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花， 怎麽樣？還能聞到味道嗎？”

  張朝陽牽著哈士奇繼續在深山裡搜尋，此時距離離開農家小院已經過去二十四小時，這一整片的山頭， 早已分布著幾十隻警犬。

  以它們專業的能力和敏銳的嗅覺， 卻依舊沒找到任何蹤跡。

  張朝陽看著依舊生龍活虎的狗子， 不免擔心對方體力吃不消，“大花，如果還找不到的話……”

  “肯定能找到的！”

  哈士奇忽然扭頭， 目光灼灼， 眼神堅定無比， “永不放棄！只要這是一件正確的事情，就沒有撤退可言。”

  哪裡學來的雞湯？
  “可是大花， 你的體力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這不是半年前的哈士奇，以現在哈士奇的身體素質，在山林中搜尋已經超過一天一夜， 他真的擔心它會脫力倒下。

  想當年汶川地震，為了快速救援埋在地下的生還者，大批量的搜救犬投入其中。

  張朝陽蹲下來，裝作溝通的樣子，然後抬頭說道：“是，發現情況了，請趕快通知高隊，我們一路追過去。”

  “鏟屎官，我可以的，我可是飛天的小弟，不能給它丟臉。”

  哈士奇跑在前頭，每一步都充斥著快樂和喜悅，它是第一隻發現大壞蛋的狗狗，它和警犬一樣厲害！
  兩個小時後，高秋平代替便衣，跟著張朝陽一路追趕，他們已經跨過河域，進入雲貴山脈。而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動物也有它們的生理極限， 哈士奇只是他的寵物狗， 他不想它有任何事情。

  “張醫生，你的狗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目光一轉，高秋平又看向哈士奇，眼神更柔和了。

  就好比現在，他牽著哈士奇，身邊還有一個便衣跟著，以隨時保護他們的安全。

  張朝陽勸說無果，而此時已經翻越三座山了，想要退出去也不容易。他就想著，如果五座山搜尋完還是沒結果，那就和高秋平申請下山。

  高秋平不允許張朝陽帶著狗繼續追趕，直接停下，選擇地方休息。

  “汪汪！在那邊，肯定在那邊，我聞著氣味了，很濃的味道。”

  高秋平不禁目光讚賞，張朝陽的毅力很不錯，如果不是對方沒志向，他倒是可以推薦他考去警犬基地。

  哈士奇卻是不肯， 它好不容易穿上這身迷彩服， 背上“搜尋”二字， 看著就讓人沉迷， 才不要這麽快脫下來。

  高秋平坐下，開始生火，看著火光亮起才說道：“我已經將定位發送出去了，邊防緝毒隊正在執行任務，他們會派人支援。另外其他警犬也會從三麵包抄，那人跑不了。”

  再過去就是雲貴山脈，那邊地形複雜，他不是專業人員，不應該混在裡面，反而給大家添麻煩。

  哈士奇忽然躁動起來，衝著張朝陽使勁搖尾巴，更是看向身旁的便衣，“就是那裡，警察叔叔，跟著狗子去抓大壞蛋！”

  他甚至主動招手，讓哈士奇過來，“大花。”

  倒是張朝陽，一個普通人，帶著一隻哈士奇，已經連續趕路快兩天。

  它們夜以繼日的工作， 不斷爭取最佳救援時間，可是有誰知道， 很多搜救犬最後脫力脫水倒下， 再也沒有站起來。

  然而皇天不負有心人，哈士奇再一次感受到氣味變得強烈了。

  “高隊，現在必須趁熱打鐵，我們不追，那人會跑掉的！”

  哈士奇知道自己時間不多，搜尋時更加的仔細認真，它一直能聞到那個若有似無的味道，可是因為缺乏專業和實踐，找起來總是有點繞彎子。

  哈士奇想起之前那舒服的手法，顛顛兒跑過去，一屁股坐在對方跟前，“高隊！”

  “之前對你的能力有誤解，我向你道歉，大花是隻好犬。”

  犬，而不是狗，這是高秋平對哈士奇的至高評價。

  哈士奇頓時笑眯了眼，這個人類說的話它愛聽，“高隊，你要是再給狗子撓一撓，我就更喜歡你了。”

  見哈士奇主動見狗頭伸過來，高秋平懵了下，隨即笑出聲，將狗抱住，從頭到腳的給它撓起來。以前在警犬基地，他和警犬也是這麽相處的，它們都喜歡讓他這樣撓。

  兩人簡單的喝了點水，吃的隨身攜帶的壓縮餅乾，之後就是背靠大樹，圍著火堆等待天亮。

  “張朝陽，你先睡，我們輪流值守，下半夜你換我。”高秋平主動開口。

  張朝陽想了下，點頭說好，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覺了。

  哈士奇一點兒也不困，它左看右看，屁股往旁邊挪挪挪，最後挨到了人類的身邊。

  高秋平感覺腿上一沉，低頭看，發現哈士奇把狗頭擱在自己膝蓋上了，它歡快的搖著尾巴，火光中那雙藍色的眼睛充滿溫情。

  “高隊，給狗子再撓撓唄，好舒服的～愛你～～～”

  高秋平看了眼旁邊不遠處，張朝陽已經睡著了，他無聲笑笑，撫摸著哈士奇的腦袋。

  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一隻狗這麽親近過了，掌心落在哈士奇身上，腦海中卻是浮現一隻強壯的警犬身影。

  高秋平不知怎麽的，喉嚨忽然發緊，呢喃說道：“大花，你知道麽，我以前也有一隻警犬，一隻最出色最厲害的警犬，我們是最佳拍檔。”

  “最厲害？有飛天大哥那麽厲害嗎？”

  高秋平聽不懂，自顧自言，“那是我進警犬基地的第一隻警犬，也是唯一一隻。它出生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類就是我，很神奇的緣分，明明還不會走路，卻直愣愣的衝著我爬過來……”

  高秋平還記當初那異常柔軟的觸感，如同奶貓一樣的小東西，毛發還是濕漉漉的，卻安靜地趴在他掌心上睡著了。它一點都不害怕他，如同一束溫暖的光，照亮當時還叛逆的自己。

  他們一同吃飯一同訓練，是拍檔是戰友更是家人，他看著它一點點成長，展露出優越的天賦，他嚴苛的訓練著它，看它站上犬王榮譽的獎台。

  搜尋、緝毒、爆破……無所不能，它天生就是警犬裡的王！
  “它曾經是當之無愧的華國犬種之王。”

  哈士奇聽得迷糊，“那現在嘞？它是不是偷懶不好好工作，能力退步啦？”
    高秋平忽然仰頭，看向晴朗的夜空，自嘲一聲，“那一天該死去的人應該是我，為什麽還要跑回來，明知道會死的……”

  哈士奇已經在舒服的撓癢手法中睡過去了，依稀好像聽到什麽，但是聲音很輕很柔，似風一般，吹進夢裡散開了。

  第二天，兩人一狗繼續趕路。

  與此同時，高秋平不斷聯系其他人，以精準定位來不斷縮小搜尋范圍，又一次休息後，他眼睛忽然迸發出亮光。

  “找到了，王八蛋！藏得倒是挺深。”

  張朝陽目光欣喜，還沒開口，卻被高秋平搶先一步，“張朝陽，一會兒我同事就會過來跟你匯合，由他帶你和大花安全下山。”

  “高隊，你什麽意思？”

  “對方可能不止一個人，你和大花再往前有危險，安全撤離要緊。”

  “高隊！”

  “這是命令！”高秋平臉色頓時嚴肅。

  張朝陽沉默一瞬，沒繼續反駁，點頭答應了。他一個普通人，確實不能太熱血。

  然而他接受了，哈士奇卻完全不能接受，它不允許自己不能親眼看到大壞蛋落網。

  “狗子要去，狗子要咬死那個王八蛋，狗雜種，我要在他肚子上咬出一個大洞，和小花妹妹的肚子一模一樣！”

  哈士奇叫嚷的厲害，但是沒用，張朝陽強行拖著它扭頭下山了。

  帶隊的是一個便衣，面孔熟悉，是最初保護他們的那一個。

  他看哈士奇有點鬧騰，忍不住出聲提醒，“張醫生，你最好安撫它，山林中聲音太大很危險。”

  張朝陽一瞬尷尬，衝著對方表示歉意，然後蹲下和哈士奇一陣嘀咕。

  哈士奇立功心切，但是還能聽得進人話，尤其是自家鏟屎官好一通利弊分析，它這才知道，自己始終只是一隻哈士奇，是不可能和警犬一樣勇往直前的。

  它的身份，只是民，民是被保護的存在。

  “鏟屎官，那個人一定會被抓到的對嗎？”哈士奇邊走邊問。

  張朝陽“嗯”了聲，又聽對方繼續問：“那他會有懲罰嗎？會被咬死嗎？”

  張朝陽不知道相關的刑法標準，但是根據對方之前的殘忍手段，他大概能想到他經手過的罪惡。可能，還不止是動物……

  “會的，他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他會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應有的代價！”

  哈士奇心安，那它回去可以和小花妹妹有個交代了呢～
  想通的狗子又恢復天真爛漫的姿態，它現在唯一的祈求，大概就是自己身上這件特製迷彩服，能夠穿的時間再久一點。

  啊對了，要拍照留念。

  “鏟屎官，下山後，你和狗子一起合照啊，我們要紀念這一次英勇的行動。”

  張朝陽也跟著微笑起來，心情愉快，“那必須的。”

  “好的哦，鏟屎官我跟你說，不對——”

  哈士奇忽然腳步停下，仰頭衝著上方的空氣聞了聞，臉色頓時嚴肅，“有血的味道。”

  狗的嗅覺十分敏銳，幾百米外的異味，尤其是鮮血的味道，根本逃不過它的鼻子。

  張朝陽立即拉住眼前的便衣，匯報情況，“前面可能有危險，大花好像聞到什麽特殊的味道了。”

  他說的隨意，對方卻十分有經驗，一聽便知道，那特殊的味道，必定是血味無疑。

  如果是友方尚且安全，一旦有敵情，他們這歪瓜裂棗組合，可就危險了。

  便衣從腰間拿出武器，回頭說了句“藏好”，自己一個人衝了出去。

  張朝陽牽著哈士奇到處找躲藏的地方，還沒確定藏匿點，哈士奇就如同箭一般衝出去了。

  “大花！”張朝陽一聲驚呼，嚇得渾身一激靈。

  他看著狗子跑出去的地方，趕緊去追，卻在幾十米外看到一隻渾身是血的警犬。

  不，不是警犬，是緝毒犬，鮮血染紅了它身上緝毒兩個字。

  哈士奇圍著緝毒犬一直轉，急的不行，時不時湊近到處聞。

  “哥，是你麽哥？大哥，你怎變成這樣了？”

  “大花？”

  “鏟屎官，是我飛天大哥咩，你快過來看看，它是不是快死啦？”

  一聽是警犬飛天，張朝陽沒半點猶豫衝了過去，他隨身帶著一個急救包，本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快速給倒下的飛天做檢查，最後在距離心肺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個洞眼，周圍皮毛有明顯的焦味。

  “中槍了。”張朝陽臉色頓時難看，“必須得立刻手術，將裡面的子彈取出來，否則時間一長，飛天會有性命之危。”

  “鏟屎官你趕快動手術啊，你救救大哥。”哈士奇急的眼眶通紅。

  張朝陽檢查急救包，能用的東西幾乎很少，唯一趁手的工具是胡勒給他的手術刀。可是，他沒有麻醉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