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焦慮症
沈還回到別墅的時候, 已經是傍晚。
他剛一下車,便聽見一陣嗷嗷的叫聲,奶糖從綠道那邊衝了過來, 興奮地直往他身上跳。
他心中一動, 抬頭看向綠道的方向。
紀放正站在一顆高大的梧桐樹下, 靜靜看著自己。
沈還朝著他的方向略一點頭,拉著奶糖, 大步走向自家的大門。
進入門內, 他立刻松了手裡的牽引繩,靠在門上深深吸了口氣。
胸膛裡好像出現了一個空洞, 冷風呼呼地吹進來, 讓人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想要緊縮。
心臟卻在偌大的空間裡無規則地跳動,越來越快,越來越亂, 直到胸悶的感覺像潮水一般漫上胸膛, 將心臟也淹沒其中。
額頭上冷汗凝結成珠, 順著臉頰流淌, 沈還不由自主抱緊了身子,慢慢坐倒在門口的軟墊上。
紀放差點被他絆個趔趄,回頭再去看奶糖。
可樓下奶糖的叫聲越來越淒厲,越來越響,不知是誰聽見了,打開了樓下的大門。
他掏出手機,打給沈還。
奶糖立刻衝上樓,奔進了紀放的房間。
別墅裡靜悄悄的。
手機的震動聲在不遠的地方響起,紀放一愣,蹲下`身去推開寵物用的活板門。
紀放開門進了別墅。
昏暗的燈光下,沈還就靠坐在門邊,呼吸很急促,額頭上滿是冷汗。
那一刻,止不住的喜悅如潮水般從心底裡漫上來,他甚至不由自主地跟著奶糖,一路小跑到了別墅前。
奶糖的眸子裡滿是焦急,而他們動靜這麽大,沈還的門卻一直都沒有開。
紀放轉身就走。
不同於往日一進來就撒嬌,奶糖十分焦急地衝著紀放嗷嗷叫了兩聲,試圖去叼他的手。
心慌的感覺依然強烈,瀕死感讓他的肌肉緊縮無法動彈。
剛才, 他帶著奶糖散步回來, 狗狗不知為何突然躁動起來,拉著牽引繩就往回跑。
紀放似有所感,抬頭向車道看去,黑色的邁巴赫已駛進小區。
他啪地一聲打開了玄關的燈,轉身跪在門口的軟墊上,卻不太敢伸手觸碰沈還。
奶糖的眼中似乎閃著急切,它朝門口衝了兩步,到了走廊上又回頭去看紀放,見他沒有動靜,便又衝回來叼住他的衣角。
“嗷!”奶糖又從小門裡鑽了出來,衝上前去叼住了紀放的褲腳。
難道是……
“嗷嗷!”奶糖衝著紀放叫了兩聲,一扭身,鑽進了寵物專用的小門。
不想理,他這會兒煩了沈還,連奶糖也跟著一塊兒煩上了。
像是那時在街角的第一次見面,漠然的視線從他身上掃過,那堵人造的冰牆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將自己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
幸虧為了方便遛狗,他曾經在沈還家錄過指紋,紀放按上手指,門開了。
這段時間, 小組的成員都已經到齊了, 楊超、六名組員加上他這一個顧問一共八個人, 每天都熱鬧非凡。
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紀放跟著奶糖,很快來到了沈還的別墅門口。
門板的另一邊,他好像說了句什麽,但聲音太低,根本無法辨認。
那幫宅男們晝夜顛倒, 這兩天剛攻克一個難題, 這會兒全在休息。
紀放謔地站了起來。
紀放疾走兩步去按門鈴。
消失這麽久才回來,還變得冷冰冰的,是不是找到了下一個目標,所以就像當初對待紀寧一樣,就這麽把我冷落了?
紀放:……這是要幹什麽?
那一刻他幾乎要相信,這其實是沈還派來了奶糖,引著他來到自己家,想要跟他解釋什麽。下一秒,沈還就會拉開門對他說:“剛才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誤會。”
鈴聲在空蕩的別墅中回響,卻沒有一丁點其他的動靜。
可就在那一刻,他看到了沈還的表情。
紀放咬了咬牙,別以為我會像紀寧一樣認你擺布!
他煩躁地在床上翻了個身,卻聽見小露台下一陣狗叫聲。
“怎麽了?”紀放問它。
紀放鎖上門,任自己向後傾倒, 睜著眼躺在床上。
別墅的玄關處陰暗,但能看到,不遠處的地板上,有手機屏幕的光亮在閃動。男人似乎靠坐在門背後,只能看見半截長腿和一隻腳。
誤會什麽?有什麽好解釋的?你解釋我就要聽麽?
“沈還!”紀放叫了起來,“沈還是你嗎?”
或是聽見了紀放的叫聲,他渙散的眼神漸漸聚攏,艱難地看向蹲在他身邊的青年。
媽的,這人怎麽這樣!
模糊的視線中,是青年漂亮的臉,那雙總是靈動的眼中滿是焦急。
還是……嚇到他了啊……
沈還艱難地扯動嘴角,試圖露出個笑容來,他控制著麻木的嘴唇,做了個“我沒事”的口型。
“你他媽這叫沒事?”紀放忍不住爆粗,“有沒有醫生?電話呢?”
他撿起沈還的手機,對著沈還的臉做了解鎖。手機正是通訊錄界面,屏幕上寫著“心理醫生-張君明”,紀放立刻撥了過去。
“沈總,”對方的接得很快,“今天感覺還好嗎?”
這聲音聽著熟悉,紀放管不了那麽多,急促道:“他不好,這會兒似乎控制不了自己,怎麽辦?”
醫生的聲音驀地緊張起來:“他現在什麽狀況?你們在哪裡,附近有醫院嗎?”
紀放看了沈還一眼,伸手握住他的手:“坐在門口不能動,出冷汗,身體在顫唞。我們在他家,送哪家醫院比較好?”
醫生忙道:“在家就先不用,你給他吃藥,看到他家玄關前面的白色小櫃子嗎?找阿普唑侖,先給他吃一片,我馬上過去。”【1】
紀放放下手機,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白色的小櫃,在那裡!他立刻衝了過去。
小櫃裡都是藥品,紀放匆匆看過上層的外用藥和常規家庭用藥,在第二層單獨的小格子裡,翻出阿普唑侖,又跑去廚房倒了杯水過來,遞到沈還身邊。
沈還還坐在地上無法動彈,目光卻一直跟隨著忙進忙出的紀放,直到他把藥片塞進自己的唇縫。
清水緩緩流過咽喉,帶著慢慢發揮效力的藥片。
紀放在他身邊跪了下來,握住他的手。
又一陣緊張感席卷全身,沈還不由自主地抓緊了紀放的手。
冰涼的手心遇到了溫暖,熱流緩緩滲入,仿佛一個溺水的人,在一波又一波的大浪衝擊下,那一點溫暖如明燈般始終引領著他,讓他能夠掙扎著,在深海上漂浮。
不知過了多久,沈還渾身的顫唞慢慢緩了下來。
他深深吸了口氣,嗓音嘶啞:“我沒事了。”
奶糖跑了過來,把腦袋輕輕放在他膝蓋上。
他想去摸摸奶糖的後背,入目的卻是紀放帶著紅痕的手背。
是他剛才不由自主地肌肉收緊,手指在紀放手背上掐出來的痕跡。
沈還顫唞著手撫上紀放的手背,難過地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你……好些了?”紀放顧不得手上的疼痛,伸手摸了摸沈還額頭上的冷汗,我去給你拿條毛巾。
紀放站起來時踉蹌了一下,他跪得太久,兩腿都酸麻得難受。
拖著腳步來到洗手間,他取出一條新毛巾,打開洗臉池的熱水。
水溫由涼變熱,慢慢浸沒手指。
紀放雙手死死抓著毛巾,眼眶卻通紅。
沒事了,吃了藥就沒事了。
他不是小寧,不是小寧,不是小寧……
像是為了證明這句話似的,剛才還在門口跌坐的男人,此刻竟然起了身,試圖搖搖晃晃地走到客廳來。
走動中似乎撞到了什麽,發出“砰”的一響。
紀放驚醒過來,慌忙放下毛巾,快步走到他身邊,伸出雙手撐住他:“你起來做什麽?”
沈還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
紀放皮膚白,手背上,幾個手印清晰可見,紅痕已經隱隱轉為青紫,顏色可怖。
沈還閉了閉眼,在紀放的攙扶下躺在了沙發上,淡淡道:“你回去吧。”
紀放一怔,怎麽感覺,這人身周的冰牆又厚了一些?
奶糖跑了過來,拿前爪扒拉了一下沈還的肩膀,突然又竄到沙發邊的小開櫃旁,拖著條毯子跑了過來。
“醫生一會兒就到了,”沈還從奶糖嘴裡接過毯子一角,卻半垂著眼,不肯對上紀放的目光,“我每年都會有一段時間這樣,通常吃了藥,躺一躺也就好了。”
“每年?”看著奶糖那熟練的模樣,紀放挑眉,“你就寧願讓一隻狗照顧你,也不肯讓我幫忙?”
沈還把臉偏向沙發的靠背,不再說話。
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吧。
大門前門鈴響起,紀放起身去開門,卻陡然一愣。
“誒,怎麽是你啊紀先生?”來人正是“勇氣”項目組請的那位醫生。
“對了,你們說過是朋友來著。”
他抬頭看了眼客廳:“沈總在沙發上?”
紀放點點頭,指了指大門背後:“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坐在這裡。”
“唔,看樣子他應該早就有發作跡象,只是一直忍到回家才發作出來。”
張醫生搖了搖頭:“嘖,越是這樣越難治,還不如你——”
他看了眼紀放:“像你那樣直面恐懼,對他而言,可能會是更好的辦法。”
說著他已經快速進屋,給沈還迅速做了個檢查。
“嗯?沈總?”張醫生突然低了低頭,耳朵貼近沈還的嘴唇。
“這……”他為難地看了眼遠遠站著的紀放,歎了口氣。
“紀先生,沈總沒事了,”他起身低聲說,“我一會兒給他打一針,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張醫生從自己帶來的醫藥箱裡找出對應的藥品,回頭對紀放說:“你辛苦了,早點回家休息吧。”
等紀放走出別墅,他拿著針藥走到沙發邊。
“沈總,你這又是何必,紀先生那麽關心你。”
沈還閉著眼睛沒有回答。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怕自己失控會傷到他,也不想……拖累他,但你這樣處理,只會讓自己也讓他更加難受啊……”
紀放回了隔壁。
可到了房間他又後悔了。
說讓我走我就走,我那麽聽話幹嘛?
沈還家又不是沒客房,我又不是沒在客房住過?憑什麽你說讓我走我就真的要走?
心裡憋悶,他拽過枕頭,把它當做沈還,狠狠捶了一頓。
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直到凌晨他才終於睡去,卻夢到了親弟弟紀寧。
十三歲的小紀寧,即將接受氣管切開術,這個手術一做,他就再也無法說話,只能用文字與他人交流。
手術前夜,他千裡迢迢飛到紀寧所在的醫院,腳步卻刹停在病房門前。
小紀寧瘦了很多,躺在床上的時候就像是陷入了雪白的被褥裡,看起來還是個小孩子。
看到哥哥來了,他的眼中突然便發出喜悅的光來,那光亮近乎真實,把他孩子氣的眉眼照亮。
紀放借著關門的動作抹去眼角淚痕,笑眯眯地走到床前。
紀寧的發音已經很難,說話的速度很慢,卻還是嗔怪道:“你來幹嘛,只是個小手術,我好好的。”
可那一晚他真的很開心,幾乎一夜未睡,一直拖著調子,慢慢給紀放講自己這段時間在醫院的所見所聞。
到了要做術前準備的時候,紀寧用僅有能動的兩根手指碰碰他的手,輕聲說:“對不起哥哥,你今後……一定要開心點。”
紀放起身,伸手去摸床上那人的臉,卻摸到一手冷汗,察覺到他身體微微的顫唞。
手指輕撫下,那張臉卻慢慢變了。
這次是沈還躺在病床上,神情冷漠,對他說:“你走吧!”
接著,不知哪裡傳來了儀器的報警聲,一群醫生護士衝進病房,將他遠遠地隔在後方。
紀放在混亂中醒來,外間天色已亮。
他在床頭髮了會兒呆,起身洗漱。
所有的動作都渾渾噩噩的,待他稍稍清醒過來,已是一身的晨跑裝束。
這都幾點了,他看了眼高升的太陽,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隔壁的別墅門前。
正怔愣著,一輛轎車突然駛來,正正停在隔壁別墅門口。
門開,下車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紀放微微眯了眯眼。
女人身形高挑,笑容溫婉,可不就是那天在微博上看到的“準未婚妻”?
門鈴輕響,有人開了門,遙遙便聽見女人笑著:“喲師弟,精神還不錯嘛!”
紀放心裡一下子毛了起來。
昨天忙東忙西去救你你愛答不理,今天看見那所謂的“師姐”這麽開心?
他煩躁地扯起枕頭,又狠狠捶了一頓。
半晌,他冷靜下來。
越是這樣,我越不能放棄,否則,談何給紀寧報仇?談何懲罰渣男?
我紀放這輩子,除非自己不想,誰曾強迫我放棄過?
這個點其實是孫阿姨往來兩個別墅做清潔的時間,大門開開關關並不惹人注目。
他看著自己一身的晨跑裝束,直接下樓,用指紋打開了隔壁家的大門。
“嗚嗚~~”奶糖似乎被關在了玄關旁它自己的小房間裡,房間門上傳來抓撓的聲音。
紀放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打開奶糖的房門。
拉布拉多一下子衝了出來,親熱地抱上了他的腿。
“噓!”紀放衝著狗狗噓了一聲,轉頭去拿遛狗的牽引繩。
路過客廳門口,他悄悄朝裡看去。
沙發上,沈還已經換了一身襯衫西褲,正襟危坐。
一旁的單人沙發上,那位“師姐”正笑眯眯地看著沈還的電腦,不知在說些什麽。
“嗷嗷?”奶糖跑了過來,扒著紀放大聲叫了兩聲。
客廳裡的兩人都朝他看了過來。
紀放……
“不好意思,我來帶奶糖出去。”
他快速解釋了一句,趕緊拉上奶糖跑出了門。
陳曼彤剛一轉頭,就見一個雋秀的青年站在門口,尷尬地拉起狗狗就走。
她挑了挑眉,視線轉回沈還,卻見這人的目光一直都黏在那青年的背影上,不由得現出個揶揄的笑。
“怪不得我上次說,搬到你隔壁來應付一下我媽催婚你不肯,原來你早就金屋藏嬌了啊!”
沈還的目光自門口挪回,對著陳曼彤正色道:“不要亂說,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心下卻陡然一緊,昨天那樣對他,他還當我是朋友嗎?
看到他眼中的糾結,陳曼彤體貼地沒有再多說。
沉默了一會兒,她接續之前的話題:“你的短視頻項目很有前景,你是打算借助沈氏舊有的網絡,還是自己單乾?”
沈還眼前閃過紀放的身影,這應該是他的項目。
“這個項目,我不希望沈氏插手,”沈還沉聲道,“而且,之前我們布置的收購計劃,在資金允許的情況下,可以開始了。”
“哦,真的?”陳曼彤挑了挑眉,“你終於下定決心了?”
她站起身來:“那行,我去布置,就不打擾你了,但今天你也別去上班了,都已經打算反擊的人了,還裝什麽勤勉?”
“走了!”高跟鞋發出噔噔的響聲,“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走出沈還的家門,陳曼彤讓司機把車開出小區,自己卻沒有離開,反而緩緩走上了通向湖邊的綠道。
她認識沈還已經快十年的時間,從學生時代到之後的創業打拚,她深深知道這個學弟的不易。
家族裡不被待見的孩子,卻因為其他子弟爛泥扶不上牆而被迫成為龐大生意的管理者,背後還有個冷血的父親一直操控。
雖然一直在布置想要脫離,卻一直遲遲下不了決心。
上次見面還說時機未到,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沈還竟然提前開始了收購計劃……
陳曼彤輕笑一聲,是什麽促使他下了這麽大的決心?
微風拂過,帶來荷葉的清香,前方草坪上,那個雋秀青年帶著奶糖玩耍的背影映入她的視線。
應該是為了他吧。
雖然沈還一力澄清,可他倆見面時那眼神……
一個擔心還含著嫉妒,另一個則片刻不願挪開視線,還說是什麽普通朋友!當她眼瞎嗎?
陳曼彤暗自搖了搖頭,走近紀放,輕聲打招呼:“你好,你是紀放吧。”
紀放回頭,那位“師姐”正站在他身後。
“我是陳曼彤,”女人溫婉地笑著,“我看過你的MV,表演很精彩。”
紀放轉身,是不輸她的彬彬有禮:“你好,謝謝誇獎。”
氣氛似乎有些尷尬,兩人同時看相荷葉飄香的小湖。
過了一會兒,紀放看著一朵嬌嫩的荷花,開口道:“陳大小姐來找我,有何貴乾?”
陳曼彤轉過臉來:“你覺得呢?”
紀放偏頭看她,女人氣勢卓然,倒是和沈還很有相似之處。
難道是來宣誓主權?
陳曼彤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笑了起來:“你不要擔心,我和沈還不是戀人關系,以後也不會成為戀人。”
紀放輕皺了一下眉:“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
“就當是我多心吧,”陳曼彤又恢復了溫婉,“反正澄清一下也沒什麽壞處,對不對?”
奶糖跑了回來,好奇地繞著陳曼彤轉了一圈,又貼回紀放腿邊。
“回去嗎?”陳曼彤轉身,細細的鞋跟卻在草地裡一陷。
“小心。”紀放反射性地扶了她一把。
“唉,男孩子啊……”陳曼彤搖頭,“明明關心著別人,卻偏偏要裝出個酷臉。”
沉默幾秒,紀放噗呲一聲笑了起來:“師姐說的是,受教了。”
陳曼彤失笑:“看,你都知道我是師姐,沈還一定解釋過,卻偏要我再來說一遍。”
緊繃的氣氛蕩然無存,紀放牽著奶糖,兩人並肩往回走去。
“昨天嚇到了吧?”陳曼彤輕聲問。
“嗯,”紀放低著頭,踢開腳邊的落葉,“陳小姐也知道?”
“是啊,我認識他十年,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犯那麽一兩回,但從來沒有哪一回他能恢復得這麽快。”
陳曼彤看著紀放:“我總覺得他以前沒什麽求生意志,但是這一回,他大概是真的想好起來了。”
紀放腳步一頓。
“師弟的病情,由他親自給你解釋比較好,我就不多嘴了。就是他家裡……”
陳曼彤突然一頓,停住了腳步,面上有一閃而過的嫌惡。
紀放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別墅門口停下一輛豪車,一個女人和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下了車,徑直按響了沈還的門鈴。
“嘖,媽和大哥一起來施壓,是打算讓他再發一次病麽?”
“沈還媽媽?”紀放疑惑地又眯眼看了看,“不像啊!”
剛穿越時的記憶有些模糊,而且因為提到紀寧,心神震動之下,他並未對那闊太留下多深的印象。只是感覺上,當時在咖啡館給他支票的女人要年輕一些。
“怎麽,你見過?”陳曼彤看了他一眼“他家的人該不會還來找過你吧?”
紀放頓了一下,陳曼彤已經明白過來:“又是給錢讓人離開的那一套?他家人也不知道什麽毛病,總覺得高人一等,別人看上的都是他家的錢。沈還的母親因為某些……原因,並不常拋頭露面,說不定當時就是隨便派了個人來找你,你也別太在意了。”
想想當時闊太那極易動搖的眼神,還有紀寧“被分手”時沈家堂妹“代言”的前科,紀放嘴角逸出一絲冷笑。
看著紀放眼中緩緩騰起的怒火,陳曼彤有點促狹地笑了笑:“被威脅過還能住在這兒,想必你們已經撕破了臉,既然如此,去整整他們給師弟出口氣也好。”
她頗有遺憾地歎了口氣:“好可惜,陳家和沈家還有合作,我不能直接出面,不過在幕後幫忙什麽的沒有問題,你有計劃嗎?”
他們此刻已走到別墅邊。
半開的窗子裡隱隱傳出男人的呼喝和女人尖細的聲音。
紀放靜靜聽了幾秒,輕輕拉了拉奶糖的牽引繩:“奶糖,有人欺負你主人怎麽辦?”
奶糖:“嗷?”
紀放:“對,我們去趕跑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