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第十八縷
焦潤上輩子活了三十幾年, 談過幾次戀愛,最長的兩年,最短的幾個月。
她長相姣好, 性格也開朗, 很容易和男性成為朋友, 接著再感情遞進成為男女朋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她曾經想過自己分手的原因,第一次分手是在她大四的時候, 她忙著實習, 拿內定, 考資格, 等終於有空想約男友吃頓飯的時候, 發現他倆上次聯系已經在兩個禮拜前了,她給對方發微信,聊天框中顯示, 對方不是你的好友。
接下來的幾次都大同小異,有兩個前男友覺得焦潤太獨立,說她的生活裡根本不需要“男朋友”這個角色, 她一個人就可以活得有滋有味。
她想了想,決定改變方向,去找粘人型的小男友, 結果小男友今天去夜店, 明天去酒吧, 還會在大半夜給她打電話痛哭,說她不在乎他!
焦潤當時捏了捏鼻梁, 決定痛定思痛, 以後少沾“男人”這種東西, 浪費她寶貴的睡眠時間。
她倒是沒想過,冥添居然會對她動了心思。
要說她對冥添吧,那是真不怎地。
沒有噓寒問暖,沒有熱語溫言,除了冷嘲熱諷,就是給他下套。
也許,冥添他就好這口?
嗯,這點也很好,她自己的生理期雖然很準,但她從來不怎麽記得,有了冥添之後,她生活方便多了,比智能手機還好用。
冥添屬實不會誇人,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鼻子精致,嘴唇很紅,眼珠很黑。
冥添以為焦潤嘴裡不在乎,心裡還想著這事,他微微皺眉,動了下手指。
冥添想了想道:“你長得不錯,瓊鼻絳唇,墨玉眼。”
冥添:“你魂魄通透,沒有害人之心。”
冥添抿了抿嘴唇,說道:“不用了,你快來月經了。”
她不但沒有不痛快,反倒還有意外之喜。
若是焦潤在場,她就會看到,在蔣華的肩膀之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數隻遊魂,還有逐漸增加的趨勢。
在遊魂之下,冥添留下的那縷鬼氣,正在大口大口地吸取著他的魂氣。
焦潤擦擦手,帶著明天的早飯上了車,還是兒童套餐,送的娃娃把床頭櫃都塞滿了。
焦潤開動車子,平穩地上了路:“不至於,他算什麽。”
但她和冥添不一樣,就算想分手,也得被迫同居,還得一直住到死。
冥添從後視鏡了看了看她的表情,說道:“丫頭,心思很闊達啊。”
焦潤:“你方才說我哪兒都好,具體都有哪些地方好?說出來讓我長長自信。”
她虐冥添千百遍,冥添待她如初戀?
冥添這個鬼,說優點,就是歲數大,活得長,長得好,還容易騙。焦潤對待感情向來是直接的,覺得不錯,那就試試看,要是不行,就和平分,去者不追,不念,不聯系。
焦潤吃著甜筒,決定先試探試探,時間還長,不用太早下結論。
另一方面,被焦潤劈頭蓋臉數落了一頓的蔣華,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感覺肩膀一沉,仿佛有千斤壓頂,讓他忍不住彎下了腰。
冥添右臂托腮,說道:“你心裡沒有不痛快?”
“還有呢?”
吃完了一個,焦潤問:“再來一個嗎?”
奇怪了,他怎麽站不直了呢?他越想直起身板,肩膀就越痛。
焦潤:不傷天害理是做人的底線,有道德和法律約束,她也做不出什麽來。
“沒有了?”
冥添也很奇怪,明明他覺得焦潤哪兒都好,可真讓他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他卻說不出來了。
冥添:“本王看你哪兒都順眼,你自可不必理會那人的瘋言瘋語。”
這句話焦潤聽著倒是很順耳,她笑了笑,道:“真心的?”
冥添挑眉道:“千真萬確,本王何時誆騙過你?”
焦潤點了點頭,噙著笑打下了轉向燈。
堂堂一個鬼王,嘴怎麽就這麽笨呢?
不過笨點好,太油嘴滑舌了,她膩得慌。
晚上回家焦潤燒了一壺水,坐在椅子上泡腳,熱水暖呼呼的,不一會她就昏昏欲睡了。
冥添看她這架勢,就怕她一腦袋栽進洗腳盆裡,連忙喚醒她:“別睡。”
焦潤揉了揉眼睛,道:“冥添,我困了。”
引申義就是,她不想出去倒洗腳水了。
冥添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這丫頭工作起來風風火火,不喊髒,不嫌累,私底下就是一個懶蟲。
冥添恨恨地道:“換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犯的什麽病,焦潤一叫他名字,他就想乖乖就范。
焦潤從善如流,立馬換了人,躺在虛無空間裡感慨,無論是人還是鬼,誰先動心了,保準吃虧。
冥添倒了洗腳水,關燈,回床,蓋被,動作一氣呵成,顯然已經訓練有素了。
回到虛無空間,焦潤果真已經快睡著了,冥添脫下黑袍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焦潤半睜開眼睛,心下動了動,直起上半身往冥添的方向爬。
冥添盤坐在地上道:“做什麽?學爬樓梯的女鬼呢?”
焦潤沒說話,爬到冥添的旁邊,腦袋直接一倒,枕在了他的腿上。這腿真是個好腿,冰冰涼涼的,在電暖爐開足的房間裡,枕著格外舒服。
冥添全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盯著他腿上的腦袋瓜子,眨了眨眼道:“焦潤,你瘋病犯了?”
焦潤臉蹭了蹭,嘟囔道:“可能吧。”
還可能吧?他看這丫頭就是瘋了!
“起來!”
當他是什麽,枕頭嗎?
焦潤沒動,說道:“你今天吃了一整個聖代,這嘴怎麽一點不甜呢?”
冥添:“你喝了那麽多紅糖水,這嘴還跟塗了鶴頂紅一樣,還敢說本王?!”
焦潤笑了笑,迷迷糊糊地道:“別鬧,我困了,讓我睡會兒。”
冥添還欲再說,但見她閉著眼睛,嘴角含笑的樣子,他就什麽都吐不出來了。
焦潤美美地想,鬼真好啊,不泡夜店,不去酒吧,也不會半夜給她打電話,不但幫她上廁所,還幫她倒洗腳水,關鍵時刻還能充當打手。
她越來越覺得,冥添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兩人的工作對口,可以長期一起合作,就不會出現她一直忙工作,忽略對方的情況了。
只不過,她剛才掃了一眼,他裡面的這件衣服,是越來越粉了,已經從淺粉過渡到了深粉,有逐漸往紅色過度的趨勢。
想著想著,焦潤就睡著了。
冥添卻睡不著,整個院子裡,昨天睡了,後天也睡了,就連長舌鬼都閉眼掛在牆頭了,就他一隻鬼睡不著。
他想打坐,可總是忍不住睜眼睛。
睜眼睛幹什麽呢?
冥添眼神向左看了看,向右瞟了瞟,最後像被磁鐵吸住了一樣,又回到了焦潤的臉上。
看一眼,再看一眼,一宿就過去了。
仿佛一夜的時間,都化成了兩次的凝望。
焦潤一睜眼,就看到了一雙充滿疑惑的美目。她伸了一個懶腰,說道:“你看什麽呢?”
冥添慢悠悠地直起了脖頸,說道:“看你什麽時候醒。”
焦潤眼睛轉了轉,心裡估摸出來了是怎麽回事,坐起身來,道:“你這腿枕不錯,改日再借我睡睡。”
冥添收回腿,冷笑道:“你說睡就睡?本王的腿可是這麽好睡的?”
焦潤轉動了兩下脖頸,大眼睛望著他,笑著道:“不行嗎?”
水汪汪的眼睛盯得冥添一窒,冥添收了冷笑,清了清嗓子道:“也不是不行。”
焦潤差點笑出來,連忙抿上嘴唇,換了出去。
望著空空蕩蕩地虛無空間,冥添盯著焦潤方才呆過的地方看了一會,收回了視線。
焦潤看他的樣子,反倒覺得有點過不去。
冥添仿佛就是她的“金屋藏嬌”,雖然這個金屋裡全是煙,就跟春晚舞台似的。
她想睡了,就鑽進去,不想睡了,就讓他獨守空閨。
焦潤正在這感慨自己是個渣女,就聽冥添道:“你該去小解了。”
焦潤:……
第二天,德華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相親黃了的事情。
蔣華估計是覺得丟人,沒有把她昨天說過的話都抖摟出來,隻說了兩人不太合適。
德華小心翼翼地覷著焦潤的神色,焦潤該說說,該笑笑,該扣錢的時候堅決的扣錢。德華哪能不知道因為什麽,他也不敢反駁,只能開著自己的小車天天出去跑業務。
壓力,確實可以轉化成動力,德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談下來了不少電子花圈的業務,焦潤的扣錢大法才逐漸風平浪靜。
又過了幾天,焦潤接到了一個活,替人驅鬼。
這個活兒還是她學校的校長給她介紹的,可謂是老客介紹新客人,成功實現了客人的自主增長。
這次的客人據說是個有錢人,校長把地址給了她,告訴她已經約好了時間,就在明天的中午十二點,不早不晚,讓她守著點去。
焦潤問:“為什麽要十二點?”
校長:“十二點的陽氣最足,鬼出不來,要不老李害怕。”
老李,也就是這次的客戶。
冥添笑道:“胡扯。”
客隨主便,焦潤踩著點去了約定好的地方,是離市區很近的獨棟別墅。
這兒的地腳不便宜,焦潤抬頭數了數層數,又看了看門口站著的安保,走進去,有人給她引路,一樓裝潢非常豪華,牆兩邊掛了很多書法名家的字畫,據說每一幅都價格不菲。
焦潤心想:可以了,開公墓用的荒山,已經在向她招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