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了悟的傅應飛
沒什麽?
許鶴狐疑地轉回腦袋。
時近年關,機場的停車場的車和他的腦子裡的疑惑一樣多。
眾人在小轎車的海洋裡七拐八拐,等跟著徐教練和柏教練找到兩輛停在一個區域的車,許鶴還是沒想明白傅應飛最近為什麽會屢次欲言又止。
不對,不止最近。
十一黃金周看過心理醫生之後,傅應飛好像就有點不正常了。
看心理醫生之前好像還沒出現過這種問題,該不會是心理醫生看壞了吧?
難道是碰上庸醫了?
不應該啊,那家私人醫院的風評一向很好,應該沒有庸醫才對。
再說了,傅應飛這個表現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什麽精神方面的問題,倒像是傳說中的青春期綜合征。
白天注意力不集中、記憶力、思維力、回憶再現能力顯著下降,注意力潰散,上課聽不進,思維遲鈍,學習成績下降……
這些外在表現好像全都對上了!
許鶴掏出手機,查看青春期綜合症的具體表述。
從十一黃金周開始,傅應飛的黑眼圈就和旱災臉上了一樣。
柏函沒好氣,“□□動醫學的時候就要先考慮就業前景,學心理學的時候就沒有就業這方面的顧慮了?”
“350。”許鶴一手比三,一手比五,還抽空瞥了一眼傅應飛。
許鶴摁滅手機,神情凝重地沉吟半晌,最終看向柏校醫,“柏老師,您說我考一個心理和運動醫學的雙學位怎麽樣?我覺得球員的心理素質也同樣重要。”
先不說自暴自棄吧,厭學肯定有!
徐天陽哭笑不得地將車鑰匙插進鑰匙孔,按下啟動鍵,“好了好了,夠了夠了。你要當場口述一篇小論文,論證心理素質對排球運動員的重要性,是不是?”
許鶴乾笑:“嘿嘿。”
他以前的英語可不是現在這樣。
“多少?”
“上課容易瞌睡,打哈欠,頭腦昏沉。”
這個倒是看不出來,但是難以入眠肯定是真的。
怎麽?現在的零零後已經卷成這樣了嗎?
許鶴決定為自己得了“青春期綜合症”的小竹馬留點面子,現編理由,“我們華國對關鍵球的掌握情況不是很好,一旦對方緊咬比分,打出24:24或者35:35之類的平分,我們的隊員總會丟失決勝球。歸根結底,這是因為我們在心理素質教育上缺乏了專業的訓練。”
傅應飛的視線控制不住地落到許鶴的頭頂,腦子裡七零八落的念頭竄得飛快。
“憂傷、恐懼、自暴自棄、厭學……”
毛絨球一下子疵了起來。
柏函:?
徐天陽:?
傅應飛是這樣的!
“夜晚大腦興奮,浮想聯翩,難以入眠?”
許鶴沉默一瞬,“柏老師,您知道我們學校後門私立醫院的心理科醫生一個半小時能賺多少嗎?”
許鶴看一個詞就瞄一眼傅應飛的側臉,越看越覺得這個症狀好像就是為傅應飛量身定做的東西。
柏函推了一下眼鏡,伸手重重揉了揉許鶴帽子上的毛絨球球,“小小年紀,滿腦子都是錢。”
毛線根根分明地炸成一團,看上去像隻炸了毛的小白鳥。
徐天陽將車緩緩駛出機場車庫,在付費的時候忽然轉頭看向坐在許鶴身邊一直沒有出聲的傅應飛,“應飛,你對自己的人生有沒有什麽規劃?”
傅應飛腦子裡的零件磕磕巴巴卡了一瞬,停滯了至少三秒,才緩緩從鼻子裡哼出一個字來。
“嗯?”
柏函和徐天陽對視一眼。
什麽意思?
他們當著傅應飛的面和許鶴聊北大,不小心把傅應飛給聊自閉了?
徐天陽絞盡腦汁安慰,“體育生不太需要把目標放在北大上,許鶴情況特殊,總之這個北大醫學系你們去一個就行了,去不了的也不用太沮喪。”
話音剛落,傅應飛看上去更加難過了。
許鶴抬頭看向後視鏡,和徐天陽帶著求救信號的視線撞到一起,隻得接過話頭給教練解圍,“傅應飛,你有沒有除了打排球之外的人生目標?”
傅應飛看了他一眼,然後飛速別開視線,紅著耳朵看向窗外。
許鶴:?
什麽意思?
空氣一時間寧靜下來。
許鶴歎了口氣,引導:“你之前說過以後想當教練,如果想按照這個目標前進,大學的時候可以去學體育教育之類的吧。”
柏函和徐天陽雙雙松了口氣。
車裡有個高情商就是好,沒有許鶴,這個天絕對聊不下去。
“那北體大比較合適。”
徐天陽當即接話,沒有讓話頭掉道地上,“這樣的話,傅應飛你可以去報競技體育學院的運動訓練學,分數要求不高,想要上的話努努力就行了,我大學在那兒上的。”
他懷念地笑了笑,“到北體大之後你們也能在一個城市,到時候訓練也方便。”
傅應飛腦袋裡卡住得齒輪又卡巴卡巴轉動起來。
照徐教練的說法,如果他想要去做教練,那麽北體大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他恍然之間意識到這兩個月自己陷入了一種怪圈,就好像電視劇裡對戀愛上頭的男主角,腦子裡全是對另一半和未來的幻想。
上次心理醫生是怎麽說來說的來著?
好像說這種感覺是正常的,因為心動初期體內的多巴胺會快速分泌,這期間會讓人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舉動。
傅應飛用右手掐了一下左手手背的皮肉,開始仔細回想當初醫生的話。
那個醫生好像還說……
如果三個月之後還對某人抱有同樣的感情,那麽這種感情就不是一時衝動,那是——
“傅應飛……傅應飛!”許鶴叫了一聲沒有反應,只能抬高音量。
傅應飛整個人抖了一下。
許鶴:……
你沒事兒吧?
想什麽事情想得這麽入神?
“到新城廣場了,要去體檢,下車。”
傅應飛摸了半天,沒找到安全帶的鎖扣在哪兒。
許鶴伸手,對著他左邊的鎖扣吧嗒一按,“你最近真是……怎麽感覺智商都後退了。”
傅應飛:……
“你不會談戀愛了吧?”許鶴摳開自己的鎖扣,一臉懷疑。傅應飛:?
他那雙丹鳳眼微微幾乎瞪成了杏眼,滿臉震驚,微微後退一步,“我沒有。”
“沒有就沒有,你這麽大聲做什麽?”許鶴輕哼一聲,裹著企鵝一樣的羽絨服,大搖大擺地走上了電梯。
青春期的小孩真難伺候,作為一個生活在二傳掌控之下的接應,居然還會和二傳大小聲了。
他要記仇一小時!
傅應飛亦步亦趨地更在許鶴身後,“你生氣了?”
許鶴哼了一聲,“沒有哦~”
“你生氣了。”傅應飛肯定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有點控制不住。
算了,解釋不清。
“對不起。”
這光速道歉把許鶴給逗笑了,他的記仇一小時計劃瞬間消失,“好吧,你也沒做錯什麽,算了。”
許鶴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了傅應飛站上身高體重秤。
“191.32。”冰冷中夾雜著歡快的電子女音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的工作,將小數點後兩位都報出了聲。
“多少?”許鶴難以置信地抬高聲音,扒拉開傅應飛去看被他擋住的紅字。
——191.32。
許鶴抬頭看向傅應飛的眼睛,和面露無措的少年對上了視線。
呵,暑假才開始幾天啊,怎麽又漲了?
氣,有的人該不會偷偷吃了什麽促進骨骼發育的神藥吧?
許鶴把傅應飛扒拉下來,懷揣著一絲希望站上去。
傅應飛都長高了,他肯定也長了。
大家都是吃的差不多的菜,他還做了更加專業的練習,一定可以183的!
許鶴握緊拳頭,面色凝重,靜靜等待。
開著空調,溫暖如春的檢測室空氣凝滯,仿若極地寒冬。
“183.18。”電子秤說。
許鶴暢快地笑了一聲,“哈!”
昂著頭看向柏樹,“柏教練,我183了,之前可沒有說多!”
柏樹呱唧呱唧海豹鼓掌,“真棒真棒,保持這個速度下去還是有可能長到190的。”
傅應飛繃緊的腹肌微微放松,多年前許鶴敲在肚子上的那一拳實在讓人記憶深刻,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
兩人做完了一系列體檢,從柏教練那裡拿到了自己的表單。
所有的指標都非常正常,很多數值甚至都拔高了一大截。
許鶴的心肺能力提升極大,至少從數值而言,再也不會因為比賽過於激烈而在賽場上突然發病了。
柏函看著寫明許鶴過敏原的資料,“這張紙沒有給別人看過吧?”
許鶴:“沒有。”
柏函滿意點頭,“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些人實力不如你就會想方設法讓你下場,你自己要稍微注意一下這個問題。”
“嗯。謝謝柏醫生。”許鶴心情極好地眯起眼,他的過敏原很簡單。
煙草、空氣漂浮物、海帶和□□。
只要不接觸這三樣就行。
徐天陽盯著空氣漂浮物蹙眉,“這個一定要注意,平常不比賽的時候記得帶上口罩,空氣漂浮物很容易被競爭對手做手腳,過段時間今年的國少隊大集訓就要開始了,那裡都是你的競爭對手,要小心。”
許鶴肅正表情,“知道了教練。”
他頓了頓,帶著點躊躇問,“我今年還打u15嗎?我想跳。”
徐天陽料到了,十分自如地建議,“跳u18吧,綽綽有余。”
“綽綽有余?”許鶴的聲音裡帶上些躍躍欲試,他搓著自己數據紙的邊兒,將紙角都搓出一個小卷,才小心試探,“既然綽綽有余,那乾脆跳u23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