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黑洞
  簡星瀾到底是沒在歷驍懷裡趴多久就下來了。

  他看著對方將鞭子珍視地收回， 眼裡的笑意怎麽都下不去，他下意識伸手想摸一下項鏈，結果卻撈了個空。

  簡星瀾這才想起歷驍送的項鏈已經被弄壞了， 神情有低落了一瞬，而後從空間拿出手鏈。

  “那這個就是你給我的定情信物啦。”

  歷驍頷首，隨後視線掃過簡星瀾的頸項處：“項鏈被弄壞了？”

  簡星瀾點點頭， 像是小學生給家長告狀， 把星盜損壞他私人財產的事情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他會賠的， 鏈子的殘骸收好， 可以修複。”

  簡星瀾頗有些喜出望外。

  隨後他又萬分驚奇地從歷驍那得知了手鏈上星海珠的真實用途。

  手鏈必須要三顆珠子碰撞才會發出聲響，而且使用者必須想著手鏈的另一個主人， 然後晃動，才會奏效。而且它還有地圖的功效，在兩條手鏈一起響的時候，珠子裡的星海會變換成對方所在區域的樣子， 並且一顆比一顆更詳細。

  也不知道能不能說。

  可無端端讓那麽多人無家可歸，這個垃圾議長真的是造大孽了。

  只聽對方道：“氣息交融後就可以了。”

  “也就是說現在離發射時間最多還剩下三分鍾？我們是不是沒有時間離開這片星域了？”

  他回握住歷驍的手指頭，拉了拉，示意對方看過來：“有件事情，我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我怕以後沒時間說了。”

  於是他用斥巨資，花費了自認為的最後幾分鍾生命中寶貴的一分鍾來講述系統的事情。

  簡星瀾疑惑地蹙眉，心頭有絲絲縷縷不好的預感。

  “這樣啊，我還以為能換著用呢。”

  簡星瀾半信半疑，他還是有些不真實的感覺，現在周圍一片寧靜安逸，待會真的會有狂轟濫炸嗎？而這種自動追蹤的炮彈，不是說停在中途，一動不動地裝星際垃圾就可以躲過去的。

  簡星瀾一時不知道是喜是憂。

  系統檢測到有人偷偷說它壞話，正掙扎著清醒。

  只要戴上這個， 自此宇宙之大， 無論去哪， 兩條手鏈的主人都能找到對方。

  歷驍看了他一眼，語氣不明：“可以換著用，但…不是現在。”

  離出口近的還有活路，他們這種離出口遠的，注定是難逃一劫。

  最後一句話說的有些心虛，系統之前強迫他直播營業，但嘗到甜頭以後其實他自己也是原意的…所以也不算是強迫吧？

  這簡直就是為情侶量身定做的。

  三分鍾倒計時已經要過了，來炸他們的炮彈或許已經在路上飛了。

  簡星瀾托著腮幫子，眼裡寫滿好奇。

  他抖了幾下， 疑惑發問：“我有在想你啊， 可是為什麽它不響？”

  如果…真的只剩下幾分鍾的時間能活了，那他該怎麽度過呢？
  他能坦然赴死嗎？
  簡星瀾想了想，覺得自己估計死不瞑目。他還一大堆的事沒做，抽獎沒抽，藥劑沒做，還沒讓歷驍重新站起來，小紅它們的最後一面沒有見到，以及系統的債沒還，以及…

  如果把星艦比作車，那他們這會算是在全速前行，飆大車，油門踩死的那種。

  “沒關系，不會撞到別的星艦，”歷驍不緊不慢地推著輪椅下來，順便撿起了那枚掉落在地的空間紐，“這片星域已經被封鎖了，而我們現在算是在逃命。”

  他對此一概不知，於是聽完歷驍講述的事情經過後，臉一下子白了。

  系統的存在他還沒告訴給任何人。

  這種感覺過於古怪，各種情緒席卷心頭，讓人胸口悶脹。

  找個星球降落也沒用，炮彈連著星球一塊轟。

  簡星瀾好奇地把歷驍的那個鏈子套在了手上， 與其說是戴，倒不如說是掛，鏈子有些大，加上他小心翼翼避免觸碰傷口，於是手鏈就松松垮垮地懸掛在了小臂上。

  “沒關系，我們都能活下去。”歷驍伸手勾住了簡星瀾的指尖，安撫地捏了下。

  雖然歷驍說有辦法，但總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的。

  簡星瀾不要太懂這裡頭的原理，但一聽這話頓時思緒紛飛有些小臉通黃。他揉了揉有些滾燙的面頰，嘀咕了一句：“那就…以後再說吧…”

  簡星瀾猶豫了一下，有些話現在不說以後說不定沒機會說了，而且氛圍恰當，系統休眠，簡直稱得上是天賜良機。

  “當然，它也不會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情啦。”

  簡星瀾沒進到系統空間，自然也就沒有見到那類似數據加載一般的數據流。

  簡星瀾靜靜站在原地，斂眉深思。

  不過好在這片星域距離邊境極近，並且遭遇過星盜洗劫，是以住著人的星球都位於裡側，撤離倒也方便。

  這個簡星瀾甚至可以拍著胸脯保證：“當然沒有啦，它…嗯…還算乖巧，就是有點不太聰明，但我跟它應該是共享生命的，它不至於害我。”

  他很想抱怨歷驍為什麽要來，他想讓對方好好活著，隨後又想到歷驍這樣都是為了他，而他自己也算是被對方堅定地選擇了一次。

  簡星瀾為了平複心情，終於舍得從這個小破飛船裡頭下去了，他走到這個大星艦的窗戶外頭，探著腦袋望了望，然後驚訝地回頭：
  “我們怎麽…飛這麽快！”

  也就是說，得讓對方染上自己的味道。

  歷驍聞言先是用精神力感受了一番，隨後搖搖頭，盯著簡星瀾不放心地道：“沒副作用？”

  歷驍接過褪下的手鏈， 戴在了自己手上， 稍微一晃就發出了脆響，他更詳細地解釋了一下：“每顆珠子只能認一個人的精神力，落到第二個人手裡也不過是顆好看一點的珠子罷了。”

  最多五六分鍾，他們就要化為星際塵埃了。

  事已至此，簡星瀾反倒心中平靜了不少，他問歷驍借來了智腦，敲字太慢他就語音，弄了個給所有人的遺言，定時發送。

  在指尖觸及屏幕的時候，簡星瀾想到什麽，轉頭望著歷驍：“你先來。”

  “不用了，”歷驍神色沉靜，“遺言在來的路上已經說好了。”

  簡星瀾頓了頓，乾脆坐在了輪椅的扶手上，側身將歷驍抱住，這才點開智腦錄音。

  他其實有想過把種子什麽的放身上，或者丟到宇宙裡漂泊。

  但是這種無差別的追蹤轟炸實在太狠，到時候這片星域應該會成為一片廢墟吧？

  所以他就沒做，只是期望沒有實體的系統可以逃出去，然後帶著空間在星際找到一個合適的宿主，完成他的心願。

  簡星瀾想了想，似乎差不多了，於是將智腦還給歷驍。

  歷驍沒接，而是直接將簡星瀾抱過來放在了腿上，由於身高問題，他的下顎抵在了簡星瀾的發間。

  估摸著最多還剩三四分鍾的時間了，簡星瀾蹭了蹭歷驍的下巴，順勢靠在對方懷裡抓著他的手指把玩，周遭一片安靜，只能聽見兩人離得極近的呼吸聲。

  這時，耳邊傳來歷驍那低沉的嗓音，悅耳沁透帶著股特有的清冷感：“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沒做。”

  簡星瀾一聽，剛疑惑地抬眸望去，就見對方的薄唇緩緩壓下，在將將觸碰的時候驟然停下，隻維持著一個極其相近卻又沒有相觸的距離。

  “可以嗎？”

  歷驍喉結一滾，聲音帶了些沙啞，溫熱的吐息噴灑在簡星瀾的唇畔，那雙狹長的鳳眸幽深暗沉，藏著無盡的蠱惑與試探。

  都這樣了還問！

  簡星瀾跟人對視兩秒，乾脆一閉眼，一抬頭，直接在歷驍的唇上印了一下，用行動回答。

  雙唇相接的時候，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人不說話外表看著冷冰冰，沒想到嘴唇卻是這麽的軟。

  簡星瀾吻了一下沒立刻退開，反倒是突發奇想：歷驍身上那麽香，那嘴唇會不會也是香的。

  機不可失，於是他鬼使神差地伸出舌頭試探地舔舐了一下，還不等他反應後頸便被人一扣，對方叩開了他的唇齒毫不客氣地用力吻了下來。

  跟之前的小學雞貼貼不同，這個吻一反歷驍平時的淡然，而是帶著侵略性和掠奪的意味，但行動間仍是有著揮之不去的生澀。

  或許這方面是無師自通的，歷驍先是不得章法地啃咬了片刻，隨後漸入佳境。

  深探輕咬吮xī，舌尖勾著軟舌糾纏共舞，掠奪呼吸，細微的水聲在靜謐的空間裡尤為明顯。

  簡星瀾被親得暈乎乎的，渾身發軟，到後面還會無意識地回應。酥麻的感覺從口腔升起，化為一道道細小的電流衝向身體各處。

  不得不說，這種事情確實是有些舒服的，就是感覺嘴巴都快要被親麻了，舌根有點酸疼。

  簡星瀾橫坐在歷驍的腿上，對方的變化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他雙頰紅潤地動了動腿感受了一下，一團漿糊般的腦袋裡頭迷迷糊糊地想著：這個尺寸是認真的嗎…管他呢，還好要死了，這種苦無福消受。

  兩人毫無保留地擁吻，十分投入，沉醉其中，像是要持續到生命的盡頭。

  所以當系統【叮】的一聲響起的時候，簡星瀾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直播已開啟~祝宿主早日還清債務噢！】系統一反常態，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詭異的愉悅。

  簡星瀾：“？？？”

  他懵了一瞬，隨後連忙用手抵住歷驍的胸膛分開糾纏不休的唇舌，結果被追著又輕吻了一下。

  他顧不上拒絕，只是慌慌張張地轉過頭。

  果然！那個飄在半空的不是攝像頭還能是什麽！
  破系統！臭系統！垃圾小A！！！

  兩人雙唇分開後扯出一道曖昧的銀絲，簡星瀾此時雙唇紅腫，唇瓣眼瞳都泛著瑩潤的水光，臉頰酡紅眼角帶粉，眉目含羞面如桃花。

  羞是惱羞成怒的羞。

  這一幕被高清攝像頭拍得一清二楚。

  【？？？什麽情況，一開播就這麽刺激嗎！】

  【這是我能免費看的東西嗎！（刺溜）】

  【嗚嗚嗚一直蹲著守著就怕瀾瀾出事，還好還好。】

  【好過分，我們這麽擔心你，結果你偷偷跑去談戀愛，也不請個假。】

  【可惡啊，老婆沒了，讓我看看偷走瀾瀾的這個狗男人是誰？】

  此話一出，過了幾秒，突然全屏靜默了一瞬。

  【我瞎了？？？】

  【我也瞎了，這誰？這不是元帥嗎？！】

  【網傳星瀾是元帥夫人我一直當謠言看的！】

  【對不起我才是狗！】

  除此之外，看了星網亂七八糟的言論後來直播間蹲了好久的黑粉與吃瓜路人也紛紛出現。

  【笑死，還吹被抓走的是你們主播，結果人家是偷偷跑去談戀愛。】

  【吃相難看，為了熱度臉都不要了，還拉著元帥炒作，元帥高冷人設也要崩塌了嗎？】

  【還以為這個主播真的是那個天才院士呢，白擔心這麽久。】

  【就是怕自己考試不過丟人，所以才跑的吧，還能順帶蹭個熱度，真有心計。】

  因為事情的關注度不同凡響，管理員小姐姐只是禁言了一些嘴巴臭的帳號，其余沒有罵人的正常討論就沒有去管。

  也管不過來。
    粉絲一看不樂意了。

  什麽意思！
  這裡不是吵架的地，於是各路人馬邊看直播邊分屏上星網，直接開帖子瘋狂對罵。

  星網上本來就因為發射的事情吵得沸沸揚揚，這會兒被懷疑是被抓走的天才科研員突然複播，直接被各大網友打假，一下子看熱鬧的人紛紛湧入，直播軟件的官方連忙帶著人加班維修，就怕突然服務器崩潰。

  而因為系統只是開啟了直播，簡星瀾則是反手關掉了屏幕，自然是不知道彈幕在說些什麽東西的，他也沒空去看。

  簡星瀾在看清攝像頭後就慌忙從歷驍腿上下來了，他輕聲提醒：“在直播…關不掉的那種。”

  歷驍壓下.體內的躁動不休的火，掃了眼懸浮在半空的攝像頭，意味不明地道：“這就是很聽話？不強迫？”

  他指的是系統。

  歷驍在察覺到攝像頭飄出來時就察覺到了，但由於智腦在簡星瀾手上，他只是以為對方要拍照留念，於是並未製止。

  可之後看他的神情，顯然並非如此。

  這裡只有兩個人，他們都沒做的話，那就只有不是人的系統能乾這種事了。

  簡星瀾語結，他現在收回誇獎它的話還來得及嗎？剛說完就慘遭打臉！
  這時候突然船身一陣顛簸，簡星瀾一時沒站穩差點飛出去，還是被歷驍反手一撈，抱在了懷裡。

  歷驍的輪椅不知道啟動了什麽功能，穩穩地定在原地未受影響，簡星瀾雙手搭在他的肩上驚魂未定地望向窗外。

  宇宙通常是漆黑的，只有星光點綴，而這會兒，遠處卻升起了一朵刺目亮眼的、由碎石組成的紅色爆破體。

  能量波無聲無息地擴散，將附近的一切一同摧毀。飛船就是受到了這個的影響，部分外部零件已經受損了。

  這大概是一顆小行星被炸掉了。

  這也說明炸彈的旅途已經結束，現在到達目的地要開始轟炸了。

  僅僅一顆在大老遠處爆炸的都有這麽大威力，簡星瀾心涼了半截。

  如果說剛才他還是抱著些許期待的話，那麽在迅速瞥了眼操作板上的距離後，他的心徹底沉了下去，自知他們大概率是沒有辦法逃脫此劫了。

  差太遠了，來不及了。

  發射時間與抵達時間估計是議長盤算好的，特意等星盜行至星域中途，進退兩難，不論往哪走都是死路一條。

  在船身東倒西歪的瞬間，攝像頭也受到了影響，角度變換間大家終於看清了周圍的情況。

  【什麽情況！撞到隕石了嗎？躺在床上看直播的我被這畫面抖得彈射起來，還以為地震了。】

  【臥槽！看窗外窗外！那邊是不是爆炸了！】

  【等等！剛才星網熱搜上有17-2X星域的居民緊急撤退的消息傳出來，上了一下就消失了。】

  【我也看到了，這不是提前防范撤離嗎？感覺挺合理。】

  【合理個屁啊！現在89%的都反對發射，這鐵定是不可能通過的啊，他們為什麽要浪費時間精力組織撤離？】

  【？！臥槽快看熱搜】

  【天啊！！！簡星瀾還真的是被抓走的那個院士嗎？！】

  這會的熱搜第一——軍部上將因私仇不顧民眾裁決提前發射光子炮彈，現已畏罪自殺。

  星際眾人震驚了。

  居然提前發射了！
  網上罵聲一片，一堆離得近的人已經自行出門遊街，組成了個團堵在帝星的總統府前聯合抗議。

  可惜，那個命令是一下定就無法停止的，更何況現在炮彈都發射了，還已經抵達轟炸區了，根本無法阻止。

  總而言之，現在帝星一團亂，大清早的總統覺都沒睡醒就被人從被窩裡扒出來去安撫群眾了。

  【那也就是說，他們不是在甜蜜宇宙觀光一日遊？！】

  【廢話！這明顯是元帥跑去救他，現在兩人正在回來的路上。】

  【還是元帥厲害！但既然已經把人救出來了，那那些在街上鬧事的應該可以回去了吧。】

  【嗐嚇死了，還好安全了，一晚上沒睡全在跟進實況，這下終於能好好休息了。】

  【可是…炮彈不應該是轟炸星盜的星艦嗎？可這個爆炸位置不太對啊？】

  【別危言聳聽好嗎？是不是見不得別人好？炮彈已經爆炸了，他們安然無恙，那就說明危險已經解除了。】

  【就是，有時間敲鍵盤不如早點去停駐港那邊佔個好位置看他們歸來。】

  【好人有好報！炸彈沒炸到他們！萬幸萬幸。】

  網友的激烈討論和行為簡星瀾和歷驍完全不知道，也沒空去看。

  等爆炸的余波減輕了一些後，簡星瀾就一臉懵逼地被歷驍抱到了一個小飛船裡。這個小飛船的配置顯然比之前他從星盜哪兒順來的那個更高級。

  歷驍正要起身就被揪住了衣擺，簡星瀾仰著頭不安地問道：“你幹嘛？”

  歷驍不語，只是低頭在簡星瀾的唇上吻了一下，隨後道：“沒什麽，我去開飛船，你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他越是這樣說簡星瀾就越不安，心中的異樣感簡直要漫出來。

  到時候眼睛一閉，都透死了，怎麽可能醒過來？
  除非…歷驍有辦法讓他活。可對方這樣顯然是沒把自己的命捎帶上。

  這時候又是一陣劇烈顛簸，程度比上一次還嚴重，操縱面板直接跳出了紅色受損的圖標，刺耳的警報響個不停，衣帛的斷裂也被警報聲掩蓋。

  也正是這一下，簡星瀾沒拉住歷驍。

  當他跌落在飛船內部被安全帶固定的時候，整個人有一瞬間的茫然無措，他手裡還捏著一片衣角。

  這是他也不顧上去吐槽歷驍的衣服質量了，只是掙扎著側頭喊道：“歷驍——你幹嘛啊快放我出去，說好的死一起呢！”

  簡星瀾一手拚命地摁著面板開關，一手砰砰捶著艙門，可是操作板像是壞掉了一般一點不聽話，安全帶也沒有松開的意思，只是牢牢地將他禁錮在座位上。

  飛船下的閉合門緩緩開啟，歷驍坐在輪椅上，在飛船完全消失在船艦內的時候回頭看了眼。他似是松了口氣，隨後露出了一個清風明月般的疏朗淺笑。

  只可惜，無人觀賞。

  簡星瀾捶艙門捶得手都紅了，聲音都喊啞了，因為動作劇烈手上的布條上還滲出了大量的血跡，他像是不知道疼，還在一下下地捶打著艙門和透明的窗。

  但即便如此還是沒能阻止自己被從星艦內部送了出來。

  在徹底處於茫茫宇宙之中的時候，他捶打的力道緩緩變輕，最終停住，握成拳的手無力地松開。

  簡星瀾垂著頭，淚水大顆大顆地砸下，很快浸濕了身前的衣物。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用力咬著下唇，胡亂抹了下眼淚。布條上的血跡在臉上化開，像是在眼睛周圍化了團大紅眼影，襯得那雙桃花眼有些銳氣逼人。

  攝像頭一直跟隨著他，簡星瀾側頭看了一眼，隨後動作迅速地把之前用機械蚊拍到的聊天記錄用遠程收錄的母體給放映了出來。

  彈幕剛才還在疑惑為什麽這兩人搞得像是生離死別，直到第二顆炮彈爆炸。

  這一炸，不知道是轟到了什麽東西，反正一眾網友卻是跟著炸了。

  什麽？！炮彈不止一顆？！

  這是要做什麽？這是要轟炸整片星域！
  瘋了嗎？！

  大家都在關注這事，輿論發酵的速度尤為迅速，簡星瀾的直播間就是吃瓜第一線。

  這種情況下，各類陰謀論層出不窮，尤為突出的就是——上將嫉妒暗恨元帥，一時鬼迷心竅想趕盡殺絕，之後又後悔，這才自殺。

  還有部分是在想後面是不是還有別人，比如議長，因為他跟歷驍也是有仇的，還跟簡星瀾的家族有著利益上的衝突，更何況，他對外星藥材是極為推崇的。

  但議長在外頭慣會營造名聲，是以在大部分人眼裡，他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好人，是個較為正派的人物。

  這種人怎麽會乾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所以在看見簡星瀾展示出來的聊天記錄後，大部分人立即斷言：

  【假的吧？誣陷？】

  【聊天記錄的圖片可以造假，除非拿出更實際的證據，否則我不相信。】

  【是在演戲？還是乘機把議長拉下馬給自己家族騰地方？】

  各種語言越來越難聽，那些特別信服議長，家裡自身又沒有得精神力紊亂症的人，言語間極盡維護，不吝於對他人抱有惡意與肆意揣測。

  【要你信？人家瘋了才用命陷害你家議長？】

  【前面的，那12%的讚同票裡頭就有你吧？隔著網線都不知道上網的人是人是鬼，惡心透了。】

  【純路人，看議長的擁躉發言，感覺不太舒服。】

  星網上爆發了新一輪的爭吵，那些遊街的不往總統府去了，他們一個個全跑議長的家門口鬧，若不是有士兵攔著，他們估計都要直接踹門了。

  而歷驍則是駕駛著有些殘破的星艦，耗盡能源飛速前行，隨後尋了個離簡星瀾很遠的地方。

  他是算好的，同一個區域不會連著一直掉落炮彈，會有半分鍾的緩衝時間。

  星艦外層的防護破了，宇宙中的射線直來直往，多少會對人體有一定的影響。如果不是人類經過幾輪的進化，那射線對人體的損傷將會是致命的。

  歷驍給一眾機器人下了個命令，隨後拿出了一樣特殊的裝置。

  這是個蘊含著巨大能量的物件，在爆炸的一瞬間會短暫地將空間扭曲成一個黑洞。

  有人說裡頭是無盡的黑暗，有的人說它是一個粉碎一切物質的攪拌機，有人說它通往另一個世界…

  各種猜測言論應有盡有。

  而目前最被人認同的言論就是：一切物質與能量都將會被吸入其中，尤其是能量大的，黑洞對它的吸引力更強。而人若是運氣好沒死，則會在裡頭進行一場徹底與黑暗相伴的孤獨旅途。

  但是這些猜測無一被定真，因為進去過黑洞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講述他的經歷。

  歷驍指尖撫過漆黑的鞭身，一手拿著那個裝置，淡淡地看著身前的屏幕，打算在又一顆炮彈出現在檢測范圍內的時候，直接摁開裝置的開關。

  但在倒計時將結束的時候，他略一猶豫，將這個重任交給了一個機器人，並且把它派去了星艦外頭。

  也正是這一決定讓他沒有直接被炸死，而是被吸入了黑洞之中。

  歷驍是打算借助黑洞攔截這些炮彈，清理出一條安全的道路讓簡星瀾能安穩地離開這個星域。

  他不能跟著一起離開，星艦損壞了大半，只能人為操作遠離，但操作板又不認機器人。機器人則是沒辦法獨自在有限的時間內拿著裝置抵達一個遠離簡星瀾的地方。

  啟動這個裝置需要生物認證，而發作的時間又十分迅速。

  先啟動再離開的方法也行不通。

  必須得犧牲一個人才能換另一個人活下來，這是歷驍想出的唯一辦法，也是他認為的最好方案。

  當然，他的計劃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在又一顆光子炮彈進入檢測范圍的時候，靜謐的宇宙突兀地爆發出一陣強光，這些衝擊波往外擴散了一瞬，又被盡數吸回到了剛形成的黑洞裡。

  黑洞吸引范圍內的炮彈無一例外地被引入其中，消失得悄無聲息。

  密集的炸彈雨裡頭被清理出了一條安全的、通往生的道理。

  而在這些炮彈被吸入之前，有一個泛著銀光的小東西先一步嗖地扎進了常人避之不及的黑洞裡頭。

  就像是一顆掉入大海的石頭，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