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收官會過後， 晏晞和裴令的雙人雜志上架。

  上架五分鍾，雜志銷量就突破了二十萬冊，兩人拍的封面合照更是直接爆出了圈。

  一時間，關於兩人“因戲生情”“假戲真做”之類的傳聞滿天飛。

  九月中旬， 裴令新電影開機， 晏晞也進了新的劇組， 兩人的交集減少，緋聞熱度才慢慢降了下來。

  晏晞的新戲是一部都市職業劇，女主角是位雷厲風行的女律師， 為了演好這個角色， 晏晞花了不少精力去做功課， 還背了一堆枯燥的法律條文。

  每次坐在小板凳上背台詞的時候， 她都有種備戰高考的錯覺。

  戲秋天開拍， 到冬末才殺青。

  人一旦忙碌起來， 對時間的感知就會變得遲鈍，三四個月時間，晃眼就過去了。

  期間，除了節日和生日的禮貌問候， 晏晞和裴令幾乎沒有交流， 更沒有碰過面。

  女主是權傾朝野的長公主，智謀和武力值都在線，男主則是敵國送來的質子，整體設定看起來還不錯。

  晏晞粗略掃了幾眼，抬頭問：“男主角定了嗎？”

  反正暫時還只是在接觸，他檔期那麽滿，說不定根本抽不出時間。

  “？”晏晞聞言一愣，“裴令的電影不是還沒殺青嗎？”

  “……”

  徐涉抿了一口咖啡，說：“你沒看熱搜嗎？他今天殺青了。”

  寒冬臘月，屋外天色陰沉，玻璃窗上凝了一層水霧，晏晞穿著毛絨睡衣窩在沙發上，接過徐涉遞來的劇本。

  封面的標題欄上，“盜骨”兩個字格外醒目。

  徐涉隨後又跟她說了說《困局》定檔的時間和宣傳事宜，喝完一杯咖啡才離開。

  晏晞忙拿出手機登錄微博，果然看見熱搜上掛著他新電影殺青的消息。

  “……”

  等她走後，晏晞扯了條毯子裹上，窩在沙發上繼續翻看劇本。

  車前車後堵得水泄不通，路邊行人裹成了粽子，一個個哈著白氣，遠處街角還能看見賣烤紅薯的小販。

  這倒也是，他們現在同處一個圈子，有些事根本沒法避開。

  徐涉不明白她為什麽一碰上裴令就這個反應，上回合作也是這樣。別家女藝人都恨不得扒在他身上炒作，她倒好，時時刻刻不忘避嫌，好像生怕佔了他便宜似的。

  見面地點定在遠離市區的一個私人會所內。

  她點進去看了幾眼，想起徐涉之前提過的事情，偏頭問道：“裴老師那邊答應接這部劇了嗎？”

  徐涉正在回消息，聞言道：“不清楚，等會兒見了沈導，你可以當面問問他。”

  “不是不想二搭，只是覺得……”晏晞頓了頓，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表述，“因為上回的合作，已經有不少人在傳我和他的緋聞了，這時候如果二搭的話，謠言只怕會更多……”最重要的，他們還有過一段隱藏的婚姻，一想到這件事，晏晞就忍不住頭大。

  晏晞暗自歎了口氣，放下手機，沒再多言。

  才看了幾行，腦子裡又忍不住冒出裴令的影子，晏晞有點無奈，她怎麽就這麽容易被他影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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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就是元旦，晏晞應邀去參加了某衛視的跨年活動，順道給即將要開播的《困局》做了一下宣傳。

  晏晞在車內等得無聊，拿出手機刷了刷微博，剛好刷到一條跟裴令有關的熱搜。

  晏晞翻開劇本，看了看裡面的劇情梗概和人物簡介。

  徐涉：“為什麽不會？你們上次不是合作得挺愉快嗎？我看他對你印象不錯，劇本合適的話，說不定他也願意二搭。”

  “還沒。”徐涉頓了頓，端起茶幾上剛煮好的咖啡，“不過聽說他們想請裴令，已經在跟那邊接觸。”

  晏晞點頭：“嗯。”

  當天，晏晞在市中心出席一個品牌活動，忙到天黑才脫身，匆匆忙忙趕往會所，結果又在半路上堵了車。

  庭院裡種了梅花樹，花枝浸染在燈光中，散開幽幽冷香。

  對於跟裴令合作，徐涉自然是喜聞樂見，畢竟像他這麽好相處咖位又高的男藝人打著燈籠都難找。徐涉笑著道：“如果裴老師那邊真能談下來，你們就要二搭了。”

  晏晞卻蹙了蹙眉：“他……應該不會接吧？”

  晏晞眉頭蹙得愈深。

  就算她想避嫌，公司和資方也不會由著她任性。

  元旦過後，沈瀾和製片等人組了個飯局，約晏晞過去見面聊一聊。

  晏晞和徐涉穿過大堂上了二樓，在服務生的指引下來到訂好的包廂。

  殺青之後， 晏晞回到家，才休息了兩天，徐涉就又馬不停蹄地給她送來了新的劇本。

  “劇本你先看著，過兩天我幫你約沈導他們見個面談一談，沒什麽問題的話，差不多就可以簽合同了。”

  他們倆這開機和殺青的時間也太重合了些。

  這次是一部古代權謀劇，投資巨大，導演是業內知名的前輩沈瀾， 電影和電視劇圈都有涉足， 作品有口皆碑， 上一屆的視帝視後就是出自他的作品中。

  徐涉不以為意：“傳個緋聞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真鬧大了出面澄清一下就好了。你總不能為了避嫌，以後跟他有關的劇本都不接了吧？”

  徐涉瞥見她臉上糾結的神色，不由納悶：“怎麽了？你不想跟裴老師二搭嗎？”

  晏晞看著手機上他最新的機場圖，心想：沒確切消息，應該就是沒答應吧？
  七點半，晏晞才趕到約好的私人會所內，會所是仿唐的風格，環境清幽雅致，前面有一個大的庭院。

  房間裡暖意融融，沈瀾正和製片人坐在桌子前聊天，見她進來，暫時停下了交談。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所以來晚了。”晏晞上前，笑著道歉。

  沈瀾溫和一笑：“不要緊，我們也才剛到一會兒。”

  互相打過招呼後，晏晞見沈瀾旁邊有一個空位，便順勢坐了下來。

  誰知製片人卻委婉提醒道：“晏老師，那是裴老師的座位。”

  晏晞一愣：？

  他今晚也要來嗎？
  那豈不是說明，他已經答應接這部劇了？
  正發愣時，陽台方向忽然傳來響動。

  晏晞循聲望去，只見靠近陽台的落地屏風後轉出來一個修長身影——正是許久不見的裴令。

  屏風上繪著山水墨畫，他穿著件淺色毛衣，立在屏風旁，身姿挺拔，容顏如玉，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

  仿佛一道月光映入屋內。

  晏晞沒想到他已經來了，又是一怔。

  裴令緩步走到她身旁，修長的指間拿著手機，顯然剛剛是去陽台上接電話了。
    熟悉的氣息靠近，包裹住全身，晏晞回過神，忙起身讓座。

  裴令卻抬手輕扣在她肩頭，淡聲道：“想坐這裡就坐。”

  說完，他自顧自在旁邊的空位上坐下了。

  “……”晏晞隻好硬著頭皮坐回去。

  製片人見狀，也沒再說什麽。

  剛從乾冷的室外進來，晏晞有點兒口渴，端起面前已經斟好的熱茶，雙手捧著，喝了一口。

  喝完抬頭，就對上裴令意味不明的深邃目光。

  晏晞：“？”

  喝口茶也有什麽問題嗎？

  裴令瞥了眼她手中的茶杯，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卻什麽都沒說，只是拿起自己面前的空杯子，另倒了一杯茶。

  看見他的舉動，晏晞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件事——茶都是自己倒的，而他先前坐的是她現在這個位置——

  那……這茶不會是他喝過的吧？
  “…………”

  晏晞腦中一嗡，差點把手裡的茶杯都給摔了。

  難怪他剛才的眼神那麽奇怪……

  晏晞耳根微熱，看著杯子裡透亮清香的茶水，想到剛剛喝的那一口茶，感覺嘴裡似乎更幹了。

  不過喝都已經喝了，再後悔也於事無補，又不能跟他換回來。

  最終，晏晞只能壓下心裡的尷尬，假裝什麽也不知道，淡定地將茶杯放回桌子上。

  很快，菜上齊了，沈瀾招呼大家一起碰了下杯，預祝接下來的合作順利。

  放下酒杯後，他忽然問晏晞：“晏聞導演是你的爸爸？”

  晏晞聞言愣了下：“您認識我爸爸？”

  “認識，那時候我剛入這一行，晏導還指點過我。”沈瀾笑著道，“我和裴老師幾年前也合作過，所以今晚就當私人小聚，大家隨便聊聊，不用拘謹。”

  晏晞微微一笑：“嗯。”

  飯桌中央架了個鴛鴦火鍋，熱氣騰騰，向四周散開。

  幾人邊吃邊聊，包廂內的氣氛漸漸活絡起來……

  九點左右，飯局散了場，幾人起身往外。

  晏晞有話想跟裴令說，離開座位的時候偷偷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這樣的舉動透著幾分親昵，裴令轉頭看向她，以為她有什麽重要的事，便留了下來，和她走在最後。

  等其他人都出了包廂，晏晞才壓低嗓音小聲問：“你不知道我是這部劇的女一號嗎？”

  沒想到她留下他是為了說這個，裴令愣了下，說：“知道。”

  晏晞蹙眉：“知道你怎麽還……”

  裴令斜眼瞥她：“知道我就不能接了？”

  晏晞：“……”

  瞥見她臉上的神情，裴令的眼神冷了冷：“怎麽，跟我搭戲你很委屈？”

  “……”

  晏晞哪敢有這種想法，忙道：“當然不是！”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睫：“只是覺得……你沒必要。”

  她現在已經不是一年前的低谷狀態，事業正順利，公司給她的資源也挺好，他完全沒必要再刻意過來幫她抬身價。

  何況，他麽之間早已兩清，有些事他根本不必做。

  裴令聽懂了她的話外之意，看著燈下她光潔白皙的側臉，淡淡道：“角色合適，檔期空著，就接了，跟你沒什麽關系，你不用多想。”

  晏晞聞言，抬眼看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窺探出真假。

  裴令：“最近電影那邊沒有好本子，這個劇本質量還可以，條件也開得高，就算你沒參演，我一樣會接。”

  《盜骨》的劇本晏晞這幾天大概看了一遍，劇情確實還可以，男女主的人設也都不錯。

  晏晞勉強信了他的話，沒再說什麽。

  其實，她並非不願意跟他搭戲，只是怕虧欠他太多。

  虧欠越多，她心裡越放不下。

  見她沒其他話要說，裴令冷著臉走到一旁，拿過自己的大衣穿上。

  兩人沉默地出了包廂。徐涉在外面的走廊裡等著，見晏晞出來，將手裡抱著的羽絨服遞給她，順勢往裴令那邊掃了眼。

  男人臉上是慣常的淡漠神情，看不出喜怒。

  到了樓下，裴令先行離開，徐涉看了看他走遠的背影，問晏晞：“你和裴老師在後面偷偷說什麽呢？”

  “沒什麽。”晏晞將口罩和帽子戴好，迎著寒風走了出去，“就聊了點劇本的事。”

  風中飄來冷梅幽香，兩人穿過庭院，回到車上。

  坐好後，徐涉忽然道：“晞晞，我覺得，裴老師對你挺照顧的。”

  晏晞正在系安全帶，聞言動作一頓，笑了笑：“好歹在一個劇組呆了那麽久，能不照顧嗎？”

  徐涉並不這麽覺得，裴令對她的照顧，不太像合作藝人之間的照顧，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自然熟稔，仿佛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

  比如先前在飯桌上，她中途口渴，杯子裡沒了水，裴令順手就給她添了一杯。

  還有之前很多次，他下意識維護她的舉動。

  有時候徐涉都懷疑，他們是不是私下裡早就在一起了。

  車子發動，緩慢地駛出去，晏晞沒再說話，靠著座椅，看向車窗外。

  外面忽然飄起了雪，夜空下雪花紛紛揚揚，像是要掩埋掉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