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試鏡結束後，林疏桐第一時間拉住了助理小張，壓低了聲音問：“試鏡名單和劇本，是誰給你讓你發的？”

  小張詫異：“不是您給我讓我發的嗎？”

  “我？”林疏桐大腦放空，“我什麽時候給你的？”

  小張伸出手小幅度指了指祁朔：“就前天我去辦公室找您，結果您沒在，祁老師就順手把U盤拿給我了。”

  林疏桐：“……”

  居然還是臨時起意的非蓄謀作案嗎！
  一個字，絕！

  小張見林疏桐一臉生無可戀，以為是哪裡錯了，瑟瑟發抖地問：“林導，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林疏桐一秒恢復正常，“明天上午你再來找我拿新的名單和劇本。”

  “是。”

  祁朔沒有否認：“還有嗎？”

  真是兄弟如衣服！
  呸！
  祁朔嫌棄地看了林疏桐一眼：“因為你演技太差。”

  那時候她找了個借口飛速離場，應該就是去安撫白櫟了，或者說是去跟白櫟商量應該怎麽讓祁朔改主意，所以她一回來就主動提起讓白櫟來試鏡林梔年這件事。

  林疏桐一愣：“沒，沒說嗎？”

  可這話說在白櫟剛剛試鏡完溫雲清之後，所以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認為他說的是定下白櫟來演溫雲清。

  “這個人給了白櫟溫雲清的試鏡劇本，但他其實並不想讓白櫟來演溫雲清。”

  林疏桐覺得背上一沉。

  “好像確實是沒說……”

  祁朔非常無辜地看著他：“我瞞著你什麽了？”

  祁朔托著下巴，給了他一個繼續的眼神。

  林疏桐再一次震驚：“你跟元編加了好友，元編跟白總是閨蜜，朋友圈裡就有合照，白櫟是白總的親弟弟……你知道元編一定會為他爭取林梔年這個角色，所以你用了激將法，說要讓白櫟演溫雲清，元編為了阻止你的決定，只能主動替白櫟來爭取林梔年！”

  林疏桐其實並不介意自己被套路，因為這裡面的每一步都沒有損害他的利益。

  “兄弟，談談吧。”

  林疏桐循著已經模糊的記憶，回想了一下剛才祁朔說過的話——“大家都覺得ok的話，那就暫時這樣。”

  裝，你再裝！
  “劇本的事怎麽說？”林疏桐見這人還在演，直接開門見山挑明，“為什麽白櫟拿到的劇本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那些高層和其他與會人員都親眼目睹了白櫟的漂亮臉蛋和精彩演技，自然不會提出異議，祁朔再順水推舟地點頭，這件事就這麽愉快地定了。

  “下次搞事前能不能給我透個底？”林疏桐愁苦了一張帥臉，“我們這關系，你有什麽必要瞞著我嗎？”

  他生氣的點在於他的待遇竟然跟其他人一樣，祁朔居然連他也瞞！

  身為知名導演的林疏桐感覺自己膝蓋中了一劍，差點倒地不起。

  所以到最後，讓白櫟來試鏡溫雲清的是聚星娛樂，給他機會試鏡林梔年機會的是元橙兮。

  跟所有人一起被繞進祁朔語言陷阱裡的元橙兮，自然覺得祁朔有這個意思，當然就炸了。

  你可真是狗中邊牧！(注①)
  “我從來沒說過要讓他演溫雲清。”

  林疏桐哼了一聲，掰著手指頭算了起來：“我現在回想起來，最初試鏡邀請的名單裡並沒有白櫟的名字吧，是誰提議加上去的？這一階段我們急需確定林梔年的扮演者，為什麽會有人拿到溫雲清的試鏡劇本？”

  導演可是要給演員講戲的，必要的時候還要親身上陣演示，居然被祁朔說演技差！
  你是影帝視帝就了不起嗎！
  不過這不是重點。

  林疏桐走到祁朔身邊，以勾肩搭背的姿態行挾持之實。

  祁朔挑眉：“這個罪名又是怎麽來的？”

  這鍋原來是要甩給他來背？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你知道元編跟他認識！”

  祁朔看了他一眼，沒有反抗肩膀上逐漸加重的力量，氣定神閑若無其事地說：“走吧。”

  從頭到尾祁朔都沒有留下痕跡，但走到這一步，處處都是他布置的陷阱。

  “今天上午你當著我的面把白櫟的試鏡順序換到後面，不是為了避嫌，而是為了讓我們在連續看了幾個‘林梔年’之後出現審美疲勞，對突然出現的‘溫雲清’有新鮮感，從而讓所有人都記住了他！”

  林疏桐自己說完忽然間茅塞頓開豁然開朗。

  他不應該順著想，應該反著推才對！
  “你丫一開始就算好了！”林疏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恨不能直接戳瞎，“你這個狗東西居然當著我的面玩心機！”

  “第一輪試鏡名單是我們倆前天一起擬的，白櫟的名字是你隨手寫上去的。只是當時我沒多想，更沒想到你會單獨給他換了劇本！”

  而且白櫟的試鏡表現也確實是今天所有人裡最好的，就算是以後有心人想要拿這個來做文章也翻不出什麽花，四個鏡頭都實實在在地記錄好了，簡直無懈可擊。

  他根本就沒說清楚，“暫時這樣”是哪樣。

  林疏桐緊緊地抱住自己：“你這個狗東西真的是好心機啊！”

  祁朔歪了歪頭：“也許是弄錯了吧，畢竟小張也不是我的工作人員。”

  一回到辦公室關上門，一直強裝鎮定的林疏桐瞬間痛苦不已，就差跟損友 金主爸爸跪下了。

  這是什麽俄羅斯套娃的連環套啊，所有人的反應都被他算進去了！

  “沒有。”

  林疏桐怒瞪回去：“你承認了！你這樣處心積慮套路所有人就是為了白櫟！”

  “下一場試鏡的劇本準備好了嗎？”祁朔沒有回應，非常自然地輸入密碼，打開了林疏桐的電腦，“內容調整一下，我想要他們試鏡這幾段。”

  林疏桐見他已經完全不加掩飾，隻想把他這層厚臉皮扒下來給圈子裡所有人看看！

  粉絲們啊合作方啊，都來看看這人究竟有多會偽裝！

  祁朔這個人，幾乎所有跟他有過接觸的人呢，都覺得他是娛樂圈天字第一號溫柔人設。

  不管是對待合作方，還是前後輩和粉絲，他都一視同仁，有禮有節從不黑臉擺架子。

  但只有他的少數密友才知道，紳士是他的教養，腹黑才是他的本質。
    如果不是他的自製力和道德感都很高的話，必定會是個靠著美貌和滿肚子壞水把娛樂圈攪得天翻地覆，讓人聞風喪膽的抖S大魔王。

  林疏桐跟祁朔狼狽為奸，阿呸，相互扶持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祁朔這麽費心思做一件事，就是為了套路白櫟進組？
  可他就是不明白了。

  這部劇又不是幾方博弈要登上央視一套黃金檔的年度大戲，只是一個純愛網劇而已，有什麽必要如此費心費力？
  祁朔就是投資方之一，投資佔比還高於他佔股25%的所屬經紀公司壹初娛樂，就連製作方聚星娛樂都只能排在這兩者後面。

  論資歷論投資，祁朔在這部劇幾乎是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誇張點說，他這個導演都是在給祁朔打工。

  所以既然祁朔想要白櫟來演林梔年，直接邀請不就好了嗎？

  用得著這麽麻煩嗎？
  而且他長了眼睛，看得出來白櫟應該也挺喜歡祁朔的，不然也不會願意來試鏡炮灰男二，所以祁朔繞這麽大個圈子是為什麽呢？

  總不能是害怕被拒絕吧？
  林疏桐想不出來答案，所以他乾脆直接問了。

  “直接邀請？萬一他拒絕我呢？”

  林疏桐一句髒話已經在嘴裡繞了三圈了，最後還是不想挑戰祁朔，把話又吞了回去。

  “那小孩一看就很喜歡你，怎麽可能會拒絕！”

  祁朔笑了：“是嗎？你居然會這麽覺得，那還挺讓人意外的。”

  “……”

  尼瑪這個狗東西！
  就是變著花的想讓我說這句話吧！

  林疏桐不想再問了，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經夠多了，不想再被祁朔套路。

  還是去刷刷微博吧！

  【八卦我最行：前方發來賀電，男二溫雲清的演員已經定了[doge]！】

  林疏桐手指一頓。

  什麽時候定的，我作為導演怎麽我不知道？

  【芒果布丁：誰？定了誰？】

  【砸你一臉雪：溫雲清是男二？看來是要把狗血進行到底了。】

  【撓不著癢癢：講道理，這小說本來就是狗血文，所以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祁朔要來演這個。】

  【雲過天青色：可能是因為今年又得了一個視帝獎，所以獎勵自己一部偶像劇吧。】

  【巧克力麥芬：所以誰演溫雲清？溫雲清跟林梔年可是親兄弟，雖然是反派，也不能找太難看人哦！】

  【碎花格子：從今天網傳的面試名單來看，暫無醜人。】

  【草莓波子汽水：我太好奇了，到底是誰？】

  【八卦我最大回復@草莓波子汽水：[噓]是個非常漂亮的演員！】

  【月光玫瑰：漂亮的演員……那我只能想到一個人了】

  【電燈膽：我也……】

  【爆漿麻薯：不能吧，你們說的是白櫟嗎？我覺得他更適合林梔年啊！清清冷冷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小白花，可惜了……】

  幾輪討論下來，網友們幾乎已經把白櫟出演溫雲清當做確鑿消息在轉發了。

  林疏桐有些慶幸，幸好自己被祁朔氣得來刷微博，謠言不會不攻自破，最好的辦法就是回擊。

  直接回復八卦帳號，只會助長了他們的囂張氣焰。

  雖然不知道他們內部討論為什麽會流傳出去，但現在不是追責的時候。

  想到這裡，林疏桐拿起手機走到電腦前，把八卦帳號的內容給祁朔看了一眼。

  祁朔的眉皺了一下。

  這個流言不僅關系到白櫟，還關系到整個劇組，不能不認真對待。

  他對著林疏桐指了指手機：“你發個澄清博吧。”

  林疏桐翻了個白眼，都這麽護著了，還不肯承認！
  林疏桐拍下了祁朔帥氣的側臉和電腦屏幕，認認真真打好碼確定萬無一失之後才發了出去。

  【林疏桐：一無所獲的一天，長路漫漫，繼續努力！[圖片]】

  身為《彼岸飛鳥》的導演，林疏桐的微博本來這幾天就備受關注，他又刻意把祁朔的臉當成流量招牌掛了上去，不一會兒就來了一堆聞風而動的人。

  【乖乖愛你：啊啊啊啊祁哥好帥我先親一下這完美的側臉！】

  【屰月的影子：這臉這睫毛這唇！一下就戳中了我的心巴，根本看不見林導寫了什麽！】

  【波點氣球：一無所獲，意思是試鏡了一天，一個角色都沒選上？】

  【素描一生的痛：雖然知道不會那麽順利，但一整天一個也沒中選，也太難了吧……】

  【燭影搖紅：所以營銷號又胡說八道了唄！說什麽定了，結果被林導親自否了，@八卦我最行你聽見了吧，一個都沒定！】

  【枕頭大戰：哪兒能那麽快就定了，又不是蘿卜坑！不過那個叫白櫟的，是不是請了太多水軍？怎麽這劇下面總有人提他？】

  【馬卡龍回復@枕頭大戰：姐妹別氣，我不是他的粉我也想提他，可能是因為他真的長相氣質特別適合演林梔年。】

  【枕頭大戰回復@馬卡龍：我去看了一下他的微博，長得好像還真挺好看的，至少比其他來試鏡的好看了一大截。】

  【馬卡龍回復@枕頭大戰：[笑哭]姐妹說話太耿直了，私信記得關！】

  【綠意盎然：你們光顧著看祁朔的臉，沒注意到重點在電腦屏幕嗎？】

  【碧潭飄雪：“《彼岸飛鳥》第二場試鏡劇本——溫雲清”，這不就捶死了溫雲清還沒定嗎？】

  【白桃雪媚娘：@八卦我最行造謠微博記得刪！】

  林疏桐轉頭去看，果然那個營銷號已經刪掉了之前那條微博，雖然還是有人在傳，但白櫟的粉絲也在不停用他的微博截圖去解釋。

  真是可憐天下粉絲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