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腦子有疾
  歷驍身著淺灰色短襯，雙腿上放著剛出芽的植物盆栽。旁邊一株藍灰色植物的龐大枝葉將他的身形隱去了大半。

  難怪剛才沒注意到他！

  只見對方的目光緩緩下移，而後定住。簡星瀾有些心虛地瞄了眼地上外翻的小土坑，不等歷驍開口便先發製人，“你怎麽…”在這？
  話未說完就發覺不妥。這是歷驍家，他出現在哪裡都不奇怪，我大早上在別人花房裡挖坑才比較奇怪吧！

  隨即立馬改口：“……怎麽也來種花？是因為今天天氣好嗎？好巧我也是誒。”簡星瀾邊說邊抬眼，結果又撞入了那雙狹長幽深的眼眸。

  歷驍正輕撫著盆栽裡絳紅剔透的植物嫩芽，鳳眸微眯，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著他。

  簡星瀾被盯得脊背一涼，本能地察覺到危險，好似被什麽大型食肉動物盯上。

  他後知後覺，稍微回憶了一下原主的行為，桃花眸一瞪，生硬地模仿：“怎…怎麽？我不能種花？”

  歷驍頓了一下收回視線，慢悠悠地將腿上的盆栽移開，換了一盆棕黃色幼苗，淡聲道：“隨你。”

  簡星瀾心中一松。看來學的很像，語氣夠囂張！這樣一來，歷驍肯定不想繼續跟他共處一室，等對方離開，他就能自由自在地種東西啦！
  結果蹲在地上等了半響，歷驍依舊坐在原地侍弄著他的盆栽。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

  簡星瀾見歷驍完全忽視了他，想著反正對方自己也答應了，於是乾脆放開手腳，拿著小鏟子挖坑松土。

  才剛走到歷驍身旁，就又聽他道：“看看。”隨後將手中的幼苗一遞。

  花房很大，簡星瀾選的地方是相對靠邊的位置，周圍沒有什麽太大的植物遮擋，光線充足。旁邊還配有一個儀器，長得像個呼啦圈，但是上面寫著：微氣候調節儀。

  歷驍斂眸凝視腿上的盆栽，又一次啟唇，嗓音平淡無波：“再說一次，過來。”聲音無端帶著些壓迫感。

  氣候合適，土質是看起來蠻肥沃的砂質土壤。那就先種個便宜好養活的大白菜試試。觀察一下地球的植物能不能適應星際的水土。

  不知道為什麽，他有種奇妙的感覺。他似乎能感受到種子的活力與生機，能了解它們需要什麽，在什麽養的環境裡才能茁壯成長。

  二十粒種子，本來應該是隨手一撒的事情，現在卻跟著感覺走，進行得緩慢無比。

  畢竟種子是按粒賣的，可貴了，不能浪費！

  系統送的白菜種加上自己買的，總共有四十粒。現在他用掉了二十粒，灑在了剛松好的地裡。

  他動作一頓，這才想起另一個人的存在。他緩緩回頭，僵笑道：“原來你還沒走啊…”

  簡星瀾頭皮一麻，這才邁開步子，模仿著原主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心中想著：過去就過去，凶什麽凶。

  夏日總是悶熱無比，即使是花房裡有降溫系統，隨便動動也能出汗。

  原來是叫他來治療植物的啊，這個他在行！

  他完全忘記了這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直到歷驍清冷低沉的嗓音響起。

  他完全沉浸在這種玄而又玄的狀態中，自己卻毫無意識。

  簡星瀾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於是耳邊又響起了一聲：“過來。”

  簡星瀾聞言一愣，下意識看向對方腿上的盆栽，這回是淡藍色的植物幼苗，但是有些蔫噠噠的，看起來不太精神。

  簡星瀾撐著發麻的腿緩緩起身，輕輕跺了幾下腳緩解麻痛的感覺。他有些頭暈，以為是自己蹲太久的緣故，不甚在意地甩了甩腦袋，抬手抹了把汗，嘴角帶笑地看著自己的成果。

  於是簡星瀾伸手將盆栽捧到自己身前細細觀察。

  還沒仔細檢查，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這回簡星瀾注意到了。他還未來得及思考，就又陷入了那個奇妙的境界。

  他清楚地感受到這株植物幼苗的根部缺氧，想來是土摁得太緊實。於是轉頭撿起小鏟子，將幼苗挖了出來，松完土，這才又將它種回去。
    簡星瀾眉目舒展，唇角微揚，他轉頭望向歷驍，嗓音清越：“好了！你下次埋種子的時候記得松土。”

  沒想到這一回頭，又跟歷驍對視上了！
  梅開三度！

  “…”簡星瀾也發覺自己的行為與原主有些差異過大。他舔了下唇，捧著盆栽踱步到歷驍身前，將盆栽遞給他。

  歷驍接過，輕聲道謝。

  簡星瀾雙眸微微睜大，一雙桃花眼都撐得有些圓溜溜。天啊，歷驍居然會對他說謝謝！惡毒炮灰的帽子是不是有摘掉的希望！
  他努力壓下嘴角的弧度，眼神亂飄，裝作若無其事地道：“這沒什麽大不了。”他頓了頓，手指悄悄捏著衣角，“以後…要是它們又生病了，你還可以找我！”

  隨後意識到什麽，猛地閉嘴，想穿越到三分鍾之前替自己捂嘴。他這說的什麽啊！

  為了亡羊補牢，簡星瀾狀若無意地開口道：“不知道為什麽，撞完腦袋以後對這些東西記得很牢，但是其他的事情好像有些…”隨後反手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殼。

  話裡話外都在暗示：我腦子有病！

  歷驍聞言望向簡星瀾。他眉眼深沉，眸中含著幾分奇異的探究。他凝視片刻後，伸手遞過來一把糖。簡星瀾呆呆地接過。

  然後對方又探手，一條銀灰色的帕子，映入眼簾，伴隨著歷驍獨特好聽的嗓音，“臉上，擦擦吧。”隨即還抬手比劃了一下方位。

  簡星瀾接過後無意識地順著歷驍指的方向進行擦了擦。然後拿下來一看，帕子上擦過的地方黑漆漆的，應該是剛才不小心沾上的泥巴。

  簡星瀾這才回神，他方才震驚到失語。

  他真的是第一次聽見歷驍這樣對他說話。現在雖然聲音依舊清冷，但比起原先冷冽如寒冬的嗓音，也是算是‘如沐春風’了。

  他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這就是腦子有病的好處嗎？

  這時，歷驍手上的智腦一聲輕響，他垂眸查看，隨後對簡星瀾點頭示意，啟動輪椅離開了。

  簡星瀾眸光隨著歷驍，也不由自主地點了頭。他望著歷驍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旁的盆栽，有些感歎：救個植物，態度轉變這麽大。歷驍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喜歡花花草草啊。

  另一邊，
  歷驍操縱輪椅前行，眸光幽暗。

  昨天簡星瀾就有些不對，不管是行為還是精神力。今天這一試探，果然，他的精神力與之前不同。

  歷驍的精神力算是稀少難覓的變異種，能隨機感應到他人的精神力，尤其是對方情緒波動大的時候，這個技能使他在審訊的時候無往不利。

  但是在對方情緒波動不大的時候，只能迷迷糊糊地察覺幾分，似是蒙了層紗。像今天如此清晰地感受還是頭一遭。

  現在的簡星瀾精神力十分強大純淨，但是，在昨天之前，簡星瀾的精神力還是弱小無比，氣息也不一樣。

  眾所周知，精神力是與生俱來的，一旦消失再無恢復的可能性，代表著死亡。一個人的精神力只會消失，卻不會改變。

  所以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歷驍聯想到對方今天那拙劣的模仿行徑，右手輕叩。

  與其說是精神力突變，倒不如說是…換了個人。而對方整體樣貌細節輪廓與之前一模一樣，所以他有個猜測，對方或許是——換了個靈魂。

  一抹孤獨彷徨的異世之魂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