡通。”

  “不要他的。”水泊雨重新站起來，走到陸水身邊去捏他的鼻子，仿佛用這種方式調整糟糕的心情，捏了一會兒之後他打開自己的衣櫃，“我也有一卡通啊，走，咱們去吃好吃的……咦？”

  “怎麽了？”陸水好奇地過去，想要幫忙，”是不是找不到了？沒關系，有時候會忘記放在哪裡，所以我的東西都是我哥收拾。”

  “不是，是你的玩具沒了。”水泊雨的手臂僵硬地舉在半空中，想了兩秒，“不好，我爸媽以為那是我的，他們給拿走了！”

  什麽？陸水也愣住了，身體關節刹那間變得僵硬，等到他反應過來了便衝向門口，又因為用力過猛直接和顧風撞上，兩個人差點磕到對方的鼻子。

  顧風剛推門進屋就撞了個滿懷：“四水？你和水泊雨在屋裡幹什麽？”

  “那是我哥買給我的。”陸水說話顛倒起來，“被拿走了。”

  “什麽東西？”顧風馬上去問水泊雨，“你拿他什麽了？”

  “我爸媽剛才來過，他們以為那是我的水獺玩具，走的時候肯定拿走了。”水泊雨也有點慌亂，怎麽會這樣，偏偏是自己父母拿走了，偏偏是那個人買給弟弟的東西。它只是一個玩具，可是對陸水很重要，但是在爸媽眼裡是最沒用的東西，最怕一出門就扔掉了。

  “他們什麽時候走的？”顧風放下包，去抽屜拿車鑰匙。

  “走了有一會兒了……這樣吧，你直接去我家，他們肯定會回家。”水泊雨這樣計劃，至於自己，只能先把陸水安頓好，然後偷偷去學校附近的垃圾站找一找。

  3個人分頭行動，陸水其實也想到了最壞的結果，有可能會被扔掉。所以當水泊雨去校外找的時候他去找校內的垃圾桶，好在沒有找到。

  但陸水還是重度難過了，這不僅僅是哥哥用獎金買給自己的禮物，也是他第1次試圖用這種方式和別人社交，沒想到社交如此困難。

  又找了一圈，搜尋無果，陸水最後重重地坐在了橫椅上，難過到微微鼻酸。不多時，水泊雨輕輕地坐在了他的旁邊，眼神和聲音都充滿了愧疚，好像比陸水還要難過和失望。

  “對不起。”水泊雨和他隔著半米的距離。

  陸水克制著吸鼻子的想法，點了下頭。

  “外面也沒有，所以他們肯定是帶回家了，應該是……肯定是。”水泊雨也語無倫次起來，“對不起，我應該想到的，他們肯定會拿走。”

  陸水眼神發直地坐了一會兒，微微轉向他。“為什麽？”

  水泊雨低下了頭，他低頭時的懊喪，陸水從沒見過。“因為他們不允許我有玩具，從小就是這樣。他們認為那些東西會影響我的成績，分散我對跳水的注意力。”

  陸水不明白玩具和跳水的必要聯系，更鬱悶了。

  “所以……我說我很羨慕你啊。”水泊雨突然說。

  “羨慕我有玩具？”陸水反問，現在只能期待隊長把玩具找回來。

  沒想到水泊雨搖了搖頭。“不是，我是羨慕你有哥哥。”

  陸水歪了下腦袋，沒聽懂。水泊雨應該和哥哥不熟的，他們都沒說過幾次話。

  “從7歲開始我就很羨慕你了，你哥總是陪著你，他對你那麽好。”水泊雨想起很多事，“我每次訓練都會偷偷看他，他和你差不多大，可是卻像你的家長一樣。”

  “你為什麽要偷偷看我哥啊？”陸水陷入巨大的震驚當中。

  “因為你哥他太好了，他從來不要求你去拿金牌。”水泊雨無奈地笑了，“你還記得他和教練怎麽說的嗎，他說，不要批評我弟弟，只要他高興就讓他繼續練，比賽不重要，就當他在玩水。我也沒見過你這麽喜歡玩水的人，可能就是他從來不強迫你，你才會這麽熱愛。我偷偷想過自己有那樣的哥哥……”

  “可是我哥只有一個弟弟。”陸水及時地強調。

  “我知道，所以我也是偷偷想象，如果他是我的哥哥，那一定很好。”水泊雨看著手機，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在顧風身上了，他好怕陳雙送給弟弟的禮物因為自己的過失而丟失，“其實我並不喜歡我爸媽來看我的訓練和比賽，他們出現的時候我會很緊張，更容易失誤。”

  陸水的腦袋裡一團亂麻，紛紛擾擾的信息在干擾他的處理系統。“那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哥嗎？男朋友的那種喜歡？”

  “那倒不是，但是我確實很喜歡他。”水泊雨回答，他不僅幻想會有陳雙那樣的哥哥，也會幻想有陸水這樣的弟弟。

  “哦，那就好。”陸水放心了，但是又不放心起來，“可是我哥只有我這一個弟弟啊……”

  在放心和不放心兩種情緒之間掙扎，陸水拿出了手機，滿心擔憂地聯系顧風。

  [隊長，找到我的玩具了嗎？]
  不多會兒，顧風回復了。

  隊長：[找到了，不過我家有事，先不回學校。晚上給你。]
  “找到了！隊長晚上給我！”陸水開心起來，先把好消息告訴水泊雨。水泊雨聽到之後松了一口氣，用手背擦掉額角的汗珠：“找到就好，你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於是陸水打字：[那你幾點回來啊？我幾點去拿？]
  隊長：[夜裡12點，記得來我宿舍。]
  笑容還在臉上，陸水忽然好想瞪他，他幹嘛又逗自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