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廚師的手藝非常不錯,蕭枕雲清空餐盤之後又看向了擺在桌角的紅酒,看樣子是好酒,雖然有些饞,但畢竟是某位試圖和他419的哨兵本打算用來助興的酒,蕭枕雲怕裡面加了些不好的東西,想想還是放回了原位。
他打開床頭的投影儀,想隨便找點電影看看打發時間,卻發現沒有信號。點開手腕終端,也是同樣的情況,信號中斷。雖然穿越後就沒再坐過飛機,但異世界的科技水平明顯領先原地球,坐個飛艦都能沒有信號就有些奇怪。
這抹怪異感更是在強烈的倦意湧上腦海時達到了頂峰。
不祥的預感淹沒了他,蕭枕雲努力不讓自己失去意識,思索著他明明沒有喝酒,藥是下在了哪裡?菜,還是碗筷?
他試圖去盥洗室用冷水撲臉,但這種簡單的行為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竟然都十分困難。
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保鏢,居然敢對他特工會副主席用強的?還是在司家的私人飛艦上,他不要命了?
這麽一想又覺得很有違和感……或許不是他,那又會是誰?
忽然,門外的幾聲槍響給了蕭枕雲答案,槍聲過後緊接著又是搏鬥、撞擊和利刃捅刺肌肉的聲音,幾番過招之後還有慘叫和痛呼,也不知道誰贏了誰輸了。這番驚天動地的陣仗儼然已經波及至全艦,根本不是豔遇的范疇。
甚至很快遠處還傳來一聲爆炸的轟鳴,飛艦隨之發出劇烈的抖動,蕭枕雲一手控制輪椅,另一隻手竭力抓住牆上的安全橫杆,在藥物的作用下,他全身無力,嘗試幾次竟然都握不緊拳頭,憑借著一股不服輸的浩然正氣咬牙堅持了幾秒,隨後橫杆便迅速脫手,蕭枕雲隻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輪椅帶著往後倒,再狠狠砸到牆上,又因反作用力向前栽去,狼狽不堪地趴到地上。
果然只要和司棣產生牽扯的都不會是什麽好事!
爆炸聲過後,飛艦徹底失了控,蕭枕雲在房間的地上趴著都有強烈的超重感,心臟非常難受。他現在連移動一根手指都費勁,但強烈的求生欲還是令他腎上腺素瘋狂分泌,艱難地伸長手,從床底勾過急救箱,一點一點地將裡面的氧氣面罩,逃生衣等裝備套到身上。
司棣不會被他們玩死了吧?
“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司棣。”這是杜奈的聲音。之前他裝出一副開朗清純,宛若懷春小鹿的模樣,騙過了所有人,甚至騙過了主席蕭驚風。
“我們先送你上路,至於蕭枕雲那個殘廢,完全可以死於你的‘精神狂亂’,如何司隊長?”杜奈嗓音帶著邪性,“也算是你臨死前為民除害了。”
確實不一定,蕭枕雲心想,那廚師就是個普通人,司棣目前再是隻病貓,也是個S級地哨兵,拿捏個把普通人還是綽綽有余,除非……除非廚師還有同夥。
“那可不一定。”
這個念頭剛起,蕭枕雲就聽見了一道聞之心駭的電流聲,同時響起的還有司棣難以置信的喊聲:“杜奈,你——”他沒能把話說完,剩余都是痛苦至極的嘶吼。蕭枕雲知道電流聲是什麽了:司棣的電擊頸環,而操控器正是在杜奈手中。
是了,蕭驚風會突然想到讓他去海拉伊特開會,也很有可能是被杜奈偶然間的幾句話暗示……難道說他也是MP報復的目標之一?蕭枕雲只能想到前段時間拋售出去的股票,他還是低估了這些黑色產業的危險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以為來去無憂,沒人敢對他動手。MP研究所從他突兀拋售股票的行為中發現了端倪,猜疑他如此急躁要撇清關系的原因,認為他可能發現了研究所藏在私底下的秘密。
這一下杜奈絕對是下了死手,蕭枕雲在門後甚至聞到了隱隱的焦糊味。
於是本來就要殺司棣,一個是殺,兩個是順帶,乾脆買一送一把他也給宰了。
門外的打鬥聲平息了一小段時間,很快又換了波人繼續,不過這一次蕭枕雲隱約在這群人中聽見了司棣的聲音,他似乎是佔了上風,冷聲問:“你是誰,有什麽目的?”
杜奈能接觸到司棣,能上這架飛艦,裡面都離不開蕭驚風的支持。要不是蕭枕雲看過劇情,知道工會主席是絕對的正派角色,他都要陰謀論整個工會都在邪惡勢力的掌控之下了。蕭枕雲忽然想到司家宴會上司棣的磁吸束縛環功率莫名降低的意外,杜奈和司棣曾到私下測過匹配度,有充足的作案時間和空間。
“呵,又是MP研究所。”司棣冷嗤一聲,“我還正愁沒有證據,沒想到你們自己送上門來。”
安東尼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槍響。
??蕭枕雲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難道他上飛艦也不是偶然?他的眼前已經極近模糊,意識正和藥物頑強地對抗,但隱隱有落敗之意。他不得不摸過藏在腰帶間防身的刀片,哆哆嗦嗦地給自己胳膊來了一刀,鮮紅血液從白皙的皮膚下溢出,極致的色彩反差刺激著他的視網膜,但很可惜,他現在大腦都被藥物欺騙,甚至感知不到疼痛。
這聲音一出,蕭枕雲立刻認出了另一人的身份,是飛艦上的廚師,中午是他來門前送的餐,有過一兩句的寒暄,所以蕭枕雲聽得出來。
他算是明白了,MP研究所不肯放過司棣,派人來滅口,而他目前落入的困境完全是無辜受牽連。
“司先生,不要太過自信了,我在艦身和艦頭放了足以將整艘飛艦炸成碎屑的炸彈,你必死無疑。”
“司先生!司先生!”
“司先生,你擋了別人財路,有人要你的命。”
普通人和特種人之間的克制鏈呈一條閉環,向導克哨兵,哨兵克普通人,普通人又克向導,但普通向導一般又難以應付兩名及以上的哨兵,司棣被杜奈暗算慘遭壓著打的劣態因為安東尼的支援有了轉機。可廚師說他在飛艦上綁了炸彈並不是危言聳聽,在杜奈被子彈擊中受傷無法用精神力壓製司棣之後,廚師迅速引爆了剩余的炸彈,本就不堪重負的飛艦直接在空中解體。
蕭枕雲不知道接下來外面又發生了什麽,只知道他意識模糊之間,終於把智能逃生衣完整套到了身上。這玩意到底有什麽用其實他也不清楚,反正上飛艦時,服務小姐叮囑過如果飛艦出意外的話,就立刻穿上它。
希望名字裡有智能兩個字的它真的足夠智能吧……
他看到自己所在的房間被炸彈余威波及,裂了一道猙獰的開口,鐵板彎曲碎裂,鋼筋外露的可怖裂口還在不斷擴大,狂風呼呼作響,吞噬著房間裡的一切,氣流攪得整個空間天旋地轉,而他也被迅速席卷到風口……
“蕭枕雲。”
“蕭枕雲……”
“蕭枕雲?!”
蕭枕雲迅速睜開雙眼,驚魂未定地環視四周。他正坐在一張長方形會議桌前,會議室裡坐滿了人,而所有人都疑惑地望著他,方才喚他名字的是坐在他身邊的一個女人,蕭枕雲仔細認了認,發現她好像是自己的同事。
“昨天沒睡好?”女人壓低聲音側身詢問道。
“……”蕭枕雲還處在混亂之中,好一會才平複心跳,搖了搖頭。
“還不承認?”女人笑道,“實話說,昨晚幹嘛去了?”
昨晚幹嘛去了……?蕭枕雲回憶了一番,發現腦子裡竟然一片空白。
對啊,他昨晚幹什麽去了?
“你忘了?”另一個同事忽然插入話題,他忽然詭異一笑,“蕭枕雲,你昨天下班回家的路上,開車經過高架橋的時候,被側翻的橋梁壓死了。”
“對哦。”女人笑意更甚,“蕭枕雲,你被高架橋壓死了……你已經死了。”
他死了?
蕭枕雲茫然地坐著,人聲飄遠,會議桌也消失了,眼前一閃而過某個熟悉的畫面,他雙手扶著方向盤,而擋風玻璃之外是鋪天蓋地的黑影,臨死之前,他聽到了鋼板被擠壓斷裂的悶響,像是誰最後的無力掙扎,又不甘地歸於虛無……
靜謐之中,
他再次睜開了眼睛,又被刺眼的驕陽曬得重新閉上。
疼痛、饑渴、疲憊,燥熱,呼吸困難,無數負面狀態一股腦的席卷而來,清楚地讓蕭枕雲知道,他還活著,但活得不是很好,甚至可能過會又死了。
等適應了光線,蕭枕雲又有氣無力地睜眼觀察四周所處環境,他摘掉裂了個縫的氧氣面罩,這就發現自己竟然是被吊在了一棵樹上,身後是從逃生衣中自動打開的降落傘,就是它勾住了樹枝,再低下頭往腳下看,那猝不及防的高度著實令蕭枕雲感到了一陣頭暈目眩。
現實並沒有留給這位可憐的向導多少用以逃避的時間,就在蕭枕雲思考如何憑借這副並不靈活的上身和完全無用的下`身掙脫困境的時候,主要受力的那根樹枝突然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清脆折斷,蕭枕雲當即往下落了一大截,一些樹葉和殘枝代替他墜落下去,發出撲簌撲簌的聲響。
好不容易暫時穩定之後,蕭枕雲連忙忍著四肢的僵硬與酸痛,抬起手腕上的終端想看看時間、定位和信號,結果就發現終端表面一道橫穿左右的裂痕,使勁怕了拍,果然毫無反應。
天要亡我。
蕭枕雲絕望地想著。
杜奈和廚師做的後手是炸毀飛艦,應當不會多此一舉再去控制駕駛室改航線,那麽可以通過飛行路線和飛行時間粗略判斷,飛艦墜毀時正在薩達洋上空,他很可能意外降落在了大洋中心的某處小島上,而且周圍植被的種類也正好和大洋所處的氣候帶完全相符。
再從太陽所處的方向判斷,他很可能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這也能解釋他現在為何喉嚨渴得快冒煙。
雖然目前的境況比直接落在大洋上隨波逐流與鯊魚搏鬥要好,但也沒有好很多,就比如蕭枕雲需要立刻面對的問題,如何從十米高處落到地面。以及落地之後如何向外界求救,如何應對生存問題,這種熱帶雨林裡的蛇蟲鼠蟻只會多不會少,他手臂上還有自己割出的一條大口子,不及時處理的話發炎化膿之後麻煩更大。
蕭枕雲記得這身救生衣的夾層裡有應急藥物,不過他打算安全落地之後再考慮這些。
如果他的精神體是鳥的話……好像也沒用,這得多大的一隻鳥才能叼著他一個成年男人落地,精神體得是直升飛機才行。
抓著降落傘的掛繩用力蕩了兩下,蕭枕雲成功抓住了身後的樹乾,反手勾住一根還算粗的枝椏,他解開掛在背後的繩索,純靠手臂力量支撐整個身體,一點一點往下磨。
這並不是一個好主意,但蕭枕雲此刻只有這一個辦法。
幸而這棵樹枝椏繁茂,落手點還算是好找,千辛萬苦往下挪了幾米之後蕭枕雲力竭,滿身大汗,雙臂勾著樹枝暫時休息,變故就在這個時候陡然而生,他本來以為挨著手背的是一片樹葉,但就在他無意間觸碰到的時候,綠葉陡然顫動,蕭枕雲定睛一看,這哪是什麽樹葉,而是一隻顏色異常豔麗不知道有沒有毒的雨林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