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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火》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女人的眼睛清透而明亮。

  琥珀色的瞳仁裡印出一個他。

  陳焱看著她眼裡自己的倒影, 心臟也被攥住。

  他一下子就想到很久之前,祁汐抱著剛出生的小乖,來找他那回。

  那晚她翻了很久的草叢和牆根,弄得臉上都是汗, 頭上也沾了灰。

  可他卻覺著, 她一身都明亮。

  她才是光。

  他的光。

  他在最深最黑的暗處呆太久了, 見不著亮, 也沒人能找著他。

  沒想到真有人打著燈找來了。

  真有就這麽一束光,照了進來。

  他見著就不想撒手了。

  想護著, 想守著, 豁出命都樂意的那種……

  陳焱定定睨著眼前的人,眸光倏地動了下, 轉深。

  “又亮了。”他啞聲喃喃道。

  祁汐眨了下眼:“什麽?”

  陳焱沒回答, 抬手摘下頭上的生日禮物。

  她不知道的是, 十八歲那個支離破碎的生日後,他再也沒有過過生日。

  那個唯一真心祝願他快樂的人離開了。

  沒有她的生日, 不會快樂。

  直到今天。

  她帶回了一個遲到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也帶回來一個, 停留在十八歲的他。

  他的光, 又亮了……

  陳焱拇指摩過銀發的塗面,另隻手抬起來,捏上女人尖俏的下巴。

  唇片壓下去, 他以行動代表回答。

  吻來得太急也太深,祁汐被迫仰頭拉長脖頸,纖細的眼睫如破碎的蝶翅, 顫動著閉合。

  男人依舊強勢, 依舊熱烈。

  但也有什麽不一樣了。

  ——他們之間明顯不一樣了。

  沒了隔閡, 丟掉偽裝, 不再有欲言又止的試探,也不再有患得患失的猶豫。

  剩下的,就只有洶湧的思念。

  與更為迫切的愛意與親密。

  頭盔被掛到樓梯扶手上。

  腳步默契又急切的,交錯著移向臥室門口。

  黑色的“戰袍”長裙在蠻力的進攻下不堪一擊,被摧毀在地板上。

  被俘虜的女人倒進柔軟的床榻前,不忘勾過男人的脖子。

  一同陷落溫柔鄉。

  愛給足她安全感和勇氣,也給了她拋卻矜持的衝動與膽量。

  她對他的每一聲呼喚,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在表達著渴切:

  想要被擁有,被疼愛,被貫穿……

  他有求必應。

  她如願以償。身心都是盈滿的。

  他不停地親吻她:“我好想你。”

  一字一句在橫衝直撞裡都是用力而由衷的:“我他媽是真的想你……”

  狂熱的吻和汗滴下來,落在她身上,也燙進她心裡。

  祁汐哭得肆意,也叫得暢快:“陳焱,陳焱……”

  “阿焱……”

  我也好想你啊,我的阿焱。

  年少時的心動和喜歡不講道理,被缺憾發酵,被重逢拾遺,在時間的長河遊遊蕩蕩,經久不息。

  所有的不甘和喜悅,終於在此刻,都落到了實處。

  緊密無間的,嚴絲合縫的。

  焰火吻玫瑰,烈火點乾柴。

  枯涸的老房子遇上了第一個春天。

  ——怎麽樣都是一場不眠不休的戰役,深刻入骨,至死勾纏。

  **
  窗外的夜濃得化不開。

  床頭的光終於亮了起來。

  陳焱沒有開台燈,而是擰開了那個飄雪的水晶球。

  小故宮的燈光是恰到好處的柔暗,舒緩叮咚的夜曲也為他們的瘋狂畫上一個休止符。

  他眨了下眸色翻滾的眼,一手撈過身旁的祁汐,往懷裡攬。

  她眼皮虛虛闔著,渾身柔弱無骨,余韻未消似的止不住發抖。

  陳焱撥開女人臉上汗濕的卷發,在她額角上印下一枚輕柔至極的,不帶欲-念的吻。

  細密的吻很快又落在祁汐的睫毛上,鼻尖上。男人在用這樣的方式安撫自己最珍愛的寶貝。

  拇指撚過紅腫的小唇珠,又在她濡濕的眼角上揩了下,他低啞的嗓近乎氣音:“疼麽?”

  他承認自己剛才有點失控。

  但沒辦法,深愛的女人終於在身-下,他的念頭幾乎是報復性的:

  乾等了整整八年,他弄狠一點又怎麽樣。

  更沒辦法的是,她哭得有點厲害,他還是心軟收斂了。

  說是收斂,但他這些年也不是白練的,力氣和體能都擺在那兒……

  祁汐睫尖顫了好幾下,不敢看男人一樣,隻很輕地搖了搖頭。

  陳焱稍轉身,將人抱得更牢靠。

  “那你哭什麽?”

  祁汐抿了下唇,總算抬眼看他了——瞪了他一眼。

  明顯在嗔怪他的明知故問。

  可她雙眸含水也含情,眼角帶小鉤子一樣,又嬌又媚。

  漂亮死了。

  陳焱看得喉結一滑,嘴角勾了勾,繼續逗人:“問你呢,哭什麽?”

  他湊過去咬她耳垂,壞笑的氣音含沙一般:“爽的?”

  祁汐推了把男人的胸口,臉又埋進去。

  “討厭……”

  羞得撒嬌呢這是。

  細細軟軟的聲音比他的還啞。

  陳焱摸了摸女人腦頂,給她當枕頭的胳膊抽出來,起身走向桌上的飲水機。

  現在看來,這飲水機還真安對了。

  祁汐翻了個身,被邊拉至鼻尖,只露出一雙溼潤的眼,偷偷打量男人的背影。

  深邃的脊柱溝兩側,寬闊的肩背收成標準的倒三角。

  勁瘦的腰,特別有力。

  她思緒蹁躚,齒尖不自覺咬住下唇,又將被子蓋過緋紅的臉。

  陳焱接了滿滿一杯水回來了。

  他單臂把人撈起來,喂小朋友一樣:“溫的。”

  祁汐想接過杯子,男人不讓。她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了大半杯。

  “不喝了?”

  祁汐搖頭,軟塌塌倒回被窩裡。

  陳焱將她剩下的水一飲而盡。

  祁汐看著男人翻滾不停的喉尖,又想起他剛才荷爾蒙瘋狂四溢的模樣……

  水杯擱到床頭,他也躺回去,繼續抱著她。

  側臉下硬實的胸膛高高起伏,隨之籲出一聲深長的喟歎。

  ——像極致的飽足,又好像還有點不甘……

  祁汐抬眸,盯著男人喉結旁滑落的水痕看了片刻,很小聲:“你是想抽煙麽?”

  陳焱睨她,胸腔裡震出一聲磁性的笑:“還知道事後煙呢?”

  祁汐無聲嘁了下。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

  不對,她現在也吃過豬肉了。

  唇角彎翹,她指尖在他胸膛上畫圈圈:“沒事兒,你抽吧……”

  陳焱眼中松動一瞬,很快又搖頭,拉過她的手親了親。

  “算了。”

  祁汐眨眨眼,想起什麽:“你等下——”

  她撐起半身,壓著被邊打開床頭櫃,拿出一個不常背的小包。

  女人探出半身,將自己光潔白皙的背部毫無保留地展示給男人。

  陳焱的目光定在她細瘦的肩胛上。

  這對伶仃精致的蝴蝶骨,他剛才就著吻了很久……
    眸色不自覺轉深,剛要伸手撲蝴蝶,祁汐突然轉過身來。

  “找到了。”

  她將手裡的小盒子遞給他。

  “給。”

  陳焱看著滿是外文的煙盒,眉梢意外又玩味地挑了下。

  “你哪兒來的?”

  祁汐在男人幽深的目光裡稍垂眼,心虛,又有點難為情的感覺。

  “我自己買的。”

  “不過我很少很少抽。”她趕緊補充解釋,“就,實在寫不出來的時候提提神……回來之後我一次都沒有抽過!”

  陳焱沉沉看她兩秒,沒再說什麽,頎長的指接過煙盒。

  “沒收了。”

  祁汐輕嘁出聲:“你這叫隻許州官放火……”

  陳焱乜她一眼,輕笑:“我也不抽了。”

  成年人泄壓的渠道,無非就那麽幾個。

  她不在跟前,工作原因他又不能喝酒,憋得慌了還能幹嘛。

  不過現在好了,他倆這不剛一起新開了一條道。

  打開煙盒,一包裡隻少了兩根。再看看生產日期,確實抽得很不頻繁。

  抽出一根來,不是那種典型的細長女煙,但煙草味不算濃,薄荷的氣味反而更明晰。

  ——像他高中那陣兒常抽的薄荷爆珠。

  陳焱眸光動了下,將煙填進嘴裡,又從床邊地板上的褲子裡的,摸出一隻火機。

  拇指扣動滑輪,火花一閃而過。

  他正要再打,忽而轉了主意,將火機遞給枕邊人。

  自己的女人給點煙,是特權,更是享受。

  祁汐幽幽橫了他一眼,接過來,纖潤的指哢嚓一撥弄。

  藍色的火苗跳動而出。

  女人將胸`前的長卷發往後撥,露出一隻圓潤香肩,藕白的手又攏住火,俯身就近他唇間的煙。

  ——利索又熟練。

  還帶著點勾人不自知的,他以前不曾見識過的性-感。

  陳焱虛眯了下眼,黑眸在散開的煙霧後更顯深邃。

  他吊兒郎當地笑了下:“好學生。”

  久遠的稱呼,熟悉的語調,明確的逗弄意味都讓祁汐心頭一跳。

  白霧繚繞中,她看見陳焱兩頰微陷,狠狠嘬了口煙。

  “你怎麽也學壞了?”

  還不都是給你帶壞了。

  沒來得及如是答覆,男人唇間薄荷味的尼古丁便盡數渡到她口中。

  他掐滅煙,翻身而下。

  “老子就喜歡收拾壞的!”

  **
  迷迷糊糊再睜開眼睛時,日上已三杆。

  渾身上下都像給卡車碾了個透,稍一動,就跟要散架似的。

  可也有種說不上來的,從頭髮絲到腳趾尖都滿足的感覺……

  習慣性地看向床頭,不見鬧鍾。

  垂眸看見軍綠色的被面和床單,祁汐才反應過來,自己在男人房裡。

  也是,昨天最後那麽一折騰,她的臥室肯定是睡不了人了……

  掀開被邊往裡瞄了眼,祁汐趕快偏開腦袋。

  自己都有點沒眼看了……而且,他就隻把她抱過來了。

  她的手機,衣服,水杯都還在隔壁。

  等到腰腿上那陣酸脹感過去,祁汐才撐床起來,晃悠悠走到牆邊,打開了陳焱的衣櫃。

  這個男人仗著自己身形好,衣服就瞎穿,毫無搭配可言,一水兒的黑白藍色。

  祁汐隨便拿了件黑色T恤出來,走進浴室。

  關掉灶上的火,陳焱沒把菜盛出來,反手又將鍋蓋扣上去。

  走出廚房,他瞟了眼牆上的掛鍾,往樓上看。

  雖說平時起得也晚,但這個點兒了,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開始有點擔心真給人弄壞了……

  上樓推開臥室門,深綠色的被子被攢成一個團堆在床尾,屋裡空無一人。

  正要關門去隔壁,浴室的門開了。

  女人帶著一身水汽,婷婷嫋嫋走出來。

  腳是光的,腿是軟的。

  頭上裹著他的毛巾,身上隻穿著他的短袖。

  寬大的T恤掛在嬌小的身軀,明顯不合身。

  ——可他卻覺得合眼得不得了。

  他的女人,就他媽該穿他的衣服。

  他常穿黑色,純黑稱得她那一身皮膚牛奶似的,白皮又被洗浴的熱水蒸染出一層豔粉——很像昨天她某個時刻全情盛放的模樣。

  他的衣擺堪堪蓋過她後臀,下面那兩條光-裸的腿又長又直晃人眼,膝彎處還有他留下的指痕……

  扭頭對上男人直勾勾的目光,祁汐怔了下,有種被抓包似的赧然。她三兩步跑回床邊,將兩條腿藏回被窩裡。

  陳焱翹唇嗤了聲,走過去。

  “躲什麽。”

  他坐到她身後,結實的胳膊順勢纏上去,頑劣咬她脖頸。

  “不早給我看完了,嗯?”

  耳後就是她的開關,祁汐後背一僵,半邊身子就麻了。

  她縮起脖子躲男人:“別鬧了……”

  陳焱見好就好,手松開,偏頭在她太陽穴上親了下:“飯好了,餓不?”

  祁汐摸了了下昨晚就沒進食的平坦小腹。

  不知道是不是某方面過於飽足的緣故,她的食欲仿佛也被掩住了。

  “好像有點餓,但不太想吃……”

  陳焱氣音輕笑。

  這不是不餓,是懶勁兒犯了。

  “直說吧。”他在她頭頂的毛巾上拍了把,“想讓你男人把你抱下去,還是把飯給你端上來。”

  祁汐眼中一晃,心裡騰起一種非常久違的,只有她爸爸還在時,才會被無限縱容的寵溺感。

  她唇邊不自覺揚起來:“那就在上面吃吧。”

  “成。”陳焱起身往門外走。

  祁汐解開腦袋上的濕毛巾,對著男人的背影又道:“你把我手機和衣服也一起拿過來吧。”

  “哦,還有吹風機!”

  “……”

  陳焱停下腳步,無聲失笑。

  昨晚有些事他哄半天她都不肯給,使喚他這件事倒是上手很快。

  闔了下眼皮,男人退步慢悠悠回到床邊。

  看他突然又回來坐下,祁汐擦頭髮的手頓住:“怎麽了?”

  “沒什麽。”陳焱大喇喇地抻開腿,淡聲,“就累了。”

  他特別理直氣壯,也覺著這事兒很好理解。

  做了一晚上愛又做了一早上飯。

  擱誰誰累。

  “……”

  祁汐盯著男人微翹的嘴角看了片刻,了然笑。

  “那怎麽辦呀?”她故意反問。

  陳焱挑了下斷眉,意味十足:“你說呢?”

  祁汐嗔了他一眼,妥協般撇撇嘴。

  她跪坐起身,兩手掛上男人脖子,在他下唇上親了親。

  吻很輕,卻被學壞的女人故意“啵”出聲,陳焱的眸光一跳。

  他舔了舔唇上被吻過的地方,很深地睨身前的女人。

  “就這?”

  祁汐不滿咂舌,將手裡的毛巾扔開:“哎——”

  “是你先問我要不要端上來的?”

  “說話要算話啊陳隊長!”明明想生氣,眉梢眼角卻爬滿恃寵而驕的桃色,她在他肩頭軟綿綿拍了把。

  “你的擔當呢?”

  陳焱目光一暗,是被挑釁到,也被勾到的標志。

  “長本事了是吧?”

  他猛地翻身而下,一把提起她膝彎:“老子能扛的可不止擔當——”

  “還有你的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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