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追求
也多虧老太太雖然年紀大,老花眼了,但耳朵聽力一直是很好的,恰當的時機沒錯過孫子這句話。
就連沈母也看著這裡,顯然已經聽到了剛才的話。
關青禾原本是吃驚,這會兒見她們兩個長輩詢問,面頰泛紅,心裡亂得厲害。
這算什麽。
她來退侄子的婚,被他們叔叔求婚了?
關青禾喝了口茶掩飾慌亂,又不太明白沈經年的想法,往他那邊看了一眼。
沈經年還在與老太太說話:“阿婆,我選擇你們都離開的時候說,您還不了解我的用意嗎?”
人多了,詢問就變成了逼迫,帶上道德綁架的意味,這才是他選擇只在兩人獨處時才開口的原因。
他希望給關青禾獨立與思考的時間,還有自在的環境。
現在看,出了一點變故。
早知他應該在送她回去的路上開口,可他方才沒等得了。
兩人一起從老宅離去。
關青禾抿了下唇。
沒見過怎麽還求婚,兒子不是衝動的人。
沈母嗯了聲,想起自己之前注意到的情況,遲疑地開口:“那姑娘手上的鐲子,是望月樓的。”
關青禾也不由得被老太太逗得莞爾。
沈經年笑了笑:“那就是還算滿意了?”
關青禾忙不迭點頭。
但是望月樓沒有這款。
沈經年見她茶涼了,替她換了一杯新茶,語氣平緩:“如果你對我還算滿意,不妨一試。”
二樓書房,沈母陪在老太太身側,從落地窗看著庭院裡一起離開的兩個人。
另外還有一棟宅子。
“不用退,他們就退出就行了。”
那次送的成年禮,是她親手挑的,包括金銀等等各色材質的一整套首飾,還有玉雕的平安拍。
客廳又安靜下來。
關青禾指尖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能感覺到茶水的熱度,順著皮膚,十指連心。
老太太了解孫子,意味深長道:“成年禮上沒見,後面不代表沒見,否則,這鐲子是怎麽送的。”
老太太說:“她出生時我讓人送過禮,定親時也送過。每年生日都會送望月樓的首飾。成年那天,我讓經年去當面送禮,上次問他,他說沒見過。”
沈經年向來只見過她淡然的模樣,頭一次見她這麽驚慌,卻又有些可愛,忍俊不禁。
老太太轉向沈母。
“這婚約隻說沈家,沒指名,兩家婚約持續這麽久,是長輩的心願,完成最好,不完成,當然也沒關系,但是——”
沈母緩緩走過去拿走老花鏡,眼神仿佛風從關青禾身上飄過,就連關青禾自己都沒發現。
當然,沈安與沈柏生日,關家也會回禮,只不過這禮都在老太太這裡,因為交了底下孫媳,恐怕就成了他們自己的。
老太太問:“你聽到了吧?”
氣氛輕松許多。
她朝關青禾溫和笑笑:“哎呀,拿了眼鏡就走,阿婆年紀大了看不見,你還不準我拿眼鏡了。”
這個信息量太大了。
沈母側目,“那……”
沈經年看向關青禾,她還在看著那邊,纖細後頸落入他眼中,“抱歉,沒料到阿婆她們會聽見。”
他接受這張好人卡。
又或者是,隻做了一款定製的,她沒見過,所以不知道。
她說:“青禾恐怕自己都不知道這鐲子怎麽來的,隻以為是普通禮物,否則就不會戴著了。”
關家和沈家都比較傳統,看中成年禮,更遑論是關青禾,所以她選了沈經年,以示重視。
“沈先生,你很好。”
老太太驀地想起上周的對話。
雖然如此,沈經年沒打算錯過這個機會:“我剛才的問題,你可以考慮一下。”
沈經年沒再繼續,而是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如果是這樣,單獨出現在關青禾的手腕上,也值得深思。
老太太老花鏡沒戴,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孫子的意思,她已經明了,也懊惱自己的衝動。
關青禾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又瞥了眼沈經年,這才重新攙著老太太從客廳離去。
“……沒事。”關青禾回過頭。
“你是能代替他們還是怎麽著?”
“也不是不可以。”
老太太當時自個以為他開玩笑,還貧了一句“你要能娶上也行啊”,他回得巧。
就連兩人差了九歲都算得清楚。
他的心思分明不純。
沈母也震驚不已。
她和兒子平日裡交流不多,畢竟沈經年也掌家多年,她過問太多不好。
上次詢問他什麽時候成家,他當時的回答在她聽來是敷衍,如今想想,更像模棱兩可。
平心而論,孫子與兒子之間,她肯定先維護兒子。
她上次還打趣兒子喝茶能喝出個仙女,這回,兒子聽曲喝茶,真喝出仙女了。
關青禾那模樣,和仙女沒差。
只是做叔叔的搶了侄子的婚約,說出去,她也擔心老太太想法不好:“也許就是……”
“就是什麽?”老太太轉過頭,“他今晚問她那句話,你聽到了,難道還不清楚嗎?”
“可是差了輩分。”沈母說,心裡想的是一方面,嘴上提前幫兒子打預防針:“年紀也差。”
“只差九歲,還不如我。”
沈母沒想到老太太這麽個態度,又想到她和去世的公公也是年齡差了十幾歲,心下了然。
“那確實也還好。”她說。
“說這些都為時過早,青禾不一定答應。”庭院裡的背影消失不見,老太太取下老花鏡,“經年可不一定成功。”
沈母確實沒想到這一茬,問:“那您是不打算阻止了?”
老太太回了藤椅上,“你兒子的心你自己不清楚?這婚約,換了誰都是沈家人,是曾孫媳還是孫媳,區別不大。”
她當年能力挽狂瀾沈氏集團,自然足夠開明。
“經年一直不結婚,確實難辦,我也操心。”她感慨:“小安他們還年輕,以後結婚也不遲。”
老太太瞥了眼佛珠都快數斷的兒媳:“再說,他決定的事兒,沒人能阻止,你不信你去。”
最開始從老宅回去的路上,車裡都很安靜,司機也覺得氣氛微妙,把音樂放了起來。
是《聲聲慢》,之前章老師傳到網上去的聲帶。
聽著熟悉的評彈調子,關青禾放松了些許。
沈經年偏過眼,“不用想太多。”
關青禾側目,也許是他態度足夠溫和,所以她開口也不算難:“您突然說那樣的話,怎麽可能不想多。”
沈經年說:“我那句話是詢問,現在不用給我答案。不急,你可以多幾天時間考慮,到時再回答也不遲。”
他等得了。
關青禾問:“謝謝。”
沈經年道:“這怎麽說謝謝,關老師,你或許沒考慮到,我也是婚約對象之一,也算你的追求者。”
可誰家追求者是這樣的身份啊,關青禾心想。
既是她演出的觀眾,又是章老師的粉絲,還是她婚約對象的叔叔——
最後一個,可以改掉。
關沈兩家的婚書是隻填了關青禾的名字,沈家一方是空白的,當初是為了給關青禾選擇權。
看上哪個寫哪個名字。
沒有指名,那便是誰都可以。
這也是沈經年剛才那樣說的原因,他不畏懼關系牽扯。
“今晚沈安沈柏不在,我知道你已經猜到了緣由。”沈經年溫聲:“是沈家有錯在先。”
他彎唇:“其他就不要想了,明天還要演出。”
關青禾抿唇,都能想到明天下午他會來聽曲點歌,關系一朝改變,她心都亂了。
沈經年望著她,眸色黑沉:“關老師,我明天公司有事,可能聽不到你的曲子了。”
關青禾一怔。
她不知道他這句話是真是假。
是真,那正好給她時間思索。
是假,那說明沈經年這個人著實體貼,甚至於考慮到了她在想好答案之前不自在的這方面。
任誰都很難不對這樣細心溫柔的人增加好感,關青禾也如此。
“沒關系。”關青禾眼睫顫動了下:“正事要緊,有空過來聽就可以。”
她想了想:“明天不會改節目單。”
關青禾如今大概沒精力去考慮新節目單。
但落在沈經年的耳裡,這更像是他的特殊待遇,他嘴角彎了彎。
不多時,目的地到了。
關青禾與沈經年道別,關上門後長舒一口氣,今晚的變故也太多了。她在院子裡坐了一分鍾,給爺爺打電話。
老爺子現在覺少,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和廣場上的老人們聊完天剛回來,剛剛好。
果然,電話很快接通。
“孫囡。”關老爺子中氣十足:“還沒睡呀?”
關青禾叮囑:“阿爹,你也沒睡,我不在家,你出門回家都要仔細一點,知道嗎?”
關老爺子誒了聲:“曉得曉得。”
關青禾停頓了一下,“阿爹,我今天去沈家了。”
關老爺子立刻問:“怎麽樣?沈家人對你好嗎?那沈老太沒對你怎麽樣吧?見到沈家那兩個孫子沒?”
“老太太挺好的,沈家人也還好。”關青禾聲音輕柔:“阿爹,沈家那兩個是曾孫,我沒見到,他們不在。”
關老爺子:“他們為什麽不在?”
關青禾實話實說:“不太想見我吧,也正常。”
“我和他們不適合,所以我今晚和老太太提了,把這樁婚約退了,免得生怨,反而影響兩家感情。”
老爺子一聽,就知道孫女肯定受氣了!
“你去沈家他們居然不在!退!”老爺子拍了下桌子:“馬上退,我過來退了!”
關青禾哭笑不得:“您都八十來歲了,還是在家待著,我自己會處理好的,放心吧。”
關老爺子心裡不爽。
按照他的想法,孫女去了沈家,就該受到重視才對,怎麽連兩個可選的婚約對象都不在。
把她孫女當什麽了?
等他到了沈家,非得好好說說沈老太!
關青禾猶豫片刻,還是沒告訴爺爺,沈經年提出婚約換人的事,以免老爺子今晚睡不著。
再者,她還沒有想好。
從老宅回各自的家裡,本來應該是自己坐自己家的車,但孫文秀和馬佩芝為了談話,坐到了一輛車上。
馬佩芝問:“大嫂,你說老太太是什麽意思?”
孫文秀聞言,歎了口氣:“很顯然,小姑娘說退婚沒用,得是她爺爺開口才行。”
馬佩芝本以為關青禾自己主動開口就可以,沒想到還能生這樣的波瀾。
“我估摸著,我們離開以後,他們還要繼續談的,經年不是答應了小安他們,總不能食言吧?”
“如果真不行,那就只能結親了。”
馬佩芝想起關青禾那清冷無雙的容貌與氣質,心念一動:“其實,關家這姑娘挺好看的。”
孫文秀瞥她眼,“那你讓小安娶了。”
馬佩芝說:“小安自己有主意,我說也沒用,主要是關青禾大了一歲,小安喜歡比自己小的。”
她想起什麽,微微一笑:“大嫂,你家小柏性子穩重一點,我看和關小姐挺合適的。”
孫文秀直接回:“你想多了。”
車裡安靜下來。
孫文秀又開口:“你說,她退婚會不會是欲擒故縱?”
馬佩芝吃了一驚:“不會吧,我瞧著她挺文靜的,也很有禮貌,看起來不是這種人。”
孫文秀說:“誰知道呢。”
與此同時,王英傑熬夜在修改名單。
給沈經年看的文件絕對不能馬虎,他事事親力親為,務必要拿到望月樓的讚助。
因為他這次的節目設計裡涉及的古董首飾很多,如果沈經年開金口,放出明朝清代的真品,那可就完美了。
所以每一個環節的擬邀名單,自然是他自己來寫。
王英傑這次綜藝囊括了琴棋書畫舞,其中琴這一目裡,就包括古箏與琵琶。
琵琶他早已有人選,章明月老師。
但今天白天,他才從工作人員嘴裡得知章明月現在已經上不了台,已經很久沒有出面演出了。
“章明月不行,但她有個女徒弟,最近也很火,不如請她?”
王英傑問:“她技術怎麽樣?”
工作人員答:“應該不錯,不然不會這麽多人去聽,章明月也收她當徒弟教了好多年了。”
王英傑想了想:“那就先定她。”
這些擬邀嘉賓他暫時不會邀請,等過了沈經年這一關,才會向這些人發出真正邀請。
工作人員點點頭,退出辦公室。
隨即撥通了一個電話:“張少,導演已經同意了。”
張普說:“好,記得看短信。”
兩分鍾後,他就收到了轉帳信息,喜笑顏開。
一直到次日清晨,王英傑終於熬夜改完擬邀嘉賓的名單,馬不停蹄就聯系了王秘書:“沈總在嗎?”
王秘書說:“沈總今天休息,有事和我說就可以了。”
王英傑連忙把名單文件發過去:“一旦沈總確定,我們這綜藝下下個星期就能開拍。”
王秘書打開看了眼,看到排在最上面的一個名字,問:“你打算邀請曲一曼?”
自家先生和容總是好友,容總和曲一曼當年的糾葛太深,明裡暗裡的情況,他當然也是知情人。
“是的,曲一曼這幾年勢頭很猛,前段時間又拿了最佳女主角,我聽說她會彈鋼琴,而且真性情,打算讓她來當評委。”
王秘書沒說什麽,繼續往下看。
看到琵琶那一類上寫著付秋雲的名字,他思忖著開口:“邀請付秋雲?”
王英傑解釋:“她是章明月的徒弟,章明月現在生病不能表演,只能邀請她來。”
“你都知道是章老師的徒弟,不知道這徒弟做了什麽事嗎?”王秘書笑了一聲。
王英傑遲疑:“這是擬邀名單,可以換人的,我也是初步考慮,還沒決定。”
王秘書說:“那導演得謹慎一點,出醜聞就不好了。”
王英傑心頭一凜。
能在沈經年身邊當秘書的不是普通人,一句話裡面代表的意思有很多層,現在這是在提醒他。
“好,我知道了,多謝。”
“沒什麽。”王秘書狀似無意道:“琵琶彈得好的不止她一個,她隔壁不就有,王導還得多多發掘民間隱藏的高手。”
“這節目既然隻邀請一人,那就選最好的,才不會讓先生和觀眾們失望,您說是吧?”
王英傑點頭:“是這個理。”
付秋雲的隔壁……那不就是章明月之前的如夢令?他之前只知道章明月在那兒,現在裡面還有別的人?
自從從老宅溜出去後,沈安就央著沈柏一起,再加上自己的朋友,去郊外露營看星星去了。
昨晚他還怕長輩打電話過來勒令自己回去,乾脆直接把手機關機了,把哥哥手機也關機了。
幾個朋友雖然疑惑他怎麽突然決定看星星,但裝備什麽的對於他們來說都算簡單,分分鍾弄好。
朋友問:“你上次不是說看星星太俗,不樂意嗎?”
沈柏咬著煙:“看星星可比催婚好多了。”
他有婚約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一來是沈安自己知道的時間也遲,二來是自己也不願意說。
和朋友們說自己有個鄉下的娃娃親,那多沒面子。
“你才多大就被催婚了!”朋友笑死:“不趁現在多談幾個女朋友,今天來的女孩可是為你的。”
沈安氣憤:“你以為我不想啊!”
家裡不讓,老太太管得可嚴,之前早戀都失敗了。
一夜安穩,早上起來都神清氣爽。
沈安打開手機,全是昨天晚上媽媽的未接電話,他心虛兩秒,湊過去看哥哥沈柏的,也是如此。
“還好我機智,提前關機了。”他嚇一跳:“要是開機,這得被電話轟炸。”
沈柏猜測:“一晚上過去,三叔應該把事情都解決好了吧。”
沈家人對於沈經年的話都很相信,他向來答應的事就沒有做不到的,侄子倆更是崇拜他。
“如果對方強烈強求結親,不知道三叔能不能成功。”沈安焦心不已,“我們直接去找三叔問問吧。”
他隻以為對方是來結親的,絲毫沒想過還有第二種可能。
——畢竟,在沈安的世界與想法裡,有誰會拒絕沈家呢。
回去市區的路上,沈安接到周謙的電話:“沈安你是不是忘了還有我這個兄弟,看星星也不帶上我?”
“這不是突然決定的,來不及告訴你。”
“我信你才怪。”周謙呵呵一聲。
沈安無語:“不就是沒帶你看星星,看星星又不好玩,你跟著也看不到什麽,我是為了躲催婚才來的。”
周謙幸災樂禍:“怎麽了?”
沈安說:“昨晚上那個女生來我家,我可不想見,才跑出來的。”
周謙嘖一聲:“你這樣一點也不禮貌,見見又沒事,萬一是個大美人呢。”
“概率能有這麽高?”沈安不相信自己的運氣,“你口中的大美人除了你老板娘,還能有別人?”
周謙可不樂意:“我們老板娘那是真的美人,你是沒見過,見了保準你流口水。”
沈安嘁了聲:“那你等我從三叔家回來,我去看看。”
周謙道:“行啊,今天正好有演出。”
沈安掛斷電話,與沈柏到靜園時,王秘書剛和沈經年匯報完公司事務,出門迎面和他們撞上。
沈安問:“王秘書,我三叔在家是不是?”
王秘書點頭:“在的。”
沈安說了聲“謝了”,拉著哥哥迫不及待往裡走,進了院子就叫道:“三叔——”
叫了兩聲,停住嘴。
因為男人就在院子裡,坐在石桌前擦拭一頂玉佛,袖口折至手肘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張布,神情專注。
冷白色覆在玉色,陽光灑下來,這佛虛幻飄渺起來。
沈經年頭也不抬,“舍得回來了?”
沈安嘻嘻笑:“我就是和朋友出去玩了一下,山頂沒信號,這才沒接到電話。”
沈經年眼皮不抬。
沈安胡說兩句,直奔主題,試探道:“三叔,昨天晚上,您同意她的要求了嗎?”
沈經年將布搭在玉佛的手上,直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抬眸看向對面的少年。
年輕人,衝動,不考慮後果。
他溫笑:“沒有。”
沈安松了口氣:“太好了!我就知道三叔你是最好的。”
沈經年眉心微動,平靜道:“那你想多了,我比不上你父母,比不上阿婆。”
沈柏顯然想得更深:“那我們沈家要給她補償嗎?這件事是我們做得不好。”
兩個人走近了才發現,被玉佛擋住的另一側不是空的,擺放了各種刻刀和工具,還有幾塊打磨過的和田玉和壽山石。
作為沈家子弟,他也知道這是刻章用的。
沈經年拿起工具,刀刃反光,折進沈柏與沈安的眼裡,兩個人閉上眼,只聽三叔回答的嗓音。
“既然昨晚跑了,就不要管了。”
沈安想得簡單,從此以後不要自己管,那不就是這婚約沒了,和自己無關了。
他忍不住笑:“太好了,周謙約我今天下午去聽曲,我現在有心情看他老板娘到底是什麽樣的大美人了。”
刀尖停在玉上,沈經年抬起眼。
“聽曲?”
沈安早跑出去十步遠,揚聲回道:“對啊,他之前把他那個新老板娘吹得天上有地下無,我反正一個字都沒信,這回不用結婚,我可以肆無忌憚地看美人談戀愛了。”
沈經年的神情細微地頓了頓。
遠處兩個少年已經從月洞門前跑遠了。
沈柏對聽曲沒什麽興趣,所以出了門就和沈安分道揚鑣,徑直回了家裡。
孫文秀上午在做頭髮,下午還要和貴太太們一起打麻將,昨天一晚上沒打通兒子電話,今天就不管了。
看老太太的意思,這婚怕是難退。
對方一個小姑娘自己說要退婚,又不告訴爺爺,說明和家裡意見不同,估計是退不了。
既然如此,她急也沒用。
沈安吃了飯直奔如夢令茶館,到的時候還早,小蘇和周謙關系曖昧,自然也見過他,但她不太喜歡沈安,也不知道他就是沈先生的侄子,隻以為同姓。
太吊兒郎當了,周謙要成熟一些。
雖然這個成熟,比之沈先生差太遠了。
“之前讓你來你死也不來。”周謙吐槽:“我就等你今天跟我說後悔。”
沈安挑眉,“是嗎?”
關青禾中午便到了茶館,一直在後台,從窗台看周謙搭著個少年上二樓,問小蘇:“是他朋友來了?”
小蘇點頭:“狐朋狗友呢。”
關青禾莞爾:“人不可貌相。”
小蘇搖頭:“我反正看不太慣他兄弟,不過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看不慣也沒用,他也姓沈,和沈先生可差太多了。”
關青禾指尖微頓,“沈先生的氣魄不是一般人能比上的。”
“是呢。”小蘇抱著茶盤,“話說起來,應該有很多人追沈先生才對呀,怎麽他都沒女朋友。”
“青禾姐,你說,沈先生該不會初戀還在吧?”她八卦。
關青禾:“……”
“這我不清楚,你自己去問他。”
問得突然,她都有點好奇,畢竟沈經年這個性格,應當很受女人歡迎才是。
她與沈經年見面不過幾次,關青禾也有點不清楚,他怎麽要“追求”她。
——姑且算追求吧。
小蘇吐吐舌頭:“我可不敢。”
說話間,沈安已經抓著周謙:“我三叔在家刻章,估計今天不來,他包間在哪兒?”
周謙直接帶他去,本來打算下樓去泡茶,看到包間的架子上擺了一個茶葉罐,就從裡面抓了一點。
他隨手煮泡,誰讓喝茶就是囫圇吞棗。
沈經年的包間不止茶館本身的布置,還有後來自己添置的東西,都是按照他的喜好來。
沈安覺得三叔真懂得享受。
周謙問:“你那個婚約怎麽樣了?”
茶水很快咕嚕咕嚕地響起來,沈安隨口說:“我三叔出馬,壓根不用擔心了,見都不用見,直接over。”
周謙感歎:“我怎麽沒這樣的三叔。”
沈安笑得得意:“你只能羨慕我了。”
他又問:“聽你吹的,你這個新的老板娘這麽美這麽好,你怎麽不追?”
周謙白眼:“難怪小蘇不喜歡你。”
沈安哦了聲:“難怪你是店小二。”
一口熱茶進肚,他輕輕砸吧了一下嘴唇,覺得這個味兒好像有點熟悉——
他之前在三叔家喝過一次,說不好喝。
從那以後,去三叔家裡,他就隻配喝白開水了。
沈安驚詫:“我三叔來聽曲兒還要自帶茶葉?”
周謙也不清楚,兩個人看向茶葉罐,沈安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我三叔的茶葉罐。”
周謙疑惑:“你三叔沒在這存啊,我怎麽不知道。”
沈安掀開茶壺蓋:“你沒抓多少吧?”
看到隻飄著幾片葉子,他差點說髒話:“給兄弟泡茶,只有五片茶葉?”
周謙不以為意:“給你五片算多的,你又不會喝茶,浪費我老板娘花錢買的茶葉。”
沈安無語:“你他媽真是……算了,幸好只有五片,三叔估計也看不出來我們用了。”
他轉了話題:“你老板娘呢,怎麽沒看到?”
周謙說:“後台呢,老板娘今天有演出,正在準備,你可別去打擾,乖乖在這欣賞。”
他可不打算讓兄弟近距離接觸美貌老板娘。
下午的演出即將開場,小蘇在樓下叫他:“周謙——快下來,已經有觀眾入場了。”
“來了。”周謙從窗口裡回了聲。
他丟下兄弟推門就要出去,一抬頭看見男人自走廊拐角走出,端方矜貴,清俊文雅。
正是方才在他們口裡的正主。
周謙後退一步回包間裡:扭頭問:“沈安,你說你三叔今天不來是嗎?”
沈安慢悠悠地把茶當水喝:“是啊,他要雕玉。”
“哦。”周謙淡定道:“那你三叔可能現在又想聽曲了,還有十幾米,你們就能叔侄相見了。”
沈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