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搬家（五）

  心靈空間、客廳。

  艾瑟兒翹著一條腿， 瑩白的小腳一晃、一晃。低頭吃一口香草味甜筒，涼意讓她眯起眼睛。等待嘴裡的綿綿細冰全部融化，才開口點評：“蠢狼天生不忍見女性受難， 是一個十足的情種。我和他一直不對付， 可咱們打起來的時候，他不僅沒有為你呐喊助威，還讓你下手輕一點……”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桑玲月愛吃的冰淇淋是巧克力口味的，不為別的。單單為它的價格更為昂貴，以前很少能吃得到。

  “什麽‘咱們打起來’，明明是我騎在你身上，你毫無還手之力，單方面挨打。”

  多年傳教的經驗， 讓艾瑟兒即使不捂住耳朵， 也可以很自然的裝作間歇性耳聾。只要她聽不見，就不會遭受羞辱。

  “這樣的男人，是乾不成大事的。”

  艾瑟兒自顧自地說著話。

  她見過很多一腔熱忱的騎士。本性善良、正直勇敢， 哪怕是對平民女性依舊踐行紳士的準則。在進入教會和皇室之初， 他們總覺得自己有光明的未來。

  氣球狀的黃色怪物每吃一口，身後就會長出一個體積稍小一些的圓球。短短幾個小時之間，它就從一顆孤零零的球長成一串圓球了。

  【提示二、身為一名成年男性，你不能和女主人太過親近，免得引發家庭戰爭。】

  “自然是後者。”

  艾瑟兒聳肩， “那又如何？”

  鄔聲伸手去摸小腿。那裡有一個洞，是他的身體缺失了一部分。

  “你很狡猾，喜歡欺負老實人。”

  艾瑟兒氣得雙頰鼓起，手裡的甜筒都不夠甜了。

  僅有一小部分變成真正的貴族，沉醉在金錢和權/欲之中，看到平民女性不進行欺辱已經是愛惜羽毛，哪裡還會彎下腰，溫柔地問詢：女士，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嘛， 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
  桑玲月並不讚同， 認真道：“鄔聲是個好人。”

  鄔聲並不知道妹妹和討厭的光明聖女正在人格空間裡，一邊看直播，一邊討論他的人品。不過，就算知道，他也絲毫不會關心兩位女士對他的評價。畢竟兩位女士基數太少了，至少也得50位女士一組，共分5組打分，才擁有一定的客觀性。

  “你是更喜歡跟鄔聲這樣的好人相處， 還是更樂意和能夠成大器的壞人相處？”

  “近墨者黑，那你也是個壞人。”

  “那我要是更願意跟鄔聲這樣的好人相處呢。”

  屋內幾人的智能手環，幾乎是同時彈出對話框。

  一部分失去熱忱，變成靈魂在多年前已經死去的空空軀殼。

  最終的結果是一部分變成白骨埋在地下。

  月月稱呼怪物為“貪吃蛇”。

  這個任務的機制就是如此。任務參與者違反規則，身邊的某一樣物品就會變成怪物，吃掉任務參者的一部分軀體。至於被吃掉的是哪一部分，似乎是隨機的。

  艾瑟兒怒摔甜筒，撲向桑玲月。

  “……”

  兩個半個小時過去，實際上是二十五分鍾。

  鄔聲將對話框拉近一些，以便看得更清楚。

  至少現在弄懂了一部分未知的規則。

  誰能想到“朋友”的身份會是男性？本以為是懸疑劇場，沒想到竟誤入家庭倫理局的拍攝現場，區區高中生哪能預料得準《主婦的誘惑》共有多少狗血情節。

  馬兒子正在完成觀看動畫片的任務，由於一開始沒有找到這個角色最喜歡看的一部動畫片。他同樣被咬了一口，傷口在頭頂，瞧著怪瘮人的。

  “提示更新證明爸爸已經到達新居，並把一部分的物品送達了。”

  寵物狗阿黃的臉上出現喜色，明顯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她心裡一直擔心著外出的男朋友，總覺得在城市任務場裡穿行不會太安全。

  時間過去兩分鍾，對話框又一次彈出。

  鄔聲先看自己得到的提示。

  【提示三、不管男女在外都要保護好自己。屋外的夜晚總是充滿危險，或許橋洞是一個稍微安全些的休息之處。】

  接著，再去看其他人獲得的提示。

  馬女兒的提示二、【遛狗不牽繩，親人兩行淚。】

  提示三、【弟弟不打，上房揭瓦。今天有沒有打弟弟兩頓呢？不打到弟弟哭出聲音，不要停手。】

  馬女兒看向弟弟。

  六歲稚童馬弟弟：“……來吧。先說好，不要打臉。”

  馬女兒沒有立刻動手，“先看看你的提示吧。”

  馬弟弟提示二、【你每天晚上都會堅持跟媽媽一起睡覺，卻總是不被爸爸允許。以至於哭鬧挨打，他們並不知道，你的床底下藏著專吃壞孩子的怪物。漆黑的夜晚，往往是它們活動的時間。】

  馬女兒忍不住吐槽：“你為什麽總是在挨打？”

  馬弟弟黑著一張臉說：“誰讓我是家裡最小的，年齡小、個頭小，誰也打不過。”一邊說著，他一邊將目光投向地板上坐著的阿黃。

  “或許只能欺負一下阿黃了。”

  寵物狗阿黃：“……”

  真的，這一屆的同學，有一個算一個都比我適合當狗。

  馬弟弟提示三、【乖孩子不能欺負狗狗，弄亂的玩具要好好收納，懂得體諒家人們的辛苦，時常誇讚他們。】

  阿黃拍手在心中叫好，鼻子發出哼哼聲表示愉悅。
    馬弟弟雙手環胸，瞅著阿黃說：“你更新提示呢？”

  阿黃立刻愉悅不起來了。

  【提示二、寵物狗夜裡要睡在舒適的窩中，並蓋上小被子。注：根據國際公約，怪物是不能傷害被子裡的狗狗的。】

  【提示三、狗是全家最後一個睡著的。你具有看家護院的職責，叫聲能夠嚇退壞人和怪物。】

  睡狗窩、學狗叫。

  算了，更丟臉的也不是沒做過。

  馬女兒看一眼匆匆流逝的時間，扯住馬兒子問：“我現在可以打你嗎？早點打完，我還要繼續打包，我房間的櫃子幾乎都塞得滿滿的。下午的時間不夠爸爸再搬運一次物品，但吃過晚飯之後，或許還來得及往返一趟。我們得抓緊時間！”

  “你打吧。”

  “那我用雞毛撣子可以嗎？空著手，我不知道該往哪招呼。”

  “……隨便你。”

  馬女兒顛顛手裡的雞毛撣子，心中有點忐忑。乖學生長到一十九歲，幾乎沒和人起過衝突，更何況是動手打人。她下手很輕，更像是在給弟弟撣衣服上的灰塵。

  “哎喲！”

  馬兒子很入戲地大叫一聲，接著高聲喊：“姐姐打得好！”

  馬女兒驚得雞毛撣子差點掉地上，“你幹嘛？”

  “體諒你的辛苦，誇讚你。”

  馬兒子解釋：“這是在根據提示做個乖孩子。”

  馬女兒：“……”

  咱們誇別的行嗎？轉念一想，兩件事一起辦，的確節省時間。

  馬兒子接下來還誇讚姐姐動作嫻熟、姿態優雅、韻律十足。弄得馬女兒覺得自己不是在棍棒教育“熊孩子”，而是在翩翩起舞。

  打人的比被打的還心累。

  終於把弟弟“弄哭”，馬女兒丟掉雞毛撣子，讓同學們進自己的房間打包物品。她和鄔聲擦肩而過的時候，心中對鄔聲的好感促使她忍住羞澀，衝動地拋來一個媚眼。

  “叔叔，你能進來幫幫我嗎？高處的物品，我夠不著。”

  鄔聲怎麽會拒絕雙頰羞紅的柔弱女同學，再說這本來就是他該做的。

  “當然沒……恐怕不行。”

  馬女兒一愣，抬頭看向面前的人。

  她覺得“朋友”的眼神不那麽深邃了……忽然就不那麽的迷人了。

  對方明明是個女生，的確比自己要高半個頭，但拜托她幫忙什麽的，總覺得是在為難人。

  明明馬太太才是最佳人選。

  馬女兒的感覺很敏銳，如今控制身體的確實不是鄔聲，而是桑玲月。她剛剛搶奪到身體的控制權，為的就是阻止鄔聲進侄女的房間。

  鄔聲有力氣就行，並不能要求他還有腦子。

  “抱歉……”

  馬女兒有點尷尬，沒來由發花癡什麽的……

  “不用抱歉，是我自己的原因。”

  桑玲月聲音冷清，“你的角色多少歲？”

  馬女兒一時沒明白她為什麽問這個，但還是很老實的回答。

  “17歲。”

  “嗯，你是青春期少女，我是馬先生的朋友——一個中年男性。雖然目前還沒有相關提示，但按照這個任務的運行邏輯，我進你的房間大概率會違反規則。你屋裡的人足夠多了，我負責清理出儲物間的物品吧。”

  “啊，我沒想到這個。”

  馬女兒覺得很有道理，同時也覺得抱歉。

  “差點害了你。”

  桑玲月點點頭，沒再說什麽，走向位於鞋櫃右側儲物間——一個大約七八平方米的小房間。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

  寵物狗阿黃心系男朋友，小跑到玄關處。馬兒子動作不比她慢，還沒看到馬先生的人影，便迫不及待地高聲送上誇讚。

  “爸爸，你辛苦了！一個人忙前忙後的搬家，太厲害了。不愧是家裡的頂梁柱，咱們家沒你怎麽行。兒子愛你。”

  馬先生渾身是泥，校服褲子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一隻手不自然地掛在胸`前，臉頰腫脹青紫。模樣可憐，像是一隻被玩壞的布娃娃。好不容易走到門口，卻聽到一通奇奇怪怪的彩虹屁，不免嘴角抽搐。

  “你這是幹嘛？”

  “不重要，”馬兒子看清“爸爸”狼狽的模樣，蹙眉問：“怎麽弄成這樣？”

  “別提了！”

  馬先生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著說：“差點死在外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