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進門之前，白櫟就已經想好了應該怎麽演。

  但當祁朔站在面前跟他對戲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不會演戲了。

  幸好溫雲清這個工具人最大的表現就是對沈念琛盲目的癡戀。

  這跟白櫟本人極其相似。

  所以面對祁朔的時候，他根本都不用刻意入戲，自己的戀愛腦就已經滿負荷運行了！

  似乎是沒有察覺到白櫟炙熱又閃躲的目光，祁朔非常自然地從他手中拿走了試鏡劇本看了一遍，然後把劇本還給白櫟，笑著說：“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吧。”

  白櫟故作鎮定地點頭，放下了書包和劇本，將額前的劉海撥開，露出了光潔的額頭，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就變了，從稚嫩的清冷變得銳利又矜貴。

  試鏡的這場戲是溫雲清作為工具人第一次在文章裡出現的場景。

  當時距離沈念琛被林梔年拒絕已經過去了一年。

  “溫雲清”循著“沈念琛”的視線看了過去，看見了站在人群中像仙鶴像白雲一樣雋秀的男人。

  “沈念琛”會喜歡上了別人這件事對“溫雲清”來說太突然太直接，一點準備都沒有就被擠倒在地。

  “溫雲清”看上了一幅畫，興致勃勃想要指給“沈念琛”看，卻半天沒有得到回應。

  隻一眼“溫雲清”就讀懂了“沈念琛”是帶著何種感情在看著那個人。

  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都仿佛聞到了梔子花香。

  “溫雲清”低垂著眉眼跟在“沈念琛”身後朝著那人走去，感覺到“沈念琛”看似沉穩卻掩飾不住急切的腳步，他的眼中是近乎瘋狂的嫉妒。

  幸好“沈念琛”臉上的落寞不甘完全不加掩飾，讓“溫雲清”又仿佛看到了曙光。

  “溫雲清”的欣喜還沒來得及維持幾秒，就因為這句話垮了下來。

  原來那個人叫做“林梔年”。

  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表明自己還有機會！
  “沈念琛”轉過頭，看了一眼剛才“溫雲清”相中的那幅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說：“你喜歡這幅？那我帶你去認識一下這位畫家。”

  這一年時間裡沈念琛一直試圖忘記林梔年，他以為自己做得很好，甚至沒有拒絕剛從國外回來的溫雲清想要跟他一起參加畫廊聚會的要求。

  “溫雲清”看了一眼那幅畫旁邊的介紹。

  他們並沒有在一起！
  為什麽那個人沒有接受“沈念琛”？
  “溫雲清”想不出來原因，他有些生氣有些憤憤不平，但更多的是慶幸和欣喜。

  因為這麽多年，他也是這樣在看著“沈念琛”，但卻在今天才這麽清楚地知道，原來自己從來沒有走進他的心裡。

  從今天起，梔子花就是他最討厭的花，沒有之一！

  “琛哥，你覺得這幅畫怎麽樣？……琛哥？”

  他知道這樣很丟人，可這麽多年的暗戀，“溫雲清”舍不得就這樣放棄。

  當他轉回頭看向“沈念琛”時候，才發現對方的目光鎖定在了人群中的某處。

  無助、委屈、嫉妒、不甘，這些負面情緒一股腦地湧了上來，讓“溫雲清”不受控地紅了眼眶。

  因為他知道，“沈念琛”突然轉變的心情，並不是因為自己，也不是因為這幅畫，而是畫這幅的人。

  卻沒想到在聚會上遇到了林梔年。

  ·
  “我的試鏡結束了，謝謝各位老師。”

  掌聲從稀稀拉拉到整齊劃一間隔了近十秒，許多人是在掌聲中才回過神來，第一時間就跟著一起為白櫟的表演送上喝彩。

  當白櫟說出第一句台詞的時候，所有人都被他的演繹代入到了情境之中。

  所以當白櫟乾脆利落地收斂了情緒，又恢復到清冷漂亮小白花的狀態，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抽離。

  即便知道溫雲清是個無腦助攻工具人反派，但在那一瞬間，大家都仿佛看到了他純良的一面，他懂藝術也有欣賞能力，所以才能第一眼就看中林梔年的畫。

  只是後來的他被嫉妒衝昏了頭腦，才一次次走上歧路，最後萬劫不複。

  如果他在最開始明白沈念琛心有所屬之後瀟灑離去，或者愛上其他人擁有屬於自己的愛情，也許他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樣了。

  想到這裡，所有人心裡都有點不忍。

  對溫雲清……好像也不是那麽討厭了？
  跟著鼓掌的林疏桐原本還挺滿意白櫟表現的。

  畢竟這麽清冷漂亮的人，要一下子這麽外放，可能會需要一點調整時間。

  但白櫟幾乎是一秒進入角色狀態，將溫雲清瞬間扭曲的幾種感情表現得非常到位。

  從天真的欣賞，到不甘心的嫉妒，他都把握好了最適宜的度，不過分浮誇，也不會惹人討厭。

  想到這裡，林疏桐看了一眼現場沉默著若有所思的那些人，心裡忽然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

  林梔年還沒定下來，所有人都偏向了溫雲清，這……不對吧？

  雖然觀眾們常常調侃電視劇的套路——專情男主/攻是拿來跟女主/受相愛的，癡情男二是拿來給觀眾心疼的。

  可溫雲清這個癡情男二，卻是個拿了反派劇本的炮灰。

  要是觀眾在看劇的時候感情出現了嚴重偏差，那誰還會去嗑沈念琛和林梔年啊！

  但同時林疏桐又非常感慨，白櫟是真的下足了功夫揣摩角色，才隻用了幾句話幾個眼神就把溫雲清這個角色演活了。

  他們給到的試鏡劇本其實就兩三頁。
    第一頁是人物簡介，寫了人物的年齡、職業等基本信息。

  剩下的就是劇本，通常只有簡單的描寫和幾句對話。

  溫雲清這個角色並不是他們第一階段要試鏡的角色。

  他們所有人其實最著急的就是想把林梔年先定下來，跟祁朔熟悉熟悉，培養一下感情，其他角色還可以慢慢選。

  白櫟會拿到這個角色，連林疏桐本人都覺得很奇怪。

  究竟是誰把溫雲清的劇本發給了白櫟？

  白櫟不在意別人的打量，他看了看四個角落裡一直運行的攝像機。

  這些機器會記錄下所有演員試鏡的過程，後期作為劇組花絮或者幕後故事放出部分。

  他有些按捺不住想要看一看剛剛拍到的畫面。

  演技他倒是一點都不替自己擔心，就這麽一小段還演不好，他就白混這六年了。

  他最關心的是自己第一次跟祁朔在同一個鏡頭裡到底般不般配！

  “林導，我能看看回放嗎？”

  林疏桐回神，看著白櫟那清冷漂亮的臉，他這才發現其實自己也被白櫟飾演的溫雲清給影響了，根本不忍心拒絕。

  好的演員都會在一場戲結束之後看看回放，在其中找不足，如果條件允許，他們會比導演嚴格地要求再來一遍。

  林疏桐的心裡又給白櫟加了幾分。

  這是個好演員。

  “可以。”

  白櫟朝林疏桐笑著點了點頭儀式感謝。

  這個由衷的笑容出現在他那張臉上，就像是破開冰雪的陽光，看得心頭一下就充滿了暖意。

  一直關注著他的人也跟著放松了緊皺的眉頭，這一秒才徹底從戲裡走出來，將溫雲清和白櫟暫時區分開來。

  他們的心裡都被白櫟埋下了一顆不知何時會破土而出的種子——溫雲清也好，白櫟也好，總有一個應該得到幸福。

  房間裡一共有四台充當監控的攝影機，兩台拍著演戲的人，兩台拍著看戲的人。

  得到許可的白櫟立刻朝著監視器的方向走去。

  白櫟其實不在乎自己被拍得好不好看，他隻想看看祁朔被拍得怎麽樣。

  事實證明，祁朔的顏值是非常能打的。

  在這樣各種燈光全開的死亡光線下，他依舊帥得一騎絕塵！
  真不愧是我喜歡了這麽多年的臉……

  而且他跟祁朔真的好合適哦！

  祁朔的身高接近一米九，屬於是男演員裡比較高的，搭戲的演員稍微矮一點拍特寫的時候就沒辦法同框。

  但他就不一樣了。

  白櫟的身高有一米七八，四舍五入一米八，只需要微微抬頭就能看見祁朔的臉，這樣不管是中景還是近景，都能拍出他們兩個最好看的角度。

  四個角度放在一起，怎麽看都非常和諧，這怎麽能不算是絕配呢！
  祁朔並沒有跟白櫟一起去看回放，而是自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在場的時候，旁人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

  不過祁朔並沒有因此生氣，反而趁著沒人注意勾了勾唇角，一閃而過的笑容，泄露了他心裡的滿意。

  “咳。”

  祁朔輕咳一聲，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他身上。

  這時候才有人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自己剛才竟然一直盯著白櫟看，這……也都被拍下來了？

  “大家都覺得ok的話，那就暫時這樣。”

  剛剛離開監視器的白櫟愣了。

  這是要定了他演溫雲清？

  白櫟茫然地看了一樣坐在祁朔旁邊的元橙兮，對方跟他一樣詫異。

  元橙兮哪裡會同意讓白櫟演溫雲清，他是她心裡唯一的林梔年！
  元橙兮連忙開口：“祁老師不再考慮一下？”

  祁朔轉頭去看元橙兮：“元編有不同意見？行，那我們下來再溝通一下。”說完轉頭看著白櫟，給了他一個標準營業笑容，“面試結果我們晚點會通知您的經紀公司，感謝白櫟老師前來試鏡。”

  “不，不客氣……”

  白櫟傻了。

  難道他的小心機就這麽白費了嗎？

  雖然他試鏡的是溫雲清，但他開場之前做了這麽準備，就是想讓人覺得他更適合林梔年啊！

  他才不要演強行開船未遂的溫雲清，他想演的是能跟沈念琛親親密密你來我往勾勾扯扯談戀愛的林梔年！
  嗚嗚嗚嗚嗚演技太好是我的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