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上皇去了,皇帝需要守孝二十七個月,不過也因為是皇帝,要處理政務,自然不能和平常百姓那樣守孝二十七個月,隻以日代月,守孝二十七天。
二十七天后,太上皇逝世的影響已經完全消除,只是,秋後算帳的時候也來了。
勇毅侯試圖謀逆,其罪當誅,皇帝直接吩咐京畿衛對勇毅侯府進行查抄,抄出來的東西讓人觸目驚心,之前勇毅侯的罪狀又被人再次提出,皇帝這次自然沒有理由寬恕勇毅侯,讓刑部的人嚴審,勇毅侯都已經倒了,他身邊的人自然不會再替他賣命,把勇毅侯做過的事情一股腦的全部說了出來。
“老爺,我求求你,救救我父親吧!”蘇旻大著跪在左都禦史面前,哭著懇求。
“求我沒用,我已經自身難保。”左都禦史道。
“不會的,不會的,老爺,我求求您,看在我肚子裡孩子的份上,你救救我父親。”蘇旻痛哭流涕,她再也沒有以往的傲慢。
“子佩,把你媳婦帶下去。”左都禦史揉了揉自己的眉頭,心煩意亂,他是真的沒想到,忠順親王一擊即潰,他根本就不相信,宮中的甄貴太妃會隨著太上皇殉情,可是甄貴太妃死了,忠順親王那裡已經被皇帝的人看管起來了,勇毅侯已經倒了,接下來會輪到誰,不言而喻。
“是!”馮子佩將蘇旻帶了回去。
“老爺,現在怎麽辦?”馮夫人有些不安。
“姐姐,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蘇旻看著蘇斐狼狽的模樣,關心的問道。
蘇斐看著妹妹,眼淚立刻落了下來。
“是!”馮子佩就要拉蘇旻回去。
“你這個潑婦,你要幹什麽?你要害死我們家呀。”馮子佩也衝了出來拉住蘇旻。
“你還以為你是勇毅侯的女兒?你引以為傲的勇毅侯府倒了,我就是讓子佩休了你,誰還能來給你撐腰,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否則,我現在就把你趕出去。”馮夫人見這個女人還弄不清楚狀況,心中就後悔,當初如若聽了兒子的,給兒子聘了賈家姑娘,這個時候,賈家還能拉拔他們家。
“老爺!”馮夫人叫了一聲。
蘇旻捂住自己的臉,怒道:“我懷了你們馮家的骨肉,你們敢這麽對我。”
左都禦史歎了口氣,起身,撫平衣服上的折痕,準備和侍衛入宮。
看著左都禦史離去得背影,馮夫人眼眶紅了。
“母親,別生氣!”馮子佩連忙安慰著馮夫人,他真的沒見過母親動這麽大的怒。
馮夫人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情況,她吩咐管家把蘇家大小姐帶下去休息,或許,再過不久,他們府也要落難了,下場和遭遇,怕也比勇毅侯府好不了多少。
這時候,管家過來稟報,說蘇家大小姐來了。
“嗷!你這潑婦!”
管家帶著蘇家大小姐進來了,馮夫人就看到蘇家大小姐狼狽的模樣,隻身一人,頭髮凌亂,馮夫人眉頭就皺了起來。
馮夫人眉頭皺了起來,讓管家放人進來。
這時候馮夫人聽到自己兒子嗷了一聲,似乎是被咬了,很快,衝出來一個女人,“宮中來人了是不是,宮中是不是來人了,我要進宮,我要求見陛下,我爹是冤枉的。”
“已經敗了,這一局皇帝贏了,我也不知道怎麽辦?看皇上的吧!”左都禦史心中後悔,當初他怎麽就被榮華富貴蒙了心呢?明明他們家已經足夠富貴了。
馮夫人看著狀如瘋婦的蘇旻,內心的火氣再也壓製不住,她走上前,一巴掌扇在了蘇旻臉上,“賤婦,你再鬧就滾回蘇家,我直接讓子佩給你一封休書。”平時涵養極好的馮夫人再也維持不了身為官夫人的風度,第一次動了手。
左都禦史回頭看了馮夫人一眼,他對馮夫人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跟著侍衛,毅然決然的離開。
“把她帶回去,別讓她出來了,看見她就心煩。”馮夫人道。
事情來得比左都禦史想象中的要快,宮中的侍衛來到左都禦史府,道:“馮大人,陛下請您進宮。”
左都禦史入了宮,錢良將人帶進了禦書房,左都禦史端正的跪在禦書房中。
皇帝看著奏折,有時候會皺眉,有時候會停下,拿起朱筆在奏折上批閱幾筆,禦書房中靜悄悄的。
左都禦史的靜靜的跪著,等待著皇帝的發落。
直到錢良進來提醒已經申時了,皇帝才將目光轉向左都禦史,這時候的左都禦史已經在禦書房中跪了四個時辰了。
“朕倒是忘了馮大人還跪著呢,馮大人知道朕讓你來所謂何事嗎?”皇帝問道。
左都禦史不敢晃動自己的身體,他的腿早已經全麻了,他依舊保持著自己的體態,“大約是來秋後算帳的吧。”
聽到左都禦史這麽說,皇帝笑了,“不愧是馮大人,猜得可真準,朕看過你的私密資料,馮大人是一個人才,出身在農家,可是天資聰慧,武安四年考中進士,先在翰林院當了三年差,然後外放安慶當縣令,後來又調去了廣州,在廣州府政績優秀,調回京城,成了都察院事中,在都察院做得不錯,成了都察院左副都禦史,然後成了都察院左都禦史,升遷之路十分的順遂,從一個農家子變成如今的一品大員,真的很難得。”
左都禦史沒說話,他靜靜的聽著。
“馮大人在當縣令的時候為了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當時的馮大人為官清廉,在一個富家少爺迫害一個貧家女的官司中,你拒絕接受銀錢,判了那個富家少爺死刑,在廣州府當知府時,帶領廣州府的百姓發家致富,你調回京城時,百姓還給你送了萬民傘,做出了如此政績的你,怎麽會變成今天這樣?”皇帝看著左都禦史,真的很難相信,左都禦史曾經是這樣性格的人。
左都禦史也陷入了回憶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變了,或許,就是在他陷入京城權利的漩渦中無法自拔的時候,就一切都回不去了。
“其實朕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朕不是弑殺之人,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了。”皇帝看著左都禦史道。
“皇上是不想天下人議論,太上皇剛剛逝世,皇上就迫不及待的迫害老臣對嗎?”左都禦史道。
皇帝笑了,“不愧是能一直順利升遷的左都禦史。”
“您需要我做什麽?”左都禦史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甄家和王家!”皇帝道。
左都禦史有些錯愕,他沒想到居然是這個。
“好!”左都禦史沒有過多考慮,直接同意,說實話,他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路要走了,配合皇帝,至少,還能保全家人。
左都禦史從宮中回去,路都走不穩了,等他回到家中,馮夫人還在等他。
“沒事兒吧?”馮夫人問道。
左都禦史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兒。
可是馮夫人已經覺察到左都禦史的腿出了問題,她讓左都禦史坐在椅子上,然後將褲腿撩了起來,就看到兩個跪得烏青的膝蓋,馮夫人眼淚一下落了下來,她連忙讓丫頭去拿紅花油,親自給左都禦史揉著膝蓋。
“蘇家的大丫頭來投奔子佩媳婦,她被休了,拿著休書被趕了出來,現在勇毅侯府被查封,蘇家大丫頭只能來我們府,子佩媳婦還義憤填膺的要去找人家報仇,到現在了,還看不清形勢。”馮夫人道。
左都禦史拍了拍馮夫人的手,道:“家中辛苦你了。”
“老爺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只是我們家的下場會怎麽樣?”馮夫人不安的問道。
“你現在可以讓人修繕祖宅了。”左都禦史歎了口氣,他配合皇帝解決了王家和甄家,那麽,他也是時候退出朝堂了,其實已經很好了,至少還能全身而退。
忠順親王倒了,王子騰坐不住了,頻繁來賈家,他心中的危機感愈發強烈,就希望能在賈瑚這裡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且不說賈瑚沒有,即使賈瑚有,他也不會說與王子騰聽。
勇毅侯的審判結果很快出來了,謀逆再加上數罪並罰,足夠勇毅侯府一族處死了,只不過皇帝還是發了善心,沒有牽連出嫁女。
行刑的那日,蘇旻發動了。
生孩子時難產,掙扎了兩日,才生下來一個男孩,還沒等蘇旻高興,馮夫人就把孩子抱走了。
勇毅侯的事情處理了後,皇帝也不急著對著王家和甄家開刀,慢刀子割肉才痛,而且,他也不能背上一個太上皇一走就殘害老臣的名聲。
勇毅侯的事情平息,皇帝就在考慮,如何把三皇子接回來,雖然賢嬪沒說,但是他知道,賢嬪心中是盼的。
太上皇剛過世,宮中也不能大辦,不過,萬壽節時還是辦了一個晚宴,隻邀請了宗親。
因為是萬壽節,出席的人員也是需要給皇帝獻禮的,因為太上皇剛過世,禮物也不能太過奢華,眾人也是絞盡腦汁,怎樣在禮物不奢靡的情況下又顯得很貴重。
很快輪到眾位皇子送禮,大皇子率先站了出來,有些磕巴道:“母后說大慶的男兒需要文武雙全,兒子特意請教了武師傅,準備了一段劍舞,送給父皇做賀禮。”
“開始吧!”皇帝揚了揚頭道。
大皇子站在大殿中間開始舞劍。
皇帝目光清明,他看著大皇子隱約還有些笨拙的動作,不由得想起當年,他看過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劍舞,當年他和賈懷瑾私下相交,那日賈懷瑾喝得有些醉了,他站在屋頂,在月光下,舞了一段劍舞,真的氣勢如虹,大皇子的動作還是太稚嫩了一些。
劍舞過後,大皇子有些氣喘的站在中間,等待皇帝的評價。
“還不錯,看來確實用心了。”皇帝道。
得到皇帝的表揚,大皇子高興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皇后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這笨小子,趁著這個時候,就要多表現表現自己呀,怎麽這麽快就落座了,應當多和他父皇說說話。
大皇子獻禮後,就輪到四皇子和五皇子,兩個人一起準備的禮物,兩個人共同畫的一幅畫。
錢良將畫呈給皇帝,皇帝看著畫作,又看著底下緊張的兩個人,道:“你們兩個畫的也還挺不錯的,小小年紀畫成這樣不錯了。”
皇帝看完,讓錢良將畫給收起來。
等皇子們獻完禮,皇帝再長長的歎了口氣。
“陛下,怎麽歎氣了?”這時候有宗親注意到了,問道。
“看到他們幾兄弟都在,一個個的都長大了,朕又想到了朕的三子還在宮外,當初太上皇生病,大師說朕的三子有佛緣,如若三子去祈福,太上皇的身體必然能安康,為了太上皇的安康,朕只能把三子送去寺廟祈福,果然,太上皇的病立馬就痊愈了,可見,三子也確實是有佛緣的。”皇帝道。
皇后驚懼的看著皇帝,皇帝這是什麽意思?要將賢嬪的兒子接回來?
果然,這時候就有宗親在說,“皇上,現在太上皇已經故去了,雖說是為了祈福,可皇室血脈終究是不宜一直留在宮外的,應當將三皇子迎接回來才是。”
皇后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她剛想開口反駁,她的余光就看到了皇帝冰冷的眼神向她看了過來,“皇后覺得如何呢?”
皇后看著皇帝冰冷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她很想反駁,可是,她看到了皇帝目光中的冷漠,最終還是皇后低下了頭,道:“臣妾也覺得應該將三皇子接回來。”
皇帝滿意的點頭,道:“既然皇后也說應該將小三接回來,那便讓禮部找個好日子,把小三接回宮吧。”
賢嬪聽到皇帝這麽說,她終於松了口氣。
她的孩子終於要回來了,十年了,她的孩子在宮外待了十年了,可是,她卻只見過孩子十面。
從壽宴上回來,賢嬪將臉埋在給三皇子縫製的衣服中狠狠大哭,雖說是狠狠大哭,可是賢嬪依舊很克制,哭聲從衣服中傳了出來已經很小了。
賢嬪的宮女綠柳看著壓抑著聲音痛哭的賢嬪,也跟著紅了眼眶,只有她知道,她家娘娘這些年過得有多苦,為了三皇子,謹小慎微,即使位份比她低得宮妃也敢對她不敬,她家娘娘也只能忍耐,她害怕得罪人,害怕因為她得罪了哪個小人,三皇子便回不來了。
等賢嬪發泄夠了,賢嬪才拉著綠柳道:“綠柳,你知道嗎?當年皇后找來的那個和尚說完鐸兒與太上皇命格相克時,我並沒有真的暈倒。”
綠柳點了點頭,道:“奴婢知道。”
賢嬪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道:“我也知道你知道,可是我沒辦法,我只能暈倒,如若我清醒著,為了體恤皇上,不讓皇上為難,就必須親自求皇上殺了鐸兒,這樣,我才能得到皇上的愧疚,或許還能有機會生孩子。”
“娘娘為三皇子思慮周全,將決定權交給陛下,反而更容易保住十三皇子的命。”綠柳道。
“可我還有一條路,就是跪下懇求皇上放過鐸兒,可是最後我這個當娘的到底什麽都沒做,我真的不配當母親。”說著,賢嬪的眼淚又落了下來,這些年,她一直心存愧疚。
“娘娘已經做得夠好了,當時您去求皇上,皇上指不定更加憤怒,連娘娘自己的性命也有可能保不住,現在終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娘娘和三皇子要團聚了,三皇子很快就會被接回來,娘娘的好日子就要來了。”綠柳勸道。
賢嬪笑著點了點頭,期待著她與自己兒子的相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