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大婚（上）

  戚琢玉這次重聚元神， 花的時間比上一次短。

  這也源於他在鳳宣的記憶中看到，自己曾經在混沌海元神寂滅之後，他家這嬌養的小鳥躺在他懷裡哭的有多傷心， 屬於氣都喘不上來那種。

  重聚元神的時候， 記憶也隨即恢復了。

  跟他還在大新朝的時候在鳳宣眼神中看到的畫面不同。

  那時候， 盡管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記憶。

  可依然有一種走馬觀花別人的人生的距離感。

  元神重聚之後。

  這些記憶就帶上了強烈的情感，徹徹底底成為了他的人生。

  也因此， 他才會第一時間就回到竹間小築。

  哦。

  戚琢玉是無聲地沉默

  鳳宣眨了眨眼， 好像沒聽懂戚琢玉在說什麽。

  鳳宣遲疑道：“師兄。你是不是有點長高了？”

  他是鹹魚，但是跟修為有什麽關系。

  鳳宣撲進他懷裡的那一刻，他亦是用力的擁緊了他。

  雖然很傷心， 但這一次他是知道大魔頭會回來的， 也不至於哭得沒力氣。

  然後他坐在胡床上，就把鳳宣放在自己腿上。

  毒舌嘴欠氣人的本事也恢復了是吧。

  戚琢玉現在的樣子已經接近他在縹緲仙府做大師兄的那個樣子了，約莫有個二十出頭的樣子，而且身高也比之前在大新朝那個少年形態的高了幾公分，剛好夠他坐在他懷中。

  果然戚琢玉一恢復記憶，就會變成這個爹裡爹氣的樣子。今天出門但凡不小心摔一跤，都能被他歸類到修為太差的原因裡去。

  鳳宣嘀咕：“師兄這麽久不見，你確定第一句話就要對我說這個？”

  鳳宣等他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他不願意讓他再這樣等下去。

  死後是要把自己八尺有余的身高刻在墓碑上的直男。

  哪有他這樣， 才抱一會兒就嫌累的？

  那麽用力， 仿佛要將這百年分開的那些時光缺少的擁抱都補回來似的。

  鳳宣：“。”

  不愧是你。

  但是戚琢玉的摸頭殺失敗了。

  這種揉別人的腦袋還不能把腦袋揉碎的細致活，天上地下，全三界也只有鳳宣才能享受到大魔頭的摸頭殺。

  “嗯。”戚琢玉也說，慢條斯理的倒打一耙：“這麽久不見。有些人讓師兄才抱了一會兒就嫌累。”

  “哭得沒力氣了？”戚琢玉聲音中有一點關心， 也有一點微妙的得意：“有這麽傷心嗎？”

  跟自己的道侶這麽久不見面。

  不是一不小心捏爆了鳳宣的腦袋， 而是鳳宣哭著哭著， 身體忽然癱軟下去， 戚琢玉下意識收了手臂的力， 將鳳宣抱住，免得他摔到地上。

  戚琢玉還在思考怎麽安慰鳳宣， 畢竟他乾得大部分的事兒都是捏爆別人的腦袋。

  戚琢玉不滿道：“我離開這麽久，竟然毫無進步。”

  這人是記憶恢復了。

  重逢的時候難道不應該互述衷腸， 彼此正情濃嗎。

  鳳宣則是明顯在他懷中哭。

  戚琢玉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實際行動還是很妻奴的把鳳宣抱起。

  兩人都沒有說話。

  還有。

  熟悉的卷王事業批好像又回來了。

  鳳宣：“。”

  一向能藏得住情緒的戚琢玉都有些失控。

  “沒有。”鳳宣認真地搖頭， 解釋道：“師兄。我就是覺得抱得太久了，有點累。”

  久別重逢的時候。

  戚琢玉皺眉道， 忽然之間就很沒有溫情了：“你的修為還是太差了。”

  戚琢玉淡淡地反駁：“不是長高。師兄本來就這麽高。”

  戚琢玉懷疑自己聽錯了：“累？”

  這麽一鬧，鳳宣忽然注意到。

  戚琢玉掐他的臉：“怎麽。你不喜歡？”

  不知道為什麽，他臉色又不好了：“還是你喜歡那個十五歲的樣子？”

  鳳宣也是服了。

  這不是都是他嗎，有什麽好吃醋的。

  玩自己吃自己醋這一套尬的是吧。

  鳳宣覺得自己就很大度。

  反正他就不會每天像個怨婦一樣逼問戚琢玉你到底是喜歡小七還是喜歡小鳥.jpg
  對鹹魚來說刨根問底實在太累！
  “都喜歡都喜歡。”鳳宣被他狂掐臉痛得要死，連忙求饒：“只要是師兄的都喜歡行叭！”

  戚琢玉這才松了手，像是被安撫一樣：“但是我更喜歡現在的樣子。”

  哦哦。因為有一米八九是吧。

  戚琢玉卻說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答案：“我遇到你的時候就是這幅模樣，你最開始喜歡的也是這幅模樣。”

  說得鳳宣愣了一下。

  隨即發覺自己真是沒救了，竟然會因為這種花言巧語被撩到。

  他正想說什麽。

  戚琢玉又冷哼一聲，很不屑地開口：“況且那種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有什麽好的。毛都沒長齊，連送你的住處都又小又寒酸，廢物一個。”

  鳳宣：“……”

  他就真罵起自己來毫不嘴軟.jpg
  不管陛下還是大魔頭，現在鳳宣確認了。

  絕對是同一個人，所以到底是為什麽要莫名其妙吃自己的醋啊！
-
  鳳宣以為那個關於“嫌累”的話題在下午的時候就結束了。

  沒想到不是結束，是到了晚上，才真正的開始。

  等戚琢玉一臉理直氣壯的跟著自己回西廂房的時候，鳳宣猶豫了一瞬，提醒了一下：“師兄。以前在竹間小築的時候，你好像是住在東廂房的。”

  雖然他們該乾的都已經幹了。

  但不知為何，在竹間小築，兩人還神奇的保持著各住一間的習慣。

  “嗯。”戚琢玉很隨便道：“東廂房的屋頂好像破了，今夜下雨，不宜居住。”

  你好歹也認真的編個謊言啊。

  你一個混沌海的魔尊，修個屋頂對你而言有多難？
  況且，大魔頭不是已經恢復了全部的修為了嗎，今日見到他，鳳宣雖然探不出深淺，但總覺得應該是比他魂寂混沌海之前的修為更高。恐怕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三界第一人了。

  鳳宣覺得自己還能再掙扎一下，嘀咕道：“但是西廂房的床很小——哎喲！”

  話沒說話，就已經被戚琢玉掐著腰抱起來。

  他現在是裝都懶得裝一下了，抱著鳳宣幾乎是一同倒在床上。該說他還挺細心的，把他壓下去的時候還知道用手護著他的腦袋。

  “怕什麽。”戚琢玉那雙桃花眼在燭光下格外好看，水光盈盈的，帶了點兒蠱惑的感覺：“既然小。小七睡師兄的身上不就好了？”

  啊啊啊。

  老色批。

  鳳宣不想秒懂的但是瞬間秒懂了。

  感覺自己再也不是那隻單純的小鳥了。

  衣襟被戚琢玉劃開的時候，鳳宣已經躺平擺爛。

  畢竟反抗這件事情也是需要體力活的，而且他不是那種完全不解風情的人。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不跟大魔頭髮生一點什麽事情好像說不過去。

  於是當晚，竹間小築的上空就下了一場大雨。

  戚琢玉這倒沒有騙他，雨勢大的離譜，還伴隨著陣陣雷鳴的聲音。

  鳳宣躺在床上，心想漏雨的應該是東廂房，怎麽他覺得西廂房也開始漏雨，自己渾身潮濕的就像被一場大雨澆過一樣，所有的聲音都被吞沒在戚琢玉的口中。

  床幔被風吹起，晃蕩到了後半夜都還沒停。

  再一次結束的時候，鳳宣終於明白下午的時候，戚琢玉幹嘛莫名其妙地笑了聲，說他現在就嫌累，那晚上怎麽辦。

  他還在想晚上睡覺有什麽好累的，結果鳳宣是真沒想到，戚琢玉壓根就沒打算讓他睡。

  鳳宣累的不行，渾身軟綿綿，連動一下都不願意。

  戚琢玉拉起他的手腕吻了一下：“怎麽這麽懶？”

  被說懶就說懶，反正他是一點都不想動了。

  他連勾著戚琢玉脖子的力氣都沒有，手臂只能無力的掛下，從層層疊疊的床幔中露出一截羊奶似的漂亮顏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鳳宣像是意識到什麽，忽然撐起身體，抵著他：“……等等。你，嗯，你不要又在裡面。”

  “怕什麽。”戚琢玉俯身看他的時候，眼尾是挑著的，下顎線極為明顯，有細碎的汗水，格外的蠱人：“難不成你還能生？”

  說完。

  動靜停歇了一瞬。

  戚琢玉仿佛想到了什麽，表情古怪起來：“還真能？”

  鳳宣今晚什麽話都聽過了，但是聽到這句還是有點羞恥：“你別……嗯，你別突然！”
    戚琢玉是箭在弦上，哪兒管那麽多。

  鳳宣在則是因為他的動作，話都碎成一片，連吐字都很難。

  意識消失的最後一秒。

  鳳宣似乎感覺戚琢玉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後貼在他耳邊，聲音很低沉地說：“寶寶生一個，師兄來養好不好。”

  屑師兄。

  他自己還是個小鳥寶寶呢！！
-
  總而言之，戚琢玉仿佛是真的信了他能生的話。

  在竹間小築的這一段時間裡，他就沒有一次是拿出來過，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這麽執著。

  後來戚琢玉知道，神族孕育子嗣其實是很困難的。

  一般來說，神族的壽命漫長，佔盡了天地的靈氣，在繁衍一事上受天道限制。上古鳳凰一族到鳳櫟那兒就已經難以繁衍了，鳳宣還記得阿爹有自己的時候有的可辛苦了，聽說自己也還是個小鳳凰蛋的時候就一直不肯破殼，搞得阿爹以為自己揣了個石頭。

  有一次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還差點兒丟了。

  阿爹那時候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兒把整個白玉京翻過來找。

  據他說，鳳宣也不知道怎麽丟的，然後又莫名其妙地回來。

  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是一隻剛破殼的小雛鳥了，對於鳳宣破殼後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阿爹還為了這事兒鬱悶到了現在，時不時都會掛在嘴邊提起。

  也正是如此。

  鳳宣才知道，父神就是在他這次回來時候，算出了他千年之後必有一劫。

  戚琢玉在聽到鳳凰一族繁衍困難的時候，還有點遺憾地掐了一把他的腰。

  但是在聽到鳳櫟當年有了鳳宣之後，不僅什麽都吃不下，還一天吐到晚，整個神就是一個大寫的頹廢。不僅如此，靈力和修為在那段時間都會消失殆盡，可以說是陷入極度危險的環境了。

  戚琢玉不知道怎麽又突然對這事兒不敢興趣了。

  抱著鳳宣在胡床上曬太陽的時候，莫名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在鳳宣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之後。

  戚琢玉才捏了一下他的肚子，冷不丁開口：“不要了。”

  戚琢玉看著他，道：“師兄養一個就夠了。”
-
  魔神的神魂歸位，不可能瞞得住。

  戚琢玉也不可能永遠留在竹間小築陪他每天無所事事的睡大覺。

  回歸神位不到七天，消息就跟插上翅膀一樣，飛遍了三界。

  戚琢玉不得不放棄在竹間小築的鹹魚生活，先回一趟魔域。

  早說了這種鹹魚的惰性是會傳染的。

  看看，看看，大魔頭走的時候明顯臉色就臭的要命嘛。

  也是在這個時候，戚琢玉發現了一個嚴重的事實。

  他回魔域的時候，理所當然的覺得鳳宣應該跟他一起回去。

  畢竟在自己的印象中，除了那幾百年的被迫分離之外，基本上沒怎麽跟鳳宣分開過。

  結果鳳宣在他回魔域的當天表示，正好他也回白玉京了。

  戚琢玉就是在這一瞬間意識到。

  鳳宣還有朋友，有家人，白玉京才是他的家。

  說得好聽一點，他跟鳳宣是命定的仙緣，在凡間的時候就已經結為道侶。

  但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看來，他好像跟鳳宣，四舍五入約等於沒關系。

  戚琢玉的臉色忽然就很臭。

  以至於鳳宣都發現他的不對勁了，原本要回白玉京的腳步一頓，問道：“師兄，你怎麽了？”

  戚琢玉神情複雜，半晌，他開口：“你不跟我一起回魔域。”

  鳳宣頓了下，媽呀，大魔頭不會有什麽分離焦慮症吧。

  畢竟他在自己心中一直都是什麽卷王事業批人設，沒想到還有如此戀愛腦的一天。

  鳳宣想了想，小別勝新婚，新婚了還沒多久就要分開，其實自己也挺舍不得他的。

  但他也很久沒有回去看過阿爹了，怪不好意思的。

  鳳宣踮起腳抱了一下戚琢玉，把臉頰埋在他懷裡蹭蹭，悶聲道：“白玉京跟混沌海其實還挺近的，等我回棲鳳宮住兩天，就來找你玩。”

  戚琢玉開口：“師兄要你永遠住在魔域。”

  啊這？

  鳳宣仰著臉看他，有點糾結：“這不太好吧。畢竟我是神族，總是來魔域，感覺怪怪的。”

  戚琢玉馬上改口：“那師兄來住白玉京。”

  鳳宣：“。”

  救命。

  這就更加不好了。

  要不是看戚琢玉現在一臉平靜的樣子。

  他很懷疑這句“師兄來住白玉京”的潛台詞是“本尊今天就要一統三界”。

  表情更加糾結。

  剛說完大魔頭戀愛腦呢，他就瞬間變成事業批了。

  “這也還是不太好吧……”鳳宣慢吞吞地說。

  “為何不好。”戚琢玉忽然又掐著鳳宣的臉頰，笑得很蘇的感覺：“你現在是師兄的便宜也佔了，師兄的清白也毀了，現在就連個名分也不給師兄嗎。”

  話音一落，鳳宣的大腦就空白了一瞬。

  戚琢玉道：“想什麽？”

  鳳宣臉上一片空白地開口：“師兄。你剛才的意思難道不是想要攻打神族，得到白玉京嗎。”

  戚琢玉的表情瞬間變得古怪。

  “我要得到白玉京來幹什麽？”戚琢玉道：“再說。得到你這個未來繼承白玉京的神族太子，不也一樣？”

  說得還有道理，他竟然無法反駁。

  大魔頭你最好不是為了得到白玉京才跟我談戀愛的.jpg
  鳳宣感覺自己腦子有點亂，有點不確定戚琢玉這是不是在跟他提親的意思。

  戚琢玉卻因為他的沉默有點不高興，捏他臉：“怎麽。小七要做負心漢，睡了師兄就耍賴不承認了？”

  等等。他也沒有說不負責吧。

  他就是得理一理自己現在的情緒。

  戚琢玉又像是想起什麽了，語氣變得有點陰陽怪氣：“也是。畢竟你在白玉京還有個好師兄呢。”

  好端端的怎麽又提起荊玉師兄來了。

  大魔頭這醋吃的真沒有道理，鳳宣回過神，連忙道：“這跟荊玉師兄有什麽關系！”

  “嗯。還護短呢。”戚琢玉變本加厲的陰陽怪氣，又好氣又好笑道：“風翎。”

  他最近知道自己還有個小字之後。

  叫自己的名字簡直是越來越隨機了。

  戚琢玉微微彎腰，盯著他：“我是你的外室嗎？”

  鳳宣：“……？”

  戚琢玉：“你養在凡間，置辦一處宅子給我，偶爾來見一次的，見不得人的情人？”

  鳳宣：“？？？”

  他越湊越近的逼問。

  鳳宣被他逼的無法後退，簡直是被困在他懷中，猶豫道：“……那也不至於吧。”

  而且他覺得看起來很像是大魔頭養他。

  戚琢玉聽他說。

  鳳宣小聲bb：“其實我覺得你還是很能見人的。師兄，你要對自己的神仙臉蛋有自信。”

  戚琢玉啞然失笑。

  行。他還得謝謝自己這位小祖宗？對他顏值上的肯定？
  “而且哪有你這樣的外室。”鳳宣嘀咕：“凶巴巴的。要是真的做了人外室，肯定沒兩天就要被拋棄。”

  “嗯。沒有那位荊玉師兄溫情似水，溫柔款款。”戚琢玉又開始內涵了。

  鳳宣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也有點小生氣了，“你幹嘛總是提到他。”

  “我不該提嗎。”戚琢玉道：“也是。我不像某些人，這裡有一個好師兄，那裡有一個好師兄，我只有小七一個人。”

  被他這麽一說。

  自己好像就真的有點理虧一樣？
  鳳宣頓時覺得有點心虛。

  剛才雄起的一丟丟囂張的氣焰也沒了。

  沉默了片刻。

  鳳宣轉移話題，問道：“師兄。你剛才是在跟我提親的意思嗎？”

  戚琢玉頓了下，嗓子也有點啞：“不然呢。師兄是在提親。”

  他頓了頓，問道，語氣中帶著一點難以察覺的緊張：“那小七願意嫁嗎？”

  男人的話歷歷在目，還在耳邊回響。

  鳳宣覺得自己的臉發燙，耳根也有點發燙。

  說出來的話很小聲，但是卻很清晰：“哦。我的意思是，既然你都向我提親了。”

  鳳宣盯著戚琢玉胸`前的壓襟，是那塊他曾經送給他的玉佩，他從來沒有丟過，“就是，剛才你說我有好師兄的那句話，我覺得我要解釋一下。雖然師兄是有兩個。”

  他墊著腳飛快的啄了一下戚琢玉的嘴唇，不敢迎上對方的目光，小聲嘀咕：“但是好夫君，就只有你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