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沈夜瀾是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不過是一日沒去看自己的幾個小徒們,他們就成了這個樣子。
四人此刻正窩在一個房間裡,有的傷了骨,有的傷了身,還有的傷了根基……
當然,最嚴重的還屬江晚。
沈夜瀾進屋時,江晚正平躺在床上,臉色煞白,雙眼緊閉,已是一副快要掛掉的樣子。
而葉凜之,正坐在床邊給他喂著藥。
也不知是江晚昏迷之故還是怎的,那藥卻是怎麽都喂不進去,藥汁順著他的唇角就滑落了下來,滴滴落在床上,滲入被褥。
雖然江晚是這本書的主角,但沈夜瀾其實對他沒多大感覺。
以他自身之力,他完全不需要去抱主角的大腿,或是怕主角死,影響了後續劇情。
因為他在原著中的劇情,和主角毫不相關。他們現在唯一的聯系,就是主角在靈域中救了他一命。
屋內的其余一人,又何嘗不是與他有相同的想法?
只是面對著沈夜瀾,他們誰都不敢將嫉妒之心表露出來,只能用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看著江晚。
他向來不知道怎麽照顧人,因此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多輕柔,灌藥的手法更稱不上溫柔。
他微微有些嫉妒了。
花無眠亦是如此。
沈夜瀾整個心思都放在江晚身上,既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心思,也沒將花無眠的話放在心上,見江晚終於把藥吞了下去,這才微微松了口氣,問其他人。
花無眠與他們不同,他們不敢表現出來的嫉妒,花無眠敢,他們不敢說的話,花無眠也敢。
就衝著這份恩情,沈夜瀾覺得,他也不應當看著主角死。
昨夜那一戰後,他們便認定了沈夜瀾是不知道奪舍者的存在的。
灌完後,為了不讓江晚再吐出來,他還特意用靈力堵住了他的喉。以防他被嗆到,他便將人扶了起來,讓他靠在了自己臂彎處。只是身體卻是很誠實的,刻意的離江晚遠一些,能少讓他觸及一點,就少讓他觸及一點。
其他一人皆是一樣,故意閃躲著,不看他的目光。
沈夜瀾看向他時,他微皺了眉頭,偏過了頭去,似也沒有要說的意思。
怎的他不就是親了親沈夜瀾,沈夜瀾就得把床燒了,現在卻主動用手抱江晚?
差別如此之大?
可眼紅嫉妒的,又何止他們三人?
因此他疾步走上了前去,從葉凜之手上拿過了藥,一話不說便給江晚灌了下去。
葉凜之一愣,將放在沈夜瀾的目光緩緩移到了江晚身上,不語。
花無眠的心情頓時就不好了,強硬道:“沈夜瀾,本座不想你抱他,你松開他。”
“他是怎麽弄成這樣的?”他沒有回頭看其他三人,而是就著姿勢,又輕輕將人放了回去。
像師尊那種高高《被釣系師尊奪舍後[穿書]》,牢記網址:m.1.在上的人,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體被別人奪了去,而且那人還對著他的身體做了那麽不堪的事情,師尊會怎麽想?一定會羞憤欲死吧!
為了保護他們的師尊,他們回來後便相約好了,要將此事隱瞞下來。
沈夜瀾不解,隻得把目光放到了剩余一人的身上。
葉凜之驚訝的看著這一幕,心底微酸。
他從小到大受過的傷,生過的病也有不少,可師尊卻是從來都沒有喂他吃過藥,這江晚才來多久啊?怎的就能得到師尊如此厚待?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甚至希望以己之力,將奪舍者從師尊的身體裡面趕出去,將此事做得不為人知,讓他們的師尊永遠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態,永遠不讓他發現自己曾有這麽不堪的一段時光。
沈夜瀾問不出個所以然,心底微怒,正要發作之時,床上少年的手卻伸了過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沈夜瀾如此輕柔的動作,花無眠還是第一次見,心下已是像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不是滋味了,這會江晚還主動抓他的手?
這如何能忍?
花無眠壓抑著心中的莫名怒火,再次開口:“沈夜瀾,莫要讓他碰你。”
這話實屬有些莫名。
沈夜瀾微頓,轉過頭去看江晚的時候,正待要回花無眠的話,江晚卻打了岔,輕喚了一聲,“師尊。”
他唇角正帶著微微笑意,虛弱的看著他,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
但沈夜瀾還是聽到了,並且微皺了眉頭。
江晚現下雖表現的很虛弱,但那握著他的手卻固執地不肯松開,甚至輕微的搖晃了幾下,像是撒嬌一般,讓沈夜瀾微感不適。
他縮了縮手,試圖將手從江晚手中抽回,卻沒抽出來,便又聽他道:“師尊就別為難師兄們了,是我自己不識好歹,修煉的時候非要和大師兄比試,一時衝昏了頭腦,差點用劍傷到了大師兄。”他似是連多說幾句話都很累一般,說到這的時候已是喘得不行,停下來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大師兄也是為了自保,才出了劍,結果卻不小心傷到了我。”
不小心?
沈夜瀾掙動的手一頓,微挑了挑眉。
葉凜之做事向來謹慎,哪怕是為了自保,情急之下他也不可能會對江晚出這麽重的手的。
將目光放到了葉凜之身上,不用他問,葉凜之便知他要問什麽。
但是,這個事情他們誰都不能說,便也只能跟隨著江晚,圓他的謊言。
葉凜之緩緩將低下去的頭抬起,十分自責的看著沈夜瀾,語氣微低,“弟子那時靈氣外泄,一時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這才將小師弟傷得如此嚴重。是弟子學藝不精,對不起師尊,還請師尊責罰。”
他的話音剛落,李木姚又立馬插了嘴,愧疚道:“也怪弟子無能,當時在場卻沒有阻止得了師兄,才讓師弟受了如此重的傷,若要責罰的話,弟子也難逃其咎,忘師尊責罰。”
慕容雪有些懵的看著他們,一時間總感覺自己跟不上他們的腦回路了,但看他們都跟著江晚的節奏在走,他也只能順勢而上,跟在李木姚後面說:“弟子也一樣,師尊若是要怪罪的話,也請連同弟子一起責罰。”
“……”複雜的看著他們,沈夜瀾一時無言。
葉凜之他們三人自從跟在他身邊後,就從來沒有對他說過謊,但此刻,沈夜瀾明明感覺他們話中不對,一時間竟也不知到底該不該懷疑。
正在此時,花無眠終是忍無可忍,再次開口:“沈夜瀾,你理理本座。”
與此同時,江晚又突然猛咳了起來,吸引了沈夜瀾的注意力。
沈夜瀾看向他的時候,他正掙扎著,試圖從床上坐起來。
沈夜瀾的手還被他抓在手中,就著這個姿勢,他乾脆將人扶起,靠在床頭,想要將手收回時,江晚卻怎麽都不肯放手。
他再次皺了眉頭,略不解的看著江晚。
江晚卻一副虛弱之姿,好似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還握著他的手一般。
看他如此虛弱,沈夜瀾也不好強行用靈將手掙開。再看這一屋的傷員,責罰什麽的,也不好這會說。
頓了頓,沈夜瀾道:“既然你們都受了傷,那修為之事也不必太過勉強,這段時間你們就在此好好修養吧!為師下次再來看你們。”
他說完,再次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還是沒能將手抽出,不由得又多用了幾分力。
江晚恍若剛剛才反應過來一般,急急松開了手,頓時紅了面頰。
沈夜瀾最後瞥了他一眼,就要離去。
江晚想要留住他,可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用什麽理由,因此張了張嘴,那句師尊始終沒有喊出來。
“師尊。”
倒是有人替他喊出來了,喊的人是慕容雪。
慕容雪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未被人上過藥,看起來好不狼狽。
他巴巴的看著沈夜瀾,語氣微軟,“師尊,我還沒擦藥。”
沈夜瀾腳步微頓,不解的看向他,“沒擦藥讓你師兄幫你……”
他一句話未完,這才驚覺,不止是慕容雪,李木姚和葉凜之他們,臉上的傷口都沒有擦藥。
他詫異的將目光放到葉凜之身上。
葉凜之微低了頭,一瘸一拐的起身,“師弟的藥,我待會幫他擦,師尊若是有事的話,就先回去吧!”
可他明明一副自己都走不穩了的樣子,不然的話也不至於忙活了這麽久,才剛把江晚忙活完了。
沈夜瀾心下有些複雜,哪怕是幫人上藥,他也不想與人有過於親密的接觸,正一籌莫展之時,藍煙從他身後鑽了出來。
“上藥的話,我會哦!”
眾人一驚,沈夜瀾這會也終於憶起,自己來此的最初目的。
*
從曦月閣出來是,已是正午,正是用午膳的時間。
沈夜瀾抬頭看了眼天,去了一趟膳堂後,才回雅間閣。
直到這一刻,他才想起,花無眠在他在曦月閣時,似是叫了他幾次。
上床盤膝而坐,沈夜瀾入定進入了自己的神識海,站在他時常能看到的那一團紅霧面前,這才無奈問道:“今日,你叫我做甚?”
“這才想起本座?”花無眠開口,語氣有他自己都未發覺的醋意。
當然他自己都發現不了,沈夜瀾就更加發現不了了。
沈夜瀾隻覺他語氣不太好,便歉意道:“上午繁忙,實在抱歉。”
花無眠既幫他修行,又多次救他於危難之間,他實屬對花無眠的感覺好了不少,因此對他的態度也轉變了不少。
可花無眠似乎並不領情一般,沈夜瀾眼睜睜的看著那團紅霧飄遠了去,刻意避開了他。
他微愣,有些不明白他為何能氣成這樣,好一會才再次靠近了對方,小心翼翼開口:“你在氣什麽?”
“本座沒有生氣。”花無眠立馬反駁,又往前走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沈夜瀾:“……”
哄人這種事對沈夜瀾來說太難了,想了想,他還是不再上前了,乾脆就地盤腿而坐,開始了今日的修行。
至於花無眠,大概等他冷靜一下,氣就消了吧!
沈夜瀾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在意花無眠,可真當他閉上眼時,卻又不得不在意。甚至豎起了耳朵,聽著花無眠的動靜。
而花無眠,蹲在一旁卻是越想越氣,更是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他,甚至連再找個宿主,和他一別兩寬的路都想好了。
但……要是再也見不到沈夜瀾的話,他心底又有點兒舍不得。
正糾結時,他突然感覺到了身旁有了異動,一偏頭,就看到沈夜瀾已然坐到了身旁。
沈夜瀾有些不自在的別開眼,用靈力凝結出一朵透明色的桃花來,遞了過去,“你……”
花無眠心間一動,那顆沉靜已久的心再次狂跳了起來。
“你不要生氣了。”花無眠不伸手接,沈夜瀾便把花插在紅霧的頂端,“我們和解好不好?”
花無眠隻覺心跳驟然又快了,好似要從胸膛掙脫而出一般,強勁有力。
他伸手一把抓住了沈夜瀾的手,將他按倒在地,“沈夜瀾,本座好像病了。”
(本章完)