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德妃一邊指揮著宮人將辛常在扶上轎輦,抬回凝春堂醫治,一邊又趕緊派了小太監去請太醫。
而皇貴妃呢,則是派了身邊的管事太監去請康熙前來。
辛常在落水,要是落胎的話,此事肯定無法善了,需要康熙親自過來決斷。
如此一來,眾妃嬪開始移步前往凝春堂。
路上,念雪一臉擔心的低聲道:“主子怎麽辦,奴婢看辛常在肚子裡的龍胎,怕是保不住了?”
溶月一時無言,這也是她現在最擔心的,龍胎無事還好,一旦有恙,她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要說不清了。
更何況,辛常在還口口聲聲說,是自己嫉妒她身懷龍胎,這才推她下水的。
這就更難辦了!
不過,溶月在沉默片刻之後,還是開kǒu-交代念雪:“不要怕,到時候你隻管實話實說便好,要是實在……,你就全部推到我身上,說什麽都不知道。”
她這句話的意思,算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在眾妃嬪行完禮之後,康熙便吩咐太醫進內室給辛常在診治,然後這才轉向殿內位份最高的皇貴妃,向她問詢事情的詳細經過。
至於溶月這種戴罪之身,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應該說,連站的資格都沒有,只能跪著等待康熙到來,聽候發落。
德妃雖然對皇貴妃之前偏幫徐貴人之事,多有怨言和憤恨,但現在在康熙面前,皇貴妃不偏幫著徐貴人了,她卻又覺得哪裡怪怪的。
但她也知道,這個想法微乎其微,敏常在要是不出來作證的話,她想自證清白太難了。
這種時候,皇貴妃也沒必要偏袒誰,只是將事情的經過,以及溶月和辛常在兩人各自的說辭,複述了一遍。
話說,皇貴妃又不傻,這時候添油加醋最是要不得,適得其反不說,還會讓康熙心生反感,還不如照實說呢。
一行人很快到了凝春堂。
辛常在被抬進了內室床榻上,等待著太醫到來,而其他妃嬪則坐在外面的明間等待著。
念雪深吸一口氣,語氣異常堅定道:“奴婢不怕。”
不過,康熙和太醫來的倒挺快,她們這邊剛到沒一會兒,那邊一臉鐵青的康熙,就帶著禦前宮人和太醫,急匆匆趕來了。
康熙聽後,先是沉默不語,又轉頭看向德妃,問德妃:“皇貴妃說的可是全部實情?”
畢竟她好好的站在這裡,辛常在的龍胎卻真的出事了。
到時候康熙心裡自有決斷,哪裡用得著她們操心。
弄不好,會有人對念雪用刑,這才是她最擔心的。
她自己還好,作為皇帝妃嬪,沒人敢對她動粗,但像念雪這種做宮人的,就沒有這般好運和顧忌了。
不過,現在也容不得她多做思考,再加上皇貴妃確實沒有添油加醋,她便對著康熙點了點頭道:“皇貴妃說的都是實情。”
不過這種時候,他更知道自己要沉得住氣,不能因為偏寵於她,就有失公允,讓人說出什麽話來。
聽到念雪的話,溶月也不知該說什麽,只能在心裡低低歎了口氣,隻盼著到時不會真的到此境地。
這種事情在宮裡並不少見,主子出事,第一個倒霉就是身邊的心腹宮人,她在很久以前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康熙進殿後的第一眼,自然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溶月,他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
更何況事關龍胎,更不能馬虎。
再說了,德妃就在旁邊,說錯話不是等著她反駁嗎。
康熙在了解事情的經過之後,這才轉向還在跪著的溶月道:“徐氏可還有什麽要說的?”
這也算是間接的讓溶月為自己辯解了。
溶月這一路上,自然想了很多,也知道康熙當著這麽多妃嬪和德妃的面,不可能太偏著自己,還需要自己自證清白。
所以,現在見康熙問起,她挺直脊背,絲毫不見慌亂的直接開口道:“回皇上,嬪妾自然還有幾點要說,第一點,事發當時,是辛常在自己主動過來跟嬪妾套近乎,不是嬪妾主動過去找她的。”
“第二點,當時嬪妾正和敏常在閑話,辛常在和嬪妾之間所發生的事情,敏常在當時就在跟前,她可以作證一二。”
“第三點,辛常在說嬪妾是因為嫉妒她,才會推她下水的,嬪妾想說,謀害皇嗣是大罪,嬪妾難道傻的連這點事情都不知道嗎,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明目張膽的當著別人的面,推她下水,嬪妾這是不想活了嗎。”
“第四點,嬪妾想說是還是第一點的疑問,那就是嬪妾跟辛常在的關系,只能算是認識,以前連多說過幾句話都不曾,可她今日為何又突然找上嬪妾,對著嬪妾侃侃而語,一會兒說嬪妾今日穿的衣服好看,一會兒說嬪妾的玉鐲好看,這些地方處處都透著疑點。”
“嬪妾說完了。”
溶月知道敏常在想置身事外,可是這件事情隨著辛常在龍胎不保,她根本無法置身事外。
既然她不願意站出來作證,那自己只能逼著她站住來。
她現在也很想要知道,敏常在到底會說些什麽,又在其中扮演了何種角色。
說實話,溶月是不想將敏常在想的很壞的,畢竟兩人也交往好幾年了。
她的話音一落,殿內所有的目光,又都落在了敏常在身上。
康熙也沒想到,當時除了辛常在和徐貴人兩方人在場之外,還有敏常在也在。
德妃聽後,更是呼吸一滯。
當時場面過於混亂,她根本就不知道敏常在當時也在現場。
而且眾人趕到之後,在爭辯的時候,徐貴人也沒有提起,所以德妃便一直認為,當時只有辛常在和徐貴人兩人,還有各自帶的宮人。
現在徐貴人如此一說,倒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康熙盯著敏常在,深邃的鳳目中不帶一點溫度,沉聲道:“說吧,章佳氏,當時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敏常在也知道自己躲不過去,她深吸一口氣,抿了抿唇,略帶著幾分緊張道:“嬪妾、嬪妾當時走神了,辛妹妹和徐妹妹發生爭執的時候,速度太快,等嬪妾回過神時,辛妹妹就已經落下水了。”
一句話,當時沒注意。
聽到此話,溶月臉上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從當時敏常在不為自己作證的時候,她心裡就已經有了猜測,沒想到最後還是應驗了。
可是她還是想不明白,敏常在為什麽不願意出來作證,她是怕德妃這個主位娘娘,想置身事外,還是因為兩人的交情沒到那份上,更或者,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什麽原因。
說實話,溶月最不願意想到的理由就是,敏常在也想趁此機會,落井下石,直接扳倒她。
那自己可真成一個笑話了。
這時,宜妃爽朗的嘲諷笑聲在殿內響起:“走神,發生這樣的事情,敏常在都能走神,不知道敏常在平時有不走神的時候嗎!”
這話就帶著明晃晃的諷刺了。
德妃臉上頓時一黑。
而康熙的臉色,此時也已經不似剛才那般溫和,銳利的目光在射向敏常在之後,又瞥向了一旁的德妃。
最善於察言觀色的德妃,立馬暗叫一聲不好,知道康熙這是將她和敏常在聯系在一起了。
見此,溶月心底總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她廢了這麽多口舌,抱得自然就是這個目的,就是讓康熙懷疑辛常在落水的事情不簡單,稍稍洗刷一下自己的嫌疑。
眾妃嬪此時也仿佛看出了點了什麽,目光在德妃和敏常在,還有辛常在所呆的內室之間來回轉動。
隻覺得辛常在落水一事,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不僅有徐貴人,竟然連德妃手底下的敏常在,都一起牽扯進來了。
敏常在輕咬著嘴唇,袖中緊緊攥著雙手,可是這番話,她已經說出來口,想反口肯定不成。
更何況,她也沒想過要反口。
這時,進室內替辛常在診治的張太醫出來,眾人的目光又一下子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張太醫出來後,先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才上前兩步給康熙行禮。
“龍胎如何,可保得住?”康熙直接問道。
“回皇上,辛常在肚子裡的龍胎,原本就因為月份太小,胎位不穩,現在驟然落水,想要保住龍胎……,所以微臣只能盡力一試。”
張太醫那沒說出口的話,就差明著說龍胎已經保不住了,但作為醫者,又不能直接放棄,只能說是盡力,但是該給康熙打的預防針,還是一定要打的。
康熙仿佛也料到了事情會是這樣的結果一般,並沒有太多情緒外漏,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張太醫的診斷。
張太醫轉身退下,寫方子讓宮人到禦藥房抓藥,為辛常在保胎去了。
再轉回到殿內,康熙自打知道辛常在這一胎不保之後,便一直沉默不語。
眾妃嬪也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乖乖站好,誰也不敢先開口說話,更不敢做任何的小動作,就怕一不小心觸怒了龍顏。
“萬歲爺……”最後還是皇貴妃先開了口,這才讓正在思考事情的康熙回了神。
康熙抬頭看了一眼站在殿內的妃嬪,這才對皇貴妃道:“皇貴妃先帶著人回去吧。”
說完,又抬眸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溶月,又加了一句:“徐氏也跟著一起回去吧。”
眾妃嬪頓時一臉愕然,有些不明白康熙表達的意思,是說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呢,還是說這件事情不打算繼續往下查了。
而德妃聽後,更是臉色一變。
她就沒想到,康熙在聽到張太醫說辛常在龍胎不保之後,不僅沒有立即治罪徐貴人,也沒有下令讓人繼續徹查此事,竟然只是輕拿輕放,讓徐貴人回去。
如此這般,讓德妃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雖然辛常在落水之事,現在還處處透著古怪和疑點,但德妃卻無比清楚,已經損失了龍胎,她要是不能趁此機會,借由此事扳倒徐貴人,或者讓徐貴人受到懲罰的話,不僅所有妃嬪以後會看輕她,就連她作為四妃的威信,都會受到嚴重的挑戰。
日後在后宮行走,管理永和宮和宮人,還有誰會將她放在眼裡,還有誰會服她。
所以,德妃在康熙說完話之後,暗暗咬了咬銀牙,輕聲開口:“萬歲爺……”
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在提醒康熙。
聞言,康熙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審視。
不知為什麽,德妃頓時心頭一跳,再不敢多說什麽。
見此,皇貴妃在心裡輕笑一聲,德妃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情況,憑著疑點重重的辛常在落水之事,就想扳倒徐貴人,真是太高看自己在萬歲爺心裡的地位,太看低徐貴人了。
“那嬪妾便帶著她們回去了。”皇貴妃起身,對著康熙福了福身。
眾妃嬪也忙向康熙行禮告退,跟在皇貴妃身後。
溶月先是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麻溜的起身,跟在眾人身後出了殿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