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攻略手劄(一)
冰涼,潮濕,帶著微腥的泥土味。
花虔的意識剛剛清醒,就感到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冰涼的墳地之中。
她緩緩睜開雙眼。
靠!
果然是在墳地裡,還是在一個拋屍現場。
花虔此時躺在土坑之中,地面上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正勤勤懇懇的用鐵鍬鏟土潑在她身上。
許是夜晚太黑,那少年並未看到她已然睜開的清亮的雙眼。
花虔腦袋呆滯片刻,旋即立刻在腦海中召喚系統盡快弄清現在的狀況。
“系統,不是說我穿成了男配未婚妻嗎,怎麽會被人埋屍?”
【滴——親愛的顧客您好,按照原著設定,男配唐瑾與其父摯友之女魚虔指腹為婚。魚虔在十五歲時慘遭魔教滅門,其與母親逃亡投奔唐家的路上恰巧遇到外出遊歷的唐瑾。然而母親傷重不治而亡,魚虔本就是嬌生慣養的深閨小姐,此番驚嚇讓她一直高燒不斷,不日也在回唐家的路上身故。】
他原本也極其厭惡公子徽的浪蕩多情,不願與他多有接觸。
唐瑾是男主最大的死對頭,玉機門少門主,同時也是現任武林少盟主。
但苦逼的是不知道什麽原因這個爽文世界崩壞了。
花虔作為紅旗飄飄下根正苗紅的好青年,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莫名其妙的被系統選中穿越到一本書中拯救黑化男配。
最終,在大結局正邪大戰的最後關頭,他放下了對魔教的執念與仇恨,讓男主歸隱山林。
唐瑾是武林盟主唯一的兒子,天資聰穎,俊美無儔,自小備受寵愛。
禁欲、淡漠又強大如神祇般的美人,看起無情實際卻又帶著對世人的悲憫之心。所以他才能不被弑母之痛蒙蔽雙眼,選擇放男主離開。
沒想到她哥看起來清俊爽朗,居然會看這種古早種()馬文。
他一生謹遵禮紀,清風霽月,是個不近女色的謙謙君子,隻一心追求至高武學,是後期武功唯一能和男主對抗的人。
【沒錯,魚虔和唐瑾是初次見面,而且從未有過交流,這是最有利於你的身份了。】
這書裡大段大段辣眼睛的文字簡直讓花虔無力吐槽,唯一讓她能一直堅持看到大結局的理由,就是書中著墨不多的男配唐瑾。
不過血氣方剛的年紀嘛,她懂。
許是為了突出男主公子徽瀟灑人間浪蕩子的形象,唐瑾的人設和男主完全反著來,簡直是兩個極端。
“這麽說唐瑾和魚虔初見時,魚虔就一直神智模糊?”
原本這個人設可以說是非常完美。
這本書是她一時無聊,玩她哥手機時發現裡面有個小說帳號,就登上去隨便翻了一本書看。
花虔聽到這話反而放心。
男主是天下第一大魔頭,其人生可以說是集古早男頻升級后宮流的狗血劇情於一身,書中主要描寫的就是他和各色女子雙修的香豔場面,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小黃()文。
但是在經過一系列相處後,唐瑾明白了男主偽裝成放蕩不羈浪子背後所肩受的責任和苦楚。
而唐瑾經此一戰,也成為了新一任武林盟主。
因其尚在繈褓之中時其母為魔教所殺,所以唐瑾對魔教中人極度厭惡,勵志殲滅魔教,還天下以安定。
唐瑾在最後大戰黑化,直接一劍將男主戳了個血穿,還把參加正邪之戰的武林各門派趕盡殺絕,當場繼任新一屆大魔頭。
雖然花虔覺得這個結局聽著還挺帶感的,但是因為原著結局被強行篡改,這個爽文世界陷入了崩潰。
花虔便被系統選中作為執行者穿到這個世界。
她的任務就是阻止唐瑾黑化,讓劇情按照原著走下去,幫助男主苟到大結局歸隱山林。
此時知曉她穿過來的原身與唐瑾是初次見面,原身的父母又已經雙亡,花虔心下也多了幾分底氣,不怕被發現自己與原身的性格不同。
眼見著地面上那少年還在賣力的埋屍,土都已經掩了她半身,花虔怕慘成史上第一個最快陣亡的穿越者,連忙虛弱的咳了咳。
地面上,正在鏟土的裴元忽然聽到一聲輕咳。
這聲音極其微弱,但是在這漆黑不見五指的深夜卻仿佛是一隻悄然爬上脊梁的冰涼鬼爪,讓他頓時毛骨悚然,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裴元咽了咽口水,握緊鐵鍬抓緊鏟土,想盡快乾完活回馬車上去。
花虔在坑底原本見上面潑土的動作略有停滯,以為是上面的人聽到了她發出的聲響,沒想到下一刻就見那少年潑土的動作卻越發加急。
她在坑底避無可避,一鏟土直接拍到了她臉上,嗆得她坐起身連連咳嗽。
裴元本就被那聲咳嗽嚇得緊張得不行,如今見原本死透的人居然詐屍彈坐起來,頓時尖叫著將鐵鍬砸進土坑,屁滾尿流的朝馬車跑去。
“少盟主,詐屍了少盟主!救命啊!”
被鐵鍬砸中,腦袋腫了一個大包的花虔:“……系統,這算工傷嗎?”
【當然不算,顧客自求多福吧~】
說完這話,系統就消失不見。
花虔心裡歎了口氣,見坑外良久沒有聲音,看來是沒法指望那個膽小的少年把她拉上去了。
花虔擦了擦臉上的碎土,自力更生朝坑外爬去。
好在土坑並不算深,她此時雖然身體虛弱,但是勉勉強強也能爬上去。
就在她雙手攀到地面的時候,一雙白靴出現在面前。
四周黑漆漆不見五指,微弱的月光下,隻這雙白靴隱隱可見。
花虔抬眼望去,那人也低下頭似乎審視著她,然而他的臉此時背著月光瞧不真切,僅從個頭判斷,應當是個少年。
“裴元,火把給我。”
溫潤清澈的聲音緩緩從頭頂傳來,花虔微微怔住。
這聲音很是好聽,雖然帶了些變聲期的沙啞,卻是少年郎特有的音色,最重要的是音調乾淨不拖遝,沒有絲毫的怯弱和猶豫。
躲在他身後的裴元聽到這話,連忙將手中的火把遞給他。
少年接過火把,撩起衣擺半蹲在地,將火把靠近花虔。
與此同時,透過火光,映入花虔眼簾的是一張清俊出塵的臉。
十七八歲的年紀,少年的五官還未完全張開,但是一雙桃花眼在火光映照之中仿佛瀲著秋水,又仿若聚著星辰點點。
他穿著一身月牙白銀繡紫竹的窄袖長衫,墨黑的長發束成高馬尾,佩戴白玉發冠,看著幹練又儒雅,既有世家公子的風骨柔情,又兼具了乾淨清朗的少年氣。
花虔作為一個顏狗,對於這種清純又俊朗的臉是最沒有抵抗力的。
但是此時不是犯花癡的時候。
想起書中對唐瑾的外貌氣質描寫,還有方才裴元驚恐慌張時大喊的名字。
花虔心下有□□成把握眼前這少年就是唐瑾,也就是她原身指腹為婚的未婚夫。
按照原書的設定,唐瑾初次登場時二十一歲,也就是說現在還未開始主線劇情,她有足夠的時間去了解他。
雖說按照設定唐瑾之後會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黑化,但是至少少年時的他錦衣玉食,備受寵愛,應該不具備黑化條件。只要自己在一旁好好□□,那他一定會成為根正苗紅的武林第一好青年。
況且現在的唐瑾只是一個尚在青春期的孩子,想要博得他的信任應該很容易。
想到這裡,花虔又多了幾分信心。
她緩緩伸出手,抓住他的一角衣擺,上等蜀錦的料子冰涼又柔軟,仿佛攥著一瓣薄雲。
花虔望向唐瑾的目光迷茫又帶著無助,軟糯糯的喊了聲:“唐瑾哥哥。”
唐瑾不虧是原著作者都偏愛的男人,小小年紀就出落得很是沉穩。
他沒有被詐屍嚇得尿褲子,甚至沒有絲毫的驚慌和畏懼,而是抽出別在後腰的折扇,“唰”的一下割斷了被花虔攥住的衣角,旋即用扇子挑起花虔的下巴,迫使她仰面望向自己。
這個動作看著漫不經心卻又帶著不可抗拒的強硬,花虔心中總覺得有絲說不清的怪異感。
但她並未反抗,而是任由著唐瑾審視,仿佛意識不到他的疑惑。
良久,久到花虔都有些心虛想要撇開眼,唐瑾的喉嚨裡忽然發出一聲輕笑。
這笑聲花虔無法形容,輕弱又古怪,像是黑暗裡潛回遊走的午夜幽魂。
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然而還未待她反應,下一秒,就感到後領被拎起,唐瑾用扇子像挑小雞仔一樣將她從土坑裡提出。
花虔差點被勒得窒息,轉瞬唐瑾已經將她放在地面上松了手。
“咳咳……”
對於這絲毫不知道憐香惜玉的臭男人,花虔心裡暗罵他活該孤寡一生,到死都是個雛。
然而面上,花虔卻柔弱又無助地望向唐瑾,輕聲喊道:“唐瑾哥哥,我怎麽會在坑裡,娘親呢,我娘親去哪裡了?”
一旁的裴元原本還因為花虔的詐屍心有余悸,如今見她意識清醒不似鬼怪,又聽到她一醒來就喚娘親,頓時也惋惜憐憫,心下倒少了幾分驚懼。
多可憐的姑娘,原本爹疼娘寵的,一朝慘遭滅門自個差點沒了命,死裡逃生還想著娘親,可惜父母皆亡,她再也看不到爹娘了。
花虔此時提到娘親就是為了勾起他們的憐憫之心,念親之情最是讓人動容,唐瑾又是自繈褓中便失去母親的孩子,必定會對她的遭遇更加憐憫,日後她也好找理由與他多加親近。
這親近親近,感情不就來了。
二來,此舉也是為了驗證她就是魚虔本人,免得被疑心奪舍還魂。
花虔想得美好,然而唐瑾聽到這話倒沒什麽遺憾的表情,他勾起嘴角,眼眸中水色瀲灩,語調甚至略帶輕快:“你娘死了呀。”
花虔:“……”
你難道不應該安慰下我嗎?最起碼不要用這麽歡快的語調輕描淡寫說出這種話,再怎麽說那也是你名義上的準丈母娘啊!
不按常理出牌這讓我怎麽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