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ONE
  “你說怎麽會有這種人？”

  在食堂吃過飯後，見雨勢終於小了一些，簡笙和李文洋坐公交回家。

  進到了小區樓裡，李文洋都還耿耿於懷獅子頭被人掠走之事。

  簡笙沒說話。

  “姐，我在跟你說話呢。”發現簡笙在走神，李文洋將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簡笙睫毛顫了下，收回思緒，問道：“做什麽？”

  “什麽做什麽啊，我在說那個許拽逼，你說怎麽會有這種人啊，一個獅子頭也要跟我搶。”李文洋道。

  面前的電梯門在這時候打開，簡笙握著書包的肩帶，抬腳走進去，說道：“這個事，回來的路上，你已經說過三遍了。”

  “……”

  是嗎？有嗎？
  李文洋摳了摳腮，伸手去電梯側摁亮了“16”層。

  李文洋心想，要說出來這衣服是三中年級第一的，他媽也不會信。

  這個開場白過於熟悉，簡笙以為他又有什麽事要求她，“嗯？”

  還是將他打斷，“別亂說了。”

  李文洋轉來三中不久，在論壇上看見的這個八卦。

  他手機遞到簡笙面前，想讓她過目，簡笙未投去視線，神色比之前淡了許多，說道：“他跟誰談過，我不感興趣。”

  “……”

  林飛：【是啊，我們天哥是跟孫雪凝談過啊，幹嘛啊，你怎麽問這個。】

  “要到家了，不要再說他了。”

  “而且姐，還有……”

  “那個豆豆眼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要是許洲天真的啥都沒乾，職高那幫人能來找他麻煩？”

  聽見腳步聲，聲控燈亮起來。

  畢竟是撒謊撒習慣了，要是簡笙，此刻當面朝人撒謊多半臉紅或者表情不自在，李文洋就不然了，“下大雨麽不是，我衣服濕了啊，我同學不忍心見我穿濕衣服，就把他衣服借我穿了啊。”

  “李文洋，你怎麽回事？身上這衣服哪撿來的？”他進家門不久，付豔紅看見他問。

  拿鑰匙的手一頓。

  “真的姐，男人最了解男人，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對，你是不知道，你給他擦藥的時候，他臉上那神情，怎麽說呢，”李文洋想跟簡笙形容一下，又形容不出來，“還有，他今天幹嘛要跟我搶那顆獅子頭啊。”

  “我還問人求證了，就問的那個豆豆眼，姐你看看。”

  去到家門口，簡笙顯得很沉默，用鑰匙打開門後，先一步進去。

  電梯裡除了他和簡笙，沒有其他人，李文洋看了看簡笙，將心裡裝了一路的話沒憋住說出來，“姐，跟你說個事兒。”

  簡笙很沉默。

  樓道安靜，需要拐一個彎，才到兩人住的1603戶。

  “問這麽多做什麽啊，說了媽您又不認識。”

  “哪個同學借你的啊？住宿生？那你可要好好感謝人家。”

  原本懶得去關注，但是今天不同，回來的路上，他沒忍住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有這麽一回事。畢竟那個孫雪凝……

  付豔紅道：“都在學校躲雨了還能弄濕衣服，你有沒有點出息你！”

  簡笙坐在飄窗，預習完明天早上英語課應該會上的內容。

  想到李文洋手臂上的傷，她摘下耳機，從飄窗下來，趿上拖鞋。

  付豔紅拖地的動作一停，皺了下眉，“你自己的衣服呢？沒事借人家衣服穿做什麽？”

  “姐……”李文洋瞅了眼她的背影，頓時後悔起來，他真的是，提這個孫雪凝幹嘛！

  今天的確下了好大的雨，李文洋又是個調皮的，估計沒跟簡笙一樣老實在教室待著，出去野了，才弄濕了衣服。

  “我覺著，那個許洲天，好像對你有意思。”李文洋出口。

  “沒撿，我們學校一男生借我的。”李文洋回。

  *
  晚上的雨比白天溫柔，綿綿細細。

  “我哪亂說了，”李文洋瞥見簡笙變得微紅的耳尖，說道：“不過姐，許洲天這個人，你還是離他遠一點。”

  電梯門已經打開，兩人一塊走出去。

  簡笙摘下包翻找鑰匙，李文洋在一旁說，“許洲天他跟孫雪凝談過。”

  這兩條信息躺在李文洋的Q\Q聊天框裡。

  林飛：【幫你姐問的？】

  “他對你有意思，才會乾這麽無聊的事。”

  “……”

  李文洋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再跟你說個事兒。”

  細小的水珠黏在窗玻璃上。

  付豔紅打麻將去了，李傑還沒下班回來，客廳裡沒人，她敲了敲李文洋的房門。

  裡面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半天才給她打開門。

  “嗐，是你啊姐，我還以為是我媽呢。”李文洋道。

  “熱死我了。”他剛才是去衣櫃拿外套套上，因為回房間後就將那件昂貴的長袖換了下來，穿成自己的短袖。

  簡笙瞧了眼他的手肘處，問：“按時擦藥沒？”

  同一時間。

  明城臨江公館。

  海面翻湧波浪，四月的雨纏綿不斷，伴隨著風將夜色醞釀得更加朦朧。

  許洲天打完一局遊戲，將嘴上的煙夾下來撣了撣煙灰。

  視線懶掀，從桌上撿起一塊禿了一角的咖啡色橡皮擦。

  他摩挲了兩下，想起一張頂著凌亂頭髮也美得不像話的臉。

  以及，他吃她丸子的時候，欲言又止，半分無語，而眼底溼潤潤的神情。

  雨聲越來越小，許洲天乾脆將窗戶打開。

  白色煙霧被風吹散。
    *
  第二天是周二。

  早晨第三節 課下後，簡笙拿著水杯去開水房接水。

  回來的半路，遇見班主任張秀英。

  張秀英手裡抱著教案，應該是剛從別的班下完課要回辦公室，見了簡笙嘴角一咧，“簡笙！來，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簡笙微愣了下，點點頭，跟在她後面朝她的辦公室走。

  剛進辦公室，張秀英桌上的座機響了起來，她對簡笙道：“等一會兒啊。”

  簡笙“哦”了聲。

  “雪凝？你也來送作業呀。”

  “對啊。”

  遠遠的，一道喊聲，讓簡笙一頓。

  她回頭，恰和一雙看過來的視線對上。

  孫雪凝立在辦公室門口，懷裡抱著一大摞作業本，她望著簡笙，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跟她遇見。

  這麽久沒見，她，依然。

  那麽那麽好看。

  她一個女生，也想多看幾眼。

  “雪凝，你怎麽堵在門口啊？”旁邊的人說。

  孫雪凝才回神，朝裡面走。

  兩人分別往各自科任老師的桌上放完了作業本，挽著手一起出辦公室。

  “你買新手表了啊？好漂亮，卡西歐的誒。”

  孫雪凝摸了下手腕上的手表，目光下意識往站在斜對面桌前的女生瞥了眼，“嗯”了聲，“是我爸爸給我買的。”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辦公室門外，聲音也遠了，張秀英還沒打完電話，簡笙莫名有些煩躁，抓住校服的衣角。

  過了會，張秀英終於接完電話。

  對簡笙不好意思笑了笑，“害你久等了，我也沒想到這電話偏偏這個時候打來。”

  在三中工作強度很大，又是班主任，張秀英每天有各種事情要忙。

  簡笙道：“沒關系。”

  “是有什麽事嗎？”她問。

  簡笙扎著馬尾，長相出眾，皮膚白，脖頸又細又長，這樣一個學生，光是看著就很賞心悅目。

  加上她成績還好，性格安靜，張秀英越看越喜歡。

  張秀英笑，“哦，沒什麽事，就只是想跟你聊聊，到了我們三中還習慣吧？班裡同學都好相處的吧？”

  簡笙回：“都挺好的。”

  “那就好，”張秀英彎著唇，“學習進度呢，咱們一班是尖子班，很多簡單一點的內容老師都不會細講，進度也應該比附中快一些，你還跟得上的吧？”

  “跟得上。”簡笙說。

  “對了，你現在是不是坐在最後一排？視力沒問題吧？月考後可以換座……”

  *
  張秀英是個健談的班主任，跟簡笙聊了許多，漸漸就忘記了時間，“哎喲，快要上課了，你快回去吧，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聊。”

  簡笙有注意上課的時間，不過她一直不好打斷，並且張秀英的辦公室離一班教室也不遠，她嗯了聲，抱著水杯朝外走。

  剛出辦公室，聽見上課鈴聲打響。

  小跑到教室門口，簡笙懵了懵。

  寬敞的教室，此時很空，人差不多都走光了，跟平時坐滿了人的樣貌形成鮮明對比和衝擊力。

  剩下一個帶著眼鏡的男生匆匆忙忙抱著化學書跑出教室。

  “同學——”簡笙忙喊住他。

  那個男生停了下來，紅著臉推了推眼鏡，對簡笙道：“下節課不是化學課嗎，化學老師幾分鍾前來教室臨時通知的，這節課去實驗室上，你快點吧，都打鈴了！”

  說完最後一句，他跑著離開了。

  簡笙呆了呆，跑進教室。

  她好學生當慣了，基本上沒怎麽遲到過，此時心臟撲通撲通跳了起來，產生慌措感，急忙從書包裡翻出化學書。

  再拿上筆袋。

  朝教室外跑的時候，又想到，她並不知道三中的化學實驗室在哪。

  現在是上課時間，教室外幾乎沒有學生，她可能也找不到人問。

  心裡的不安感擴大。

  碰，碰，碰。

  忽傳來籃球拍在地面的聲音。

  在安靜的空氣裡很清脆，同時顯得悠閑又散漫。

  尋聲望去，許洲天出現在門口。

  他個子高挺，身穿一件黑T，五官凌厲分明，氣質冷懶，帶著一點痞。

  有別於昨天，今早是個大晴天，陽光洋洋灑灑，傾斜在他身上。

  他大概經常遲到，所以不慌不忙，簡笙沒時間理會他，繼續朝外跑。

  路過他時，手腕被他拽了下。

  簡笙愣了下。

  “做什麽？” 她問。

  許洲天視線落在她急得紅撲撲的臉上，怪稀奇的，湊近人，“你說做什麽？”

  “反正都遲到了，”

  他扯了下唇，“等我一起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