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一。”
慎無真條件反射地收緊了屁股, 又覺得自己舉動可笑,可對方的態度和表現明顯什麽都乾得出來。
“二。”
他微微張開唇, 那支體溫計依舊懸在唇邊, 醫生的眼中劃過一絲戲謔。
“三。”
慎無真認命地微微仰起頭,張嘴伸出舌尖,將體溫計往口中卷了卷, 醫生眼中劃過一絲不明的神色,松開了手。
“五分鍾,如果撒謊,後果自負。”醫生冷漠地抽手, 往他的肩膀去按去,手指一路向下, 揉捏著他的胳膊。
慎無真口裡含著體溫計, 有些不適地扭動了身體,醫生的力度重了不少。
“幫你活血,別想多了。”醫生嗤笑一聲, “綁了一晚上, 你不怕綁廢了, 我還擔心出醫療事故。”
精神病院?慎無真精神一振,看來那裡就是副本位置了。
醫生垂眸,他的睫毛很濃密,可以掩蓋住眼中的所有情緒不被發現。
“呵。”頭頂上傳來一聲冷笑,醫生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別以為去了那裡就能想辦法逃出去,那裡只會比這兒更加恐怖和森嚴。”
慎無真聞言便不動了,醫生的手果然是在他被綁縛的關節周圍給他按摩,他的手法十分嫻熟,幾下的功夫, 原本有些發麻的手腕和手指就慢慢活泛了起來。
真疼啊。
不過他體會到了風水輪流轉的滋味,不久之前高大的領主還低頭求他合作,轉眼他得求回去了。
慎無真羞恥到閉眼,手被困著也無法擦拭,可他感覺到唇邊的橡膠味道,男人輕柔地替他抹去了涎液,他睜眼,對方卻將那液體緩緩塗到他的臉上。
“放了你?想得美。”醫生輕笑一聲,抬手抽出了他口中的體溫計,對著窗外緩緩升起的太陽,日光下轉動殘留著水漬的體溫計慢慢看著。
羞辱的成分一瞬間爆棚。
那聲音如同小貓叫一般,兩人都同時愣了一愣。
“.求求你,放了我。”他含著體溫計,說話還有些模糊不清,甚至擔心咬破體溫計導致自己水銀中毒,他口中蓄了些口水沒來得及往下吞咽,順著唇角流了下去。
他向來會從細節揣摩別人的心思。
“這會兒來勾引我,晚了點兒。”醫生揉搓著他的掌心,淡淡地開口,“因為你的一系列舉動,加上昨天試圖傷人和自殘的行為,醫院已經同意你哥哥的申請,今天會將你轉到弗列達精神病院去。”
“如果你求我,慎無真,看在以前的情面上,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幫你一次。”
醫生並沒有因為他的顫唞而減輕力度,但目光卻從手指移到他的臉上,似乎在仔細地欣賞他的表情,他被看得有些難堪,垂了眼眸,含著體溫計發出一兩聲悶吭。
慎無真明白自己又遇上了一個變態,對方讓他求饒,卻又出爾反爾,只因為決定的權利都在對方的手上,恐怕只能乖乖聽話,才能達到對方想要的結果。
也許是醫生看他還算聽話, 把手指上的細繩緩緩解了,只是被綁了太久, 慎無真還是不能立即活動, 有些發涼的手指隔著橡膠手套握上他的, 在麻木的手指間不輕不重地緩緩按著,血液逐漸流通,掙扎一樣的疼痛感襲來,慎無真的手指不住顫唞。
“沒有一個人能從弗列達活著出來,因為那裡都是有暴力傾向極度危險的病人。但凡還有治愈的可能,沒有誰會花費高額的金錢把家人送到那個鬼地方去。”醫生繞到他的另一側,幫他解開另一隻手的束縛,“你這種樣子過去,恐怕會被吃的連渣滓也不剩。”
“那你想怎麽樣?”他的聲音依舊乾啞,卻微微地顫唞著,害怕而又絕望,還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慎無真抬眼看他,情分?是劇本裡面的情節,還是因為眼前的醫生是霍臨侵靈魂碎片的原因?
這種反應顯然取悅了醫生,對方的目光從體溫計上往下挪,看著他帶著畏懼的神情,隔著口罩也能感覺到唇角在上揚。
“36.3,果然很乖沒有騙我。”他將體溫計丟入酒精消毒液中,俯身離得慎無真很近,像是要看清他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我不會放了你,因為我沒有這個權利。”
“但我可以申請陪你過去,成為你的主治醫師。”
“我的小可憐,這下你就不用怕了。”
押送精神病人的衣服結實而且怪異,沒有袖口的反穿,他的雙手甚至還和身體綁在一起,可見想要把他送進精神病院的人有多麽擔心他逃走,但路上他沒看到其他任何人的身影,難道那個“哥哥”不來送自己一程嗎?
看來是不重要的角色了。
他一路上都很安靜,押送的車輛和救護車差不多,平躺著可以放兩個人,而且在他上車後,很快又抬上來一個人。
那人卻沒有他這麽安靜,不停地掙扎、哭鬧,導致最後被戴上了口塞,還打了一陣鎮定劑昏睡過去。
醫生是最後一個上車的,他摘下了口罩,五官鋒芒很盛,冷淡的基礎上更多的是桀驁,左耳上帶著一枚耳釘,那材質讓慎無真感覺到熟悉。
腦海中的靈牙突然興奮起來,他默默地將這開了靈智的匕首壓下去,醫生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他長腿一邁,就到了慎無真的身邊,緩緩坐下來之後衝外面打了個手勢,車廂門關上,汽車很快也發動起來。
“我怕是瘋了。”醫生低歎一聲,“我為什麽會想要陪你去那個魔窟呢?”
慎無真看向對方,兩人目光相接的時候,他緩緩開口:“因為先生可憐我,對嗎?”他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先生”這個稱呼,似乎會比其他的更親密一點。
醫生果然怔愣了一下,表情卻變得柔和了些,連面上的冷傲也去了不少,他抬手去撫摸慎無真的頭髮,這次沒有戴手套:“是啊,你就是一條可憐的乖狗。”
慎無真被他揉著頭髮,垂眸之下卻在心底默默笑了笑,誰是狗,現在說得清嗎。
車轍在泥濘的地面留下印記,慎無真被抬下車的時候,看到周圍一片荒蕪,一眼掃過去居然看不到任何的建築,遠處有個湖泊,但目測起碼有好幾公裡,而他要進去的地方,是個圍著十來米高電網的破舊建築。
往內靠近,他發現頭頂上也是一片不怎麽明顯的電網覆蓋著天空,真是插翅也難飛的地方啊。
車輛不允許進入院內,他和另一個病人被抬著往裡走,醫生在前面進行手續的交接,沒再看慎無真一眼,非常單純的醫患關系。
慎無真被抬著路過的時候卻看到他掃過來的眼神,充滿著警告。
裡面非常危險,這是他得到的訊息。即便慎無真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在進入大門的時候還是被裡面的場景給震撼到了,這哪裡是什麽醫院,簡直是地獄!
嗚咽、廝打、啃噬、狂笑.無數可怖的聲音在四處傳來,到處都是穿著藍白條紋的病人,而更多的是穿著白大褂,手裡持著鞭子、針筒、木板,甚至還有匕首的醫生在製服這些病人,病人齜著牙咬人,就有兩個醫生按住他,另一個拿著鉗子將病人的牙齒一顆顆拔下來,敢叫喚的,抬手就是皮鞭打在身上,根本不分部位和力度,劈頭蓋臉地抽過去,有的病人雙手舉起輸液架去攻擊醫生,被一刀捅在肩膀上,拔出匕首後用釘鞋在傷口上狠狠碾過,直到病人抽搐著求饒、或者昏死過去,然後有人來將這些人捆好帶回病房。
即便受到如此殘暴的對待,依舊有病人不斷地想要逃離房間,想要攻擊醫生,於是整個大樓的一層充斥著濃厚的血腥味,地面上留著一層洗不清的褐色痕跡,顯得這裡更加陳舊可怕了。
他被放到了一個房間的床上,另一個跟他一起來的病人被放在隔壁床上,那人還在昏睡中。
根據對醫院淺薄的經驗來看,這裡應該是個檢查室。很快,他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幾個白大褂甩著手上的血走了進來,草草地用酒精消了毒,他們拿起旁邊的針筒和一系列工具往兩人的床邊走過來。
“這個長得好,下手輕一點,別弄壞了。”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看著慎無真的眼神一亮,“看著很乖呢。”
“這個是有人跟著過來的,別想了。”另一個高個子醫生笑了一聲,他脫下外面沾了血的外套,手臂上留著一個深可見骨的牙印,“媽的,又被狗咬了。檢查和抽血就交給你們了,我去處理一下傷口。”
這人說完話就轉身走了出去,留下兩個醫生分別往慎無真和另一個病人的方向過去。
“有人跟著怎麽了,好狗都是大家一塊兒養嘛。”眼鏡醫生絲毫不把高個醫生的話放在心上,盯著慎無真的臉不放,目光變得逐漸癡迷起來,“.這麽個小寶貝,怎麽有人舍得送到這裡來呀,嘖嘖嘖,要不了幾天就要壞了噢。”
他拿起旁邊的針筒,也不知道有沒有消過毒,就這樣靠近慎無真,拉開他防護服旁邊的拉鏈。
“醫生.”青年軟軟的聲音飄入眼鏡醫生的耳朵,酥了他半邊身子。
“我怕疼,能不能不打針了,我會乖的。”清透的眼底此刻蓄滿了淚水,青年的睫毛溼潤地看著眼鏡男,聲音啞得可憐,“可以給我一些水嗎,求求你.”
他的聲音輕了很多,在眼鏡醫生越來越熾熱的目光中,放低了聲音:“您想要做什麽,我都不會反抗的,我很乖的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