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噩夢之都
  漆黑的巷子裡，周洲望著艾爾的眼神亮晶晶的，對方鄭重的承諾無疑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在此之前的兩個副本當中，不管是雪莉還是科力，再或者錢樂和赫亞，在周洲看來他們都是需要他去保護的人。

  只有艾爾，或許是因為他在副本中表現出的淡然和從容，讓周洲一直覺得他是個很厲害的人。

  如果艾爾願意保護他，那麽他說不定真的能安全的活下來。

  不過他也不是那種聽別人說幾句話，就傻乎乎和盤托出的人。

  周洲蹲在那裡想了一會兒，決定先委婉地問一問，他仰著頭認真道：“艾爾，如果，我在遊戲裡發現一個很異常的NPC該怎麽辦？”

  艾爾見周洲低頭思考，還以為他在考慮如何組織語言告訴他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結果他的話題竟然跳躍到了另一個維度。

  這和NPC有什麽關系？
  難道是有人在噩夢之都做手腳？可宙斯最近的監測一切正常，並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或者是他們通過某些手段騙過了宙斯的監測，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

  上千年來宙斯作為帝國最強大的人工智能，同時還擁有學習和進化的能力，之前從來沒有人能夠躲過他的監測。

  艾爾維亞不解為什麽發現了問題還要將其忽視，在工作和生活中一向嚴謹的他立刻說道:“出現問題就要解決，將問題擱置只會造成更大的麻煩，就應該在還未發展之前，扼殺殆盡！”

  艾爾維亞早就知道周洲會去哪兒吃飯，畢竟他請別人吃飯也隻去過那麽一個地方，從來沒想著換一個。

  殺，殺，殺，殺……

  “去哪裡吃飯？”周洲一副警惕的小模樣，生怕艾爾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現在想要把他騙走殺掉。

  即使是幾歲的孩童，也對宙斯知之甚詳。

  這句話艾爾維亞說得義正言辭，但是在周洲眼中卻是殺氣騰騰，他嚇呆了，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字在循環播放。

  周洲猛地搖頭：“沒有沒有，沒有了。”他什麽話都不敢說了。

  每一個詞都讓周洲震驚又害怕，他都快要哭出來了，剛剛出現的希望嗖地一下破滅了，可他還是不死心，繼續問道：“那，能不能就那麽放著，不要修複也不要摧毀。”

  “你……要是被威脅了，可以告訴我。”許久之後，艾爾維亞開口道。

  艾爾維亞猜測周洲還有什麽顧慮，周洲則是蹲在那裡不敢說話，連眼神都不敢挪開。

  修複？

  可周洲的出現已經是一個先例，宙斯查不到他的信息，這就說明噩夢之都還存在著他們不知道的漏洞。

  但是周洲不知道，他不知道宙斯是誰，也不敢直接問出來，只能繼續小心翼翼地試探：“那反饋之後呢，他會怎麽處理？”

  艾爾維亞說完之後，見周洲不再關於這個問題繼續發問，而是睜大眼睛呆呆地看著自己，不由暗示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麽話想跟我說。”

  連副本一起摧毀？
  重新構建？

  之後兩人一站一蹲，相互望著沉默了很久。

  想到這裡，艾爾維亞目光移向周洲，嚴肅道：“如果真的有這種情況，你可以將出現異常的NPC反饋給宙斯，他會處理的。”

  “隨便，你請我吃飯，你選地方。”

  “如果是一般問題，沒有什麽大的影響，將其修複就可以。如果問題比較嚴重，後果較為嚴峻，直接將NPC連同所在的副本一起摧毀，重新構建。”重新構建一個副本，對於宙斯來說是非常簡單的事。

  被眼前人恐嚇威脅的周洲委屈極了，他沒想到艾爾竟然是這樣的艾爾，他要是說，就是你威脅的我，會不會被“扼殺殆盡”？
  望著周洲一副我很委屈很可憐的表情，艾爾最後還是沒有逼迫他，移開視線望著巷子外的人流：“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現在就走吧。”

  帝國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宙斯，因為他們的日常生活，大部分的事務都是由人工智能來處理，而人工智能的總系統就是宙斯。

  果然，在確定艾爾是真的要吃飯，而不是做其它事之後，周洲站起來跟在艾爾身後。

  明明應該是周洲帶著艾爾維亞去那家餐廳，一路上卻是艾爾領路，周洲似乎準備把自己藏起來，一直躲在艾爾身後，遇到人多的地方還使勁縮，像是要努力把自己縮小。

  雖然剛剛艾爾的危險發言讓周洲心生恐懼，但他是周洲唯一熟悉的人，在面對陌生的人群時，還是會下意識尋求艾爾的保護。

  兩個人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一起來到那家周洲剛剛才離開的餐廳。

  艾爾維亞也發現了周洲的異常之處，明明在副本裡還是好好的，可是現在一路上卻戰戰兢兢，像是在害怕什麽似的。

  面對面坐下來，艾爾維亞忍不住問道：“你在怕什麽？”

  周洲老實回答：“怕死。”

  艾爾維亞：“……”

  “為什麽會，怕死？”是受到了生命威脅嗎？

  周洲用震驚地眼神看了眼艾爾，一副怕死竟然還要問為什麽的表情，十分好懂。
    “因為死了以後，就沒有我了。”

  看著落寞低頭的周洲，艾爾維亞覺得自己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

  他靠在椅子上，左手扣了扣桌面，冷淡地開口道：“既然怕死，那就努力去消除那些讓你的生命受到威脅的因素，而不是在這裡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周洲喏喏道：“消除不了怎麽辦？”

  現在每個人都有可能發現他的身份，有可能將他殺掉，他無法離開這個遊戲世界，也根本找不到地方躲藏，更不可能將所有人都消滅吧，他也不可能做這種事。

  “那就找人庇護。”

  “找不到呢？”

  艾爾維亞微微皺眉，他不是已經說過好幾遍了嗎？
  “我之前就說過，只要你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我會保護你的人身安全。”艾爾維亞又說了一遍，只是這次的表情帶著一絲不耐。他不懂為什麽他已經明確承諾之後，周洲還要三番五次地拒絕。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都是最好的人選，只要他願意庇護對方，那麽周洲就不會再受到生命威脅。

  難道，是他有什麽把柄在那些人手上？家人？朋友？還是，愛人？
  就在艾爾維亞思考的同時，周洲突然語出驚人。“你不行。”

  艾爾維亞緩緩抬頭，眼睛微眯，像是沒有聽清一般：“你說什麽？”

  周洲往後縮了縮，小聲道：“你真的不行。”剛剛他已經問過了，明明就是艾爾自己親口說的，發現他的真實身份，會把他交給那個宙斯，然後殺掉。

  沉默了一瞬間，艾爾維亞冷哼一聲，望著周洲的目光像是淬了寒冰：“那你覺得誰可以。”

  周洲垮下了肩膀，低著頭答道：“誰都不可以。”沒人能保護他，他和大家不一樣，他是一個異類。

  這樣的回答讓艾爾維亞周身的寒氣稍微減弱了一些，看著油鹽不進的周洲，他也只能繼續說道：“既然你不想選擇最好的辦法，那就只剩一個了。”

  “什麽？”竟然還有辦法嗎？周洲好奇道。

  “活在當下。與其這樣誠惶誠恐等著頭上的鍘刀不知何時落下，還不如開開心心過完每一天，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即使哪天真的，死了，也算不留遺憾吧。”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跟周洲談心，以前都是他聽別人說話，安慰他們的。

  仔細琢磨著這段話，周洲眼睛越來越亮。

  對啊，他的真實身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暴露，如果一直害怕，到處躲藏，那他每天都不開心。還不如好好活在當下，如果有一天被發現真實身份，被殺掉了，他也不會留有遺憾。

  再說了，只要他不告訴任何人，努力將自己偽裝好，他也不一定會被發現的，說不定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現在他只要想著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就可以，被發現之後的事，那就等到他真的被發現之後再說吧。

  他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呢，就算被殺掉，也要在那個時候到來之前，做完自己想做的事。

  周洲一番思考後豁然開朗，望著艾爾也不再害怕，雖然艾爾的思想很危險，但他是個好人，一直在幫他。如果今天沒有遇見艾爾，那他自己是不可能想到這些的。

  發現周洲終於變回了平時的模樣，艾爾維亞沒發現自己也松了一口氣。

  點好的菜早就出現在桌上課，只是兩個人一直在說話，還沒來及吃，艾爾維亞準備嘗一嘗，周洲幾天之內來了好幾次這家餐廳，今天甚至來了兩次。

  雖然噩夢之都已經開服一段時間了，但他也只是進過兩個副本，副本結束後立刻下線，從未在這裡的城市中觀賞遊玩過，更不用說吃飯了。

  這裡的飯只能嘗到味道，根本無法給身體補充營養，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吃一些根本無法充饑的食物，還不如線下補充營養液。

  不過現在，聽著周圍人聲鼎沸，看著牆壁上流動的藍色海洋，或許偶爾在這裡消磨時間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

  還沒來得及吃，就發現周洲突然正襟危坐，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這是怎麽了？還沒恢復？還是又有什麽問題要問他？

  “艾爾！”周洲望著自己對面的人，輕松明朗的神色中帶著一絲靦腆。

  “我喜歡你。”

  艾爾維亞：“……我知道。”為什麽突然又表白一次？上午不是在副本當中已經表白過了嗎？

  唉？知道？為什麽會知道？

  周洲眨了眨眼睛，算了，這個不重要，他要活在當下，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從今天開始談好多好多戀愛。

  艾爾維亞是個男生，所以應該是……

  周洲身體前傾，輕聲問道：“你願意做我的男朋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